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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都孤儿-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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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姑娘的面前,却还没有看见她。

来客是孟可司。

“这是我的一个学生,”老犹太见孟可司一看有生人就直往后退,便说道,“南希,你不要走。”

姑娘往桌旁靠了靠,漫不经心地看了益可司一眼,就把目光缩了回去,然而就在来客朝费金转过身去的当儿,她又偷偷看了一眼,这一次的目光是那样敏捷锐利,意味深长,假如有哪位看热闹的注意到了这种变化,几乎可以肯定不会相信这两种目光是发自同一个人。

“有什么消息吗?”费金问。

“重大消息。”

“是——是不是好消息?”费金吞吞吐吐地问,似乎害怕会因为过于乐观而触怒对方。

“还算不坏,”孟可司微微一笑,答道,“我这一趟真够麻利的。我跟你说句话。”

姑娘往桌上靠得更紧了,没有提出要离开这间屋子,尽管她看得出孟可司是冲着她说的。老犹太可能有顾虑,如果硬要撵她出去的话,她没准会大声件气地谈到那笔钱的事,就朝楼上指了指,领着孟可司走出房间。

“不要到从前咱们呆过的那个鬼窝子里去。”她听得出那个汉子一边上楼,一边还在说话。老犹太笑起来,回答了一句什么话,她没听清楚,楼板发出嘎嘎的响声,看来他把同伴带到了三楼上。

他俩的脚步声在房子里发出的回响还没有平息下来,南希已经脱掉鞋子,撩起衣据胡乱盖在头上,裹住肩膀,站在门口屏息谛听。响声刚一停下,她便迈开轻柔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脚步,溜出房间,无声无息地登上楼梯,消失在幽暗的楼上。

屋子里有一刻钟或一刻钟以上空无一人,随后,姑娘依旧像一丝游魂似的飘然而归,紧接着便听见那两个人下来了。孟可司直接出门往街上去了,老犹太为了钱的事又一次慢吞吞地走上楼去。他回来的功夫,姑娘正在整理她的披巾和软帽,像是准备离去。

“嗨,南希,”老犹太放下蜡烛,嚷嚷着往后退去,“你脸色这么苍白。”

“苍白?”姑娘应声说道,她将双手罩在额上,像是打算仔细看看他似的。

“太可怕了,你一个人在干什么呢?”

“什么也没干,不就是坐在这个闷热的地方,也不知过了多久了,”姑娘轻描淡写地回答,“好了。放我回去吧,这才乖。”

费金把钱如数点清递到她手里,每点一张钞票都要叹一声气。他们没再多谈,相互道了一声“晚安”就分手了。

南希来到空旷的街上,在一个台阶上坐下来,有好一阵子,她仿佛全然处在困惑之中,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忽然,她站起身来,朝着与赛克斯正在等候她返回的那个地方完全相反的方向匆匆而去,她不断加快步伐,最后逐渐变成了拼命奔跑。她一直跑得耗尽了浑身气力,才停下来喘喘气。这时她好像突然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一件想做而又做不到的事情,她深感痛惜,绞扭着双手,泪如泉涌。

也许是眼泪使她心头轻松了一些,要不就是意识到自己完全无能为力,总之,她掉过头,用差不多同样快的速度朝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一方面是为了抢回丢失的时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与自己汹涌的思潮保持同样的节奏——很快就到了她先前丢下那个强盗一个人呆着的住所。

即使她出现的时候多少显得有些不安,赛克斯先生也没有看出来,他只是问了一声钱拿到没有,在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发出一声满意的怪叫,就又把脑袋搁到枕头上,继续做被她的归来打断了的美梦。

算她运气好,钞票到手的第二天,赛克斯先生尽顾了吃吃喝喝,加上在安抚他的暴躁脾气方面又产生了很好的效果,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对她的行为举止横挑鼻子竖挑眼了。她显得心不在焉,神经紧张,似乎即将迈出大胆而又危险的一步,而这一步是经过了激烈的斗争才下定决心的。这种神态瞒不过眼睛像山猫一样厉害的费金,他很可能会立刻警觉起来,但赛克斯先生就不一样了——他是个粗人,无论对谁一贯采取粗暴的态度,从来不为一些比较细致微妙的事操心,更何况前边已经讲过,他又正处于一种少有的好情绪之中——他看不出南希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的确确,他一点也没有为她操心,即使她的不安表现得远比实际情况还要引人注目,也不大可能引起他的疑心。

白昼渐渐过去了,姑娘的兴奋有增无已。天色暗下来以后,她坐在一旁,单等那个强盗醉倒入睡,她的脸颊苍白得异乎寻常,眼睛里却有一团火,连赛克斯也惊讶地注意到了。

由于发烧,赛克斯先生十分虚弱,躺在床上,正在喝为减少刺激作用而掺上热水的杜松子酒。他已经是第三次或第四次把杯子推到南希面前,要她给重新斟上,这些迹象才头一次引起他的注意。

“唔,该死的,”他用手支起身子,打量着姑娘的脸色,说道。“你看上去就跟死人活过来一样。出什么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姑娘回答,“没出什么事。你这样瞪着我干吗?”

“这是哪门子蠢事?”赛克斯抓住她的肩膀,狠命地摇晃,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什么意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好多事,比尔,”姑娘浑身发抖,双手捂住眼睛,回答道。“可是,天啦!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故作轻松,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但那种口吻给赛克斯留下的印象似乎比她开口说话之前那种慌乱任性的神态还要深一些。

“我来告诉你是咋回事吧,”赛克斯说,“你要不是得了热病,眼看着就要发作,那就是有什么事不对头了,有点危险呢。你该不是——不,他妈的。你不会于那种事。”

“干什么事?”姑娘问。

“不,”赛克斯直瞪瞪地望着她,一边喃喃自语,“没有比这小娘们更死心塌地的了,要不我三个月以前就已经割断她的喉咙了。她准是要发热病了,就这么回事。”

赛克斯凭着这份信心打起精神来,将那杯酒喝了个底朝天,接着,他骂骂咧咧地叫着给他药。姑娘非常敏捷地跳起来,背朝着他迅速把药倒进杯子,端到他的嘴边,他喝光了里边的东西。

“好了,”那强盗说道,“过来坐在我旁边,拿出你平常的模样来,不然的话,我可要叫你变个样子,让你想认也认不出来。”

姑娘顺从了。赛克斯紧紧握住她的手,倒在枕头上,眼睛盯着她的脸,合上又睁开,再合上,再睁开。他不停地改变姿势,两三分钟之间,他几次差一点睡着了,又几次带着惊恐的神情坐起来,若有所失地看看周围。终于,正当他好像要强撑着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堕入了沉睡。紧抓着的手松开了,举起的胳膊软弱无力地垂在身旁。他躺在那里,不省人事。

“鸦片酊终于起作用了,”姑娘从床边站起来,喃喃地说。“现在,我也许已经赶不上了。”

她急急忙忙戴上软帽,系好披巾,一再战战兢兢地回头望望,生怕安眠药起不了作用,赛克斯的大手随时都可能搁到自己的肩上。接着她轻轻俯下身来,吻了吻那强盗的嘴唇,无声无息地把房门打开又关上,匆匆离开了这所房子。

她必须经过一条小巷才能走上大街,在黑洞洞的巷子里,一个更夫吆喝着九点半了。

“早就过了半点了?”姑娘问道。

“再过一刻钟就敲十点。”那人把提灯举到她的面前,说道。

“不花上一个多钟头我是到不了那儿了。”南希低声说了一句,飞快地从他身边跑过去,转眼间已经到了街上。

她从斯皮达菲直奔伦敦西区,沿途经过一条又一条偏僻小街,街上的许多店铺已经开始关门。钟敲十点,她越发焦躁难耐。她沿着狭窄的便道飞奔而去,胳膊肘撞得行人东倒西歪,穿过几条拥挤的街道时,她几乎是从马头下边冲过去,一群群的人正在那里焦急地等着马车过去以后再走。

“这女人发疯了。”她一冲过去,人们纷纷回过头来望一望。一进入伦敦城的几个比较富有的区域,街道就不那么拥挤了。她横冲直撞,从零零星星的行人身边匆匆赶过,大大激起了人们的好奇心。有几个在后边加快了脚步,仿佛想知道她以这样一种非同寻常的速度是奔什么地方去,还有几个人跑到她前边,回头看看,不禁对她这种毫不减慢的速度感到吃惊,但他们一个接一个全都落在了后面,当她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只剩她一个人。

那是一处家庭旅馆,坐落在海德公园附近一条幽静而又漂亮的街上。旅馆门前点着一盏灯,耀眼的灯光引导着她来到这个地点。这时,钟敲了十一点。她磨磨蹭蹭地走了几步,像是有些踌踌不定,又打定主意走上前去似的。钟声使她下定了决心,她走进门厅。门房的座位上空无一人。她面带难色地看了看四周,接着朝楼梯走去。

“喂,小姐!”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从她身后一道门里往外张望着,说道。“你上这儿找谁呀?”

“找一位住在这里的小姐。”姑娘回答。

“一位小姐?”伴随着回答而来的是一道嘲笑的眼色。“哪儿来什么小姐?”

“梅莱小姐。”南希说。

少妇直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南希的模样,不由得鄙弃地瞥了她一眼,叫了一个男侍者来招呼她。南希将自己的请求说了一遍。

“我该怎样称呼呢?”侍者问。

“怎么称呼都没关系。”南希回答。

“也不用说是什么事?”侍者说。

“是的,也不用说,”姑娘答道,“我必须见见这位小姐。”

“得了吧。”侍者说着,便将她朝门外推。“没有这样的事。出去出去。”

“除非你们把我抬出去。”南希不顾一切地说,“而且我会叫你们两个人吃不了兜着走。有没有人,”她看了看四周,说道,“愿意为像我这样的可怜人捎个口信?”

这一番恳求打动了一个面慈心善的厨子,他正和另外几个侍者在一旁观望,便上前排难解纷。

“你替她传上去不就行了,乔依?”厨子说道。

“这有什么用?”侍者回答,“你该不会认为小姐愿意见她这号人吧,唔?”

这句话暗示南希身份可疑,四个女仆贞洁的胸中激起了极大的义愤,几个人慷慨激昂,宣称这娘们给所有的女性丢脸,极力主张将她毫不客气地扔到阴沟里去。

“你们爱把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姑娘说着,再一次朝几位男士转过头去。“只要先答应我的请求,求你们看在万能的上帝分上,捎个信上去。”

软心肠的厨子又作了一番调解,结果还是最早露面的那个待者答应为她通报。

“怎么说呢?”他一只脚踏在楼梯上说道。

“就说,有个年轻女人真心实意地请求跟梅莱小姐单独谈谈,”南希道,“你就说,小姐只要听听她非说不可的头一句话,就会明白是听她往下说,还是把她当成骗子赶出门去。”

“我说,”那男子说,“你还真有办法。”

“你去通报吧,”南希果断地说,“我要听回音。”

侍者快步上楼去了。南希站在原地,她脸色惨白,气急败坏,听着几个贞洁的侍女冷言冷语地大声议论,她气得嘴唇直哆嗦。那几个传女在这方面很有些本事,男持者回来了,叫她上楼去,这时她们越发显出本事来。

“这个世道,规矩人真是做不得。”第一个侍女说道。

“破铜烂铁也比用火炼过的金子值钱。”第二位说。

第三个尽顾了感叹:“有身份的女士是些什么东西。”第四位用一句“丢人现眼”为一首四重唱开了个头,这几位守身如玉的狄安娜女神又用同一句话作为结尾。

南希没理会她们那一套,因为她心里还装着更要紧的事,她浑身发抖,跟在男侍者身后,走进一间天花板上点着一盏吊灯的小会客室。侍者将她领到这里,就退了出去。

第四十章

与上一章紧相衔接的一次奇怪的会见。

南希姑娘混迹于伦敦的街头巷尾,一生都在最下流的藏污纳垢之所度过,然而她身上仍留下了女子天性中的某种东西。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朝着与她进来的那扇门相对的的另一扇门走来,想到这个小小的房间马上就要呈现出鲜明的对比,她觉得有一种深惭形秽的意识压在自己心上,不由得缩成一团,似乎简直不敢与她求见的那个人会面似的。

与这些比较纯真的感情抗衡的却是自尊——这种毛病在最下流、最卑劣的人身上也并不比地位高、自信心强的人逊色。她是一个与小偷、恶棍为伍的可怜虫,沦落风尘的浪女,与那些在绞刑台本身的阴影之下冲洗牢房监舍的家伙相伴——就连这样一个堕落的人也有一份自尊,不愿流露出一丝女性的情感,她把这种情感看成软弱,但唯有这种情感将她与人性连接起来了,从她的孩提时代开始,无法无天的生活已经抹去了人性的许许多多痕迹。

她抬起眼睛,刚够看到一个苗条、漂亮的姑娘出现在面前,随即把目光转向地上,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摇了摇头,说话了:

“要见到你可真是不容易,小姐。我要是发起火来,走了——很多人都会这样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而且不是平白无故的后悔。”

“我非常抱歉,如果有谁对你失礼的话,”露丝回答,“不要那样想,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见我。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对方这种体贴的语调,柔和的声音,落落大方的态度,丝毫没有傲慢或者厌恶的口吻,完全出乎南希姑娘的预料,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噢,小姐,小姐!”她双手十指交叉,感情冲动地说,“要是你这样的人多一些,我这样的就会少几个了——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请坐,”露丝恳切地说,“如果你缺少什么,或者有什么不幸,我一定真心诚意帮助你,只要我办得到——真的。请坐。”

“让我站着,小姐,”南希边说边哭,“你跟我说话别那样客气,你还不怎么了解我呢,那——那——那扇门关了没有?”

“已经关上了,”露丝说着,后退了几步,好像是万一需要呼救,别人更便于接应似的。“怎么回事?”

“因为,”南希姑娘说道,“我就要把我的命,还有别人的命交到你手里。我就是把小奥立弗拖回老费金家里去的那个姑娘,就是他从本顿维尔那所房子里出来的那个晚上。”

“你?”露丝·梅莱说道。

“是我,小姐。”姑娘回答,“我就是你已经听说的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跟盗贼一块鬼混,自从我回忆得起走上伦敦街头的那一瞬间以来,我就没过一天好日子,没听到一句好话,他们让我怎么活我就怎么活,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上帝啊,求求你保佑我。小姐,你只管离我远一点,我不会在意。我的年龄比你凭眼睛看的要小一些,我早就不把这些当回事了。我走在拥挤的人行道上,连最穷的女人都直往后退。”

“真可怕。”露丝说着,不由自主地从陌生的来客身边退开了。

“跪下感谢上帝吧,亲爱的小姐,”姑娘哭喊着,“你从小就有亲人关心你照看你,从来没有受冻挨饿,没经历过胡作非为喝酒闹事的场面,还有——还有比这更坏的事——这些事我在摇篮里就习惯了。我可以用这个词,小胡同和阴沟既然是我的摇篮,将来还会作我的灵床。”

“有我同情你。”露丝已经语不成声,“你的话把我的心都绞碎了。”

“愿上帝保佑你的好心。”姑娘回答,“你要是知道我有时候干的事情,你会同情我的,真的。我好歹溜出来了,那些人要是知道我在这儿,把我偷听来的话告诉了你,准会杀了我。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孟可司的男人?”

“不认识。”露丝说。

“他认识你,”姑娘答道,“还知道你住在这儿,我就是听他提起这地方才找到你的。”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露丝说道。

“那一定是我们那伙人告诉他的,”姑娘继续说道,“我先前也想到过。前一阵,就是奥立弗因为那次打劫给带到你们家那天晚上过了没有多久,我——怀疑这个人——我暗地里听到了他同费金之间进行的一次谈话。根据我听到的事,我发现孟可司——就是我向你问起的那个男人,你知道——”

“是的,”露丝说道,“我明白。”

“——孟可司,”姑娘接着说道,“偶然看见奥立弗跟我们那儿的两个男孩在一起,那是在我们头一回丢掉他的那一天,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自己正在等的就是那个孩子,可我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他和费金谈成了一笔买卖,一旦把奥立弗给弄回来了,费金可以拿到一笔钱,要是把他培养成了一个贼,往后还可以拿到更多的钱,那个孟可司有他自己的目的,需要这么做。”

“什么目的?”露丝问。

“我正在偷听,指望着把事情搞清楚,可他一眼看见我在墙上的影子,”姑娘说道,“除了我,能及时逃走,不被他们发现的人可不多。但我躲过了,昨天晚上我又看见他了。”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我这就告诉你,小姐。他昨天晚上又来了。他们照老样上楼去了,我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免得影子把我给暴露了,又到门口去偷听。我听到孟可司一开头就说:‘就这样,仅有的几样能够确定那孩子身份的证据掉到河底去了,从他母亲那儿把东西弄到手的那个老妖婆正在棺材里腐烂哩。’他们笑起来了,说他这一手干得漂亮。孟可司呢,一提起那个孩子,就变得非常野蛮,说他眼下算是把那个小鬼的钱太太平平弄到手了,不过他宁愿用别的办法拿到这笔钱。因为,如果能把他送进伦敦的每一个监狱去泡一泡,等费金在奥立弗身上结结实实发一笔财,之后再轻而易举让他犯下某一种死罪,弄到绞刑架上挂起来,把他父亲在遗嘱中夸下的海口捅个稀巴烂,那才带劲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露丝越听越糊涂。

“完全是事实,小姐,尽管是出自我的日中,”姑娘回答,“——当时,他一个劲地骂,我听上去挺平常的,你肯定没有听到过,他说,一方面要取那孩子的命,另一方面他自己又不必冒上绞刑架的危险,他才能消心头之恨。可是因为做不到,他必须盯住奥立弗生活中的每一个转折关头,只要利用一下那孩子的身世和经历,还有机会收拾他。‘说简单点,费金,’他说,‘你虽然是犹太人,可还从来没有布置过像我替我的小兄弟奥立弗设下的这种圈套呢。”’

“他的兄弟!”露丝叫了起来。

“那是他说的,”南希说着,提心吊胆地看了看四周,从开始说话起,赛克斯的影子就在她的眼前时隐时现,害得她不停地四顾张望。“还有呢。他提到你和另外一位女士的时候说,简直就是上帝或者说魔鬼有心跟他过不去,奥立弗才落到你们手中。他哈哈大笑,说这事也有几分乐趣,你们为了弄清楚你们那只两条腿的哈巴狗是谁,就是出几千镑几万镑,你们也是肯的,只要你们有。”

“你该不是说,”露丝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这话当真?”

“他说得咬牙切齿,怒气冲天,再认真不过了,”姑娘摇了摇头,回答道,“他仇恨心一上来,从不开玩笑。我认识许多人,干的事情还要坏,可我宁愿听他们讲个十回八回,也不愿意听那个孟可司讲一回。天晚了,我还得赶回家去,别让人家疑心我为这事出来过。我得马上回去。”

“可我能做些什么呢?”露丝说,“你走了,我怎么根据这个消息采取措施呢?回来,回来,既然你把同伴描绘得那样可怕,那你干吗还要回那儿去?我马上可以把隔壁一位先生叫来,只要你把这个消息再对他讲一遍,要不了半个小时你就能够转到某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

“干吗回去?”姑娘说,“我必须回去,因为——这种事我怎么对你这样纯洁的小姐说呢?——在我向你讲到的那些人中间有一个,他们当中最无法无天的一个,我离不开他——是的,哪怕能够摆脱我现在过的这种生活,我也离不开他。”

“你曾经保护过这可爱的孩子,”露丝说道,“为了把你听来的话告诉我,你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到这里,你的态度打动了我,我相信你说的都是事实。你的悔恨和羞愧感都是明摆着的,这一切无不使我相信,你完全可以重新作人。啊!”热心的露丝姑娘双手合在一起,泪水顺着面颊不住地往下淌。“我也是一个女子,不要对我的恳求充耳不闻。我是第一个——我敢肯定,我是第一个向你表示同情的人。听听我的话,让我来挽救你,你还可以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小姐,”姑娘双膝跪下,哭喊着,“可亲可爱的天使小姐,你是头一个用这样的话为我祝福的人,我要是几年以前听到这些话,或许还可以摆脱罪孽而又不幸的生活。可现在太晚了——太晚了。”

“仟悔和赎罪永远也不会嫌晚。”露丝说道。

“太晚了,”姑娘的内心痛苦不堪,哭着说,“我现在不能丢下他。我不愿意叫他去送死。”

“那怎么会呢?”露丝问。

“他没得救了,”姑娘大声说,“如果我把对你讲的话告诉别人,让他们都给抓起来,他必死无疑。他是最大胆的一个,又那样残忍。”

“为了这样一个人,”露丝嚷了起来,“你怎么能舍弃未来的一切希望,舍弃近在眼前的获救机会呢?你这是在发疯。”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姑娘回答,“我只知道本来就是这样,不光我一个人,还有成百上千个和我一样堕落的苦命人也是这样。我必须回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帝在惩罚我犯下的罪过,但就是受尽痛苦、虐待,我也要回到他那儿去,而且我相信,哪怕知道自己最终会死在他手里,我也要回去。”

“我该怎么办呢?”露丝说道,“我不应该让你就这样离开我。”

“你应该,小姐,我知道你会让我走的,”姑娘站起来,回答说,“你不会不让我走,因为我相信你的好心,我也没有逼你答应我,尽管我本来可以那样做。”

“那,你带来这个消息又有什么用?”露丝说道,“其中的秘密必须调查清楚,你一心要搭救奥立弗,才把事情透露给我,我怎么才能帮助他呢?”

“你身边准有一位好心的绅士,他听到这件事能保守秘密,并且建议你该怎么办。”姑娘回答。

“可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上哪儿找你呢?”露丝问道,“我不想打听那些个可怕的人住在什么地方,可你往后能不能在哪一个固定的时间在什么地方散步或者是经过呢?”

“你能不能答应我,你一定严守秘密,你一个人,或者是跟唯一知道这事的人一块儿来,并且我不会受到监视、盯梢什么的?”

“我向你郑重保证。”

“每个礼拜天的晚上,从十一点到敲十二点之间,”姑娘毫不迟疑地说,“只要我还活着,准在伦敦桥上散步。”

“等一下,”露丝见姑娘急步朝房门走去,赶紧说道,“再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处境,这是你摆脱这种处境的机会。你可以向我提出要求,不单单是因为你主动带来了这个消息,而且因为你作为一个女子,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明明一句话就可以使你得救,你难道还是要回到那帮强盗那儿去,回到那个人那儿去吗?这是一种什么魔力,居然可以把你拉回去,重新投入邪恶与苦难的深渊?噢!你心里就没有一根弦是我能够触动的吗?难道没有留下一点良知让我可以激发起来,打破这种可怕的痴情?”

“像你这样年轻,心眼好,人又长得漂亮的小姐,”南希镇定地回答,“一旦你们把心交给了男人,爱情也会把你们带到天涯海角——甚至连像你这样有一个家,有朋友,还有别的崇拜者,要什么有什么的人,也是一样的。我这号人,除了棺材盖,连个屋顶都没有,生了病或者临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医院的护士,没有一个朋友,我们把一颗烂掉的心随便交给哪个男人,让他填上在我们苦命的一生中始终空着的位置,谁还能指望搭救我们呢?可怜可怜吧,小姐——可怜一下我们,要知道,我们只剩下这点女人的感情了,而这点感情本来可以使人感到欣慰、骄傲的,可是由于无情的天意也变成了新的折磨和痛苦。”

“你要不要,”露丝顿了一下说,“从我这儿拿点钱,你可以正正当当地活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挨到我们重新见面,好吗?”

“我绝不接受一个铜子。”南希连连摆手,答道。

“请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露丝说着,诚恳地走上前去,“我真的愿意为你尽力。”

“假如你能马上结束我的生命,小姐,”姑娘绞扭着双手,回答,“就是为我大大尽了力了。今天晚上,想起我干的那些事,我比以往什么时候都要伤心,我一直生活在地狱里,死后能够不进那个地狱已经不错了。上帝保佑你,可爱的小姐,愿你得到的幸福和我蒙受的耻辱一样多。”

这个不幸的姑娘就这样一边说,一边大声抽噎着离去了。这一次非同寻常的会见与其说像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不如说更像来去匆匆的一场梦,不堪重负的露丝·梅莱倒在椅子上,竭力想把纷乱的思想理出一个头绪。

第四十一章

包含若干新的发现,说明意外之事往往接连发生,正如祸

不单行一样。

的的确确,露丝面临着一次非同寻常的考验,处境十分困难。她心急如焚,想要把牵连到奥立弗的身世的秘密搞个水落石出,刚刚与自己交谈过的那个可怜的女子是如此信赖她这样一个纯真的少女,她不能不将这种信任看得十分神圣。她的言谈举止打动了露丝·梅莱的心,与她对自己所保护的那个孩子的爱心融合在一起的,还有在真挚和热情方面几乎毫不逊色的一个心愿,争取让这个流浪的姑娘迷途知返,重新作人。

她们打算在伦敦只逗留三天,然后再到遥远的海滨去住几个星期。眼下已经是第一天的午夜。在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里,她该走下什么样的行动方针,又如何行动呢?或者说,她怎样才能推迟这趟旅行作和战略战术等原则,战争中的主动性、灵活性、计划性、防,又不至于令人油然生疑?

罗斯伯力先生跟她们一块儿来到伦敦,还要在这儿住两天。但露丝深知这位杰出的绅士性情急躁,她清楚地预见到,他一听就会勃然大怒,对再次拐走奥立弗的傀儡恨得七窍生烟,所以露丝不敢将秘密向他和盘托出,除非她替那个姑娘进行的辩解能够得到有经验的人支持。这些也是在把这件事告诉梅莱夫人的时候必须极其谨慎,举止分毫不乱的理由,老太太的头一阵冲动准是去找那位可敬的大夫商量。至于请教哪一位法律顾问,即使她知道该怎么请教,由于相同的理由,恐怕也很难加以考虑。她一度考虑争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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