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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传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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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那种责任感,同时又多了许多理性与宽容。
金庸的政论也常常受到争议,但他有“力排众议”,“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坚持己见的精神,绝不向所谓的“多数”或“权贵”屈服。
香港一些所谓的民主派以僵化的眼光看待中共政府,又毫不了解国内的情况,横加指责金庸支持邓小平的改革路线,说成是“见风使舵”。金庸自己这样辩解:
“我办报的主张有八个字——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前者是说各种意见可以发表,尽管报纸有本身立场,但应该尊重别人的不同意见,这是民主社会的基本精神。‘无欲则刚’当然并不是说完全没有欲望,而是说不可以有不正当的欲望,利用报纸达到自私自利的目的。如果想求别人一些好处,或面对政权想讨一些生意机会,便算是有不正当欲望,在处理上便不可以刚强。
办报当然有欲望,一是希望读者多,二是广告多。但坚持上述两个原则,肯定可以达到目标。我们不是无原则的批评,例如共产党不可以说它一无是处,要是它做什么也是错的话,这个政权两三天已垮台了,不会发展至今。它也有合理的地方,不可单凭一己偏见反对它。我们只是秉持实事求是,公正客观的原则办事。
我们对四人帮反对很厉害,……邓小平复出,我相信他只希望中国富强,国家安定……我们支持他的政策。
确实,“文革”时的“共产党”与邓小平时代的“共产党”不可同日而语,中国共产党自身在不断地发展,不断地探索以求自新。金庸支持现今中共政府的改革开放政策,无疑显示了他的理性与务实,至于别人议论,又何足道哉。正如他的一首旧诗所言:
南来白手少年行,
立业香江乐太平。
旦夕毁誉何足道,
百年成败事非轻。
聆君国土宣精辟,
策我庸弩竭愚诚。
风雨同舟当协力,
敢辞犯难惜微名?”
………………………………………………
退出江湖
他的权力欲很淡,
向往着且自逍遥没人管的生涯。
金庸曾说:“我写社评,那是写真,写小说,那是写美,而佛学,是揭示善的。真善美,才是一个完整的精神追求。”
金庸是一个通人,他洞察了人生的千奇百怪,喜怒哀乐。他能够在创作最辉煌的时刻,悄然隐退,宣布不再写武侠。早在八十年代中期,他又说要从《明报》退休。1991年底,金庸作出了一个惊人决定:出售自己拥有的《明报》部分股权,出让《明报》控制权。
其实,金庸出售《明报》的念头早就有了。1985年,他曾与世界著名的报业大王,澳大利亚人墨多克有过接洽,当时,墨氏愿出十一亿港元,由自己名下的香港老牌英文报社《南华早报》全盘收购《明报》。后来,此事因故告终。此后,一直有报业集团同《明报》洽谈收购合并之事。
终于,在1991年12月11日,金庸与香港智才集团董事会联合宣布,智才收购《明报》的计划初步实现。
1994年1月1日,金庸完全退隐。1993年底,明报董事局发表如下启事:
明报集团于1992年2月改组,进一步发展多元化业务。1993年4月1日起,董事局主席查良镛先生要求改任集团名誉主席,逐步实现查先生分阶段退休之心愿,并推荐于品海先生出任主席。今年12月初,查先生致函董事局,希望自1994年1月1日辞去名誉主席及非执行董事之职衔,静心欢度退休后旅游、颐养、讲学及著述之生活。董事局再三诚意挽留,查先生恳切表示年近七十,志在‘放下、自在’。董事局虽极感遗憾,然必须尊重查先生之心愿。
查先生1959年创办《明报》,凭其学问修养、道德勇气和从事新闻工作之经验,以“有容乃大,无欲则刚”为信条,创造出文人办报、办期刊、办出版社而成功之历史。纵观《明报》三十四年间走过之路程,反映出查先生对人类世界、对中华民族及中国文化宝爱之情,亦流露出其谦谦儒者之大胸怀。
这篇启事不仅宣布了一代报业大亨查良镛退隐的消息,而且对他所创办的明报事业作了精要的回顾与中肯的评价,充满着明报同人对于金庸的敬爱之情。
金庸在明报集团保留了25%左右的股权,他计划分批出售到1996年底。为什么这样?他回答:
“我不可以在市场一次过抛出,这会压下股价,对公司不起,对我自己,对智才都是不好的。这样的安排和政治绝对无关。我的住宅正在翻新重建,花费不少,如果我对九七不乐观的话,就肯定不会重建我的旧房子了,花一大笔重建费用就很蠢了。”
显然,《明报》已投入了别的门派。这样一来,金大侠势必成了孤家寡人,这是否意味着大侠一手创建的,威震江湖、垂名数十年的大门派,如他笔下裘千仞的铁掌帮一般,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大丈夫行事,俱具本色。故能撰武侠,能描绘江湖,能创建《明报》,能封笔归隐,也能卖出《明报》。
金庸深情地说:“《明报》是我毕生的事业与名誉,是我对社会、对朋友、对同事的责任。”
那么,他又为何卖出《明报》?且听他自己的解释。
一是自己年事已高,要趁早为报纸做个安排。1986年《明报》创办三十周年时,他已宣布不再担任社长一职,每星期只到报社一两次。“我精力渐渐衰退,如再继续掌管大权,企业和报纸会老化的。”金庸说:“应趁我头脑还很清楚的时候,做个长期的筹划,要使报纸、周刊和月刊的生命比我个人的生命长得多。”不难看出,这是年老的智者发自肺腑之言。
二是答应牛津大学的圣安东尼学院,做教授级的名誉院士并讲学。1992年底牛津大学接纳金庸为访问学者,这使金庸大为高兴。他说他在中学时就梦想去牛津或剑桥读书,没想到这个愿望在晚年实现了,且是去讲学!尽管金庸一再对人说去英国既非移民,也非为此才出售《明报》,但人们从中也能看出一些联系来。
三是为《明报》引进资金和管理的活力。《明报》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得冒许多投资上的风险,金庸是稳健的人,自不会像韦小宝那样以押宝为乐。《明报》的买主于品海也一再称:“金庸是文化人,不愿看到《明报》担风险。”在改组《明报》时,金庸力主把智才的南海纺织公司纳入到《明报》名下,以此来缓解《明报》的压力。
四是追求“无官一身轻”。在谈到失去《明报》控制权时,金庸说:“我的权力欲很淡泊,我觉得且自逍遥没人管是人生的一大乐事。”金庸还进一步对这潇洒的人生观做出解释:“我最佩服的便是范蠡和张良,功成身退,飘然而去。我所写的武侠小说中的男主角,陈家洛、袁承志、郭靖、杨过、张无忌、令狐冲、韦小宝,都是大吵大闹一番后悄然归隐的。”
看来,金大侠的归隐之志,绝非儿戏。
金庸对《明报》的买方作过精心的挑选。他不愿意收购《明报》的企业纯从生意出发,而不是对新闻事业有一种献身精神和责任感。他曾先后与十一家机构进行了洽谈,著名的有墨多克名下的《南华早报》、麦克斯韦尔的《镜报》集团、新加坡的《联合早报》集团和日本的《东京时报》集团等,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智才集团。除了不忍把《明报》卖给外国人外,也还因为智才集团的首脑于品海个人具有良好的条件。
于品海当年不到四十岁,生于香港,1976年赴加拿大读大学,1979年返港,曾在《明报》名下的《财经日报》做过翻译和编辑。1985年他成立智才公司,自成一派。
于品海承认:“金庸领导下的《明报》,在香港的江湖地位是数一数二的。”他明确表示:“我可以肯定的说,我们不会干预《明报》的编辑方针。”谈及金庸在《明报》的地位,于品海说:“我虽然也做过新闻,但与一个做了几十年的人相较,我拍马也追不上。”又说:“我们希望他能继续处理报社工作,特别是处理编辑和采访部门的政策。”
短期内,金庸对于《明报》大约还有影响。
然而,卖出《明报》并不是一件孤立的事,它反映了金庸这位“武林盟主”和“报业大侠”晚年的心境和际遇,也反映了他一生的理想和追求。
金庸自称已垂垂老矣。“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七十岁时的金庸仍能去英国讲学,仍能北上京城与中共高级领导人畅谈中国前途,仍能写社论,仍能每年出版一本英文的时事评论集,是老矣?金庸显然宝刀未老,如《射雕英雄传》中的周伯通,晚年的功夫更胜早年。
作为《明报》创办人,亲手卖出《明报》,心情不免有一份苍凉之感,金庸回答记者说:
“舍不得。我刚翻看明报的旧照片,眼泪都流出来了,有些旧同事已经去世了,真是舍不得。对于《明报》的旧同事,我有很深的感情。于品海先生加入的时候,我很明确的向他表示过,‘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这八个字仍然适用于以后的《明报》办社方针。《明报》的商誉就是《明报》最大的资产,《明报》的编辑方针是绝对不能变的。于先生是很聪明的人,不会这样做,是可以信任的。你们知道最清楚了,于先生并没有干预《明报》的编辑方针。事实上,《明报》不但销量创下了创办三十四年来的记录,广告创了记录,股价也创了记录,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呢?退休完全是年纪问题,如果我是和于先生年纪一样大的话,就绝对不会退下,给我十倍价钱也不会出售《明报》股权。”
退休后,金庸要做什么?会去什么地方?
他说有两方面的打算,一是写历史小说,二是做一些研究工作。
历史小说,他会取材春秋时期的吴越及汉唐时代的史实。汉唐是中国最伟大的时期,春秋战国则是中国思想的黄金时代,那时的历史人物慷慨豪迈,激扬文字,思想开放。金庸的心中仍系着中国人的根。
牛津大学的St.Anthony(圣安东尼学院)和Maugdalen(摩丹伦学院)分别颁授他名誉院士和访问学者荣衔。北京大学授予他名誉教授的荣誉,并于1994年四五月间邀请他讲学,主要是关于中国历史与小说。温哥华的British Columbia University(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也聘请他为兼职教授,他有时也去那儿讲课。
金庸做人,写小说,写文章,处处透露出学者风范。或许,他的骨子里就是一位学者。在宁静的黄昏岁月,他会不会奉献给读者几部沉甸甸的学术著作,尤其是他会不会将多年的佛经研读心得形成文字,令广大的读者分享那一份智慧与感情呢?
金庸是在杭嘉湖平原的秀丽山川与丰厚的人文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他的血液中,流淌着江南文化的血脉。他多次表示,退休后希望能在杭州西湖边建一幢小屋,以满足对故乡的依恋和思念之情。
他的家乡海宁紧邻杭州,乘坐汽车仅需一小时即可抵达,而且历史上属于杭州府。金庸本人也在这座城市读过中学,当过记者。
杭州的美丽,宋代人诗人柳永有过脍炙人口的描绘: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风池夸。
金庸在他第一部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中,也有关于杭州西湖的描绘:
陈家洛也带了心砚到湖上散心,在苏堤白堤漫步一会儿,独坐第一桥上。望湖山深处,但见竹木阴森,苍翠重叠,不雨而润,不烟而晕,山峰秀丽,挺拔云表。心想:袁中郎初见西湖,比作是曹植初会洛神,说道: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才一举头,已不觉目酣神醉。不错,果然是令人目酣神醉。
他幼时曾来西湖数次,其时未解景色之美,今日重至,才领略到这山容水意,花态柳情……
金庸云游几十年,不知西湖的景色几番入梦?再度回到湖边,已是两鬓斑白,功成名就。只叹时光如飞,白了少年头。一样美景,两种心情,同一身心,两番天地。造化弄人,谁能奈其何。
故乡以巨大的热情欢迎这位游子。西湖风景区的土地是不允许建私人住宅的,但是,浙江省政府、杭州市政府作出特别决定,批给金庸四五亩地,建造一间园林式的小舍。金庸将其作为休闲、藏书之用。他表示去世后,这所房子连同书籍,全部交给杭州市政府。
这四五亩地位于西湖畔洪春桥边的“茶人之家”。从今以后,金庸便可常常回到西湖,在湖光山色之中领略人生的情趣。
1994年4月1日至10日,应浙江省省长万学远的邀请,金庸夫妇在新华社香港分社副社长张浚生夫妇的陪同下,回到了浙江,引起不小的轰动。在金庸的家乡,有数不清的金庸迷,由于多了一层同乡关系,他们对金庸更有一分亲切感。
金庸捐资三百万元的嘉兴图书馆在4月3日落成。嘉兴市政府授予他“荣誉市民”称号,并聘其为市人民政府高级顾问。杭州大学授予他名誉教授之衔。金庸在嘉兴图书馆留言:“感我桑梓,赐以嘉名,愿尽菲薄,助振斯文。”
他还去游览桐乡乌镇的茅盾故居,写下了“一代文豪写子夜,万千青年诵春蚕”的题诗。
在绍兴兰亭曲水流筋景点,一腔豪气中,金庸连饮两盏绍兴老酒,完了才说:“我不会喝酒。”走到康熙皇帝写的“兰亭碑”前,听到讲解员说到“一”字典故时,微醺的金大侠立即引用《鹿鼎记》中韦小宝的一句话:“只有这个‘一’字一模一样。”游到陆游沈园时,他又盯着一株红白花相间的桃树,脱口吟出了陆游诗句:“惊鸿照影”。
最有趣的是,在杭州、嘉兴、绍兴等地,许多读者捧着他的书要求签名,但摆在金庸面前的,几乎都是盗版书。为了不让“金迷们”扫兴,他签了一两本。求字者幽默地说:“除了签名,其他都是假的。”
金庸倒是颇具侠客风度,他说:“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盗版,我的书还不会有那么多的读者。”
4月4日下午3时左右,金庸回到母校嘉兴一中。对着那些孙儿辈的学生们,他想起自己在这里读书时也是这般年纪,而眼前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们,等到多年以后,到了他现在这般年纪,又是什么样的命运?他激动地称这些小孩子们为“小师弟小师妹”,唤得满场激昂,气氛融洽,连他自己的眼角都闪着泪花。
金庸对于随行的记者也常以“小师弟”、“小师妹”相称,一副江湖中人的口吻。有记者问他:“你书中哪一个男主角最像你,你最像哪一个?”他十分认真地回答:“我肯定不是乔峰,也不是陈家洛,更不是韦小宝,……因为我做事是比较严谨的,不可能会这样潇洒风流,况且我不会武功……”
这次浙江之行,他还去了普陀山,献上清香一瓣;在北仑港,迎着海浪嬉水;在河姆渡原始人遗址,遥想人类的蛮荒时代……
回到香港,他又匆匆起程,到台湾、新加坡等地访问或演讲。
退了休的金庸,倒像个云游四方的大侠。
………………………………………………
侠义平生
他的器量之大真是罕见,
可谓侠骨柔肠豪侠风度。
红花须要绿叶扶持,一个好汉也要三个帮。金庸纵有盖世才华,要是没有得力的帮手,恐怕也难施拳脚。
有了一帮手足,就必然有人事的纠纷。“武林高手”金庸是如何发掘人才,又如何应付各种人事关系的?
为什么那么多“好汉”先后离开《明报》,却从不说金庸一个“不”字。还有那众多商场上的对手,同行中的竞争者,当然也有性格不合,说不到一起之人,但至今未见诋毁金庸的言辞。由此也可窥见这位侠之大者的人品之一斑。
先说“胡菊人脱离明报事件”。
胡菊人的文章写得漂亮,编辑眼也独到。他从1967年起担任《明报月刊》总编辑,全身心投入,将月刊办得有声有色。《明报月刊》在文化界地位崇高,《明报月刊》的总编也自非一般报刊杂志的总编可比。胡菊人自然心满意足,不曾有过什么跳槽的想法。
但是,1980年,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安心工作了十三年的胡菊人提出要离职。
事情源于一个台湾人。此人携巨款赴港,准备在香港办报,扬言要办一张像《明报》那样具有影响力的报纸。他先是由古龙介绍找到倪匡,后又找到胡菊人。
胡菊人开始有点犹豫,但台湾人反复强调他要办的就是胡菊人理想中的报纸,一种充满责任感的报纸,一种能够拯救一代青年人的报纸。胡菊人不由得心动,他心想:
“我的理想终于实现了。”
经过多次接触、磋商后,胡菊人当机立断,决定离开《明报》,自创天下。
据说,当他提出辞呈时,金庸整个人都呆住了。“不会是真的吧!”金庸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句话。“是不是薪酬不满意,菊人兄,我们可以商量呀!”金庸还以为胡菊人不满意薪酬。
“不,查先生,我在《明报》服务了这么久,从来就不计较什么薪酬问题,我只是想出去闯一闯。如今,我获得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想放弃。”胡菊人说得诚恳:“我要出去办报。”
“什么?”金庸吓一跳:“办报?”因为他知道胡菊人没有办报的经验。
胡菊人坦率地向金庸陈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金庸听得直冒冷汗,他觉得胡菊人过于轻率,办报不同于办月刊,弄不好,会身败名裂的。这时候他倒不是担心胡菊人的离去会影响《明报》,而是担忧胡菊人将来的处境问题。
“你想清楚了吗?菊人兄?”金庸沉住气:“办报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年《明报》的艰辛你是目睹的呀!”
胡菊人心意已决:“查先生,我想过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金庸只好叹道:“菊人兄,你再考虑一下吧!”
金庸想尽可能“拖”住胡菊人,立刻打电话给倪匡:“倪匡,胡菊人要走了。”
“我早已知道。”倪匡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他的私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倪匡理直气壮。
“那怎么办?”一向沉稳的金庸竟然有点气急败坏。
“你说怎么办?”倪匡反问。
“当然挽留他,不让他走,”金庸说:“你跟他说说吧!”
“我跟他说?”倪匡一怔。
“你平日口才那么好,除了你,还有谁说得菊人听?”
“还有孙大姐。”
“那你们两个一齐去说。”金庸真的急了眼,他爱才如命,实在不愿看到多年的手下和朋友突然离去。
倪匡、孙大姐向胡菊人说明了利害关系,但胡菊人的决心很难动摇。
金庸无奈,眼睁睁地看着胡菊人离他而去。
为了酬谢胡菊人十三年来的服务,金庸特地在酒楼设宴欢送,并即席赠与黄金劳力士表,场面很是感人。
胡菊人离职之际,暗中招兵买马,心想《明报》的老同事如果愿意合作,那么一定能将报纸办好。没有想到金庸比他棋高一着,早就宣布所有工作人员获得加薪,还设宴慰劳。所以,尽管胡菊人分别约请喝茶,仍未见效。
看来,金庸早就料到胡菊人有此一着。胡菊人离职本来可能酿成大风暴,却被金庸化解得风平浪静。
后来,胡菊人在《中报》混得不好,金庸听说后十分难过,常向孙大姐询问胡的近况。对于胡菊人暗底拉拢《明报》人员,金庸也从无责怪之意,反而人前人后称赞胡菊人是个好编辑。
胡菊人辞去《明报月刊》总编后,金庸亲自兼任老总,觉得十分不便,四出找寻适当人选,结果找到了董桥。董桥那时在中大有教职在身,不想放弃。金庸看过董桥的翻译,评为第一流高手,因而一定要把他请到才甘心。他知道董桥是为了中大的丰厚薪资,方始犹豫,于是答应董桥给予同样的待遇,终于挖角成功。
另有一次“风暴级”事件是“林三木离职风波”。
林三木原是《明报》资料室职员,受金庸赏识而获保送英国研读经济。学成归来,出任《明报晚报》副总编辑,不久即升为总编。
林三木是潮州人,有潮州人的固有狠劲,办报纸作风大胆泼辣。《明报晚报》在他的主持下,销路直线上升。主要原因是它提供股市消息十分准确。
股市狂潮时,买股票等于买马票,要讲究贴士。《明报晚报》就等于马经,专向股友提供贴士,作隔天预测:汇丰好市,会升多少;和记下挫,理宜抛出;……股友就根据提示去处理明天的买卖。由于所作预测命中率很高,《明晚》就成了股友心目中的明灯,销路哪能不好。
林三木有什么法子获得那么多贴士呢?
原来,股票市场里的许多大户,如李嘉诚、廖烈文等,都是潮州人,跟林三木有同乡之谊。加上林三木的外表长得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而又口齿伶俐,身份又是《明晚》老总,许多大户都愿意跟他来往,酒醉饭饱,谈起明日股市,自然会说出个人观感。
香港的股市交易,主宰权只受两种情况控制,一是国际形势,二是本港大户。国际形势并不是天天在变,所以大户的力量,反而显得突出。
林三木根据他们透露的口风,第二天一早回到报馆,便写成文章发表。《明报晚报》是在下午一点多钟出版,股友看到林三木的提点,仍可赶得上下午的交易,所以有段时间,全香港的股友都把《明晚》奉为奇皋。
那些大户之所以自愿向林三木提供消息,无非志在宣传。想一某只股实开,最好的方法莫如能在事前通过传媒制造消息,那么,股票就一定会升。这是先利己后利人的做法。
《明报晚报》的销路就这样越来越好,林三木借着他的关系,也在股票市场上赚了一大笔,于是便想自己也试着办一份报纸。
林三木为人沉着,同时对商场也相当了解。他暗中筹备,理想定得不太高。他只是想出一版大张的日报,内容全以经济为主,副刊只占半版。这样,他跟太太骆友梅两个人就可以负起编辑工作,最多请两个校对和一个记者,支出有限。
再加上他跟上流社会的交情,取得第一手资料自不成问题,同时也可以凭此拉一点广告。他的计划应当说没有什么破绽。一切成熟后,他便向金庸摊牌。
金庸自然再三挽留,但创业的激情使林三木决然他往。于是,《信报》创刊了。《信报》成为《明报晚报》的最大劲敌。
许多人认为林三木太过忘恩负义,但金庸说:“人望高处,水往低流,林三木有这么好的成就,我也高兴。”
在许多社交场合,金庸都会跟林三木碰头。金庸一见林三木,一定会走过去握手,很客气地称呼他做“林先生”,而没有一般老板名人的习气,总是将别人当做自己的昔日“马仔”看待,称人小名。
林三木离开《明报晚报》后,财经消息便由黄扬烈负责。黄扬烈由此也认识了不少中小股票户。
这些中小股民眼看林三木办《信报》这么成功,不免见财眼开,鼓动黄扬烈与他们合股创办《财经日报》。于是《明报晚报》又少了一员干将。
《财经日报》的成绩平平,不少股东相继退股,最终实在顶不住了,黄扬烈请求金庸入股。
金庸居然答应了。他没有怪黄杨烈离开《明报》,反而百般安慰,说办报就是这样的了,不办过不知个中苦乐。
没有多久,金庸眼看《财经日报》仍然销路不佳,怕黄扬烈累坏,便把《财经日报》买了下来,成为《明报》机构的一分子。
还有一个人不能不提。那就是王世瑜,据说他是金庸最喜欢的人。
很多年前,王世瑜在《明报》打工,职位是信差。他办事勤快、机灵,深得金庸欢心,便升为校对,后又升为助理编辑、编辑,一直做到《华人夜报》的总编辑。升职之快,一时无二。
但由于王世瑜与查夫人在编辑风格上产生矛盾,因而离开《明报》,进入《新报》,并创立《新夜报》。
王世瑜在《新夜报》上不停地制造新闻,欲贬低金庸。当时有人劝金庸告他,金庸却没有那样做,只是笑笑说:“小孩子嘛,总是这样的。”不放在心上。
王世瑜后来自办《今夜报》,赚了钱,便把报社卖掉,全家移民加拿大。
金庸一听王世瑜不办报了,立刻邀请他回来主持《明报晚报》,并任《财经日报》社长。
金庸的器量之大,真是罕见,可谓侠骨柔肠,豪侠风度。宽容,一向是金庸笔下人物最大的特点之一。金庸认为,这是中国民族性中很重要的因素,也正体现了他的人格精神和处世原则。
在一般人心目中,金庸是一个威严而神秘的人。
他中等个子,国字脸,不苟言笑,初认识的会以为他不太好接近。
据说,他的管理手段虚虚实实,莫测高深。
他在社长办公室办公,很少在编辑部走动和与职员交谈,日间也不常回报社。敢于与查良镛面谈的高级职员不多,大家都觉得他深不可测。
然而,金庸的属下,曾长期在《明报》服务的王世瑜说他“深懂用人之道,懂得放手让下属办事,三十多年来我从未见过他辞退一名员工,或骂过一名下属,但公司内的同事对他均很尊敬。”
在报馆中,所有人都不称金庸为“查社长”,而称为查先生,连他自己打电话回报馆,也自称查先生。查先生不发脾气,但是他国字面型,在认真工作时,有不怒而威的效果。报馆同事,自然个个对他尊敬。这种尊敬,不仅是老板和雇员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对金庸这位有高超见识,有那么好的作品问世的文化人的尊敬。
金庸不擅辞令,讲话很慢,似乎每个字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有时,别人问得急了,他便会涨红脸,讷讷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概因为口才不太好,他喜欢以笔代口。他对于下属有什么指示或意见,经常用“写条子”的方式。以笔来管理一切,以笔来交际,这倒颇具有作家的风范。
有一次,倪匡、亦舒兄妹向金庸“抗议”,要求增加稿费。金庸总是左推右挡,以太极卸劲招术化去倪氏兄妹刚猛凌厉的攻势。
倪匡在一次宴会上,借着酒劲,大声疾呼,要求加稿费。他说:“查良镛,你赚了这么多钱,应该加稿费了吧!”
金庸笑笑说:“好好,我加!”总算摆平了倪匡。
后来,真的加了稿费,是5%。倪匡大为不满,打电话去骂,金庸讲不过他,于是便说:“好了好了,倪匡,不要吵了,给你写信。”
一听写信,倪匡几乎昏了过去,大叹:“我命休矣!”
金庸的口才敌不过倪匡,但讲到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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