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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传奇-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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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央求通报,只当不听见。问得急时,便斥一声道:“相爷有命,若是人时,尚可通禀,若是畜生,只是不见。”只差一口气把他噎倒在地。
偏在这时,那徐知府派姚七陆保儿来送礼。文华莫说是不知,便是知时,自己怕那官也没了,权也丢了,心绪低落,就是拉来金山银山,哪里还稀罕?只把挑七和陆保儿,在店里坑得苦了,终日焦躁烦闷,恰似坐囚牢一般。
却说两人住了多日,渐渐闻知文华失宠于严嵩的消息,两人也自晦气,陆保儿道:“咱家知府老爷,认下这晦气的干爹,还只当抱了个金罐罐,银坛坛,不想是个破夜壶,回京没几天,便叫潦子给捅碎了。也好,如今便好回去交差了。”
姚七自有心计,劝道:“若这般回去,岂不是白白辛苦?莫如闯闯严府,便是孝敬不上相爷,若能攀上世蕃公子,为知府老爷寻个真爹,怕不强似那干儿假爹?”
二人一夜盘算,商定主意。到了次日,起个大早投奔严府而来。到了门首,两人毕恭毕敬向门人施礼道:“苏州徐知府拜见相爷,特遣小人前来”那门人待听说个苏州知府,嘴角撇至下巴下面,冷冷说道:“相爷有命,今日无论何人,一概挡驾。”
姚七道:“相爷既如此说,烦你入报公子。”
门子又道:“公子未曾起来。”
二人正自犯愁,忽见一顶轿子,落在门首。仔细看时,见轿帘掀处,钻出的正是文华。与在苏州之时相比,果是大不相同。昔日高贵显赫,神采飞扬,一呼百应,何等威风。如今不见了那满身傲气、贵气,却是一副哭丧模样,脸如灰纸,黯然无色,低眉垂脸,恰似霜打的赖茄包。虽则如此,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姚七和陆保儿,自不敢惹,俏悄退后几步,容他走到门前。
那门奴见文华又来,先自有三分厌恶,七分不快,睬也不睬,只抬头望那门前树上的鸟儿厮打,五尺高一个活人,只当不见。倒是文华屡屡吃得闭门羹,学得乖巧了许多,未曾开言,先悄俏取出一银包,鼓鼓囊囊,敢有二十两银子,已是先准备好,递与门人,方说好话求道:“敢动问哥哥,萼山先生可在府么?”
那门奴得许多银两,又闻堂堂尚书,呼他一声哥哥,端起的架子,便随胸中气消,放落下来,淡淡说上一句:“我去看看。”转瞬出来说道:“先生有请,可入内相见。”
姚七与陆保儿,知道是今日见不得,又回店住下,商议如何进见。陆保儿道:
“在家时,一向只听说严嵩与世蕃。这萼山是何人,从不曾听说,看模样也是个权势人物,只不晓得是哪个裤档破了露下来的。”姚七道:“我也只近日才听说。
那枣山,是严府家奴的头目,叫做严年,号为萼山。兄弟你哪里知晓,他虽说与你我一般,却是厉害得很,街上一走,蹭得两面墙壁作响,跺脚时地也颤,是一个放屁都砸坑的人。独自住的好大宅院,三妻四妾,便是咱知府老爷也抵他不上。
但凡朝中官僚,夤缘严府,都是由他经手,因此人人惊畏,甚是了得!若进严府,只在他身上作功夫:”陆保儿听得直咋舌,道:“难怪说宰相家人七品官,果真不假。”姚七道:“岂止是七品,你我适才都见了,便是文华,也敬他几分哩。”
不提二人闲絮。单说文华进府见了严年,分外客气,行过宾主礼,严年假作谦恭,互相逊让一回,方分坐左右。寒暄几句,文华谨慎问道:“爹爹这几日可好?兄弟虽是无心,也着实冒昧唐突,惹爹爹生气,你我兄弟旧交,还望从中周旋。”
严年摇首道:“赵少保,你也太负心了,相爷恨你的很,不要再见你面。就是我家公子,也与你有些宿谦,恐此事未必转得圆哩。”文华道:“萼山兄,你也是一手遮天之人,无事不可挽回,此次总要你干旋,兄弟自然感激。”严年犹有难色,道:“相爷与公子的脾性,你也知晓,只怕不肯开情面。”、文华见他说话活动,轻轻咬耳献策。严年听罢,沉思良久,点首说道:“不妨试试。”
时已晌午,严年方入报世蕃。文华自是忐忑不安,等待好一晌,才见严年面带笑容出来。文华看他脸色,知事已成,问明是世蕃招呼,急忙拜谢严年,匆匆来到世蕃书房。
世蕃正自赏画。听背后脚步声响,知是文华,头也不回,冷冷笑道:“兄长来此为何事,怕是急时抱佛脚呢。”文华明知他话中带刺,但事至其间,无可奈何,只冲他屁股,高拱手,低作揖,哀恳告罪说道:“兄弟触怒爹爹,罪该万死,但兄弟决无他意,还望兄长见怜,在干娘面前周旋,劝说爹爹息怒。”央告再三,世蕃才淡淡答应道:“我去禀知母亲,瞧着机缘,再来报知。”
这日值严嵩休沐,九个干儿,俱携重礼来进谒,文华窥是时机,闻讯慌忙赶来。也不带随役,独行至严府门首,冲门而入。门役已屡受其金,却他不去拦阻。
至大厅外面,听里面说笑喧哗,杯盏交响,心下怦怦直眺,便捱身近前,停住脚步,用舌尖舔破窗纸,暗从孔中张望。遥见正开盛宴,严嵩夫妇,高坐席首,九个干儿子及世蕃,围坐两旁。家仆丫环,斟酒上菜,来往如穿梭。大厅之中,果是畅饮得痛快!文华正望得眼热,恰值严年出来,情忙相迎见礼。严年见他偷偷摸摸如鸡狗状,倒也见怜,低声说道:“前日之事,公子已禀过太夫人了,太夫人正盼望你呢。”
文华大喜,深深打拱说道:“全是兄长费心。”文华急欲趋入,忽被严年一把拉住,低声说道:“莽撞不得,稍有不滇,惹相爷生气,就前功尽弃了!你且忍耐等待,特我失去暗报太夫人。”文华那敢不从,等严年人内,慌忙又从那窗孔中窥视偷听。只见严年至厅内上席,悄悄对产嵩之凄欧阳氏夫人咬咬耳朵,欧阳氏夫人暗暗点头,严年方退下来。半晌,方闻欧阳氏夫人说道:“今日老爷休沐,阖座欢饮,大家都来了。十个义子独缺文华,是九缺一呢。”严篙接口道:
“那个负心贼,还说他做什么。”文华暗中一惊,忍不住怦然心跳,又在窗孔中偷瞧。见严嵩话语虽恶,脸上却没甚怒容。正自盘算,又听欧阳氏说道:“文华一向还算孝敬听话。前次过失,原是一时冒失。俗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相公何必常念旧恶呢。”严嵩笑笑,复不言语。
文华知是时机,哪还等严年来报,竟大着胆子闯了进去。也不管阖座之人用何眼色瞧他,走至严嵩席前,扑通一声跪倒,俯首涕泣道:“爹爹一向待孩儿恩深,便是生死难报。孩儿一时昏蒙,惹爹爹生气,实是无知该死。今日孩儿悔过,还望爹爹宽恕则个。”,“满座之人,想他前时趾高气杨,何等威武,今日却现这狼狈之状,个个哧哧而笑。严嵩欲待再责,被欧阳氏夫人扯下袖儿、使个眼色止住,那意思是在众义子面前,给他留个脸面。夫人兀自笑笑说道:“文华儿来了,恰是满座。今日大家欢喜,有何话儿,待宴后再与你干爹说吧。”遂令丫环执杯箸添置席上,命文华人座饮酒。一面又劝慰道:“你干爹一向疼你,今日改过认惜,干爹还计较你甚么?”
严嵩听夫人话语,不好再责难。文华叩谢而起,方入座饮酒。虽是放下心来、却是那酒昧自变苦了,勉强饮数怀,自无情趣,半晌席散,文华待九子谢别,方敢告辞。
世蕃送别九子,正待回房,忽见严年领姚七与陆保儿赶来,慌忙喊道:“公子留步,今有苏州知府,使人拜见相爷。”世蕃看时,竟是两个下贱仆役,暗暗想道:
“小小一个知府,又索不相识,竟敢斗胆来我门下。”心中不悦,正待对严年发火。严年料定,反嘻嘻趋上前来,咬着他耳朵,轻轻说出一番话语,直把他紧皱的眉梢,说得展开,紧撇的嘴角,溢出笑来。正是:
相府才走落水狗,又有犬奴上门来。
欲知严年说出如何话语,下回待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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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唐顺之巡兵察蓟镇 汤裱褙卖主造伪书

话说严年嘻嘻上前,咬着世蕃耳朵,只一番话语,直把他紧蹙的眉头说得展开,紧撇的嘴角溢出笑来。世蕃微微点头,又把姚七与陆保儿望上一望,哼一声道:“随我来吧。”那姚七与陆保儿听得此话,喜不自胜,抹把额上的冷汗,便似两只撤欢狗儿一般,又是摇尾,又是媚笑,屁颠屁颠随在身后,径向厅内走来。
入得厅内,世蕃也不招呼,高高而坐。姚七与陆保儿哪敢入内,便隔着门槛儿,叩起响头来。拜上八拜,随把揭帖礼单献上。
世著先打开礼单,见上面开着:
金缎蟒衣二袭,袋龙脂玉带二围,祖母绿帽顶一品,汉白玉如意一握,金杯十对,银杯十对,全珠头面全副,白银酒具一套,金缎十匹领绢十匹,合香一千,白米一千石。
世著看这礼单,无非金银珠宝,一些普通礼品,并来如严年所说,有罕世奇特物件儿,本是喜悦心情,先自冷落不少,待又看那手本时,蓦地怨目圆睁,面皮紫涨,向左右喝一声道:“与我将这两个奴才拿下,重打四十。”只这一声,将姚七陆保儿两人,魂都唬飞了。欲待争辩,却又不敢,惊疑之际,早被虎狼般凶恶家人按倒在地,打将起来,直打得衣衫褴楼,痛不能忍。
杖毕,世蕃喝道:“大胆奴才,哪个敢叫你来戏耍本官,从实招来。”两人唬蒙了,忍痛叩头道:“大人开恩,便是打死,小人也不敢。”世蕾哪里肯信,将那揭帖掷在地上,恼怒说道:“武大庙里的奴才,有甚高计,骗得过爷爷?讲!
究竟是何人,设此圈套?”
姚七叩头之际,蓦地见那揭帖,却是写的拜谒文华,方才醒悟自己是磕头撞疼阎王爷的蛋,果真是那冒失鬼,惹得世蕃多心了。事偏凑巧,先是文华送礼,世著只嫌他礼轻,已自惹下场风波;今日两个仆人登门,身份远在文华之下,礼物一般,那手本之上,又写得是文华的名字,世蕃心下只当文华不服气,作下圈套,使人二次送礼,故意写上自己的名字,含沙射影,暗中讥讽严家父子,不过如他一般。姚陆二人哪知他心怀鬼胎,平自无故,反受了许多苦楚。正是:。
只道媚奸附高门,进香却做摔炉人。
平白四十虎狼杖,堪见争权弄势心。
且说那姚七拾起地上的揭帖,心下醒悟,复又拜道:“爷爷息怒,容小人实说,我家知府老爷,因拜赵爷做义父,故遣小人进京,把些礼物与赵爷收放。”
世著怒道:“狗奴才,若诳我时,便打煞你!既去赵府,为何又来我这里?”
姚七道:“这礼物之中,有一紧要物件儿,不曾带来,却不敢瞒爷,故不曾去赵爷府上,先投奔爷爷府上告知。”世蕃道:“有甚物件?可是玉皇的仙樽,嫦娥的陪嫁?”
姚七复将揭帖献上,道:“小人来时,我家老爷有书札在内,看后便知。”
世蕃不语,接过看阅,见那书札上写道:“余闻昆山顾某有《清明上河图》,所画皆舟车城郭桥梁市匣之景,乃宋人张择端手笔,云值千金,实千古珍宝,世所罕见。义子感父恩深重,予善价求市,于府第置酒邀顾劝购。恰值垂手可图之际,世贞暗闻于席间,以儿女苟且之情,携其女并图私逃。余屡屡欲求寻进见义父,奈何官职卑位,心有余而力不足,终不可得,自觉渐然。以此禀告,望义父从中主持这。”
世蕃阅罢,大惊失色,又是欢喜,又是恼怒,自寻恩道:“这两个奴才,果真还知些孝敬,眉眼里有个高低,只是冤汪他吃了些皮肉之苦。若这书信落到文华那厮手里,伯他不吃了昧心食,嘴里放不出半个屁来。如今便好,既是有了着落,怕他还飞出天去,凭自家权势手段,莫说世贞那厮及他老子只是个巡抚御史;便是佛祖西天,有钱使处,也买得一条通路,就是强奸了嫦娥,拐了西王母的女儿。凭我家威势,阴司十殿,也敢把生死簿上的名字勾掉。”这样想时,一笑问道:“你家知府老爷,如何认给文华做义子?”
姚七道:“我家老爷,原是个不得势的孝廉。赵爷说得句话时,便做了个五品知府,哪敢不孝顺。”这一说时,世蕃倒想起来,文华在苏州时,曾托人带书札讨过空额。笑笑问道:“你家知府可晓得,这空额却是哪里讨得的?”
姚七奉承说道:“莫说知府老爷,便是我们奴才及阖城百姓,哪个不知是相爷恩典?”
世蕃笑道:“乖孩子,这就是了,若是日后你二人孝敬,要当官时,我把个名额与你们也就是了。”二人闻听此言,喜不自胜,慌忙又拜上四拜道:“托爷爷福,日后只求爷爷恩典。”世蕃笑笑,每人赏一锭五两银子,又唤家人后面各置酒饭。
两人受半晌惊吓,如今咬起个甜枣核,自是干恩万谢,欢天喜地去了。正是:
杖下先吃皮肉苦,如今邀宠心亦甜。合是权门看家狗,任是笑骂皆喜欢。
只说世蕃得知《清明上河图》音讯,喜不自胜,恨不能立刻便到手。一面唤几个差人。到苏州私访世贞。暗叮嘱道,但查他有《清明上河图》在身,便扮作强盗,于密处将他杀害,定要那图上手。几个差人领命去了,不提。又欲找严嵩合计。刚刚起身,忽听环佩叮咚。兰麝馥郁,一妇人堵在厅前。她上穿浅绿麒麟褂子妆花纱衫,大红妆花宽栏,头上珠翠堆盈,凤钗半卸。以手拄住门框,冷冷笑道:“我问你,今日是甚日子?”
世蕃见是那骂姬,笑笑道:“管他那日作甚,日子只记得我,我却不记得日子。”骂姬道:“果真是你贼囚多忘性,怎么把老娘来丢了,一向不傍个影儿。
伯是被哪个妖精缠住,如胶似漆,倒冷了老娘被窝儿。”世蕃心下原本欢喜,当下也不回寝房,便在厅中寻个地界儿,弄起事来。
正自欢娱,忽有小厮敲门唤道:“老爷有请公子,只在书房等你。”
世蕃暗自骂道:“怕是又有皇帝手诏下来,唤我去辨认。老爹也是猪般脑子,空做得天下第一大官儿,却连皇帝手诏也不辨认,只烦死人。”便对门外小厮说道:“你讲我这里有要紧事办,稍停便去。”无怪世著心烦,离不开这紧要当口,实是严嵩无能,只会一心媚上讨好,揣测帝意,官儿爬到梯顶上,却连皇帝所下手诏中言语多不可知,唯世蕃一目了然,答无不中。因此严嵩每受帝诏,必亲自询问,或遗使问世著。闲暇之时,世蕃尚不计较,值女乐之中,哪还顾什么皇帝?
若不是嫦娥约会,怕连玉皇大帝宴请,也定不肯去。?
许久事毕,世蕃方至严嵩书房。推门望时,见严篱兀自伏案读诏。时而敲额蹙眉,时而咋舌挠腮,一副愁苦神清,仍是不辨其意。世蕃近前,也不施礼,反责其父道:“你不知道时,便等我好了,何苦费这般牛劲。”严嵩不独不见怪,反欢喜道:“你来便好了,我老眼昏花,便是字又潦草,只看不清。”世蕃接诏看时,击掌大喜,连连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只这番便有了。”严嵩诧异问道:“皇上诏旨,乃责王抒练兵战守失事之事,孩儿为何如此欢喜?”
世蕃道:“爹爹可知有《清明上河图》罕世珍画么?”
严嵩道:“听便听说,原闻图藏宜兴徐久靖家,后来西涯李东阳重金又购去,之后又流落何处,我他曾差人多次寻问,只是不明去处。想我家尽搜天下珍奇,石刻法帖便有三百轴册,古今名画刻丝纳纱纸金绣手卷册也有三千余二百轴,也抵不得《清明上河图》一画。罕世奇珍,流落他人,乃我一生憾事,如何不想,只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空为天下第一家。”世蕃得意笑道:“如今有圣上责令王抒手诏,《清明上河图》垂手可得也。”严嵩闻言,恰似猫儿见鼠,借大年岁,竟呼地站起,忘形失态,惊喜问道:“我儿何出此言?如今那画儿,却在何处?”
世蕃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在这诏书之中。”严嵩见他卖弄,只不肯说出,如坐针毡,发急问道:“天大事情,休得戏耍,你只诀讲,那画在何批?”。
世蕃以手弹诏,道:“便在工抒之子世贞手中。”严嵩说道:“如此可使人至王府购买,只要画儿到手,便是干金不借。”世蕃摇头道:“谈何容易?想那世贞,也称天下才干,极好诗画之人。既有宝画,怕爹爹金山银山搬去几座,他只不肯松手!且那世贞一向狂妄,与我家平日夙嫌甚重,若索人求取,他只道一声没有,也便是瞎子掌灯,白费蜡了;落个镜中的烧饼,望得见,却吃不得。”
严嵩闻听此言,心中烦恼不快,冷冷笑道:“便是皇上,他须给我脸面。我索求时,怕他哪个肯不给。”世蕃连连摇头道:“爹爹话虽如此说,却不是上策,孩儿略施小计,管叫他自送上门。
严嵩犹自不信,道:“说大话便容易,他如何肯送你?”
世善笑道,“只在这诏书上作文章,大功可成矣。”遂这般这般,向严嵩讲出一条好计。严嵩听罢,愁容转喜,连连点头称是。
次日,严嵩人朝。一抬锦舆,不入大内,竟至西苑万寿宫来。你道为何不入大内?原来世宗皇帝,最是荒淫无耻,偏又迷佛信道,初时无子嗣,便招妖人陶仲文入宫修法坛,无心于朝政,只拜鬼神。嘉靖十八年,自葬章圣太后以后,即再不视朝。朝政皆由严嵩把持。偏在二十年时,又生惊变。一个真龙天子,险些被个无名奴蝉用罗带勒死!谋逆的罪首,乃是曹妃宫婢杨金,只因世宗中年,极好色淫,广置嫔妃。内有曹氏,生得妍丽异常,最承宠爱,册为端妃。世宗只要政躬有暇,必至端妃宫内,笑狎寻欢。真个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那端妃愈是得宠,愈怕青春易逝,只想挽住落花流水。便从南方寻来一秘方。每日清晨梳头之时,身旁摆开玉屏风,令婢女轮流用舌头舔发,道是用唾液梳洗不生白发。世宗闻此妙方,亦自好奇戏乐,时时唤曹妃婢女,用舌尖津液,舔他胡须。舔得高兴时,暮地一口,便把脾女舌尖咬祝端妃侍婢杨金性情耿直,于此生厌,每每侍奉不周,屡触上忿。这日又为世宗以舌梳须,世宗口重,咬得她疼了,急缩舌时,舌尖已破,鲜血弄了世宗一嘴。世宗正自不悦,偏这日杨金英伤风,欲打喷嘘,躲避不及,只呵嚏一声,便连痰带血,喷了世宗满脸。龙颜大怒,责令将她杖死。
还是端妃替她缓颊,才把性命保全。杨金英未知感恩反而衔恨。这日法坛筑成,世宗往祷雷神前,入端妃宫中,同饮数怀,酒酣欲睡,端妃替他放下罗帷,恐怕惊动睡梦,因轻闭寝门。趋至偏厢去了。不料杨金英觑着闲隙,蹑手蹑脚,挨人寝门。侧耳细听,世宗鼾声大起,她竟解下腰间丝带,作一套结,揭开御帐,把带结套人帝颈,死命便勒。此刻便是皇帝,也挣扎不得,渐渐三魂出窍,七魄生烟,奄奄气绝。金英勒时,乃气极而为,看皇帝果真死了,也害怕起来,慌慌丢开带结遁去。
世宗昏死半晌,渐渐热气复萌,却又复活过来。世宗遭宫变,岂肯罢休,一怒之下,杀宫女数十人,犹难解胸中之怒。自此以后,便移居西苑万寿宫内,日求长生,郊庙不亲,朝政尽废,君臣常不相见。惟有严嵩一人,独承顾问,皇帝御札及群臣奏章,只从严嵩手中上承下达。故严嵩威势益盛,一言一语,便如圣命一般。便从中做鬼,哪个能知晓?正是:
朝野独卜揽,只手可回天。皇帝自囚禁,肚上生大奸!
且说严嵩洋洋自得,心怀鬼胎,乘舆自入万寿宫来。那宫门侍卫,见是华盖殿大学土严嵩,毕恭毕敬:,只差山呼万岁。严嵩因有皇赐御命,所以肩舆人禁苑,便轿也不下,从侍卫头上人宫而去,严嵩人内,见世宗面目微微浮肿,脸色苍白,神情倦怠,似一夜不曾安睡。此时伏于龙案之上,用水晶镇纸,轻轻击掌,若有所思。严嵩谨慎带笑,施过君臣礼,见他身旁“五更鸡”上的季良锅中,偎有燕窝粥,便凑上前去,倒在镶金玉碗内,亲自捧上御案,先偷愉窥视一眼皇上,低声说道:“圣上清进御膳,国事繁重,龙体自要珍重。”世宗微微点头,将碗推至一边,望严嵩一眼道:“爱卿请坐。蓟镇边守之事,朕昨日已旨责王抒,爱卿计将如何?”
严嵩闻世宗问起昨日手诏,俯首跪道:”陛下明察,前时议北部边守,曾令王抒选补兵额,操练战守,不得专待他镇援兵。已而贼寇复人辽阳,实乃副总兵王重禄之责,当依法治其罪。王抒身为总督,自有过失,若以重惩,当乱军心。
臣以为故且安抚察用,以观后效。”
世宗点头应允,沉思叹道:“朕以王抒才本通敏,甚是眷之。奈何所部屡失事,有负朕重托,不足办寇也。”遂以严嵩之言,置王抒不问罪。
原来王抒为人谦恭,极有才干,先后巡抚山东、浙江、大同,所到之处,贼寇平息,庶民乐业,因此颇得世宗器重,先拜都御史,继之晋升督抚,皆帝特简,所建请无有不从。不料官拜总督之后,所部屡失事,渐失帝宠。如今世宗下诏责抒,严嵩反为求情,岂非怪事?原来这是世蕃好计,唤作欲擒放纵,只为图《清明上河图》一事。
且说世宗半晌不语。放下水晶镇纸,提起御笔,想写什么,却又放下,只把燕窝粥端了起来。严嵩老活态龙钟,此时却轻捷上步,伸手把世宗皇帝的碗盖揭了起来。世宗轻轻呷上一口,不悦问道:“以朕前时曾诏责王抒,实主兵,减客兵,令他蓟镇练兵。至今一卒不练,遇防秋辄调他镇兵。爱卿有何说?”
严嵩此来,专等此一语。便可行逼图之计。如今风是时机,慌忙下跪奏道,“臣以为贼寇俺答,屡犯蓟辽,边守不稳,帝京不安。昔日曾令王抒选补额兵,深练战守,今多闻兵部奏称;蓟镇额兵多缺,宜察补。臣以为此中虚实,宜遣忠直之人亲往察视,辨明实情,再作定论,以免延误社稷大事。
世宗并不理严嵩,斜视庭柱,沉思良久问道:“依卿之见,当派何人为好?”
严嵩早有奸谋,此却故作矜持,眨着眼睛,假作思索片刻方奏道:“臣以为兵部诸臣,多与王抒有私情勾连,不可轻信。唯唐顺之忠直可信,又熟知兵务,可派他前往。”
世宗微微点头允诺,道:“依卿之见。可代朕拟旨,令其速去。”严嵩闻言,双目灼灼,心下窃喜,慌忙又叩头拜谢。大事告成,心里松弛下来,只觉精神疲惫。心下欲退,只苦于世宗不语。严嵩暗窥世宗神情,见他仍似心事在怀,面目冰冷,小心试探问道:“陛下可还有甚旨谕?”
世宗起身离开龙案,并不作答,信步走至壁前,忽取下悬挂宝剑,把弄片刻,微微回首问道:“卿看赵文华此人怎样?听说他是你义子呢。”严嵩见世宗弄剑,蓦地又问出如此话语,顿时心下惊疑,一颗心倏地悬起,额上纵横皱纹之中,已自惊出层细细冷汗来。也是老贼警敏,颇能揣测帝意,蓦地想起前日工部奏折之中,有赵文华赶筑正阳门误工期之事。奏稿上来,已自被他留中不发,如今见世宗问起他来,料定是闻知此事。遂趋步上前奏道:“文华职任工部,向是尽心。
又屡蒙陛下鸿思,自是衔恩难报。”
原来这年四月,奉天、华盖、谨身三殿偶然失火,损失甚巨。世宗本信神迷道,便下诏引咎,修斋五日。术士陶仲文诡言哄他,道是紫禁城风水失调,阴阳气差,拟速建正阳门楼作为厌攘。文华职任工部,无可推诿,朝旨命他两日竣工,一时仓促,哪里办得成就。虽是早晚不绝,加工赶筑,两天过去,门楼只筑成一半。由此世宗恼他。这时抚剑不悦道:“朕令文华督造门楼,兴工两日,只筑一半,如何这般解弛,敢是藐朕不成?“严嵩复奏,为他开脱道:“文华自南征以来,触暑致疾,至今未愈,想是因此延期,讲非敢违慢圣意。”世宗默然不答,心下仍是不悦。只令严嵩退去。
且说严嵩谎言瞒过,事后即饬世蕃报知文华,令他如己所述,告病隐退,兔遭帝谴。文华哪肯不听,拜疏上去。世宗御笔批答,令他回籍休养。文化接旨,只好收拾行装,谢别严府,便欲上路。偏其荫子泽思,为父不平,故弄事端,要告假送父;其意原在感动皇上,开恩留父复职。不料世宗忽怒,御旨传下,竟斥泽思重家忘国,发配边关。斥文华妄存尝试,目无君主,削职为民,永不录用。该父子弄巧成拙。文华愁上加愁,没奈何带着家眷,雇舟南下,返归故里。他平时本有瘤疾,遇着这番挫折,哪能不故疾加重?途中,一夕胀闷异常,以手摩腹,忽扑的一声,腹竟破裂,肠出而死。正是:
一生富贵烟云散,身败名裂何是家?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恰在为文华奔丧之时,唐顺之已巡兵返京,严嵩父子欢天喜地,收拾亭台,在府中设置家宴,为唐顺之把酒接风。这酒席因是主人般勤设置,又是豪富之家,果然非比寻常,人间美味四海奇珍,无所不有。严嵩举杯邀客,道:“郎中数日奔波,鞍马辛劳,今日备酒洗尘,该是唐大人上座。”一声唐大人倒把顺之吓了一跳。严嵩朝中威势,哪个不晓,如今忒地客气,反使他心中不安,再三不肯,道:“下官承蒙大学士看重,已是平生之幸,大人只请上座,小人实是不敢。”世蕃笑道:“唐兄休得这般客气。爹爹一向慕你奇才,甚是敬重,此次巡边,又于皇上面前盛荐兄长德才,实出肺腑之言。爹爹虽然是主,今日之酒,乃接凤洗尘,兄长理当上座。”这番话语,皆是应酬之词,始见顺之与严家父子,并非十分亲近。原来这唐顺之,本是耿直之人,且又才高,做翰林时,曾编修校纂《朝实录》,才名重天下。后因清狂,触怒世宗宠臣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张聪,被参奏一本,拟旨以吏部主事罢官,永不复职。至嘉靖十八年选官僚,又起用为故宫兼容坊右司谏。后因与罗洪先、赵时春请朝太子,又被削职归原籍。直到赵文华南下视师,奏疏推荐,方被起用南京兵部主事。新近奉诏人朝,召为职方员外郎,进郎中。此次严嵩荐他巡抚蓟镇兵籍,一则他新近进京,为人清正,如图谋那珍画不成,便加害王抒,可避私嫌,二则他仕途不顺,此次复官,乃义子文华所荐,借他感恩之心,乘势拉拢于自己党羽之中。顺之不知就里,只道才复官职,便被严嵩器重,哪知巡兵此行,却充当了他的爪牙!
正是:
好人之心不可测,人生步步皆牢笼。
推让半晌,仍是严嵩坐了首位,顺之二席,世蕃三席相陪。各人安席序齿坐下。
饮至酒酣,严嵩并不问巡兵之事,尽是叙些家常之礼。看看饮得高兴,谈得亲热,严嵩说道,“良辰美酒,何不联诗以祝兴。向闻唐大人深知诗髓,所作诗词,清新俊逸,用典精确。倘不吝珠玉,愿闻请教。”
唐顺之笑道:“岂敢班门弄斧,既是大人有旨谕,敢不遵从,只是抛砖引玉罢了!休道下官放肆。”刚要吟时,忽被严嵩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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