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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传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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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贞道:“但讲无妨。”
知府左右顾盼,稍沉思,俏悄说道:“拥芳楼今有人密告,那绝世名姬婉云,便是朝廷钦犯杨继盛之女隐娘,如今天机泄露,便是生死大事。下官素闻大人与杨府关系甚密,便偷偷将案情压下,特密请大人来相告,以图良策。”
世贞闻听此言,却似晴天一声霹雳,面上虽无表情、心下甚是诧异,暗暗想道:“隐娘向是谨慎,此绝等秘密之事,他却如何知道?”
知府见他不语,秘密献策道,“下官有一拙见,不知大人可纳否?”
世贞道:“愿闻尊教。”
徐知府道:“此案事发,当有杀身之祸。那杨小姐,须在事情尚未张扬时,速速脱离险境,大人在此地,也不可久留。”
世贞道:“此言极是。欲待替她脱籍,只是资囊不足,一时凑不齐许多银两。”
知府问道:“鸨儿自是看钱紧,便要多少?”
世贞道:“三日之内,要凑齐千两银子。”
知府说道:“这有何难,大人既有此心,下官虽是清贫,自当舍命相助以赎前日之过。”一面说时,竟到内室取出自花花纹银千两,慷慨说道:“下官仰慕大人,此权作卑微心意。只是事不宜迟,怕夜长梦多,惹出许多是非。”世贞赔笑道谢,心中甚是狐疑,晴思忖道:“久闻他为人势利,一味结交权贵。我与他素日并无深交,为何如此慷慨?若是奸计,又待怎样?”忽而又寻思道:“官场之人,也自是可怜不易,便是正直善良之人,若不善应酬交际、说得许多假话时,哪个站得住脚?如今的官儿,都是那小官为大官儿做的,清正廉洁古来稀,便是有点作人的良心,也就难能可贵了。”这样想时,只当他是诚心好意,便把以前许多恶感驱散。笑笑说道,“府尊一片好意,世贞便受领了。”
知府问道:“大人为隐娘小姐脱籍时,便去哪里安置?”
世贞道:“京都我家府上往来人极多,怕去不得,待将她领回太仓原籍,也恐人言纷纭,乱加猜测,怕也不妥。妥善之策,莫如到一陌生之地,找一熟人家权且寄身,日后再图打算。”
知府道:“此言极是。若大人不怕委屈小姐,我有一嫂嫂,在此城寡居,便认作母女,暂可栖身。”
世贞道:“我自有旧日相识,岂敢再打扰。”
次日,世贞替隐娘赎身出来,安置张银匠家。那张银匠原在世贞家中寄居过数月做生意,且为人正直,老两口儿膝下又无子女,见旧主相托,自是乐意。世贞安顿下隐娘,便去寻找柔玉。一连数日哪得半点踪迹,看看归期已过,便回京城去了。只是惦念柔玉与那千古珍画,放心不下。正是:
一遭惊弓鸟自飞,漂篷重会不胜悲。从此孤舟云山远,各在天涯怎共归。
话分两头,且说那柔玉小姐仓皇逃出酒店,仍是男装打扮。出门时已是日头西斜,渐渐天色近晚。况路又不熟,慌慌如惊弓之鸟,也不择路,只往荒野逃奔,落魄之态,不胜愁怜。恰是:
仓皇孤身何处投,荒野茫茫起离愁。风筝断线任飘零,扁舟脱缆随荡游。
柔玉起初原是仓促而逃,渐渐夜深,月儿明时,依稀还辨得路径,后来偏偏愁云遮月,茫茫旷野,黑暗下来,风吼山谷,猿啼鹤唳,草木皆兵,脚下不知深浅,一发走得惨了。她原本深闺干金,哪里走过野路?况又是病体才愈,纤纤弱质,更弱不禁凤。惊汗未落,冷汗又出,且又胆战心惊,到得此时,真个是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只硬着头皮,抱定珍画,没深浅的舍死奔去,正行之间,钻入黑黝黝一片林中,忽闻近身之处,有人咳嗽。柔玉忽地一身冷汗,心儿悠地悬起,心下惊道:“敢是林中有歹人隐藏,我为何如此命苦?”拔腿逃时,那咳嗽声却在头上响,听得真时,原来树上有老鸹做窝,在上面嗑牙,声音就象人咳嗽一般。柔玉虚谅一场,心儿在肚里又落下,连连抹几把冷汗。出得林来,月影微露,幽光朦胧,心里也亮了些,稍梢壮起胆子。柔玉只恐后面家人追赶,不敢停留。正急走时,蓦地又见路旁黑黝黝蹲一个人,手待一根长棍,横阻在当路。
柔玉惊道:“这定是断路抢劫的强盗,此番定死无疑,活该是天命如此了。便是逃跑,又哪及他快!横竖不过一死,伯他做甚”随即横下心来,加快脚步,往前硬撞过去。走到近前,也不敢看,血往上涌,头发根根竖起,待闯过去时,又见那人不动,偷偷扭半个脸儿,用眼角向回扫时,却见是一丛树,宛如蹲下一个人,一根长枝横出于路面,恰似人手中拿着根棍子。方叹一声道:“疑神疑鬼,全是自己吓自己。”正这样想时,忽听得后面喊声响起,这回听得真切,连那马嘶声也清楚,真真有人追赶来了。柔玉想到:“这定是家人追赶无疑,此番再无逃避之处了。”
一腔苦楚,又上心来。只向天祷祝道:“菩萨有灵,当遣世贞哥哥速来救我。”
这样说时,后面人声马蹄声更紧。正在危急,忽见左面一片林子,微微透出一点灯火。柔玉道:“是生是死,且到林中躲躲。”便离开道路,也不管脚下坑洼不平,双腿酸软,急匆匆胡乱奔去。未到林中时,那人马早已追赶近前。柔玉恐被发觉,便卧于地上伏着,仔细看时,那人马斜刺里竟向对面去了,并不向林中追赶。原来这些人是趁夜狩猎赶獐的,灯笼火把,恰似追人一般。
柔玉受许多惊吓,到得林中,见一道粉墙小院。双门紧闭,门上似有匾额,只是字迹看不甚清。一夜奔波皆因紧张,浑似不觉。待到安全无事,放下心来,那困乏劳累,一肚饥饿,遍体酸疼,却一齐袭上身来。柔王一步步从那门前台阶强涯上去,心里想到:“菩萨保佑,这一夜九死一生,总算脱身过来。”只因这一想,肚里气泄了,举手刚刚要敲门时,便觉脚在上,头在下,眼前旋转起来,晕倒门前。
柔玉将明方醒,抬眼望时,只见自己躺在屋中,四面粉墙,围着一个小小庵院。中间向阳两扇八字墙门,上面高悬金字匾额,写着“净云庵”三字。柔玉见是女庵,心下甚喜,自是饥饿难挨,便起身叩门,就有个垂髫女童,呀地将门开了。见了柔玉,连忙问讯。柔玉道:“便烦报请令师,说有客来访。”
女童领她到佛堂间,道:“相公请坐,待我进去传说。”柔玉听此言略惊,看看自己妆扮,会心笑了一下。
稍顷,女童引一少年尼姑出来,向柔玉稽首,柔玉慌忙道个万福,倒引得那女童喷地笑出声来。
只道他是少年相公风流取笑,故作女儿之态。柔玉看那尼姑,年纪二十上下,身穿缁衣,腰系丝绦,打扮得十分齐整。面庞白皙如玉,天然艳冶,韵格非凡,十分标致动人。
原来尼庵规矩,但凡香客到来,一向都是老尼迎接搭话。那少年尼姑,便如闺女一般,向是深居简出,非是至亲与相熟的主雇,从不相见。若是老尼出外,或是病卧,不能迎客时,即便那权势显要的老爷、夫人,一心要见少尼,也少不得三请四唤,才肯出来。这少年尼姑如何便轻易肯出来?有个缘故。她原是个官家使女。主人几次欲霸占她,只是不从,逼得紧了,才怀怨恨私逃出家。虽入空门,又怜凤月,嫌冷清。今听有个俊俏相公采访,由不得便迎出来。尼姑见这公子果是英俊,哪知真假,笑嘻嘻问道:“相公尊姓贵名,府上何处,至小庵有甚见渝?”
柔玉只道:“我自远方探亲而来,不想途中遇强人抢掠,逃难至此。今慕仙姑清德,特来拜见。”尼姑见他谈吐文雅,又是避难而来,半是欢喜,半是同情,笑笑说道:“小尼僻居荒野,无德无能,谬承相公枉顾。此处不便,且请里面侍茶。”
柔玉起身随她入内,到得一静室,果然好不精雅,窗外梧桐修竹,绿荫蔽日,奇花异草,芳香袭人。室内中间供白描大士像一轴。古铜炉中,香烟袅袅,下设蒲团一坐。里间是寝室,用锦屏相围,里面一张桐柏书桌,摆着佛家经典,文房四宝,桌前花藤小椅,甚是别致洁静。右边临窗一张斑竹榻儿,纤尘不染,也是用香熏过。两个在桌前对面坐下,女童奉上茶来。尼姑双手棒过一盏,递与柔玉。
但见十指尖尖如笋,甚是白皙可爱。柔玉见她只含笑盯着自己,找话问道:“仙庵共有几位师父?”
尼姑道:“师徒四众,只是家师年老多病,卧床半载有余。小尼贱名净玉,便临时主持院中之事。”
柔玉问道:“仙姑何时出家?”
页观沉下脸色,叹口气道:“不谈也罢。”柔玉见她光景,似是不悦,便赞道:“仙姑如何不悦?我看这宝庵幽静,胜似世间繁华。终日诵经念佛,超脱尘事烦忧。闲来一炉香,一壶茶,闷时理丝桐,品字画,好不安闲自在。”
净玉笑道:“相公只是取笑,若你是女身时,岂肯便入这空门?”
柔玉忙上前重新施礼道:“我正喜入佛门净地,做个世外之人。也是前生有缘,得与师父厮熟,倘若不弃,便拜在师父门下做个徒弟,望勿推辞。”
这里柔玉却是真意,只是忘了男身装扮。那里净玉只道他于已情浓,用话语试探,心下春情已动,便笑笑说道:“只是小庵房间,一时寻不得清净卧处。”
柔玉自是女身,岂知她话中隐意,便直说道:“若师父不见弃,便暂与师父同室相居,也好学习经典,谈谈诗画,做个伴儿,省得寂寞。”
净玉听他如此一说,只当意领神会,想做一处,红着脸儿笑道:“如此甚好。”
于是便置备酒蔬菜,留他在内室,只不放他出去。柔玉奔波一夜,本已疲倦不堪,几杯酒落肚,又是空饮,益发不胜酒力,便推托几句,和衣倒在榻上,昏昏睡去。
那粉团也似的娇娘,本已春尽荡漾,如今看他模样,只道他不肯先入,故意卖弄机关引她亲近;由是情不自己,按捺不住,俏悄掩上门儿,便上床与他搂作一团。
此时柔玉早已睡熟,哪里觉得?净玉只当他不拒,便放开手脚,先是亲嘴,后来索性替他解脱衣裤,欲办那事。刚刚解开袄儿。只见他肌肤如雪,一抹酥胸鼓鼓两个奶儿,恰和自己一般,正自惊讶。柔土被惊动。呀地一声坐起,厉声问道:
“你要做什么?”只这一声呼唤,把个偷云握雨的师父唬得果了,粉面羞愧,无地自容。有分教:偷云握雨恣意贪,欲游仙梦会尼庵,岂知同是罗刹女,是色非空作笑谈。
欲知后事,下回待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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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媚奸相犬奴进京 卖干爹义子生祸
却说柔玉一声呼唤,把个握云携雨的师父唬得呆了,粉面羞愧,无地自容,柔玉终是女儿家柔软心肠,见她尴尬,一时收不得场,笑笑说道:“师父有法衣吗,可与我换换,只这身装束却把我也害苦了。”
净玉寻个阶梯下台,忙道:“有,有,待我与你取来。”臊得掉转身儿,便在房内农箱中取出自己一件袍衣与她换了。柔玉初着缎衣,自觉新奇好笑,左转右看。把赏片刻,又央求净玉取剃刀为她落发。净玉心下怜惜,问道:“你果真甘受寂寞,入这空门,却是为何?日后翻悔,却是迟了?”
柔玉不便道出自己身世,编个话儿与她道:“奴家父母早逝,自幼跟哥嫂度日。只是嫂嫂容不得,百般刁难,与其受人凌辱,倒不如自寻清净,避开人世烦恼。”说是这般说,待净玉与她剃发时,见缕缕青丝,散落于地,听得头上唤嚏刀响,不觉心下凄然,心中含泪叹道:“哥哥呀,夫君!你现在哪里?柔玉不死,心便随你。如今无奈作尼身,不知今生有缘再会否?”
柔玉已是出家,便取个法名叫妙玉,另择净所住下。终日拜佛诵经,倒也清闲。只是心里放不下世贞,每当夜深入静,便闭门偷偷展开那珍画,追思与世贞初识时赏画的情景。看得呆了,便悄悄与那画儿交谈,犹如和世贞谈心一般。
只道柔玉私携珍画,于尼庵避难,躲个清静,岂知因她这一躲,珍画失踪,外面风雨汹汹,又起波澜。先是徐知府暗使多人,私查那宝画踪迹,多日查询不着,心仍不死,又生奸计,便将柔玉失落之事转告世贞。明里只当好心意,暗里只将他当钩,以便钓那珍画出来。待世贞寻不见时,贼心偏又多鬼,疑是柔玉出走原与他私约,只疑那珍画暗里早已转到他手上。这日徐知府密遣家人姚七与陆保儿进京给文华并严嵩送礼,私下写一密书,只道自己寻得《清明上河图》罕世珍画,欲到手时,被王世贞以私情勾引那女子,强行将珍画掠去。一封书信,把世贞卖了。无端又惹起场天大飞祸,恰是:
耿耿心肠朗朗天,岂防狐媚晴使奸。一纸诬陷生冤狱,血泪滴尽百千年。
单说姚七与陆保儿携带重礼与密书上路进京。时值夏初,已是酷热。一路之上,二人顾不得游山玩水,无心领略那沿途景色,只小心翼翼护定那礼物,夜宿晓行,饥餐渴饮,非止一日,到了帝京。二人在前门寻个客店安下行李。留姚七在店护守,陆保儿便上街探听赵文华府第,陆保儿到了前门,但见棋盘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个个衣冠齐楚,处处喧闹鼎沸,诸般货物摆得十分阔绰,气魄之大,与苏州那小家小店自是不同。再往前走时,已到紫禁城前。果然天子威严高,只见那玉京天府,铁瓮金城,威耸云表,壮阔辉煌。
那陆保儿在苏州惯了,向来以为知府便大,一手遮天。如今见这皇家气魄。
惊得连连咋舌,便觉自己也矮小了三分。看了一会,走到小巷口店前,向铺内掌柜拱手间道:“借问爷,朝中工部右侍郎赵爷下处在哪里?”
听他问时,铺中一汉子冷冷瞥他一眼,并不回话。陆保儿又问,汉子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是个鸟儿?他认得爷爷,爷爷却认不得他。”陆保儿不敢做声,心申暗寻思道:“毕竟是帝京,大官多如牛毛,便赵爷这般人物,也认不得?”
转身又到邻家店内问寻,见店家是位妇人,笑嘻嘻模样,恰似面善,又拱手相间:“借问大嫂,可知朝中工部右侍郎赵爷府下在何处?”
妇人瞪他一眼道:“哪个屎壳郎?”
陆保儿陪笑道:“是朝中右侍郎赵爷。”
妇人又打浑说道:“灶爷,灶王爷祭他个粘窝窝,还知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你那赵爷是什么东西?我只认得猪儿、狗儿、猫儿,不认得你赵爷是什么东西。”陆保儿忍气吞声,连问几家。见他问赵文华,个个都以冷眼相看,推说不知,最后见一卖酒老者,恰是痛快,见他问文华。笑笑说道:“你若问赵家,定是个个不知,也只老儿肯告诉你吧!你却从哪里来?”
陆保儿道:“小人自苏州而来。”
老者笑道:“好,好,苏州是好地界儿。来京何事?”陆保儿说道:“小人受知府大人委托,便来拜望赵爷。”
老者道:“明白,明白!只是知府官儿大小没甚好礼奉送,须是见不得的。”
陆保儿道:“那赵爷是我家知府大人义父,也曾备得一些礼物:”老者朗朗笑道:
“又是一个干儿。不错、不错,果然不错。”陆保儿性急问道:“敢问爷,那赵爷下处却在哪里?”
老者蓦地翻转脸庞,冷笑一声:“你那爷若是我孙儿,或许知道,如今他偌大官儿,他住哪里,我问哪个。”陆保儿被他奚落一顿,心下窝火,却发作不得。
欲待自己去寻,偌大京师,两眼墨黑,恰似海底捞针,忍气沉思片刻,复回店对姚七说了。姚七道:“定是你不晓得礼细,惹人家恼了你,才不说与你。”
陆保儿只是苦笑,道:“若不信时,你自去便晓得。”姚七自是不信,便来街上寻问。只不问店家平民,偏向官家模样人打听。有人便指与他道:“径直走西长安街到西苑,那最高大辉煌的府门便是。若省事时,叫驴子去,那掌鞭的认得。”姚七拱手谢别了,又回到店内,告诉陆保儿。
两人心下欢喜,收拾好礼物,到街上见牌楼下有一簇驴子,姚七喝道:“赶三头驴来。要老实些,腿脚好的。”那小厮牵过驴问道:“哪里去的?”
姚七道:“便去西苑那最大府第,赵爷门上。”
掌鞭小厮道:“知道,请二位上驴。不就是赵少保家吗?”
姚七陆保儿一惊,怕找错府第撞祸,忙道:“不是赵少保,是工部侍郎赵爷府上。”小厮道:“随我走就是了。二位不是去那赵文华家么?”
两人说一声是,心里却暗暗惊奇:“他刚刚从苏州回来不久,如何便做了少保?难怪知府老爷如此巴结他,这赵老爷果真是个有手腕的人物,升官便如爬梯子般快,眨眼不见,升得这般高了。”
到了西长安街,远远看见一座府第,拔空高耸,甚是雄伟,金碧辉煌,势焰赫奕,走到他前看时,好不威严。只见:辉煌灼目,威势森严。兽面铜环,并衔而宛转;盘柱金蟒,对峙以巍峨。门阑上贴着两片未写字的桃符,坐墩边列着一双不吃食的狮子。虽非天上神仙府,自是人间富贵家。
俩人到了门首,付三钱银子,打发掌鞭的小厮回去。站立了一会,不敢进去,又不好开言,只是舒头探脑,往里边一望,又退立两步。正在踌躇不决之际,只见一个管门的老苍头走出来,喝问道:“你二人有甚么事于,只在这门首探头探脑,敢是不要命的?”
两人慌忙对他唱个喏道:“拜揖老伯。”
老苍头道:“二位有甚话说?”
姚七道:“小子是苏州知府老爷长班,千里而来,拜见少保赵老爷。”遂递上门帖。
老苍头接也不接,摇摇头道:“尚书老爷钧旨,概不见客:”姚七使个眼色,陆保儿慌忙掏出一锭银子,送与老苍头道:“些许小意,只当个酒钱。相烦老伯通禀一声,只道苏州知府徐老爷使人拜谢尚书老爷。”老苍头见两人真诚,苦笑说道:“可怜二位费尽幸苦,千里至此,非是老汉推脱,你们二位若早来半月,老汉便敢做主,近日老爷遇些事端,除非是皇帝来,换一个也不肯相见。”
二人见他话绝,踌躇片刻,无奈告辞,又回到小店下处。待稍候数日,探准消息,另作打算。只是心下嘀咕:“赵老爷才蒙皇恩,升官授爵,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却不知惹下何事端,竟自闭门谢客了。”
原来赵文华督师返京,奏称海寇平叛大捷。世宗闻奏大喜。自以为天下太平,正好专心斋蘸,便道:“叛恶就除,统是鬼神有灵。”随祭告郊庙社稷,加封文华少保,荫子锦衣千户。文华得此封赏,欣喜欲狂,自是跑至严府叩谢,更将一路所获馈赠,重重厚谢严嵩夫妇。两人见文华如此孝敬,倒也欢喜得很。独世蕃满怀奢望,闻得文华满载而归,心下恩忖道:“他一向投靠我父子门下,如今南征督军,发尽天下大财,又升显贵,看他如何谢我。”那文华素知世蕃生性最贪,回府之后,为如何馈赠也着实费了番心思。自寻思道:“平常物件,自不必送。
被他当面摔下,羞辱几句,岂不自寻难堪?此次南巡,可谓金银珠宝,珍画古玩,应有尽有,着实合算。我便是忍疼割爱,也须使他满意,以表兄弟情谊,二则满足他贪心。”于是便请得精工巧匠到府,独用了黄白金丝,穿成一顶幕帐。又选上好的珍珠,串合拢来,精工巧制,赶制成宝髻二十六枚,专用来赠与世蕃的姬妾。原来这世蕃,虽然身材肥短,又眇一目,相貌丑陋,却是个极其贪淫好色之人。平时闻有美妹,千方百计,定要弄她到手。便是酒宴,也定要左拥右抱,由美妾相陪。晚间枕畔,更是夜夜新婚,由诸多美妾轮流伴寝。一月三十个日夜,向来是不吃“回头食”的。仅所钟爱美妾,便二十七人。侍婢不计其数,若要寻欢,信手拈来,这二十七位爱妾,个个享受荣华,锦衣美食,寻常珍奇玩好,不足邀她们一顾。此次文华返京,除馈赠严嵩夫妇、义子外,连他二十七个宠姬,都一一馈赠宝髻。在文华的意思,也算是不借金钱,面面顾到了!
这日文华专程备轿,来严府献宝。世蕃先怪他来迟,心中虽是不悦,却还笑脸相陪。待迎入内厅,世蕃笑语相讥道:“我只道兄长高开,只怕忘了兄弟呢。
听人说兄长此次南征,硬是肥了,黄金美女,应有尽有,敢令兄弟饱饱眼福?”
文华暗想,果不其然,他岂只要饱眼福,怕是要饱私囊呢!幸是自己早有准备,为他备下厚礼。如若不然,更不知他说出何等尴尬话语!遂谦意笑笑说道:“兄弟高情,安敢相忘,今特备此小礼,只道瓜籽不饱是人心,望兄弟与嫂嫂笑纳。”
且说世蕃爱妾,闻文华前来献礼,个个要瞧个新鲜,讨个稀罕,一阵说笑,先有那骂姬、笑姬、柔姬、玉姬等人,赶到内厅里来。何为骂姬、笑姬、柔姬、玉姬?这原是枕席之上,世蕃为诸爱妾起的雅号。一群爱妾说说笑笑来到内厅,与文华一一见礼毕,骂姬先自开口,对文华说道:“兄长南去多日,这个流贼囚、挨千刀的,天天哄骗我们,道是兄长来时,有诸多罕世物件与我们瞧!如今来便是来了,果真如那贼根所说否?”
文华赔笑说道:“兄弟虽有此心,实是不成敬意。”忙把所带诸多珍宝,一一献上。先是将那黄白金丝帐幕献与世蕃,讨好说道:“此帐名金缕玉帛销魂帐,皆请名工巧匠所制。奉献兄弟,只取个金屋藏娇之意。”
世蕃见这金丝幕帐,虽是精工别致,华丽无比,但不过是用黄金白金制作的把戏,并非绝世之物,心下很是不足,勉强收受罢了、待文华又一一将那奇光异彩的珍珠宝髻赠送与二十七个宠姬,哪知这些姬妾眼眶个个是大的,容不得这些小玩艺儿,只当普通首饰一般,冷着面皮收了。偏是那骂姬使得出来,脸上冷冷一笑,信手将宝髻递与贴身丫环说道:“这便是尚书老爷的厚情重赐,给你做个玩艺儿罢了。”说罢掉转脸儿,气也不吭一声,竟自拂袖而去!
文华见此光景,恰似被抽个耳光,一时尴尬难忍,却又不好发作,勉强赔笑告别。
待回到府内,文华夜不成寝,越思越想越是气恼,犹觉脸面上火辣辣不自在,暗思忖道:“我深得皇帝笼幸,加宫至尚书,便是权位,也与义父相等。满朝文武大臣,哪个敢不孝敬?我今日将重礼馈赠你全家,所有珍物,也值数万金。世蕃对着自己,并不致谢,反装出一副懊恼的形容;更可恨那贱人,将宝髻给丫环当玩物,冷冰冰拂袖而去,情似在脸上啐唾沫一般,叫人如何忍受?眼见严氏,只不拿我当人看,天长日久,更不知怎样。虽是自家富贵全仗严家提拔,自古道盛极必衰,严氏倘若一倒,势必同归于尽,不如乘皇恩胜宠之时,另作主张,免得受制严门,只受干儿子这腌臜之气。”主意一定,遂一心一意的等候时机。
一日,到严嵩府第,直入书斋,只见严嵩兀自独坐小饮。文华行过了礼,便笑笑说道:“干爹为何独酌?莫非效那谪仙李白举杯邀影么?”
严嵩道:“老夫年高,哪有此兴。现今我已是年迈之人,鬓发皆白了。现幸有人传授我一纸药酒方,据说常饮此酒,可得长生。我照方服了数月,还有效验,故此独酌,实为养身之道。”文华近前道:“干爹洪福,有人如此孝敬,得此妙酒,孩儿也想试服,可否将原方借抄一纸?”
严嵩道:“这也甚便,有何不可?”遂唤严年,“萼山,你可将此方检抄一份,送与文华便是。”
严年听罢,哪敢不遵命?立时将药方抄与文华。文华左一声干爹,右一声干爹,拜别而去。待刚刚出得严府门时,忽冷冷一笑,暗寻思道:“有了,我河不乘机将此方献与皇上,以表我对圣上之忠心,暗里也参那老儿一本,出我胸中恶气。”回到府上,晚饭也顾不及吃,斥退随身侍从,连夜扶灯草疏,言:臣有仙授药酒方一纸,闻说依方常服,可以长生不老。大学士严嵩,试饮一年,很觉有效,臣近日才知,不敢自私,懂将原方录呈,请圣上如法试服,当可延年。
次日文华密奏世宗。世宗览奏不悦.冷冷笑道:“朕一向恩宠于他,如今竟如此待联,真可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身旁内侍,甚是机灵,见皇颜不悦,慌忙跪下劝道:“万岁息怒,还望保重圣体安康。朝中之事,自有严相爷料理,万岁不必过虑。”
世宗闻言益恼,道:“休得多言!正是严嵩负朕,可见人心难料!严嵩有此秘方,未尝录呈,今文华独来奏朕,倒还有些忠心。”那内待闻世宗此言,心下吃惊得紧,暗暗骂道:“文华老儿,如今长上翅膀,便吃娘了,相爷何曾亏待于你?小人之心,果真难防。”原来这内侍,虽是世宗亲信,却是严嵩安在皇帝身边的耳目。此也是奸人心虚,怕有人在皇帝面前密奏算计于他,暗里使出恶手段。
那内侍受严嵩收买,果然也尽心,待为世宗依方配药制酒后,竟连这秘方并文华奏拆一并偷出,暗送到严府中来。
严嵩闻讯大怒,命家人立刻召文华进府。家人哪敢怠慢,不一时将文华召来。
文华进了严府,见严嵩怒容满面,心下一惊,却佯作不知,连忙施礼请安道:
“爹爹召孩儿至府有何事?”
严嵩只哼一声,冷笑说道:“哪个是你爹爹?”
文华故作但然,赔笑说道:“爹爹何出此言,孩儿有何错处,爹爹尽管指教。”
严嵩道:“指教哪个,怕你要管到我头上来了!我问你,我一手提拔你起来,何曾亏待于你,如今竟要坑死我么?”
文华听此言,料定密呈药方事发,一时惊得冷汗遍身,面如土黄,两腿筛糠般抖动几下,扑通跪在地上,叩头答道;“孩,孩儿怎敢。”严嵩冷笑一声道:
“如今还敢狡赖?你在皇上面前,献的何物?”
文华心下慌恐,嘴里支吾道:“没,没有什么。”严嵩益发恼恨,只哼一卢,却不言语,从袖中取出一纸,冷冷撇在他面前,文华捡起看时。从头至尾,哪差一字,果是自己所奏密折,唬得魂都飞了,似啄米般只是叩头。见他狼狈之状,严嵩愈加蔑视,喝一声道:“无义之人,如今你还有甚话说?”
文华连连叩头道:“孩儿该死,孩儿该死,求爹爹息怒。”严嵩道:“哪个是你爹爹。”见他痛哭流涕,只是叩头,心下厌烦,冲家人挥手喝道:“我的座前,不配畜生跪伏,将这畜生,与我拖将出去。”文华只是求饶,哪里便肯走?
家人闻主人命令,哪个管他,如拖死狗一般,架出门外,掷于街道之上。又惹得许多人群前来围观,皆掩鼻哧哧而笑。
文华狼狈回府。也是罪有应得。盖因他患得患失,心愈苦,计愈苦,送宝髻反结怨世蕾,献酒方复得罪严嵩,皆是势利之见,横亘方寸,处处吃亏。可怜他回府之后,吃不香,睡不甜,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连几日,怏怏去严府赔罪。偏是那门上的豪奴也势利,昔日见他之时,打拱作揖,爷长爷短。如今见他,脸儿也长了,眼也斜了,耳朵也聋了,只掉转个屈股,任他低声下气,央求通报,只当不听见。问得急时,便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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