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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书-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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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会对清溪有愧疚之情。况且还有太后娘娘在呢,倒是若真的打死太医的话,只怕皇上这残暴的名声就会留下。”

    许绎心有些惊讶,她忍不住问道:“难道清溪这会还顾念着皇上的名声?”

    一个亲手将自己的丈夫砸成重伤的人的名声?

    “虽说命令是皇上下的,可到底是为了恪王爷,清溪只是不愿皇上借以给恪王爷诊治的借口徒造杀孽罢了,”谢清骏摇着头说道。

    许绎心这会轻吐了一口,她心疼地说道:“真是难为清溪了,如今都这个时候还有顾念着这么多。”

    不过许绎心却还是在担心陆庭舟的伤势,她看着谢清骏轻声说道:“我在外出行医中,就曾遇到一个疑难杂症,伤者便是不小心后脑摔倒在了石块上,从此他就再没醒过来。可是他依旧还有呼吸还有生命体征。”

    谢清骏转头看着她,许绎心点了点头,艰难地说道:“这样的病症并非个例,在医书之中就曾经记载过不少。”

    所以这也就是许绎心一听陆庭舟是伤在脑子上,这般担忧地原因。

    谢清骏何曾不知,所有人千宠万宠着长大的女孩,出嫁不过月余就要面对这样的场景。他忍不住想起她抱着自己哭的模样。

    不知此时她是不是也在恪王爷的床头默默地抹眼泪呢?

    **********

    昭和殿中,往来的人就连脚步声都轻又轻,如同怕吵醒殿内的人一般。

    此时在内殿中,穿着简单宫装的女子,正用帕子替躺在床上的人擦脸。待擦完脸后,她将帕子递给身后的宫人,便开始替他放松手臂肌肉。

    虽说如今陆庭舟才昏迷三日,可是谢清溪却让太医教了她推拿之术,但她怀疑自己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估计对他应该没什么用途吧。

    不过这会谢清溪摸着他的脸蛋,看着他依旧英俊异常的面孔,突然轻笑了一下,声音甜美又轻柔地说道:“今天汤圆又吃了好多肉,没你看着我,我觉得我好像有点管不住他。”

    谢清溪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那处就是被玉石笔山砸开的伤口,可就是的伤让他一直没有醒来。

    其实她从心底觉得他是真的累了,每天和这些虚伪的人在一块,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虚以委蛇的事情,他一定很累吧。

    她伸手握住陆庭舟的手掌,忍不住抬起他的手,让这只温暖宽厚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颊,可下一刻,她眼睛突然睁大,盯着面前的人。

    待她正要说话时,就听一片脚步声朝里面正来。

    太后在身边宫女的搀扶走了进来,她看着坐在陆庭舟床边的谢清溪,面带慈爱地问:“庭舟今日怎么样了?”

    “早上的时候喂了一次药,不过只喝下一小半,”谢清溪将那只手轻轻地放回床榻上,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好孩子,难为你了,”太后看着面前面容平和的谢清溪,先前几乎还不能相信她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会这般平淡,可这几日昭和殿的消息不断传回寿康宫,看着她进退有度的模样,太后反而是心酸的安心。

    “母后千万别这么说,王爷不过是暂时昏睡而已,我相信过两日他就能醒来了。若是王爷醒来后,直到母后一直为他担忧,只怕心里也会愧疚的,”谢清溪站在太后面前,她穿着浅草色绣穿花蝴蝶宫装,面容温婉动人,微微弯着的脖颈柔软又白皙,可是那弯曲的弧度却透着一丝倔强。

    若是先前太后还对这个儿媳妇有一丝不满,可是这会谢清溪不吵不闹地大气作风,倒是让她心里头颇为受用。虽说是皇帝将陆庭舟砸伤的,可太后终究还是希望这兄弟两人不好出现嫌隙才好。

    “好了,你陪我出去坐坐吧,让宫人先照顾庭舟,”太后柔声说道。

    谢清溪低头应了声是,就上前搀扶着太后的手臂,两人携手去了外间。

    待两人都坐下之后,太后瞧着周围的人一眼,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恪王妃说说贴己话。”

    等宫人鱼贯退出后,太后这才看着谢清溪的面容,轻声说道:“我听说你昨晚在这里守了好久才睡下。”

    “太医说王爷这两日便能醒来,所以我想让他醒来第一眼就看见自己,”谢清溪低头轻声回复,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还带着一份羞涩,似乎是因这样的小心思而不好意思。

    太后点头,“你们小夫妻间还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当是如此。”

    谢清溪只抬头冲她笑了下,倒是太后忍不住叹息说:“这会是皇上对不起庭舟,原本是皇上父子之间的事情,倒是累得他受伤。”

    太后说到此处,似乎是说不下去了。

    反倒是谢清溪摇了摇头,语气坦然地说道:“皇上是君,王爷是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王爷能替皇子们挡住玉石,是对皇上敬忠。”

    太后愕然地抬头,震惊地看着谢清溪,半晌才犹如恢复理智般,看着谢清溪问道:“所以这就是你的想法?”

    “母后,这不是我的想法,这是王爷的想法,”谢清溪抬头看着太后。

    待许久之后,太后似乎是震惊又似乎是了然,她摇了摇头,半晌才犹如自语般地呢喃,“不会的,不会的。”

    可当阎良跪在门口请求觐见的时候,太后让他进来,就见他跪在地上,声音还有些颤抖地说道:“太后娘娘,方才皇上下旨了。”

    “什么旨意,”太后轻声问道。

    “封林氏为贵妃,赐住永和宫,”阎良不敢抬头看太后。

    谢清溪在这一刻几乎有一种冲动,是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她觉得自己的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愤怒了。

    她的丈夫至今还昏睡不醒,可是作为亲哥哥的皇帝,居然可以转头就让人入宫,赐住永和宫,封贵妃位。

    谢清溪转头对太后轻声道:“恭喜母后,又要喜得皇孙了。”

    ********

    永和宫中,林雪柔打量着这四周的摆设的,那样金碧辉煌的宫殿,殿内帐幔堆叠,窗棂被支开,轻风拂过就将门口的纱幔吹起一角,触目可及都是层层的锦绣,那样繁复迤逦的妆蟒。

    所有的宫人都跪在自己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叫自己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林雪柔觉得这就象是做梦一样的。她如今快到三十了,她曾以为自己的这一生就是个低贱的商人妇而已,可谁会想到,她有这样的大造化呢,谁又能知道她会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是呀,尊贵,林雪柔细细地摸着身边的妆蟒,绣的可真是精致繁复,这样好的东西,她也就只有在苏州的时候,萧氏的院子里头看到过。

    那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懂,只觉得爹娘都没了,天都塌了一般。奶娘带着她去投靠表哥家中,其实她根本没有什么奢望,她就想做个安静的客居小姐,若是表哥表嫂能怜惜她一番,给她找个殷实的婆家嫁过去便是了。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被送到安庆谢家,谢家的人可真多,一房又一房,可不管哪一房的人都不喜欢她,就连亲舅舅和亲外祖都不喜欢她。因为她娘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她娘险些坏了谢家的百年声誉,险些让谢家所有的小姐脸上都蒙羞。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再没人能压在她头上了。

    太后匆匆离去,谢清溪并不想知道她究竟去干嘛,她却只是为陆庭舟不值得。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谢清溪握着陆庭舟的手轻声呢喃,她说:“这世上谁都不能羞辱你,谁都不可以。”

    在林雪柔入宫的第二日,京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以至于全城都沸腾了。有人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而在他死前,曾在城楼之上大声疾呼,暴君不仁,夺我妻儿。

    他站在城墙上的时候,底下站满围观的人,当时所有人都看见这个男人绝望地扭曲的面容,听着他大声高呼,自己本是一介商贾,却因妻子美貌就被皇帝强占,如今已落得家破人亡之境地。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上了城墙的,当时城门守卫官一听他在污辱圣上,便派人去城墙之上捉他。可就在兵丁靠近的时候,他一跃站在城楼之上,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甚至有人说,他临死的时候还在大声呼喊,暴君不仁,夺我妻儿。

    先前皇帝要纳林雪柔入宫还只是在官僚阶层流传,如今就连街上的三岁孩童都知道,皇上为了抢人家的老婆,把人家都逼死了。

    因为就在皇帝在宫中震怒,要抄这张梁的家时候,京兆尹却率先得到举报说,有灭门案发生,结果一去调查才发现死的就是今天跳了城墙的人。

    京兆尹知道这可牵扯到皇家,不敢再多查,迅速进宫面见皇帝。

    不过一日间,皇帝就成了残暴不仁的昏君,而林雪柔成了褒姒、合德之流的奸妃。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来人啊,来人,宣太医。”

    远在宫外恪王府中的谢清溪,此时正在给汤圆洗澡,她换了轻便的衣裳,让人搬了个小札坐在圆木桶旁边。此时的水温不冷不热,她将汤圆放在里头,一点点地将它身上的毛发浇湿。

    因长期精心地打理,汤圆的毛发蓬松又雪白,让它看起来滚圆圆的。可如今它浑身湿透了,毛发贴在身上,倒是没往常那般肥硕了,而且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此时汤圆转头盯着她,谢清溪又是用水瓢舀起一瓢水,从它头顶上倾倒而下。大概是被水流刺激的,汤圆突然甩动自己的身子,水滴站在它的毛发上,因它的抖动而不停地四周飞去,离它最近的谢清溪自然是离得最近的人。

    站在谢清溪身后的朱砂也被溅上了不少水滴,赶紧喊道:“要命,你们快去拿干布来给王妃擦一擦。”

    “汤圆大人,您老人家行行好吧,可别在抖了,要不然王妃身上就该湿透了,”朱砂赶紧用诱哄的口吻说道。

    不过说来也好笑,原本朱砂等人随身伺候谢清溪的,在谢家这么多年,都没能见过哪个宠物比主子还嚣张的。结果到了恪王妃,她们还就见着这样的奇景。

    这位汤圆大人简直叫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听府里伺候的老人说,以前王爷还未大婚的时候,走哪都要带着汤圆大人一块去的。所以宫里头,不管是乾清宫还是寿康宫,对它老人家来说,那就犹如无人之境,谁都拦不住。

    此时汤圆抖了谢清溪一身水,朱砂也只敢好言相劝。

    谁知被抖了一身的人,反而一点不在意,又是舀起一勺水,细声哄道:“好汤圆,乖呀,我这是给你洗香香呢,要不然天气这么热,多不舒服呀。”

    她顺手拿了放在旁边的香胰子,这是用树脂做成的,里面带了玫瑰花精油,透着丝丝独属于玫瑰的清香,听说这是汤圆最喜欢的香胰子了。

    就在她要给汤圆抹在毛发上的时候,就见它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谢清溪刚想问怎么了,突然觉得心中一颤,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虽如今已是初夏,可是她犹如置身与冰窖之中般,打心底冷得让人心颤。

    “小姐,你怎么了,”朱砂见她原本手上拿着的香胰掉进了圆桶中,而汤圆更是发出低低地吼声,似乎很不安的模样。

    谢清溪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她吩咐朱砂道:“你去将齐力给我找来,我有事要吩咐他。”

    朱砂见她面色一下变得难看,也不敢耽搁,立即出去找齐力。待谢清溪低头看了一眼在木桶上显得很不安的汤圆,她慢慢地坐在小札上,用手一点点地抚弄汤圆的脑袋,试图让它安定下来。

    可没一会门外就又传来脚步声,谢清溪抬头看着门口,不明白朱砂为何这么快就回来,直到身后跟着她一块回来的齐力露出脸来时候,谢清溪突然开口问:“王爷出什么事了?”

    齐力也是刚收到消息,是齐心派人送宫中传来,他看着面前依旧如少女般的王妃娘娘。虽她如今是这恪王府的女主人,可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罢了。

    “王爷在宫里受伤,如今昏迷不醒。”

    谢清溪只觉得这一瞬间脑袋都是空的,在皇宫那样戒备森严的地方受伤,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这一刻,什么都是空的。

    霍地,一片哗啦地水声响起,就见汤圆突然从水桶里一跃而起,就要往外面冲。

    “汤圆,回来,”谢清溪暴呵一声,声音大得让对面的朱砂和齐力都吓了一跳。

    而汤圆则被她叫住了,回头朝她望,一人一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谢清溪看着它湿漉漉的大眼睛,声音暗沉地说道:“不要乱跑,我要带你进宫的,王爷要是见着你也会高兴的。”

    汤圆放佛真的听懂她的话语一般,不再往外面跑,浑身湿乎乎地站在红色绣金地毯上,水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毯上,染成一团小小的水迹,没多久它站着的地毯形成一圈水迹。

    “娘娘,可是宫中还未宣您入宫,”齐力半晌才说出一句劝阻的话,齐心只派人送出王爷受伤不醒的消息,旁的却并未细说。

    谢清溪看着他,神色坚毅地说道:“我的丈夫在宫中受伤了,我自然要去接他回来。”

    “朱砂,伺候我更衣。”

    ********

    “你的儿子谏言,你便拿我的儿子撒气,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你……”苍老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殿内又是传来一阵喧闹之上,似乎又是在宣太医。

    此时在殿内伺候的太监,恨不能戳聋自己的耳朵,可是太后骂皇上的话,还是声声入耳了。

    太后原本红润的脸色,此时竟是沧桑,原本看着年轻的面容放佛一瞬间符合了她如今的年纪。此时跟着太后来的宫女,赶紧上前替太后抚背,让她顺下这口气。

    另一个大宫女将炕桌上的茶盏端给了太后,小声道:“太后娘娘,您喝口水,缓缓气吧。”

    太后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气,方才一口气没倒过来的情况,总算是缓和了过来。而对面的皇帝,则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起身,只坐在一旁看着这些宫女给太后拍背,替太后顺气。

    太后此时再睁眼看着对面的皇帝,突然心中失望透顶了,她如何都不能明白,为何原本温和有礼的人,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会变得让她这个亲娘都觉得不再认识。

    “母后,方才朕也说过,只是一时失手。如今你这般责怪与朕,待六弟苏醒之后,岂不是有损我与六弟的兄弟之情,”皇帝垂着眼眸说道,可他这样的话语气说是在劝说太后,倒不如说是在威胁。

    是呀,做一个和皇帝相亲相爱的弟弟,与做一个被皇帝嫌恶的弟弟,显然是前者对陆庭舟更加有利。

    太后没想到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了,他还能说出这等话。太后此时反倒淡漠下来,犹如被人对准胸口狠狠地扎了一针般,原本胸腔的那些愤怒如同放空一般,一瞬间就退散干净。

    原本太后对皇帝还是抱有希望的,觉得他是个善待陆庭舟的好哥哥,所以陆庭舟被砸伤至今未醒来,她才会愤怒才会生气。

    可如今她突然发觉,皇帝远不是表面上,那般对陆庭舟关心有加,所以她反而没了失望。

    待过了半晌,太后浑浊的双眼,突然溢出点点泪光,她喊道:“启基……”

    启基,皇帝突然转头看着太后,眼中似是惊讶也似是怀念。自父皇去后,有多少年再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以至于皇帝都忘记,原来他也是有名讳之人。

    太后那带着悲怆的叫声,似乎将皇帝心中那一丝丝温情勾起,他看着面前头发花白脸上早已皱纹满面的人,那一抹心酸也上了心头。

    二十年过去了,父皇走了二十年,母后也老得让他放佛再也不认识一般。皇帝脑海中突然记不起太后年轻的风华来,他只记得母后出身高贵,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可是这样的出身,这样的美貌却没给她带来帝王的恩宠。

    “母后,”皇帝也叫了太后一声,轻声道:“朕真不是有意要砸伤小六的。”

    太后冲他伸了一下手,轻声道:“母后知道,母后就是太着急了。”

    皇帝站了起来,走到太后的身边,终还是握住她的手,即便有着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保养,可这双手还是犹如上了年纪的树皮般,干瘦又布满皱纹。

    太后此时浑浊的眼眸还是泪光闪烁,她说:“母后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你和小六,如今小六突然这般,我太着急,我怕你们兄弟二人……”

    太后的话没有说出口,可是眼泪在眼眶中转了转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年老之人泪腺不发达,并不容易哭出来,可见此时太后是真的伤心到了极致。

    皇帝并非泯灭良知的人,此时见太后哭成这般,轻声道:“小六是朕的亲弟弟,我从小将他养大,又怎会和他生分了呢。”

    太后听到他的话,犹如放心了一般,一边点头还一边念念不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你们兄弟可不能生分了呀。”

    待过了许久之后,里面总算有了动静,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宣召而来。待里面有了动静,立即便有人出来,回禀道:“皇上,王爷的外伤微臣等已处置妥当。而王爷额头之伤乃为玉石所伤,头乃是身体中最重要的部分,一旦被外力撞击只怕会有后遗症状出现。”

    “后遗症状,什么后遗症状,”太后惊叫着问道,她抓着手中的帕子,那眼神险些将太医灼通。

    太医不敢抬头,皇帝便紧跟着问道:“究竟会有什么后遗症状?”

    皇帝虽然有种混不吝的执拗劲,可那都是在小节上,他宠信出家人也好,在男女之上有些风流也好,说到底那是皇帝的私德,只要皇帝坚持,最后大家就是看看笑话而已。

    而陆庭舟是皇帝的亲弟弟,他当着众人的面把他砸出个好歹来,这天下悠悠之口只怕是再也堵不住了。皇帝这会也怕背上苛责弟弟的名声,况且这还是亲弟弟呀。虽然太后此时退让了一步,要陆庭舟真的有个好歹,皇帝几乎都能肯定,太后定不会轻易罢了的。

    “后遗症状还要等恪王府苏醒之后,臣下等才能仔细观察,”太医说道。

    皇帝这次忍不住动怒,他咬着牙问道:“那恪王爷究竟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这会太医终究忍不住颤抖了,他仔细斟酌,可是感觉哪一个回答都会惹怒上首的任何一个人。

    “按理王爷早该苏醒了,可是如今却迟迟不醒,臣下实在也不知王爷究竟什么时候能苏醒,”太医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将此话说出来。

    此时谢清溪已经在宫门口等待了,没一会就见有人匆匆而来,只见一个身材清瘦的太监一路走到恪王府的马车旁边,站在车外恭敬地说道:“王妃娘娘,奴才富海来接娘娘去瞧王爷了。”

    此时马车的车门被打开,慢慢地一双绣鞋出现顺着梯子下了马车。富海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人,肤若凝脂,眉若远山,眼如星辰般晶亮,此时脸上虽面无表情,可却丝毫无损佳人的倾国倾城貌。

    可此时她怀中抱着一块白布,再仔细看了眼,好像里头裹了个东西。只是这东西实在是太大了,让她抱了个满怀。

    “娘娘这抱的是什么,不如交给奴才吧,这可实在是怪累的,”富海讨好地说道,他是乾清宫的二总管,能让他主动讨好的人可不多,这位王妃就是一位了。

    “谢公公,不过汤圆不喜别人碰它,我抱着它便好了,”谢清溪颔首说道,便又说:“还请公公前头带路吧。”

    谢清溪离得远远的,就看见殿外跪着一排的人,有穿着亲王服饰的,也有穿着皇子服的。待她拾街而上时,众人就看见一双精美的绣鞋不紧不慢地从旁边穿过,那微微曳地地裙摆,在地上滑出迤逦的弧线。

    太后看着谢清溪抱着汤圆进来的时候,眼睛几乎都是直的。

    她立即震怒道:“都这般时候,你还把它带来做什么。”

    “汤圆陪在王爷身边二十载,我把它带来,王爷或许会好的快些。”谢清溪轻声说道。

    太后看着她理所当然地模样,再想起她以前说过陆庭舟他太宠汤圆时,他不以为意的模样。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儿子非面前的女子不可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谢清骏领着她一直往前走,待终于走到门口时,只见台阶之上,穿着锦袍的男子正遥遥看着对面缓缓而来的一行人。

    走在最前头执灯的是个同样年轻英俊的男子,落与他身后一步,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

    陆庭舟单身背与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清溪缓缓而来。

    此时谢清溪跟在谢清骏的身后,笑颜淡淡,她抬头看着凝视着对面的人,明亮的眸子中早已染上温柔。她的面容恬淡又安静,郎朗夜空之下,月光的清辉洒在屋檐墙壁之上,周围悬挂着的灯笼,将这一片黑暗驱散,照成犹如白昼般的光亮。

    显然谢清骏此时也抬头看见了他,他脚步微顿,身后跟着的丫鬟仆从,都纷纷停住脚。只余下旁边穿着鹅黄色薄纱的女子,踏上台阶,一步,两步地走到他跟前。

    “你怎么来了,”谢清溪话语虽是惊讶,可却也有掩不住的惊喜。

    陆庭舟看着她,轻声说:“来接你回家。”

    谢清溪低头浅浅一笑,这一世有个人能站在你跟前,同你说我来你接你回家。直到现在她发现,她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男人。

    “好,我们回家,”谢清溪伸出一只手掌,轻轻地牵起他垂落身侧的手掌。

    她转身看着谢清骏,轻声喊了声:“大哥哥。”

    谢清骏此时也走上了台阶,一阵晚风吹佛而过,他手中的宫灯转了一圈,上头的美人如同鲜活了起来一般。

    “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娘亲呀,”谢清溪说了一声,还想说别的,可是此时到处都是人,她也不好再说的,反正以后还有机会。

    待两人要走时,谢清骏将手中的宫灯递给陆庭舟,轻声说:“外面天黑了,拿着吧。”

    陆庭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宫灯,接过之后,抬头看着对面的谢清骏,轻声说道:“谢谢,我们走了。”

    谢清溪跟着陆庭舟离开,在穿过大门走到停在外面的马车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谢清骏,夜幕之下,他置身一片光海之中。

    待两人上了马车之后,陆庭舟仔细端量了她的脸,半晌才问:“下午哭过?”

    谢清溪如今对于陆庭舟种种的非常人之表现,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看着陆庭舟点了点头,说道:“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和我娘说着话,就突然哭出来了。还真丢脸,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

    陆庭舟盯着她看,向来温和清冷的面容,此时带着难得地温暖。他看着谢清溪,声音有微微的诧异,他问:“想起以前的什么事情?”

    “就在金陵时候的事情,”谢清溪看着陆庭舟,可是在看见他清明的眸子时,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今天我做了一件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事情。”

    陆庭舟知道她肯定是心中有所疑问,才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却才发现在这暖暖夏夜之中,她的手掌带着一种彻骨的寒冷。

    他心头一惊,转头看着谢清溪。而她也是转头看着陆庭舟,她说:“你知道吗?我近日来总是心绪不宁,昨日你同我说林雪柔可能即将入宫,这种心绪不宁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就象是你明明能感觉到这周围巨大的阴影,正慢慢将你覆盖在其中,可如今这片阴影还没笼罩在你的头顶,所以你还能尚享一片安宁。此时传入耳畔的是循序而有节奏的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面前的是触手可及的陆庭舟,可她总有一种下一秒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的感觉。

    陆庭舟感觉到她的双手都在颤抖,他抬头看着不安的谢清溪,知道这波谲诡异的时局,让她坐立不安起来。车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可闻的就是那轻柔而又缓慢的呼吸声。

    还是后面陆庭舟握着她的手,坚定地说道:“不管这时局如何变幻,我都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谢清溪抬头,一双水眸摇曳生辉,她缓缓摇头说:“你相信这世界上,有人真的能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安危吗?”

    陆庭舟紧紧地盯着她看,谢清溪却是垂着眸,她说:“我担心的是你。”

    你要小心啊。

    其实谢清溪也是在这两日,才感觉到心头不安的,这种不安并不是出于对现在生活的不满,而是出于对未知的不安,这种忐忑犹如梦魇般随时能袭来,这样的不安,她只感觉到一次。

    那次就是陆庭舟惊马之时,而他在辽关失踪之时,谢清溪反而并没有这样忐忑难立地感觉。

    所以她才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确的,她害怕那万一,所以不愿看见任何万一出现在陆庭舟身上。

    陆庭舟轻笑一声,身后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这世上想让我死的人,或许真的有不少,不过我的命谁都拿不走。”

    他说的声音并不大,可却让谢清溪莫名的安心。

    ********

    太后看着面前的人,愠怒已染上脸颊两侧,最后她忍不住怒问道:“皇上如今行事,可曾经想过自己的声誉?皇上这些年来,宠幸妖僧逆道难道还不够吗?如今还要让那样的女人进入后宫之中?”

    皇帝面色有些苍白,英俊的脸颊因为眼底浮现的青灰色,而露出一丝不健康的病态,而眼眸之中竟是阴沉,他似有些疲倦,声音还颇为和煦:“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如今又怀有朕的皇子,母后为何就容不得她呢?”

    太后听到他这狡辩,原本在油锅之中倾倒了清水一般,盛怒的心情立即炸开,她伸出手指指着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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