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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丞相:红妆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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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公子(三) (2)

此刻在黑暗里听得到却看不见的诡异气氛却让她害怕起来,在这短短的一刻,她的脑里闪过无数种宗人府里折磨人的酷刑,沾衣下意识地抓紧了楚天敛的衣袖,甚至有些颤抖起来,刚才的勇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仿佛感觉到身边女子的惊悚,楚天敛拍拍她的手,微笑:“放心,待会儿他们真要动刑,我不会让你去。”

“怎么样,两位想清楚了吗?”话刚落,县官老爷的声音便响起,负手站定在铁栏外,一双老眼笑眯眯地看着地牢里的两人,火把照亮了地牢。

脸上浮出了冷嘲,楚天敛冷锐的眼睛刺向了铁栏外的人,声音冷定如铁:“没有紫戒和白玉令。”

“没有?”火光摇曳,章知县的半边脸藏在阴影里,却无法掩饰脸上交织着的恶毒而刺骨的神色,章知县冷哼了一声,“哼!想骗老夫,没那么容易!老夫今天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然而对于这样的威吓,楚天敛懒得再开口,重新靠在了石墙上,沾衣也跟着缩回了里侧。

看着对方的脸色,章知县忽然拍着手笑了起来,下一刻,陡然暴怒:“来人!把他给我带走!”

“你敢!”沾衣身子剧烈地一颤,恨恨地瞪向了他。

“哈!你看我敢不敢!”章知县扬声大笑,声音转瞬尖利,眼里的残忍慢慢燃起,火光一迫,那张老脸更加狰狞可怖,“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他带走!君相;别急,下一个就是你了。”

铁镣的声音在昏暗里响起,两个士兵走进来,楚天敛倏地睁开眼,冷厉地射向他们,正想抓他的士兵登时一怔,那样的凌厉刺骨的眼神惊得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还不把他抓过来!”

身后一阵厉喝,两个士兵巍巍颤颤地上前架住了楚天敛。

“将军!将军!放开将军!”沾衣跟着起身,用尽了力气想扯开那两双手,却被楚天敛的呵斥声制止:“放手!别白费力气,在这儿好好待着。”

沾衣下意识松了手,直到“咔嚓”一声,铁门被重新锁上,她才踉跄着奔过去,双手紧抓着铁栏,雪亮的眼睛直直瞪着身影消失的方向不说话。

“给我狠狠地抽!”

不远处,随着话语的落地,鞭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地牢,回荡在地牢里,那声音像钢丝一样钻进了沾衣的耳朵里,惊得她直颤抖。

“啪!啪!啪!……”

刺耳的鞭声一声又一声回响在暗黑的空气里,沾衣缓缓倒坐在地上,惊惧地瞪大了眼睛,身子剧烈地震颤。鞭声一声比一声凌厉,一声比一声响亮,她仿佛听到了鞭子剖开皮肤的声音。

然而在一声短促的鞭声后突然停止,许久没有声音,地牢里一片死寂。

神秘公子(三) (3)

在鞭声停顿的一刹,沾衣的心跳仿佛也跟着停止,她直起身子,侧耳倾听着外面,然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地牢里的死寂令她猛然惊悚。

难道楚将军……

神秘公子(四) (1)

沾衣苍白着脸色,终于崩溃般地掩面失声痛哭起来:“楚将军!”

“梁姑娘……你哭得我耳膜都震聋了。”

沾衣忽然呆住了,停止了哭声,仰起头,惊喜地叫出了声:“将军!”然而下一刻,她的眼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光,怔怔地看着那个正扶着楚天敛的锦衣玉冠男子:“青睿王爷?你——”

龙锦歌伸手制止了她的话,说道:“我不放小澜,所以就来了,上方宝剑我拿出来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咔嚓!”银光掠起,铁锁脱落。

两人扶着楚天敛离开了地牢。



没有星月的天幕下,火红火红的一片,翻腾着,漫卷着,宛如地狱里的烈火。

整座房子都在坍塌,仿佛天幕坠落,眼里到处是无处不在的火焰般跳跃的红色。

四处的火焰蔓延过来,包围了她,疯狂地舔着她的衣角和头发,发出了嗤嗤的声音。

漫天下落的燃烧的火中,一个已被巨木砸断的半个身子匍匐着爬过来,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嘴里发出了模糊低哑的声音:“小澜……救我……”

她惊惧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半个血淋淋的身子慢慢爬过来,青白的面容下,一双灰白色的眼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只露出累累白骨的手越来越近……

“小澜……救我……”

巨木呼啸着掉落,迎头砸下。

“咔嚓!”一声,人头滚落她的脚边,溅了她满脸的血,尸身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弹,然而灰白色的眼球仍然直直地看着她,忽然诡异地对她笑了笑,嘴里却还在模糊地嘶哑着:“小澜……救我……”

“大哥——”

惊骇的大叫从昏迷人的嘴里溢出,在君澜醒来的刹那,烈火,浓烟,濒死的惨呼,不断下落的巨木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醒了啊。”

“啊!”那个瞬间,她再度惊叫出声,混乱而惊慌地挥舞着双手,直到被钳制住。

“连昏迷都那么不听话。”千音低下头,带着邪异的笑意看着她,玫红色的卷发垂落到了她的脸上。

“千音?”终于看清了只离她咫尺的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君澜惊呼出声,“千音!”

不知为何,昏迷前那个人的声音仿若魔咒一般始终在她耳畔徘徊,令她无法忘记对方的名字。

千音挑眉,放开了她,手指抬起她的下颏,却被她冷冷地甩开,千音却没有发脾气,只是温和地微笑着。

“这是哪里?”君澜怀顾四周,满屋的轻纱与珠帘,珠光透过曼妙的轻纱发出了朦胧的光芒。

“云天商行。”

简短而散淡的回答令君澜掩饰不住眼里的刹那惊喜与震惊,旋即如无波的湖面,只是淡淡地问:“已经到月州了么?你又是谁?”

神秘公子(四) (2)

“两个问题啊,”千音抿了抿薄唇,深碧色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她,忽地俯身凑近了君澜的脸颊,低声问,“叫我回答哪个?”

魅惑绝伦的容颜下,碧色的眼眸泛着点点金光,仿佛是引人沉沦的梦魇漩涡。君澜只觉神思一刹那恍惚,耳畔传来了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这里是月州,我是紫州三公子。”

紫州三公子?紫州!

那个瞬间,君澜猛然清醒,伸手就去抓他的手,却发现千音已施施然侧躺在了椅榻上,眯着眼,手指绕着卷发。

“该我问你了。”千音右手托着脸,左手指不停地绕着垂下来的发丝,“你叫什么?”

隔着厚重的珠帘,君澜只是淡漠地看着他,心底迅速思量,似是在权衡着什么,眼里有光芒一动,沉默了半晌,终于低低回答,“君澜。”

“君澜?”千音漫不经心地坐起了身,君澜注视着他,珠光下,一双碧色眼睛越发得璀璨,“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从今天起你就叫小蝴蝶,正好身边缺少个侍女。”

“你!”一直镇定的人终于有了隐隐的愤怒,他居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如此霸道的话!

听到她略带怒意的声音,千音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珠光投射下来,那张精致如画的容颜更加邪魅绝伦,令人窒息的美让君澜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的小蝴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男子微笑提醒。

君澜忽然间不敢直视,移开了眼睛低下头去,她无法反驳,沉默着不再说话,心思却百转千回。

他是紫州三公子,那么他是不是也要去紫州?能得到云天商行帮助的人绝非泛泛之辈,也许跟着他会安全很多。

正当她深思的时候,魔魅般的声音又忽然响起:“你那个护卫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护卫?”吃惊的下一瞬,君澜淡淡质问,“你把他杀了?”

听着质问的语气,躺在椅榻上的人仿佛忽地动怒,鬼魅般掠到了君澜的近前,俯下身,单手捏紧了她的下巴,逼近她。

“怎么,心疼了?把他杀了又怎样?”

诧异他忽然变脸的神情,君澜皱眉看着他,发现他那深碧色的眼眸中,原本淡淡的金光居然越发得浓烈起来,宛若凝聚了一簇火焰。

下巴被松开,她怔怔地望着男子又回躺到了翡翠椅榻上,侧着脸庞,两人静默地对视着,那双碧眼深不可测,漩涡般幽深,凝望过去,她再也移不开视线。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忽然被风吹起的轻纱隔挡在了两人的中间,轻轻旋舞着,琉璃一样美丽的珠光忽明忽灭,隔着漫舞的薄纱,君澜似是看到了那人嘴角噙着奇怪的笑容。

茫茫烟雨(一) (1)

欲雨的天气,夕阳慢慢沉沦在江边的尽头。西风忽紧忽慢地吹着,醉扬楼上看出去,江阔云低,秋色连波。

濛濛云烟中,两位客人走上楼来。小二将上楼的客人迎入座中,不觉多看了那女子一眼,千音公子从未同任何一个女子来过这里,以往都是一个人来这里把酒望江。

然而只是那么一瞥,小二登时呆了一下,和千音公子一样,女子的容貌让人望一眼便无法忘记。但和千音公子如同天神般俊美的邪魅容貌不同,这个女子极为脱俗清雅。

“一盒桂花糕,一壶竹叶青。再来几个热菜……梅花虾仁、青椒牛柳、清蒸鱼头、虾子豆腐脑……嗯,最后来一个酸菜羹。”有些生疏地报出了一堆菜名,千音抬手掠了掠耳边的鬓发后,托着脸腮,微笑着问对面的女子,“小蝴蝶,想吃什么?”

君澜却在对方报出菜名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然而心里既震惊又疑惑——方才他所报的菜名都是她平日里所爱吃的!

是巧合还是……

小二记下了菜名,搔了搔脑袋,弯腰为难地说道:“千音公子,刚才您报的这些菜醉扬楼都没有,您也知道,我们这里只做……”

“那就去做。”不等他说完就截口,千音转头望向了楼外,右手仍支着脸腮,“怎么又要下雨了。”

小二愣了片刻,喏了声,便退了下去。

“公子是这里的常客?”看向他,君澜忍不住问道。

“嗯,这里归云天商行所有。”仍望着楼外,千音轻轻回答了一句。

“你和云天商行是什么关系?”

“云天商行的常客。”千音忽然转头,沉默着看了她一小会儿,一缕邪肆的微笑从眼角眉梢弥漫开来,“小蝴蝶今天的话特别多啊。”

君澜只是淡淡地笑,转开了脸,望向楼外。

宽阔的江面上,云脚低低拂着水面。漫天水云里,水雾迷蒙。江上湿润的风吹来,拂开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

“我想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紫州。”君澜低低轻问了一句,已经过去五天了,却没有见他要去紫州的意思。这五天里,她真当是尽了一个侍女的职责,早晚为他更衣,为他梳发,为他泡茶……这个懒散而怠慢的少爷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她陪在身边,做足了闺阁小姐的样子。

“只要小蝴蝶弹首《上邪》给我听,”对面的男子忽然俯过身,将鼻贴在了她的脸颊,抬手轻轻掠着她的鬓发,湛锐的碧瞳,闪过调笑璀光:“过几日我们就启程去紫州。”

“丫头,长大后弹首《上邪》给我听,玉面哥哥就把天上所有的星星都摘给你。”

茫茫烟雨(一) (2)

那个一瞬间,女子的身子一震,耳畔忽然又响起那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声,就在她恍惚的短短刹那,千音手指抬起她,俯身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般掠过。

君澜微微转开了脸,樱唇浅抿,却淡笑:“千音公子说笑了。”

仿佛早已预料般,千音坐回了座上,仍然温和地微笑着,宛如轻烟一般迷离的眼却闪过某种璀亮的光芒:“小蝴蝶,你好固执。”

君澜不回答,垂敛着明眸,那样一双迷魅的眼睛,仿佛洞悉她般直看到她的心底去,她不敢直视。和龙锦腾不同,在这样一个人面前,她只感到无所适从。

微微有一丝雨飘进来,落到了她的半边脸颊,君澜转眼望去,江面上风起云垂,氤氲的水雾笼罩了天地,雨开始下了起来,白茫茫的江面上起了无数点滴,如落珍珠。

“小蝴蝶什么时候愿意,我们就什么时候去紫州。”千音忽然答话,说话的时候,小二已陆续上了菜。

君澜扬起羽睫,敛着眉目看了一眼那些被端上来的菜,忽又垂眸,眼里瞬息万变。

如此下去,她恐怕无法到达紫州吧。不知楚将军他们是否已经逃出。

此事已经刻不容缓!

她轻轻拽住了衣袖,眼角扫到了对面男子胸前的那一缕垂落的玫红色,似是泛着灵动的光泽,仿佛折射到了她的眼里,令女子垂敛的眸子闪过雪亮的光。

千音始终微笑着,斟酒自饮,似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沉默。短暂的话后,楼阁里只剩下沉默。

醉扬楼外,风越吹越大,雨簌簌地泼进来,君澜下意识地伸手遮挡,然而雨并没有打落到她的身上,放下手,抬眼看去,那个白袍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窗边,背对着她,望着楼外。

那人近在咫尺,许是他着了一身白袍,今日的他尤其忧郁与清冷,如春雪初融的溪流,冷冽而孤傲,让她有了种遥不可及的错觉。然而即便如此,那样优雅挺拔的身姿却仍是无法掩饰惑人的气息。

楼外风雨呼啸,千音一直立在那里,宽大的白袍遮挡了泼进来的雨线,紧吹的西风拂开了他那玫红色的卷发,吹散到背后,君澜看到了玫红色的发梢落下了几滴水珠。

耳边只有檐外的雨声滴落,还有江面上的雨滴声,宛如粒粒珍珠掉落地面的击打声。

君澜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五天里,他并不多话,非人般俊美的脸上永远是温和中带着邪魅的笑容,除了她醒来的那一次,君澜从未见过他脸上有过笑容以外的任何情绪。

“千音公子,”心底忽然涌起莫名澎湃的情绪,她忽地开口轻轻唤了一声,唇角嚅动了几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说了一句,“窗边风大,会着凉。”

茫茫烟雨(一) (3)

“嗯?”迷蒙的眼睛微微一变,千音忽然转身坐到了君澜的身侧,半靠在桌上,单手支着头颅,迷蒙的笑意染上了碧眸,氤氲成最撩人的水雾,“小蝴蝶这是在关心我吗?”

“千音公子又说笑了。”君澜不由一阵晃神,却勾唇浅笑,原本深碧色的眼睛变成了淡淡的湛碧,粼粼地映射出她的影子,她忽地垂眼,低声讥讽,“公子生病了,还不是小女照顾你。”

千音微挑眉梢,低低轻笑:“小蝴蝶快吃吧,吃完了回去伺候本少爷。”

“你——”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筷子的虾仁。

“现在就让本少爷来伺候你,我的小蝴蝶。”将筷子凑近自己的嘴里,千音轻轻吮了一下,眼睛却是直直对上君澜那双隐隐愤怒的眼眸,炫耀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最后又霸道地宣布:“以后只许叫我的名。”



同样的烟雨下,高塔上,烟波四起,渺茫无限。雨丝密密洒落,却是无声无息,放眼望去,已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雨。

风越吹越大,呼啸着掠过高塔,吹得那袭凭栏而望的锦袍猎猎作舞。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端着奏折,伏在地上,眼角扫过眼前飘来荡去的衣角,瞥到了那个凭栏的背影。

他知道皇帝又在冥想,自从君相去往紫州后,皇帝越发得沉默与深不可测,今日里,皇帝手里总是拿着一方锦帕,站在高塔的最顶端凭高俯瞰。李公公曾有一次清楚地瞧见锦帕上用金银彩线绣着扭结繁复的花纹,那花纹形状奇特,看起来十分诡异,艳丽如在夜间怒放的地狱烈火,仿佛迎面要跳出来般。细细密密的花纹中间,用玲珑彩线绣的一个“尘”字尤其突显。

茫茫烟雨(二) (1)

在看到这方帕子的那刹,李公公想到了十年前被一夜灭顶的彩家,只有彩家才绣得出如此精致诡异的锦帕。以天神的仙发引针,以神女的金簪引线,一针一线之间便是呼风唤雨——那便是彩慕坊留给世人神一样的传说。

高塔之上,青云离合,纵横交织的雨幕里,有闪电无声无息地掠下高塔。

皇帝仍然孤高而立着,如玉芝兰树。李公公知道,还没有到两个时辰,皇帝是不会醒转过来的。高塔上,雨前湿润的风陡然扑来,竟绕过皇帝直直迎面扑到了李公公的脸上,他忽地一阵哆嗦,过头举着的双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密密的麻痛如同电流一样钻进手臂,有如数万只蚂蚁在啃咬般,原本已经麻痹僵硬的手几乎端不住那章薄薄的奏折。

正当他在心里哭喊万岁时,一直出神的皇帝终于说话了:“放下奏折,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李公公勉强起身,将奏折放在小几上,悄悄退下。

高塔上又只剩下他一人,耳边有呼啸的风声,视线里有不断从浮云中下落的雨线。一眼望去,满目苍茫,心却廖索、寂寞。

“又下雨了……”龙锦腾忽然喃喃自语,低眼望着塔下,茫茫雨烟中,隐约可见整个锦都的轮廓,静默地匍匐于他的脚下。

天地之间,九天之下,如今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龙锦腾缓缓转身,瞥了一眼案几,高厚的奏折已经湮没了半张小几。他嘴角浮起了如霜般的讥讽,今日已经第几张了?

君相离开的这一段时间,满朝文武都纷纷上奏选妃立后。一人说“皇上刚登基不久,纲基不稳,如今北夜国突然提出和亲,正是大好时机”。另一人说“北夜国虽不是以公主和亲,但微臣听闻阿瑞亲王爷在北夜国权倾赫赫,举足轻重,以他的女儿来和亲,更是良机”。还有一人说“微臣认为,皇上要立后,应以朝臣千金当选,我们要小心狼子野心”。

想到这里,龙锦腾眼睛里陡然涌起说不出的愤怒与阴郁,霍然腾手,“哗啦”几声,高厚的奏折纷纷落地。那一刻,龙锦腾终于忍不住苦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悲苦的绝望——还是找不到她么?几年了?八年了吧?太久了,久得他快放弃了。

“皇上……”下高塔不久的李公公忽然又急匆匆回来禀报,听到皇帝的笑声,陡然一阵胆颤,“公孙御史送来了一份礼,请皇上过目。”

他捧上锦盒,将双手奉过了头。

龙锦腾转过身来,拿过锦盒来打开盒盖,目光一扫,登时一震:紫玉令!却是不动声色地问:“公孙御史另外有什么话说?”

茫茫烟雨(二) (2)

“只,只道:少年归尘来,东锦第一相。”李公公胆战心惊地匍匐跪地,不敢抬头,他知道此刻皇帝的声音越是平静,就代表他越危险。然而许久也没有听到皇帝的声音,李公公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了皇帝那双露出了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所见的震惊之色的眼眸。

只见皇帝双手有些颤抖着从锦盒中拿出一块玉佩,惊慌间,李公公瞧见了那玉上绵延着细细的紫色纹路,白中带紫,晶莹光泽的表面上刻着“玉面”两字。

玉面?

玉面公子!

正当李公公震惊时,皇帝冷然下令:“下去!”

李公公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踉跄着往外退去。

淡淡的麝香盈满了整个高塔内,叩敲了他隐然的记忆,他的眼睛因激动和震惊而睁大,瞪着手中的玉佩,说不出话来。

竟是紫玉令!

这一瞬间,龙锦腾的眼睛霍然涣散开来,有些恍惚不定。他下意识地将紫玉令按在了胸前,仿佛那里有着女孩活泼烂漫的气息。

记忆的片断中,在氤氲的山间,影绰的林间,还有在那缤纷的花草间,那抹娇小而稚嫩的身影和他共融,融合成宁静和甜蜜的记忆流光。

龙锦腾仿佛无法相信一般,颤抖着握紧了紫玉令,心底的狂喜和激动狂潮般排山倒海而来。

东锦第一相……竟是君澜?!

她竟是那个丫头!

那个曾经和他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和他有过一个今生再也无法实现的誓约的小丫头!

龙锦腾眼里是萧瑟的表情,手里握着紫玉令,眼睛定定地望着高塔外云层的某处。

那一年他十六岁,在江湖上已经是个声名赫赫的惊世少年,神龙不见虎尾的“玉面公子”。他潇洒恣意,狂傲不羁,然而在那个破庙里,他遇到了彩璧尘。

他犹自记得,在那个破庙里,那个孩子闪着晶亮的大眼睛求他救救她的大哥,在那个瞬间,他看到那个孩子尚自稚气的脸上,在淡淡的月光下,居然有一层细细的汗毛,红扑扑的脸如同一个大大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因为这样,他救了她的大哥,也安顿了她的大哥,却让她跟着自己在江湖上不断游荡。

破庙的相遇,两人的誓约,他注定要被那个小丫头降伏。自八年前七幽谷的分别,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直至今日。

一别就是经年。

那丫头……如果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吧?脾气会不会好点,是不是还是那么爱哭?是不是在气恼他在她面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龙锦腾缓慢地摩挲着紫玉令,脑子里翻腾着八年前的往事。想着想着,他薄如剑身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暗自紧握住了紫玉令,那个誓约,如今还可以实现么?清俊的脸上忽然有了沉郁痛楚的表情。

茫茫烟雨(二) (3)

君澜真是小丫头吗?

想着想着,却在下一刻,男子忽然苍凉地嘶声大笑起来,伴随着九天的长风急雨呼啸着倾斜而下。

风在身侧呼啸,好似远远近近有谁在对他嗤笑——龙锦腾,人算不如天算啊,你和她,蓬山万重又万重了啊。

手中的彩慕绢飘落到了地上,风陡然穿进来,吹起了地上那方锦帕。他想伸手去抓,却又顿住,任它飞向塔外。然而在彩慕绢飘落高塔的那一瞬间,龙锦腾双手一扬,彩慕绢碎裂成千百片,如同蝴蝶般簌簌落下,随着长风无声无息地飘向了远方,他的心也追随着那些碎片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陡然间,他一阵心灰意冷。

他骄傲、他自负,龙锦腾忽然间知道了,原来在某些刹那,他的软弱却也来得极其的迅速与决绝,甚至能放弃掉所有,包括那个在内心深处念了八年的丫头,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也是这样。

高塔上,雨还在无声无息地下着,风却突然变得狞戾与急躁起来,狂风毫不留情地穿进来,卷起了地上最后一片碎帕。

他手指蓦然探出,扣住了飘向外面的碎帕,柔软的碎片上绣着一个“尘”字,如同无形的尖刀刺痛着他的眼。

“丫头,丫头……”他紧紧握住了碎帕,几乎要将它捏碎,随着嘴里不住的呢喃,眼角下缓缓滑下两道泪痕。

九天上空,雨不断地倾泻而下,无形无迹,却仿佛空气中看不见的屏障,阻隔了两颗各自一方的心。

惊坠往世(一) (1)

这场雨仿佛将天上所有的雨水汇聚,承天载地般整整下了两天两夜。在雨后的第三天,雨终于渐渐转小,如牛毛般飘飘扬扬于天地间。

君澜侧头倚靠在窗边,天已经微微泛白,雨越来越小,朦胧的烟尘悬挂在半空中,如同有一缕轻柔的白纱阻隔了天空与大地,只有几线霞光瑞气穿透而下。

在氤氲的水气霞光下,她看到了一袭绯色正抬头对着她迷朦微笑,笑容却邪魅,正不紧不慢地走进楼下的屋内。

她有些惊讶,平日里,那个懒惰的少爷在正午之前绝不会起床,今日天还没大亮,他却是从外边回来。但也只是诧异了一瞬,便化为无奈的笑,这样一个不按理牌行动的怪人,也实属正常。

“小蝴蝶,我要沐浴。”门毫无预警地被打开,千音在门边慵懒而倚,眉目间有些倦怠之意,“嗯……就在你的房里。”

“千音公子,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君澜脸色愀然微变,几步走到他的跟前,几天下来,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有奴性,而眼前这个懒惰成性的人则越来越嚣张。

“小蝴蝶还是那么不听话,我不是让你只叫名么?”千音凑近她,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为了惩罚你,本少爷偏要在你房里沐浴。”那一瞬间,那个成日里笑得魅气的人,笑容如同孩子般。

“要不小蝴蝶弹曲《上邪》吧。”说话间,千音已鬼魅般走进了屋内,忽然又说了一句。

“千——啊!”君澜转身拒绝,却看见他毫不避讳地脱下了长袍,露出了如白玉般的肌肤,微暗里,那一层肌肤似能让人着魔,饶是她平日里再是镇定,终究只是个女子,脸皮薄得很。她掩面失声惊呼,只觉自己的心跳忽然间失去控制般狂跳着,脸如同火烧一般烫。

“我知道小蝴蝶不会愿意。”惊慌失措之际,她听到了背后传来低迷而微微失望的语声,忽而又听到他咯咯的轻笑,有着几分飞扬跋扈的得意,“所以,我先脱衣了,那小二也该抬水上来了。”

话落,门口就来了两个小二,正吃力地抬着热水向里张望着。

“千音公子,水来了。”其中一个小二说道,转而又对站在门口的君澜笑呵呵道,“蝴蝶姑娘,你家相公的水已经准备好了,您让一下,这水怪沉的。”

听到千音得意的话,君澜原本怒意升腾的那茬,在这个小二的无心之语后,脸色陡然间青一阵红一阵,再也忍受不住羞愤,抬起脚就往门外走。

千音终于无法抑制地扬声大笑起来,笑声里却是夹杂着复杂而奇怪的情绪,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笑到后来变成了无声无息地笑。

两个小二面面相觑,狐疑地抬着水桶进屋。

惊坠往世(一) (2)

君澜浮红着脸色跑下了楼,只听得楼上那人突然放肆地大笑,待她坐在了楼阶上,楼上地笑声渐渐地停止了。

她抱着膝,将头靠在膝盖上,闷闷地,脑中反反复复地出现那张恣意妄为与妩媚地笑容。

千音,这个神秘的人,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他地出现残酷得令人战栗,很危险却让人感到宁静。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到,在那样一张非人的美貌下,只是一颗敏感而苍白的心。

她侧过脸,外面烟雨空濛,渐渐转小的雨如同细细的牛毛,从天幕里飘扬而下。烟雨里,那些云天商行的人收拾好了行囊,陆续上路,走向下一个未知的旅途,而她停留在原地日复一日地走马观花般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匆匆忙忙从她眼前流过。

不知楚将军他们到了哪里……她忽然觉得压抑莫名,只想外出,到无人的地方狂奔乱跑,大声呼喊,方能宣泄,君澜忽然起身,奔出了门外。



“终于到月州了……”一人撩开了帘子,抬眼望去,濛濛细雨中,清晰可见城门,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然而在看到城门下重兵把守,戒备森严,他又不自觉地凝重了脸色,放下帘子,对里头的两人低低说道:“我们要小心,如若被发现,楚将军带着梁姑娘先走。”

然而,马车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女子低低的窃笑,却也是短短的一刻间。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车内三人心中均是微微一紧。随着距离一分分地拉近,沾衣满是冷汗的手几乎抓破了自己的衣角。

“慢着!”两个士兵操戟阻挡了去路,另外一个士兵头子走了上来,看向车帘的眼神甚是凌厉,“车内是什么人!都给我下车!”

“哎呦!相公,好讨厌!”话刚落地,里头一个不男不女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羞愤地娇滴滴,“居然要叫奴家下车,奴家,奴家不要啦!”

“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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