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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风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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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点点。直到有人走到他跟前,问道:“你是柳飞门的人么……”

方小寂抬了头,看见一个紫衣的中年人,和父亲差不多年纪,他的脸威严沧桑,皱着眉头,眼里是悲伤无奈。

“我是方渊的女儿。”她说得平静,甚至还想笑一笑。

那人愣了一愣:“我与你父亲算是有些交情……”那男人说到此处眼圈却红了,“是我来得迟了……以后……不必害怕”他圈手搂住方小寂道,“重天教做的孽总有一天要还的,你能幸存下来,是苍天有眼……以后有我在,叫我陆伯伯便是。”

方小寂究竟没有叫陆云海“陆伯伯”,她叫“堡主”。

一年后,八大派围攻重天教,她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女人————苏是容,那时,她已身首异处。

杀父之仇,灭门之仇,方小寂静想,她多少应该与苏是容是有仇的。

但她不恨叶还君,一点也不。陆芷清这句“别忘了他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的话在她心中激不起半点涟漪。她心随意动,自然不觉得关心叶还君是什么错事。

所以她听了陆芷清的话,只勾了勾嘴角,然后“嗯了一句。

————————————方小寂身世分割线——————————————

8

万象决 。。。

陆云海想不到叶还君会这样安静,这孩子在梅花客栈刚醒来时的一举一动还历历在目:为了离开,可以毫无犹豫地出手伤人,持刀威胁。陆云海心想,这孩子胆大心快,又生了颗颇有心计的心,实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怕叶还君在九华宫醒来仍不相信自己,所以他做了很多准备,连证明自己是他叔父的证据和要劝说的话都想好了。

可这孩子现在却是什么回事呢?陆云海看着赤脚坐在落地楠木大床上的叶还君,从醒来到现在不曾说过一句话,不哭,不闹,不笑,不问。

陆云海想:这小子莫不是在睡着的时候将事情想通了么?

他此刻只散散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里衣,漫长的头发未梳束,懒懒地披了一身。他五官肤色都极精致漂亮,这般安静坐着,半合着眼睛,一副无辜无害的模样,倒叫人心生怜意。这与客栈所见的咄咄逼人的少年全然不是同一个人了。

第二天,陆云海携了叶还君,行到九华东面的一紫竹林,停至一坟塚的前面,淡淡道:“这是你父亲的坟塚。”

那墓室坐北朝南,是个圆形的石砖墓,已是历久经年了。叶还君伸手踫了踫那墓碑,只觉冰凉入骨。

“母亲为我取名还君……她明知父亲已死,却还盼着他有回来的一日,当真痴人说梦。”他突然开口,声音哑涩。

这恐怕是自他醒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陆云海听了,却一时无话可接,思量了半天才道:“是天意如此。”他看了一眼叶还君,又道:“你母亲的事非我本意,你也不要恨二堡主,你也知道的,那天他不出手也会有人出手,说回来,也只能怪你母亲她她作孽太多……”

“所以死有余辜是吗?”叶还君对面着碑石,头也不抬地接道。

“你还恨我,恨二堡主是不是?”陆云海听他语气冰冷,极有敌意,不禁皱了眉。

但他马上想通了:好在叶还君年幼,稚童之仇不足为惧,他想,以后待他视如已出,好好教养,时间可以冲淡仇恨,他觉得他有信心将这冷漠不明的少年变得剔透乖顺。想到这,他便道:“那你便先恨着好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叶还君没有立即接话,他顿了一顿,然后好像突然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轻声笑起来,他边笑边转过身来看陆云海:“我怎的会恨陆大堡主?我还要谢陆大堡主的几次救命之恩呢。”他说到这敛了笑,退了几步,装模作样向他微微鞠了一躬,抬头又道:“至于还君的父母,也全是托了陆大堡主的福、二堡主的手,本来是阴阳相隔,相思不相拥,现下终得相见了。”

他一番作戏,倒叫陆云海不知如何是好,这几句话看褒实贬,句句带刺,他那温雅长睫的眼睛里竟还能装起点诚意,竟叫陆云海一时分辩不出真假来。

他猜不透叶还君的心思便也懒得去猜,他过来拉叶还君的手,道:“先回去吧,过几日便是你父亲的忌日,到时再来。”叶还君任由陆云海牵着,跟着他的脚步往回走,他这副温柔乖顺的模样实叫陆云海喜欢。

“还君,”陆云海走到半路忽然问到,“你可知道万象决的事?”

叶还君的心的听到万象决的时候沉了一沉。

他相信陆云海是他的“叔父”,但这从来不妨碍他怀疑陆云海救自己是另有图谋这件事,若说之前是三分怀疑,那么当陆云海说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这怀疑便是七分了。他心中紧张,面上却是毫无破绽:“你刚说什么?什么决?”

“万象决。”

“是什么东西?”

陆云海顿了一顿,淡淡道:“没事,不知道便算了吧。”

陆云海是真心想“算了”的,可叶还君不这么想,他认定了陆云海要图重天教的这本内功心法,此刻他在想陆云海下一步会不会“软的不行来硬的”。没办法,他生性如此:习惯性地将人往最坏处想。陆云海前脚害了他母亲的性命,后一脚就来向自己献殷勤。这先扇一耳光再给一块糖的做法,怎能不叫他相信这糖里是下了毒的呢?叶还君表面不动声色,一番心思却是上上下下不知转了几个来回了。他抬眼看了一眼陆云海,这个已近四十的男人习惯性地微皱着眉,一脸难掩地江湖沧桑,眼神沉肃,却不乏一分坦荡。这眼神倒与二堡主陆云千极不相同。叶还君暗想。陆云千看他的眼神怪异冷肃,眼中从未有过善意。他即使是笑,也是覆了一层虚伪与冷霜。

陆云海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叶还君:“还君,瑶图是谁?”

叶还君的心猛然抖了一下,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名字?!”他心中关切,声音都不免提高了好几分。

陆云海看他紧张,笑道:“你昏迷高烧那几日,嘴里念的都是这个名字。我与二堡主都听到了的……你做什么这般紧张?”

叶还君方觉自己失态,他哼了一声道:“是我的侍女……在你们围攻重天教的时候失散了,现在怕早已死了。”他说谢瑶图死了只是不想让陆云海再做什么追问,可话说出来却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未想过如果谢瑶图真死了那他该如何是好:他一直想着等他在这里将伤养好了便逃出九华堡,去风来水榭找她的。

他相信谢瑶图会在那里等他,如果她一切安好。这虽然从不曾说约过,但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个人处的时间长了,总会有一些东西在记忆里生根,比如一个地方,一样东西或者一句话,不必言明却可了然于心。即使分开了,也可心寻着这种默契找到对方,就像恋人之间的暗语,是相爱的证明和时间的礼物。

“倒未必已死了。”陆云海道,“即知道名字,倒是可以找找。”

“你能找得到她?”叶还君自道这陆云海不可信,但他一听到陆云海可以找到瑶图,请求几乎是脱口而出了,“求你,一定帮我找到她。”

陆云海在梅花客栈的时候听五回门门主秦大冲说起过,当时苏是容死在主殿门口,秦大冲负责后抄重天教的地盘,当时是说活捉了几十个未及逃走的侍从小婢,但到底被秦大冲最后怎么处置了却不知晓,他低头看叶还君,见他一脸难掩的关切,心里便知这女子必与他情谊不小。他未置肯定,只道:“即是还君的无猜,叔伯尽量帮你找,但是否能找得到却要看天意了。”陆云海心道:那秦大冲是个粗人,与重天教的仇更是不共戴天,那几个侍婢说不定早已被当成活俘杀了,即便未杀,其中也不一定会有他要找的人,不过这些话他自然不会与叶还君说了。

叶还君本生了颗七窍之心,陆云海说话间的神色他全看在了眼底,心知找到瑶图的希望恐怕是了了无几。他神色又复了平静,左手按了按胸口,皱了皱眉,却是不再说话了。

9

积怨 。。。

两人出了紫竹林,陆云海去牵了栓在林边上的白马,两人共乘一骑往上青路而去,这紫竹林本就在上青路旁边,其间横穿过路边的一大片名菊望海潮,陆云海触景生情,续续说起叶青鸿来,说他与叶青鸿如何相识,引为知己又结拜为兄,又说叶青鸿年青时如何的写意风流,气宇潇洒,却单单不说叶青鸿与苏是容的事。他言语时而欢慰时而感伤,如此断断续续说来,直到了九华主堡门口。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过来的小厮,抬头看了一眼还在马上的叶还君:他说了如此多话,这孩子却不置可否,自始至终未发一语。陆云海暗叹了口气,伸手将叶还君抱下马来往上景楼去了。

叶还君的步子刚迈进上景楼,抬眼就看见正中的红木雕花椅上坐着一红衣的小姐,旁边站着白衣的方小寂,陆芷清此刻坐在高椅中低头玩弄着指甲,两条腿勾在一起前前后后来回地地晃荡。方小寂看见叶还君,笑一声道:小姐,他们回来了。陆芷清抬了头,心道父亲果然又与这小子在一块!但她脸上的不悦一瞬即逝,一扭一跳从椅子上下来,直奔到陆云海跟前,嗔道:“爹爹你去了哪里?清儿找你好半天!”她连嗔带笑,转头时却狠狠白了叶还君一眼,顺势夺过陆云海牵着叶还君的那只手,高兴道:“爹爹,告诉你,我的八相剑法终于练成了!”

“八相剑法?”陆云海想了想,恍然道,“这剑法不是半年多前我就叫东来教你了么?”

“是啊,就是这个,我练了这么长时间……江护法今天早上说我过关了呢!”

“嗯……”陆云海笑道,“那当然极好,那我让东来再教你其它的剑法……”

“江护法说你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爹,我待会练给你看好不好?”

“即然东来说过关了那一定是没问题了,就不必……”

“你就看看嘛……”

…………

叶还君后退几步,静静站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常人看来便如天伦之乐,但叶还君却着实看不下去,他看着陆芷清抱着陆云海撒娇般地嗔笑,心中竟是又酸又痛,直想起他的母亲苏是容来。

只是,他的母亲从未有过笑容,冷漠如冰。

叶还君一别脸,正好看上一旁的方小寂,她也是远远站着看着这边,脸上挂着浅笑,有点点的羡慕的神情。她眼睛一转,正好与叶还君四目相对,叶还君本能将视线移了开去,过一会,再看她,却见她正对着自己笑呢,她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看上去却是憨憨的。叶还君心中还记恨方小寂在九华宫墙头上的擒拿之仇,对着她的笑容狠狠扔过去一记白眼,他用余光看见她脸上露出白痴般的神情,当真觉得心满意足,舒爽解气。他不禁又向方小寂看过去,那女子怔怔瞧了他一会,抬手抚了下脸,又如先前那般笑起来。叶还君看她憨笑,当下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开来,但他又连忙收住,悠悠抬手,装作随意地掩住口鼻。

他这一笑将陆云海的注意引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叶还君,又转过去点了点陆芷清还在说个不停的嘴,道:“这些个事以后再说,你来上景楼该是来看还君的吧?”

陆芷清听了嗤笑道:“谁来看他?我就是来找爹爹你的!”说着朝方小寂望了去:“小寂你说是不是?”

“好了好了。”陆云海知她还在为梅花客栈的事置气,抚了陆芷清的肩头道:“以后他与我们一起,便是你的表弟……”

他话未说完,门口踏进一人,却是陆云千,只听他道:“大哥你果真在这。”陆云海转过身去,看了陆云千一眼,皱眉问道:“找我有事?”

那陆云千踏入了门槛却不再走进,他逆光而立,手中拿一把墨白相间的纸扇轻轻摇着,嘴里答着陆云海,眼睛却看着叶还君:“没什么事,还不是关于那一本东西,你可有问了,他知不知道啊?”

他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笑意,看着叶还君的眼神却是冰寒刺骨,煞气逼人,叶还君怎能未觉,可他迎着陆云千的目光,做出的却是一副全然不觉的表情。

“这事去我房间再谈。”陆云海眼神示意了陆云千,便大步出了上景楼。陆芷清在后面叫道:“爹爹?”陆云海转头来道:“你与还君……多多熟识,小寂你也一样。”说完便和陆云千一块走了。

“你永远有些事要比我重要。”陆芷清见陆云海离去,心中不满,但她却也是习惯了。她转过头来看叶还君,想起之前叶还君对她做过的事,上前道:“你要向我道歉。”

“……什么?”叶还君大抵是忘记了一些事,但他转念一想又记了起来,他可不是得罪过这小姐么?

叶还君暗笑:你可忘了我母亲的性命是断送在你九华堡的手上的么?这些帐真是算起来,你岂不要跪在地上求我的宽恕?看着眼前这盛气凌人的小姐,他却是半个字也懒得与她说。

陆芷清瞧叶还君这一脸不屑加嘲讽的表情,哼了一声道:“若不是爹爹三番两次和我说要和你好好相处,你以为我现在会这么客客气气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我要是把你的身份说出去,看看爹还保不保得了你!你别以为有我爹爹罩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她吧啦吧啦一大串话,连珠滚炮,叶还君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他眉头轻皱,表情不耐,最后干脆别过脸,看也不看陆芷清一眼了。陆芷清将他的脸色看在眼里,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趁着叶还君不注意,突然上前,对着他的胸口猛得推了一把,叶还君闷哼了一声,往后猛然一个踉跄,方小寂“唉”一声,立马帮他扶住了,她看叶还君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不禁急道:“小姐你……他胸口还有伤呢……”

陆芷清看着叶还君惨白的脸色,又是解气又是担心。叶还君抬起头来,眼里是明明白白的怒意,陆芷清趁其还未发作,突然冲他做了个鬼脸,一转身便跑了。叶还君愣愣看着她跑出好远,陆芷清突然又转过头来,大声喊:“方小寂!你作死啊,还在那儿站着干嘛!”

方小寂还扶着叶还君,被她这一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叶还君却连忙站直了,一手甩开方小寂,哼了声往里屋走了去,方小寂再不犹豫,向陆芷清跑去了。

10

出逃 。。。

接下来几天陆云海不像以前那么常来了,叶还君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他每天定时地出门透气,却也只是在上景楼的门前转转,他后头跟着九华堡的大医师和几个侍卫,亦步亦趋,直跟得他心里憋闷不已,他几次想走得远些,都被侍卫拦了回来,说这是陆堡主的意思。叶还君也不争辩,笑笑,然后乖乖回头。

而那方小寂却来得更频繁了。

九华堡里,陆云海心里将方小寂当干女儿看,连带着陆芷清对她也好三分,心情好时还与她姐妹相称,但方小寂明白,这陆云海终究是高高在上的,陆芷清之于自己也是云泥之别,哪里真能成了“姐妹”?方小寂虽不聪明却极有自知之明,她将自己看得轻,平日里安份地陪着陆芷清练练剑看看书,人沉稳话也不多,性格乖顺谦虚,言语又极亲切,讨得堡里上上下下人的喜欢。

方小寂很喜欢叶还君,经常很晚了还来看他,她似乎将叶还君看成了玩伴,虽然叶还君对她并不热情,不过方小寂似乎并不介意。方小寂平日里说的话少,叶还君说得比她更少,方小寂还以为叶还君是内向羞涩,于是在他面前说起话来便更主动,虽然她其实并不怎么会说话。

有一日方小寂说到她小时候她娘带她去看迦陵城的花灯,站在高楼上往下看,满城的花灯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她说到有些高兴,忙问叶还君“怎么样怎么样?”,叶还君冷冷道:“我哪像你这般好运,我现在没爹没娘。”方小寂收笑低头,半晌道:“我现在不是也没爹没娘了……”然后她抬头,想了一下,说了一句:“我说我们怎么这么合得来,原来都是没爹没娘。”

叶还君忍不住翻个了白眼,心道:谁与你合得来?这与爹娘又有什么关系了?我看你不仅没爹没娘,还没脑子。但他想了想,终究没把这话说出来,他拉拉嘴角,勉强笑了笑。

方小寂看他难得一笑,便又开始说了下去,她说到今早陆云海和陆云千在书房争吵的事,有些担忧:“大堡主和二堡主最近不知怎么的,总是吵,今早甚至要动起手来。”她说到这抬头看叶还君,却见他眼睛盯着她腰间别着的一柄匕首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但明显不是在听她说话,方小寂唤了他一声:“还君?”叶还君才眨了一下眼,道:“小寂,你腰间的匕首不错,送给我怎样?”

方小寂疑惑地解下匕首,心道这把是很普通的匕首啊,哪里不错?但她也不多想,既然叶还君喜欢就送他也无妨。

叶还君双手接过去,冲她笑了笑,方小寂看了只觉得十分开心,叶还君突然又道:“这事你不要与别人说。”他见方小寂露出疑惑的表情,解释道:“我身上原来有一把匕首,后来被陆堡主没收了,不肯还给我。他要是知道我有了把新的,一定又会要回去。所以你不要说好不好?”

方小寂笑了笑道:“好,我不说。”

是夜,孤星如豆。

陆芷清半夜又被那一阵萧声吵醒了。方小寂与她同睡一屋,两床三丈之隔,中间隔了一帘琉璃珠帘,她辗转几下,依旧睡不着。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她撩起珠帘,朝方小寂道:“小寂,你还睡着么?”

“什么事小姐?”

“你没听到萧声么?哪个神经病,三天了,一直这么吹啊吹的!”

方小寂道:“好像是我们东面的紫竹林传出来的,我们这楼和那小子的楼靠得最东,所以会听得到点声音。没事小姐,他就吹半个时辰就不吹了,两天前都是这样。”

“要是他以后继续这么半夜来一阵怎么办?”她翻了个身,又忽然坐起来,恨恨道:“他娘的!”

“小姐你怎么说脏话……”方小寂还未说完却听陆芷清一阵悉嗦,忙问:“小姐你要干嘛。”

“我带几个人去看看,哼!我打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紫竹林吹什么破箫!”

方小寂忙起身拦道:“这大半夜的堡大门哪里还开的?那守门的三十铁衣卫哪会让小姐你这时候出去,回头还少不了大堡主的骂哩!”

陆芷清却是脾气上来了:“我不管!难道我不睡了?“

“算了算了,我替你去瞧瞧还不成吗?”

“你刚还不是说他们不会开堡大门的么?”

方小寂披上衣服,笑道:“我不走大门,我翻墙。”

陆芷清哈一声道:“我倒快忘了小寂的轻功可是天下一绝!”

天清楼和上景楼两楼一前一后靠近九华宫的东墙,方小寂出了门直往东墙而去,期间路过上景楼楼侧,却瞥眼看到叶还君蹲在上景楼门口,他那门口有四个侍卫,现下竟全躺在他周围。

方小寂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叶还君站起来,从那侍卫的身上抽出那柄带血的匕首,她才明白叶还君在杀人。

“谁?”一声轻喝,刀光一闪,叶还君眨眼间已到了她面前,连带那刀尖一起朝方小寂的心脏刺了去!方小寂大惊,身形一展,瞬间急退三丈。未想叶还君跟了一丈,身形一滞一转,竟不再理她转而向东面高墙去了。

方小寂岂能罢休,立马跟了上去,她竟不知道叶还君的轻功竟也不差,直到了东墙才追上他。

“站住!”方小寂闪身拦在叶还君面前,对他怒目而视:“否则我喊人了。”

叶还君后退三步,狠狠盯着她,那眼神直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另一边忽然有隐隐脚步声传来,听那声音却是九华宫夜间巡视的队伍。叶还君心中大惊,眼中的狠戾一瞬间全散了去,他上前抓住方小寂的手,近于哀求道:“我要去紫竹林见个人,可那几个侍卫怎么也不让我出去,我逼不得已,小寂就一会儿,让我从这出去好不好?回来我任你发落。”此时他抓着方小寂的手微微颤抖,抓着她犹如抓一根救命稻草。方小寂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一时竟有些恍惚不措。

叶还君盯着方小寂半天却不见她有什么示意,心中一暗,狠狠甩开了方小寂,切齿道:“我真是恨透了你!”哀求之意转眼又成了愤恨之词,那话里满满是求不得的委屈、忍奈和高傲。他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方小寂,心中又急又气,一时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

叶还君身形一滞,连忙转过身,喜道:“好!”他话音未落,身形已起,转眼已翻过了高墙。方小寂连忙跟了上去。

但事实证明叶还君的话是不可信的,对他的行为最好也不要以善意去揣度,这是几年后笨笨的方小寂才悟出的道理。

方小寂脚刚落地,叶还君就把手伸了过来,那样子好像要来扶她。方小寂自没有防范,她哪里想得到叶还君手近身侧,指法会突然变幻,眨眼间就点住了自己的膻中穴和哑穴呢。

方小寂脑中轰地一声,身子一动不能动,声音也发不出了。

叶还君恬不知耻,偏生笑得流风写意,道:“我想了一下,小寂你还是不要跟去的好。”他伸手把方小寂脸上的一丝乱发括到耳后,道:“小寂你真是一个好人。”

方小寂想:我知道我错了。

“啊,对了。”叶还君走了几步,转身对方小寂道:“替我跟陆大堡主道一谢,谢他救我一命又治好了我的伤。告诉他,如果我叶还君有朝一日有能耐杀得了他的话,就一定会回来取他性命,否则的话,那也没办法,只能后会无期。”

11

徐寿 。。。

暮冬的月光像刀,射在这紫竹林里,反起森森的一片白光。夜风带过层层的大片竹叶,沙沙作响,摇曳如同招魂的鬼魅。

叶还君一路向前,直奔那萧声而去。

萧声哑然而止,听得一老者问:“谁?”声音干朽阴冷如枯木,任人听了以为是地狱出来的老鬼。

“五师父,我是还君。”

前方暗处一阵悉数作响,便现出一个人影来,正是徐寿。他的手枯廋如柴,握一竹箫,皱纹交错的脸上都是沧桑的颜色,不过十几天,他似乎一下老了,而且是很致命的那种。

叶还君眼里泛起水色,他一步步走过去抱住了他,情到深处,声音不禁已哽咽了:“五师父,还君真的很想你。”须臾,他抬头,问道:“五师父你当真厉害,你怎么找到这里?”

这却是说来话长:那天徐寿被叶还君点在那暗道里,穴道一解开,便不顾一切冲了回来,当时暗道出口的书阁已是火光冲天,他好不容易冲出火海马上便被还未散去的几个门派弟子围住了,那几人大叫:还有魔教余孽!这一瞬便围了上百人,他一边往外冲一边叫叶还君的名字,却根本无人回应,却听得一人道:“别喊了,那小子早被陆大堡主一刀结果了。”徐寿便是这么一顿,便当胸挨了一掌。要不是他命大,哪里逃得出来?可他逃出来又怎样?重天教没一个活的人了,他在被烧得精光的重天殿地上抓了一把残灰,他想这在某种意义上可算作苏是容的骨灰吧。徐寿带着这一罐灰,一身伤来到梅花客栈,他本想在半夜的时候去刺杀陆云海,和他拼命。半夜到梅花客栈门口的时候却刚巧踫见九华堡的大护法江东来抱着叶还君出来上了马车,天知道他当时有多么高兴啊。他跟着江东来的马车一路来到九华堡,在这紫竹林里等了七八天,他想他怎样都要再见这孩子一面,他用竹子随便做了一根萧,吹着叶还君经常听的曲子,只希望这孩子能听得见。其实他也本没抱什么希望,只是这老天忽然可怜起他来了,让他真见到了这孩子……

“……你却让我好找。”徐寿的嘴角因为用力微微抖动,他又枯又硬的手抚着叶还君的长发,喉咙发出干枯的声音:“如今见你安好,我高兴得紧……”他用力抓住叶还君手臂,将两手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蹲□来将叶还君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陆云海没对你怎么样?”叶还君用手指抚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笑道:“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徐寿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好像有千斤重,每说一句都似十分吃力,“还君啊……有些东西五师父觉得应该交给你。”他转身从身后捧过一个青灰色的瓷罐,慢慢交到他手上,道:“重天教一战……一人不留,幻月境,重天殿也被烧了个干净……这是你母亲的骨灰。”

叶还君抱着那瓷罐,冰凉直刺到骨髓里,他忽然抬头问:“五师父,你不打算带我走么?”

徐寿的声音枯冷,沧凉直刺入人的心底:“还君,五师父……很老了,保护不了你。陆云海既然救你,说明他还惦着对你爹的情义,他会对你好的……你在九华堡比跟着我这老头子强。”

“不,不要,我出来了我就没打算回去!”叶还君抓着徐寿的手,道:“那姓陆的哪有这般的好心,他救我,只是想我知道万像决的下落,我怕我不说,他会要了我的命。”

徐寿听了,只愣了半晌,他看着叶还君,像看一个陌生的可怜的孩子,他忽然道:“有些万像决的事我要告诉你。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你母亲用鞭子打了你一个晚上的事?你可知道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吗?”

“因为我偷背了万象决,还背着她偷练……。”

“你知道你母亲为何不肯让你练万象决?”徐寿看着叶还君,道,“它是一门害人害已的功夫。你公公苏万洲当年就是因为练了它才称霸了江湖,可后来怎样呢,才三十三岁,就死了。”

“那我母亲还练?”

“你母亲只练到了第四层而已。”

徐寿咬了咬牙,继续道:“一本剑谱而已。还君,若别人真的要,你给了他又何妨,一条性命比不上一本书吗?”

叶还君听了,半天缓不过来,他忽然一把推开了徐寿,退开三步盯着他打量了半晌,轻声道:“我原来从不知道五师父这般豁达。”他看着徐寿苍白的脸色,嗤笑一声道:“也是,我现在又不是重天教的少主了。带着我怎么一个拖赘总是个麻烦。魔教余孽的身份不小心漏出去,可能还连累你一起被仇家追杀。”

“还君,我……”徐寿被这么一激,胸口一滞,顿时喉头一阵血腥铺天盖地而来。他忙闭了嘴,将那口血给咽了下去:还君啊还君,不是五师父我不带你走,只是五师父已活不了多久了……

那边,叶还君却呵呵笑开了,他一张精致笑脸清清如月:“哎,算了算了,你走吧。”而后又似漫不经心道:“你何必要来看我呢,当真多此一举,让人厌恶的紧。”

“还君,我……”

“我什么?”

“……没什么……少主,你要保重。”徐寿转身,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加上他那错横的皱纹,一张脸简直要裂掉一般。

“还君啊,怎么你师父来了也不叫他到九华堡坐坐?”陆云千的声音突然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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