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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重生贾母荣华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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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孝顺的孩子,史令仪便轻声劝道:“你要读书为何不吩咐多点上几盏油灯。”

贾政本以为母亲会说他夜里读书伤眼,意外之余便小声道:“回娘的话,我……忘记了。”七岁的小小少年童音软糯,俊秀的小脸上还带着几分懊悔和委屈,这副模样实在很难对他发什么脾气,或是训斥出声。

这回连他亲爹都无法摆出什么老子的架子,抬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快回去睡觉吧。”

贾政听了,躬身行礼道:“爹娘,儿子告退。”

儿子带着自己的丫头走了。史令仪则把女儿安置到暖阁里,这才坐下来和丈夫接着说话——她刚才那番话也是故意说说婆婆养育孙子的不足之处,就想看看丈夫是如何回应。

“没法子,隔辈儿更亲……”贾代善觉着媳妇说话十分在理,老太太为人处事以及教子用人的水平,他这个当儿子的心知肚明,“总之,咱们今后万不能再纵着赦儿了。”

史令仪顺势问道:“二弟三弟打得这是什么算盘?就是分了家,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贾字。咱们府里不安生,他们又能得着什么好处?”

这又是试探了,她想知道丈夫究竟肯对她说多少实话。

虽然他们上一世也是夫妻相得,但史令仪分明感觉此番丈夫似乎对她更为信任,说话间也极为随便,更有一目了然的袒护之意。

实在是她提醒自己为儿女重选严师,让儿子们学武并去往军中历练深得贾代善之心。妻子贤明而有远见,行事又有分寸,把家里全交给她,贾代善万分安心。

于是他很是乐意跟媳妇再多说会儿话,甚至乐意告诉她一些隐秘之事,“二弟在尚书省做了多年的主事,很想动上一动。他给我写过几封信,我都没应。这就没准怨上我了。”

史令仪听了,顿感无语。她也算是明白了,丈夫的这个弟弟为何连她也要一起折腾——史令仪的父亲,保龄侯正是尚书令。

丈夫的二弟多年没能升迁,可不把她这个嫂子也怨上了。

史令仪心中无奈腹诽:若非有我爹这层关系,你如何能进得了尚书省的大门,还能平安任职到今天?

而贾代善是个带兵守疆的将军,谨言慎行避嫌都不够,又如何能对尚书令的人员变动胡乱置喙?

这样的厉害关系都看不透,还想着出人头地……这纯粹是不自量力。

妻子的心思这回全写在脸上,贾代善一眼就看了个透彻,他也笑道:“最近朝中也不那么太平。咱们家这家底得来不易,哪有硬往上搀和的道理?”

这说的应是后来闹得沸沸扬扬,几乎难有几家善终的立嫡风波了。史令仪点头道:“老爷说的是。”

荣国府看着风光,可也正应了一句话,树大招风,到了今时今日,哪能没有几个利益相悖,又合不来的~政~敌呢?这些人正想着拿住贾家的把柄,这小叔子也不知被谁挑拨,居然信以为真,想着往南墙上撞呢……

“二弟正给侄女儿说亲呢。”贾代善轻声道,“过些日子也就知道了。”知道他究竟攀上哪棵大树了。

史令仪痛快应道:“我会留心。”

贾代善又道:“等得了空,也得问问岳父的意思。”

此时尚书令乃是三宰之一,位高权重,保龄侯又深得圣上信任。他的意思哪是能忽视的?

史令仪仔细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母亲在听说她病倒后便来看望过多次。

母亲生了不少孩子,却只有哥哥和自己活到成年成亲,自是爱如珍宝,哪怕她这个女儿的长子也快能准备亲事了,母亲仍当她是个娇弱的小姑娘一般,一有风吹草动便要上门亲眼看一看,甚至还要亲手照顾,才肯放心。

想起母亲,史令仪心中温暖,口中却道:“老爷和父亲在朝上总能见到。”

贾代善苦笑道:“宫中人多眼杂,反倒不好说话。我和宁府大哥哥还是堂兄弟,也还不是那个样子?”

宁国公贾演与荣国公贾源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二人的嫡长子贾代化与贾代善也都跟着父亲参军打仗,靠着真刀真枪地杀敌来博取军功和声名……

等到两位老公爷先后去世,贾代化只袭了一等将军,而贾代善则没有降等,仍旧袭了国公之位。

当初,虽然明面上未必看得出,但这位同样志气极高的堂兄便暗中存了些和堂弟别苗头的心思。这么多年下来,连族人也都明了,随后难免各怀心思。

宁荣两府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身为族长的贾代化也免不了心底阴暗一下,乐得看一看荣府的笑话。

贾代善的庶出弟弟在有了靠山之后,也正是抓准了族长的想法,才敢算计起嫡出亲哥哥的姨娘和长子来。虽然未能布置完全就被发觉,但毕竟开了个内讧的先河。

而且这一回,事关立储……分歧可就不那么容易弥合了,更不能轻易善了。

贾代善轻声叹息道:“且看着吧。”

史令仪早知道将来之事,却不动声色道:“咱们一直只忠于圣上,今后也要把持得住才好。”

贾代善听了,心中大为畅快,颇为知己之感,他抬臂搂住媳妇肩膀,“得妻如此,幸甚。”

☆、第四回

老太太的孝期还没过完,所以贾代善不能在荣禧堂留宿。他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怀抱,又目光灼灼地看了会儿史令仪,才施施然起身回了外书房。

直到老爷走远,鸳鸯和鹦鹉这两个今天当值的大丫头又对了个眼神儿,还是鹦鹉上前笑道:“恭喜太太。”

史令仪摆了摆手,“有什么可恭喜的?”

鹦鹉微微垂下头,也不说话了:意思到了就足够了,挑得太明白才没意思。

原先老爷太太感情虽好,但怎么看都是相敬如宾,而今夫妻俩却亲密得不同以往。果然是老太太不在了,芥蒂也跟着没了。

太太跟前的丫头、嬷嬷还有管事们,当然乐见老爷太太情投意合,他们才能有更好的前程更富足的日子。今天的事情——老爷顾惜太太,一下子打发了两个老太太赏下的通房,这事儿也实在难以瞒得住,传出去也足够让府里那些等着看笑话、或者待价而沽的仆从们一个提醒了。

不过史令仪琢磨的不是这些下人们的心思:当务之急便是换掉长子贾赦身边的丫头和小厮,其次就是随时提醒下老爷给孩子们延请名师,还有她的心尖子,宝贝闺女贾敏的身子,除了补养,也得让她多多走动。气血畅了,才能百病不生。

前世倒是光记着讲究名门淑女的规矩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嫁了人也身子嬴弱……自己早逝不说连史令仪的外孙子外孙女都没能活到成年!

每每想起这些,史令仪便是阵阵胸闷。这辈子说不得要在女儿身上再多花些心思了!

打定主意,史令仪便在丫头的伺候下,梳洗更衣,临睡前还去暖阁里看看睡得正香的小女儿。

前世史令仪自认多少有些对不住外孙女黛玉。

在地府办差之时,她打听到宝玉乃是天界神瑛侍者下凡,为的便是在那富贵乡里滚上一遭,体会世间之情,历劫圆满自要再回天庭。

上一世也的确如此,不管如何厚待他,他也不会为供他锦衣玉食的家族尽上什么心意,也不会在意自家兴衰。

反倒是若非女婿送来的百万两银钱,还让贾家苟延残喘了若干年。

当真是白疼了宝玉一场!

史令仪也曾将自己的前世旧事说给地府搭档,按照她那老搭档的话说,因为孙子容貌肖似丈夫,才更为偏疼,这分明是移情……与其再浪费感情,不如真心相待,珍惜夫妻缘分。

因此史令仪揉了揉女儿细嫩的小脸蛋,心道:儿女婚事顺其自然就好,只是王家的女孩儿……再不能给她当儿媳妇了。

心中敞亮,这一夜便睡得十分安稳。史令仪刚梳好头发,丈夫贾代善已经从外书房到来,逗弄着小女儿,看着妻子穿好衣裳,夫妻俩一起等着孩子们过来请安、用饭。果然,贾赦挨了父亲一顿,却没伤到爬不起来,也和弟弟一起准时来到荣禧堂。

一家人一起用过早饭,贾代善便去外书房和幕僚下属们议事,贾政带着长随和小厮们去家学念书——他不是长孙,为祖母只需服齐衰一年,此时已经除了孝服,只是衣着略微素净而已。

而贾赦则被母亲留了下来,自从昨晚父母打发了两个姨娘,他院子里几个丫头和男仆就心神不定,更是在今早跪在他面前不停求饶……他只是被祖母养得跋扈,却不太蠢,如何猜不到这些奴仆定是做了错事,还被人拿了把柄,不然何必如此惶惶?

贾赦心中十分恼火:竟一直错信了人,让他的脸又往哪儿摆?此番母亲又特地留他说话,想必一顿训斥是免不了的!

史令仪全无为难之意,只是让儿子在下手坐下,便叫了珍珠去传那唯一留下的姨娘。而后柔声问起儿子的伤处,知道无碍之后,又问起他和如今的先生相处如何,以及先生平素都教些什么。

还能教什么?当然是四书五经。这先生倒是个学究,但讲课却总是干巴巴,不知变通,听他说话真是昏昏欲睡。既然母亲追问,贾赦干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老太太用不了儿子贾代善的名帖,又曾气走正经举人,她能请来秀才怕也是不易了。史令仪听了也点了点头,并没有教训自己儿子的意思。

此时,那姨娘业已带到。

这女人哪还有半点傲气,进门来便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昨天又亲眼见到老爷是如何毫不留情地处置她那两个“姐妹”,今日再来已然胆气丧尽。她听了太太的吩咐,便把昨日之事又细细地说了一遍。

贾赦已然气得小脸通红。

史令仪哪会就此放过儿子,又叫心腹仆妇把算计儿子的那个小丫头拎到了眼前。被关了一整天,这小丫头神色憔悴,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喊起“冤枉”。

史令仪淡淡道:“看来还该再饿上一天。”说完,挥了挥手。

就在仆妇们拖走这小丫头的时候,她忽然大声嚷嚷起来,“是张婆子!张婆子的儿媳妇!只说事情成了,我少不得挣到个姨娘!”

张婆子原是老太太房里的嬷嬷,她的儿媳妇却在分家时跟着二老爷二太太离了荣国府。而张婆子如今就在贾赦的院子里伺候,贾赦也对张婆子一直另眼看待。

屏退了闲杂人等,史令仪看着长子,轻声道:“回去好好想想这里面的门道。娘只说一句,你是爹娘的儿子,亲儿子!”

贾赦几乎羞愧得无地自容——被一向信任的仆从们坑害背叛,这个坎儿可不好过,起身行礼,逃也似地离开了荣禧堂。

史令仪忽然笑了笑,吩咐鸳鸯道:“你去和管事对一对名册,尤其是赦儿院里的提早备出来,且看看赦儿自己如何处置,又先打发出去几个。到时候记得回我。”

鸳鸯应了,自去办差。

史令仪刚喝了盏茶,就听说宁府贾代化的妻子史氏过府来看望她。

话说,这个嫂子虽也姓史,却和保龄侯史家没什么关系,而是出身书香门第,家世不算显赫,但她却是个沉稳又明白事理的伶俐人。

毕竟贾代化乃是宗子,不仅身有爵位,还是贾家的族长,他的妻子便是宗妇,也非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能够胜任的。

妯娌二人彼此见过,落座喝茶,史氏仔细打量了一番史令仪的气色,虽然也不甚康健,却也怎么看都不像是真被儿子气得不轻的模样。

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夫妇乐得看看堂弟一家子的笑话,却不想荣府真的乱成一团。

再说她来也实在是有话要说。寒暄一阵子之后,史氏便道:“我怎么听说你小叔正张罗着给女儿说亲事呢。”

这“小叔”指的就是贾代善的庶出二弟了。老太太去世刚满一年,身为庶子还没除服呢,就急着给女儿大张旗鼓地准备婚事……大约是丁忧前尚书省的主事干得太糟心,便“穷则思变”,奋起一搏了吧?

只是此事若是传到哪位御史耳朵里——此时距离太祖开国也才过了二十余年,政~治~还算清明,御史之中也不乏公正廉明之辈,不管是哪位参上一本,贾代善的庶弟前程如何还不好说,但无疑全家,包括宁府也都得跟着灰头土脸。

史令仪听了,却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急着攀高枝儿,可就顾不得了。”

比如给皇子们、或者京中各位异姓王……当侧室,可不就不用顾忌侧室的爹出没出孝了。

☆、第五回

贾代化与史氏又何尝不是担心这一点?

买通兄长的通房给嫂子出点难题,挑唆兄长的长子和父母存些不满……这些都是大家伙茶余饭后无伤大雅的谈资,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别人家的糟心事儿”。

但是嫁娶这种能和“投靠”或者“联姻”挂钩,进而影响整个家族名声和利益的事儿,贾代化就不能听之任之了。

毕竟是堂弟荣国府的“家事”,他也不好上来就指手划脚,便遣了自家媳妇过来探探风声。

史令仪看着平和的嫂子,脸上也显出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倒是听我们老爷提了一句,万一是二弟他们想要放出风声待价而沽呢?”

儿女婚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贾代善和史令仪爵位再高,也和侄女儿隔了一层,人家父母听你的,是情分,不听也是本分。

说实在的,史氏就凭妯娌史令仪这还苍白着的气色,也不好意思再出言追问了。荣国府老太太的脾气秉性,还有谁心里不清楚的?

老太太当年在京里的诰命圈子里混得不算太如意,又被跟贾家不大对付的几位夫人联手坑了几回,很是吃了些暗亏,娘家亲戚又没一个顶用,因此也没少生闷气。

可偏偏她这儿媳妇乃是侯府出身,又是宰相之女,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夫人们便经常主动往来、宴请,不仅礼数周全,逢年过节走礼时也更是丰厚贴心,奉承拉拢自然也不在话下。

两厢一比较,落差着实太大,再有人故意下些舌头,老太太就越发恼恨,发作不得别人便暗中折腾起儿媳妇来。

丈夫常年在边疆镇守,史令仪倒也乖觉,婆婆说的一概遵从,事事处处按照规矩办事,让婆婆更是一年到头也抓不到什么错处……

老太太碍于出身寻常,本事不大,但除了心眼小了些,不大能容人之外,倒也没坏到家就是。

她的确是想打压儿媳妇,不让儿媳妇过得痛快,可绝不想害到儿子和孙子,所以老太太横竖也就那么几种老法子:立规矩,摆架子,不停赏丫头给儿子……最后干脆抱来长孙放到跟前……再然后就没有新招数了。

可老太太却没想到这些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根本无需张扬,于是大家就都知道了老太太见识少还难伺候,史令仪行事贤惠又得体,还让远在边关的贾代善的一颗心几乎全偏向了媳妇。

在史氏看来,虽然她这妯娌无疑是个赢家,但伺候婆婆这些年的个中委屈和心酸,也不是常人能体会得到的。

比较起来,史氏的婆婆——宁国公夫人却是个十分有才干有手腕的女人,虽然在她跟前显不大出自己的本事,却也能在她的关照下,顺心如意地相夫教子呀。

想到这里,史氏声音更柔和了几分,“咱们不就怕二弟遭小人哄骗不是?”

史令仪点了点头,“可不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时动不了贾代化和贾代善兄弟,其余贾家族人总难免有那禁不住蛊惑的不是?能让他们内斗也是乐事一桩。

前世,她的儿媳妇孙媳妇眼里除了弄权和弄钱,就几乎放不下别的——可是这权,也是掌家之权,这钱也来路不正,哪像她如今这样,和嫂子看似闲话,其实也是句句不离家族的前程和名声。

史令仪心中感慨的同时,坦然承认她那些儿子孙子,也只能娶到只看得见眼前蝇头小利的媳妇,真正的好人家好姑娘,是瞧不上她上一世养出的儿子和孙子们的。

教子之事万万不能放松……

史令仪暗下决心,先看看赦儿的动静,若是他还是一无所觉,说不得她这个当娘的又要当一回恶人。只是这一世,要牢记给一巴掌不忘再补上甜枣。

除去那些不老实的仆从之后,也得耐心给儿子讲讲这里面的道理才好……

她两个儿子都不是能无师自通的天才,不过不自量力的庸才更让人头疼,比如丈夫的这个庶弟。

想到这里,史令仪也道:“明儿就叫二弟他媳妇过府来说说话吧,嫂子若得空也过来坐坐?”

史氏见妯娌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便又笑道:“既然知道了,咱们就该早作打算。明儿必到的。”

史令仪也笑着应了。

说完正事,妯娌俩便开始闲聊起来,刚说起京里的新式绣纹,奶娘就在此时抱来了刚睡醒,闹着要找娘亲的贾敏,史氏还逗了逗这个可爱伶俐的小姑娘。

贾敏自然对答如流。

她五官已经长开,和她那个俊美的老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坐在母亲的腿上,任由母亲抚弄她的小脑袋,很是乖巧地听着母亲和伯母说话。

妯娌两个正说到调养身子的方子,鸳鸯忽然上前小声禀报:“北静王来了,老爷说晚饭等他一块儿用。”

当年太祖开国时分封功臣,四王八公便是其中翘楚。

二十多年过去,原先号称同气连枝几家人,有如今依旧亲密的,也有逐渐少了往来的……不过自家老爷和这一代的北静王水煦私下里常以兄弟相称,更是到了升堂拜母,互通有无的地步。

小祥假也没有几天,因此北静王也不讲究,得空便到府上探望好友来了。

史氏听说荣府有客,便干脆地起身告了辞。

反正明天也要再来跟那庶出的堂弟媳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史令仪也没有挽留——再说这府里还守着孝,也不能弄出合口的饭菜点心招待人家。

母女俩一起送走嫂子,回到荣禧堂的东次间,贾敏贴在母亲身上,小手勾住母亲的两根手指,认真问道:“娘,大姐姐要嫁人啦?”

望着女儿晶亮的大眼睛,史令仪用空着的那只手捏捏她粉嘟嘟的小脸蛋,“是呀。你舍不得了吗?”

贾敏听了,还叹了口气,像个大人一样一本正经道:“舍不得也没办法呀,女大当嫁。”

史令仪伸手抱起女儿,想起这个最贴心的女儿偏偏早早去世……闺女,把你的灵透劲儿给你两个傻哥哥匀匀多好啊。

贾敏哪里知道母亲的心思,老实地让母亲颠了颠,又问,“娘,大姐姐要当姨娘?”

史令仪奇道:“从哪儿听来的?”

小姑娘答道:“昨天,今天,爹和娘,娘和伯母都在说呀。”

“你想大姐姐了吗?”

“嗯。”

丈夫同辈的几个兄弟,嫡出庶出都加在一起,也没生出几个姑娘来。少了一个能陪她说话的姐姐,贾母小姑娘越发寂寞了。

史令仪想明白女儿的小心思,便打算这段时日多陪陪女儿,等出了孝,就多送出些帖子,请手帕交带着女儿过府,女孩子能交情广泛也是件好事。

在地府时,办起差事来可不理会你是男是女,全是一视同仁,于是史令仪也有意把自家儿子女儿一视同仁。

这厢母女俩正说着话,鸳鸯又过来“讨嫌”了,“太太,大爷在院子里发作下人呢。”

史令仪心中顿感欣慰,儿子还没歪到扳不回来的地步,只是……行事略显粗糙了。

昨晚,父母刚刚打发了两个没规矩的通房,第二天他就动手清理自己院子里的丫头小厮,可不等于承认两边有所勾连吗?父亲的姨娘和自己房里的丫头婆子有往来……这话传出去,总让人难免多想,于他声名也有妨碍。

说不得她这个当娘的要替他扫尾了。史令仪叫来内院的几位管事,吩咐道:“过了小祥,府里也该打扫收拾一番。”

于是府里每个院子都抽出了些仆从,且几乎处处都有人换了差事,来来去去这么一通折腾,长子院子里那点子变动和损耗,就像是倾盘大雨时湖面,一颗小石子掉进去,也瞬间掩盖在周围不绝溅起的水花之下,外人什么都分不清了。

史令仪理事时,女儿贾敏依旧偎在母亲怀里,听着母亲有条不紊的各项命令,以及下面管事们恭敬地应答,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时不时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就在贾赦的院子里,受了二老爷银钱的仆从们跪满了一地。

贾赦端坐在明间里,想起今早的情景真是又羞又恼,偏偏后身上还有父亲踹出的红肿和淤青,让他不得久坐,于是越发脾气暴躁。

十二岁的荣府大少爷如今还处在爱恨分明的阶段,行事上也颇为直截了当。

他又不曾四处碰壁,人生最大的挫折就是祖母说了母亲很多坏话,忽然间他却发现,最疼他宠他的祖母根本就是看母亲不顺眼,才刻意离间他们母子情分……

也就在短短一天里,他挨了顿胖揍:显然他那个经常不在家的父亲不许他顶撞母亲,之后母亲偏偏还诚恳地告诉他“你是我儿子”,那时贾赦心中的那杆秤终于彻底偏倒在一边。

可是祖母又是真心喜爱他,满心复杂的心绪不知如何发泄,这个少年只好处罚起最爱说三道四的几个丫头和小厮了。

几两银子和差事之间,孰轻孰重还用问吗?

好歹也伺候了大爷好几年,即使做错了事儿也总有点情面不是?这些人便哭着求饶,还断断续续地说起旧日老太太尚在之时,他们又是如何护着大爷不受太太“为难”的。

更有人趁机挑拨道:“要不是太太,大爷怎么能挨了老爷一顿!”

贾赦闻言一愣,直接道:“住口!滚!”话刚出口,又想到让你们挨顿板子我好出气,然后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吧!便转而吩咐身边的小厮立即把眼前这人拎出去,先打上十板子。

可是周围人硬是没人动弹。贾赦这回是真火了,抬脚踹向身边一向奉承他的小厮,“我说话不管用是吧!你们究竟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这话颇重,无人敢答,屋里登时又跪了一片。

贾赦见状,气得小脸发红,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些不听话的下人们——他们分明已经沆瀣一气,反过来拿捏他这个大少爷了。而去向母亲求救,他又丢不起这个脸。

贾赦院子里的动静自有心腹仔细地传话过来,琥珀在太太跟前也是难得的伶牙俐齿的大丫头,学起舌来也是绘声绘色。

长子这样养尊处优,被祖母溺爱着长大的贵族少爷自觉颜面受损,也没想着要人性命……史令仪越发欣慰,这儿子虽然固执却不~暴~虐,果然有救啊。

史令仪这才不慌不忙地派了林大管家前去给儿子解围。

大管家出现时,贾赦和他房里的下人闹得正僵。

不仅贾赦有些骑虎难下,仆从们也是有些最后一搏的意思:老太太没了,老爷又向着太太,若是不能一举制住年轻气盛还有些念旧的大少爷,将来哪还有好日子过?

如今荣府的大管家姓林,曾是贾代善的亲兵,伺候国公爷多年,更跟着他上过战场,也见识过大场面。

此人眼色手段兼具,带着十几个健壮又忠心的男仆进了大少爷贾赦的院子,目光扫都没扫那些装腔作势的下人,而是径直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贾赦行礼,“见过大爷。”

贾赦心知这是母亲派来的救兵,庆幸之余心里又不免别扭上了:母亲看不起我,连下人都使唤不好。这么一想,脸上就带了几分颜色出来。

林大管家心中一凛,打算回头就跟老爷说一说:太太一派爱子之心,大爷怎么还能面露不满呢?旋即不动声色地禀报了太太的安排。

再拧也还知道分寸,贾赦听了也应道:“既然母亲发了话,我院子里人就都听母亲安排。”

这回算是彻底断了那些“心大”下人们的念想了。暗中领头的那两人最先被带出院子,随后林大管家便按照手中的名册,一个一个念名字再念新差事,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竟是全都打散到各处,而跟着大爷的小厮和长随也是一个不剩,全都派往各个庄子效力去了。

转眼间,贴身伺候贾赦的那些人竟是一个不留,而院子里粗使丫头和婆子倒剩了大半。

林大管家还不忘敲打一番那些已经被吓得不轻的下人们,这才又向贾赦解释道:“新补的丫头一会儿就来,大爷的小厮和长随,自有老爷重新指派。大爷尽管放心,不会耽误您使唤。”

刚刚的经历,对贾赦刺激不小——原来下人也会反过来威胁他这个大少爷!那史书上说的臣子结党,胁迫皇帝也是真的吧?

他心里很乱,大管家的话也是胡乱应了,只想着等人走后自己静下来好好捋一捋。

林大管家见状,告退出了院子,心里不免再次微微失望:大爷还小,可也有些太沉不住气了。这还不如二爷沉稳平和呢。

却说这会儿贾政正好下学,到外书房拜见过北静王和父亲,便奔向后宅来向母亲请安。

看着二儿子那被人称赞过许多次“沉稳平和”的风度……史令仪不由嘴角一挑:这个儿子纯粹是天生书呆子而已。

她招了招手,二儿子不慌不忙地凑到母亲身边,默默地爬上罗汉床,把睡得正香的妹妹往里面挪了挪,还知道给她盖好小被子,这才拉着母亲的胳膊道:“娘,儿子出门上学的时候,大哥就在院子里发作人。”

虽然确实呆了点儿,但胜在细心不是?史令仪笑道:“已经完事了。”

贾政低头想了想,又道:“大哥面皮薄,娘别总说他。”

以前,史令仪的确没少“教导”长子,害得贾赦在弟妹面前也鲜少出现。万幸现在孩子们还没有芥蒂,史令仪便命奶娘把女儿挪到暖阁里去,更方便和二儿子说说话,比如今天又学了什么,堂兄弟们答得如何之类。

母子正说得热闹,鸳鸯前来禀告北静王已然告辞,又笑道:“亲家老太太这就要到了。”

今早娘家来了人传话,说母亲得空就来瞧瞧自己,结果这才隔了多一会儿,母亲还真就坐着马车过来探望了……

史令仪叹道:娘亲真是个急脾气。

贾政听说外祖母要来,也很是开心,“给外祖母看看我写的字。”

史令仪捏捏儿子的肩膀,此时门外丫头们见礼的声音也传进屋来,屏风后转出个高大的身影,史令仪便迎了上去,还笑着问道,“怎么没多坐一会儿?”

贾代善道:“咱家还守孝呢,水兄不便久留。”看着二儿子给自己请过安,又和媳妇说道,“岳母快到了?正好有段日子没见,我也得好好谢岳母一番。”

没有娘家帮衬,媳妇在府里的日子只怕更为艰难。横竖为难她的也只有自己母亲,可这份为难偏偏最难化解,可不只能靠岳父岳母乃至舅兄夫妇来安抚解忧了。

史令仪闻言便嗔道:“我娘难得过来一趟,你别给我们搅了。”

贾代善大笑,在暖阁里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小声道:“那一会儿我带着孩子们去书房里待着吧。”

正好说到孩子们,史令仪便拉着丈夫回到东次间,细细说起今天长子的表现以及她相应的补救,贾代善听了沉默片刻,方道:“赦儿是该好生历练了。”

趁着母亲还没到,史令仪又把今天与妯娌史氏闲话的内容三言两语地说了个清楚,贾代善轻叹一声,“我和水兄在书房闲谈,也说到了二弟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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