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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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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将军得了满意的答案,微微昂头,发出一声嘹亮的尖啸!笑声压过了喊打声,直直刺入殿中众人耳膜,众人都呆了下。
    之后,他们才发现,御座之上,官家早已面沉似水。自前朝起,最为威严华美、最为庄重的朝会之所含元殿中,鸦雀无声。
    文官是一种较真又好面子的生物——姽婳将军事后总结,他们会为了不同的理念打得不可开交,之后又会这有辱斯文的举动大为尴尬。
    同时,文官也是很会变通的,譬如他们尴尬之后,整理衣冠,便如同从未发生过斗殴事件一般,各自回归本位,继续弹劾起女将军来。出了翰林院便任御史的方锦台扶着朱御史,听他自己弹劾自己朝上失仪,又弹劾女将军咆哮朝堂,生怕他老人家一个激动,同女将军打起来——那时候,真是神仙都救不了了。
    刘苏:“……”眼眶还青着呢,就慷慨激昂来骂我,真的一点都不会心虚么?
    她不知道,今日鼻青脸肿的文官们走出大明宫,落到百姓眼中,便会产生新的流言:姽婳将军凶悍,在朝堂之上打了文武百官!
    直到跟着官家回到明光殿,刘苏仍在捧腹。赵翊钧不得不单独留她在后殿,自己去前殿处理公务。
    直到笑够了,刘苏才行至前殿,郑重道谢。她没有自己的势力,“达摩剑”是她替天子守着的杀人剑。朝堂之上,回护于她的,自然是出自官家授意。且弹劾虽猛烈,最终未伤她一根汗毛,不得不说是官家的功劳。
    赵翊钧停下笔,朱砂落在砚台中,似一片妩媚的晕红。他浅笑:“无忧,我说过,我总能护着你的。”
    襄王有梦,神女可有心?
    他的回护,究竟能否打动她?他等待着。
    刘苏看着他笑,她决定试一试——按着她的步调,她的准则。
    晋律规定,被弹劾的官员,必须卸职,上疏自辩。女将军投机取巧,在明光殿中将弹劾自己的奏疏集中起来,堆了满满一案。这些全都是留中不发回的,因此赵翊钧并不批红,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地指导起女将军的自辩疏来。
    一边陈述着自己的错误,一边留驻明光殿中,几日之后,自辩疏成型,刘苏也忍不住为自己的厚脸皮默默点赞。
    她笑起来又温暖又干净,他情难自抑,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刘苏,无忧……她矛盾成了一团谜,或许唯有用这种方法,他才能解开谜团。
    刘苏瞪大眼看着他,眼神似惊愕之极,又似了然,羞窘得脸颊似火烧——她一向自诩豪放,实则颇为保守,除阿言以外的别个男子,便是手也没触碰过几回。但惊愕之中,她竟不闪不避,而是反手揽住他的腰,仿佛在此时,也要一争长短,证明自己并非胆怯弱女子。
    可她忘了自己身负绝世武功,仅凭体力,又如何争得过正值壮年的男子。
    最初的忐忑过去之后,他掌控了大局,忍不住眼里带出笑意。那点笑意惹恼了她,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手臂里。好在她并未留着“一寸来长葱管似的”“凤仙花染得通红”的指甲,为着习武,十指指尖修剪得整齐,只是令他感到微微刺痛。
    女子的本能令她不断抗拒,然而她的理智与之背道而驰——或者说,不是理智,而是感情。或许,她本可以为那个人守住这叫做“贞洁”的玩意儿,可是——她负气地想——她为何要做无意义的坚守?
    二十多岁成熟的身体,有着自己的需要。而这个男人,聪明克制、沉稳可靠,更重要的是,他的确对她有着吸引力。
    赵翊钧想起宣宗末年的冬季,雁门关大营主帐中,她为他剖开一只柑橘,清香四溢。他曾看见她雪地幽潭之中,独自浴红衣。那个夜晚他做了一个梦:他渴望了解她,就如渴望着柑橘的清甜与芬芳。
    他隐忍了太久,以至于动作有一点粗鲁。但这样的粗鲁与热情,恰到好处地弥补了她的无措与被动。
    他吻过她的微阖的眉眼,即将落在唇上之际,她轻轻偏头,避开。这个动作令他怔了一下,同时也将她脆弱的颈项暴露在他眼前。她的耳朵小而洁白,耳垂细薄——据说是福薄的象征。
    他坚定地用自己的动作打消她最后一丝顾虑,他稍一用力咬住她侧后颈一块肌肤,感受到怀中人瞬间僵硬与颤栗……习武之人的本能,令她抗拒被人触碰那里。身体不断发出警兆,要她反击或是逃离。但她提醒自己,此时此刻,他不会伤害她。
    于是他冲破了那具有特殊象征意义的阻碍,两个人同时滞住。四目相对,他隐忍着,汗湿的手指穿进她不知何时散开的发丝中,轻轻梳动;她痛得扭曲的面颊渐渐舒展开来。
    一滴汗珠自他鼻尖滑下,滴落在她唇上。她本能地去舔舐,此举便如滴水入油锅,瞬间引爆了他全部热情!
    他很快乐。快乐中夹杂着将可望而不可即的明明如月揉碎在怀中,近乎亵渎,又近乎膜拜的狂喜。他将自己的渴慕坦呈在她眼前,需索着她的回应,撕扯着她冷淡而疏离的面具,直至她忍不住昂起头颅,低声呜咽。
    “背叛”,这个词在她脑中滑过,如流星稍纵即逝。她放纵着自己的背叛,所谓清白,所谓道德,种种枷锁都敌不过她是自由的。
    男人的眼神仿若盯住了猎物的猛兽,金陵耻辱的经历令她极度恐惧这样的眼神。而这份恐惧,竟也带给她异样的快乐。
    无可否认,在与他的情事中,她感到快乐。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但很快,她意识到这是一种特殊的情感。比起对那人无所保留的爱,她对这个人更多的是欣赏与好感。
    一滴泪水自眼角沁出,那年在莺歌海那人离去,收到一封诀别书的姑娘便决不再接受任何失败。但此刻,她在心底悄然承认自己的失败……只是她尚不清楚,那复杂的感情里,有多少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多少是为了曾拥有的爱情。
    “无忧,莫哭……”他低声,吻去咸涩的泪水,重新挑动她新一轮的热情。
    云鬓花颜,芙蓉帐暖。
    大明宫巍峨的重檐之下,有宫人用微哑的调子唱着家乡的乐曲: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今夕何夕,如此粲者何?
    第四卷完

☆、关于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关于最近人物性格的扭曲以及故事狂奔向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回头……
    我必须要说的是,大家说的没有错qaq
    蠢作者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写成甜文,中间之所以辣样甜,完全是阿言的错——他太帅了!
    其实我一开始想表达的仅仅是,人生的各种不圆满啊。而在种种不圆满之中,主人公是怎样达到自己所理解的心态圆满的。
    大纲是早就设计好的,接下来各种奇怪的造型还是会拗下去==当我发现自己一度有将故事改写成甜文的冲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对不起阿言对不起苏苏对不起许酒对不起所有喜欢阿言和这个故事的人qaq
    但我想说的是,这一切并不是结束。因为在故事走向奇怪方向的同时,我找到了一个可能扭转一切的契机。
    也就是说,当这个并不圆满甜美的故事临近结束之时,会有两个版本的结局。诸位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那一个来食用,并相信它才是真正的那一个。
    所以,尽管最近看得很痛苦【蠢作者写一段虐,就要虐自己一天,昨晚失眠到五点多qaq】,也恳请大家不要放弃这个故事。
    预计还能写二十多章,很快就要虐完了。最终的最终,抛开一切我想表达的爱别离与求不得,该有的甜蜜都会加倍补偿。
    以上,致我亲爱的读者。
    ps:关于阿言和潋滟生猴子——不对,生孩子,他们之前就差点生出来一个啊。阿言才是最觉得恶心的那一个,相信我,他不是主动也不是自愿的。
    pps:明明阿言和苏苏那样好,为什么会产生误会呢?——因为,当局者迷啊。沉溺于情爱中的人,其实是看不清方向的。【我才不会说是因为我的执念和无法改动的大纲造成的呢!】
    ppps:在某个时空阿言和苏苏会甜甜甜甜地生活在一起的!
    下一本一定要写甜甜甜甜甜幸福幸福幸福幸福,一点虐都不要有,没有第三者没有奇怪的矛盾的文啊!若是食言乃们就来砍死我好了!我造有几个人跟我还是很熟的,能找到地址……

☆、第155章 幽梦影

鸳鸯瓦冷,露凝为霜。庭院中梧桐与柳树的影子映在窗上,似折枝花卉——然而花叶都凋零了,唯余仍富韵味的空枝。
    竹海坡中有刘家郎君房舍一所,附近樵夫、行人多半听说,却甚少有见过的。乃因房舍四周布有小型阵法,寻常人不识路,自是寻不到。
    沈拒霜熟门熟路,轻快地摸向小楼。
    他的心境……起初他是喜悦的。江湖险恶,周衡早提醒过他,或许那个姑娘早已被迫失去贞洁,或许她早已将自己给了她最为爱重的那个人……为此,他抱着极低的心理需求,却收到了一份惊喜。
    她越是生涩,他便越是欢喜。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快活的同时,她也是快活着的。然而之后她的冷淡,令他如坠冰窟。
    不知走了多久,雾气渐渐散去,她竟是行走在一片竹林之中。这是……竹海坡?竹叶遮天蔽日,无边寂静中,显得有些恐怖。她又变回了当年初到这个世界,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不由有些害怕。
    然而有些记忆从未褪色,循着记忆,她跌跌撞撞,穿过竹林,寻到了那座小楼。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不知道这座小楼里有什么,只是无端觉得,这里应当是安全的。
    小楼门前,她又踯躅了。好奇怪……从未见过这个地方啊……一晃神,不知何时门扉已敞开,她瞧见一个人,不由呆住了。
    展眼又是一人送上嗗咄狮纹白玉带,又引来胡姬致意与一阵叫好声。之后,金框宝钿带銙,镶金兽首缠丝玛瑙杯,越窑五瓣秘色瓷盘等物被源源不断送往胡姬脚下。李诞大声道:“这就是你们中原的梳笼!”
    面容几可入画,俊秀利落,而无一丝女气。一个人,怎么能够生得这样好看啊?她的目光贪婪地自他面上滑过,是这样英挺的眉,这样明亮的眼,这样挺直的鼻梁,这样美好的唇形……
    金乌西沉,天色渐暗,沈拒霜愕然发觉:他寻不到路了!刘羁言住在此地多年,从未更改过外围阵法;这次却不知为何,将沈拒霜挡在了外面。
    好在这简易的阵法沈郎君也是学过的,细心查看一番,推算半晌,已知晓走法。果然不久,他便现身在小楼屋脊之上。
    静谧的宫殿中,只有更漏与浅浅的呼吸声。女史悄然入内,跪坐脚踏边听候吩咐。过了一时,颜色素淡却暗绣华美纹饰的床帐被掀开,官家微微摇头。他眼神晦暗不明,绝非女史臆想中的餍足与春风得意。
    女史心中一凛,领会了摇头的意图,收起彤管与史册,又一行礼,离开内殿。若是她不曾看错,适才承幸的那一位,此刻正安卧于暖阁中。
    残漏声声,在寒夜中催生出一点凄凉来。赵翊钧闭眼靠在床头,回想着那极致的快乐过去之后,她近乎冷淡的态度。连让他多拥抱一刻都不肯,她迅速收拾好衣衫,依旧回暖阁中去睡,似是丝毫未曾考虑到他的心境。
    恍然大悟,这个人是她的!她惊喜且得意,这样美的人,竟然是她的!
    美男子看着她,微微一笑。她便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却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这可是在梦里,若是笑醒了,可就再也没有这样的美梦啦。
    疑惑一闪而逝,她看到美男子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小小的摇篮。他俯身,专注地看着摇篮里头,盛满星河的眼里只有摇篮,再没了其余。
    怒火涌上心头——你为何不看我?她大步踏进小楼,却扑了个空。摇篮不见了,小小的襁褓就护在他怀里。
    他严肃地看着她,全无适才温和。她委屈得不得了,却还是抑制着情绪,眨眨眼,问:“我能不能看看他?”她指着襁褓。
    “好啊。”他声音好似佩玉铿锵,余韵却温柔。她心下一酸,茫然地就着他的手,看向怀中襁褓。
    小厮一脸使人一见开怀的笑意,“那便是楼上临江的雅间了。诸位请随我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半侧身在前引路。
    一个普通小厮便这样清秀整洁,难怪“蜀江碧”短短一年便声名远播,连自家郎君送娘子归宁时,也要远道来见识一番了。可惜娘子思亲心切,今日正与王家夫人同游黄鹤楼,是万不肯来这种食肆的。
    二楼甲三号敞亮清爽,竹窗接地,可观江水,较楼下大厅又凉爽了几分。周衡扫视一圈,见安全无虞,方请郎君进入。
    她再也压抑不住恐惧,惊叫一声,向小楼外逃去。她依稀记得自己是懂得武功的,但任凭她运足了气力,全力施为的轻功都只能使她迈开沉重的步子。
    披衣而起,赵翊钧步入暖阁,定定看着姑娘因情事而灿若桃花的脸。他的手抚上去,出乎意料地,她只是皱了皱眉,并未立即清醒。
    她立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中,四顾茫然。恍惚中,竟像是当年在莺歌海,云破月布下的那个大阵。那时候,她精力充沛,无所畏惧,手执灵犀,重伤卫柏。
    而现在,她累极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番,却只有茫茫大雾。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她全然辨不清方向。
    将出竹林,眼前山路忽地一变,令他几乎踏空。
    羁言腾空,避开迎面一蓬银针,然而真正的杀招隐藏在最不起眼的竹叶间,那些脆薄如纸的竹叶此刻较钢刀还要坚韧,舞动中隐有破风之声。
    长剑挥出,劲风卷起竹叶,尽数绞碎。挥剑挡下杀招,羁言肃立当地。他知道,适才不过是一次“小小地打个招呼”。
    白衣女子从林间走出,柳眉杏眼,瑶鼻樱口,符合一切仕女图中的美人标准。长发自她肩头倾泻而下,仅用一根象牙算筹挽住。
    事实上这是一副绝不适合打斗的装束,然而“倾城”内部的人多少都知晓,云破月从不亲自动手——仅凭阵法,目标身边的任何物体都可能成为她的武器。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布阵,一株柔弱的兰草,可以瞬间锐利坚硬得分金裂石;一粒石子,可以以万钧之力摧枯拉朽;一小杯清水,亦可令人溺亡其中。
    大江南岸,江夏。汉水在此处自北向南汇入大江,水流趋于平缓。沿岸上百湖泊使此地被称为鱼米之乡。
    不同于北方严格的市坊制度,南方的市早已开放,不但有夜市,连邸店、食肆等也是随处可见,并不囿于市内。
    大江边一座二层食肆。大江在此拐了一个弯,这食肆就坐落在凸出的江岸边,十分显眼。
    楼上高挑着一面布旗,沿江上下的船只远远便可看见上面绣了三个大字——蜀江碧。另一边是正门,正对着官道。
    周衡引着郎君进入蜀江碧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伏天午后。蜀江碧食肆虽正对官道,与官道却颇有一段距离。不似周围店铺紧贴官道,蜀江碧将一条可容二辆马车并行的青石板路直接入官道,路旁遍植杨柳桑榆芭蕉,在一众挨挨挤挤的店铺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踏进门,便有一阵清爽的凉风铺面。此时不是饭点,但为着蜀江碧凉风徐徐与各式消夏饮品,食肆中客人还是不少。
    大厅以半人高的竹篱分割成多个小间,却又不完全隔开;小间中设高台,高台上置矮榻,既舒适又不会使人感觉低矮气闷。
    郎君负手看着壁上悬挂着的青绿山水,周衡对上来伺候的小厮道:“甲三号。”
    琉璃灯笼发出模糊的光,更衬得暗夜深沉,不知路有几许,只听得绵密如春蚕吐丝的沙沙脚步声。默然前行半刻,跨过一个月亮门洞,眼前猛然一亮!一热!一闹!
    月亮门洞另一边,大红、深红、酒红帐幔自高架藻井垂下,蜿蜒至庭院中。院中本自花木繁盛,其间又点缀金银打就的玉树琼花,以红色为主调的锦缎就缠绕在这些树木上,隔出一方热烈天地来。
    或是厅堂内,或是庭院中,或两人一榻,或数人同桌,中原的榻与西域胡凳错落分布,无一个空座。满座锦衣华服之人,此时皆忘了手中美酒,只顾盯着厅堂正中深红地毯上舞动的美人。
    热烈欢快的乐声中,白衣美人急速旋转,正是西域最为流行的胡旋舞。深褐色秀发散开在空中,抛洒出缕缕香气,美人舞衣短小,裸露在外的手臂、小腿、腰腹肌肤上沁出密密汗珠,诱人之极。
    胡人本自爱胡旋舞,此时便有不少胡人跟着手舞足蹈起来,又有高声喝彩者,将马蹄金抛掷向厅中红地毯。转眼间有人遣青衣小厮以鎏金宝相花纹银盘捧上一只枫叶纹蓝色琉璃盏,舞动中的美人即刻向那方向弯腰致意,其间跃动的身姿丝毫不见停滞,观者登时大声叫好。
    见李诞毫无离开的意思,只得与他一同靠着粉墙站立着看下去。鸳鸯双雀衔绶平脱葵花镜,镶金和田白玉臂环,人龙合雕白玉佩,九曲夜明珠……一只鎏金迦陵频伽与双凤衔绶纹银方盒之后,青衣小厮又捧上一样物事。瞬间,满堂宾客都静了一静。

☆、第156章 上元夜

刘苏回到辅善坊家中时,用来传信的鸽子正疯狂啄着她年前新糊的银红窗纱,这几日坊间顽童都被这只鸽子勾起了兴趣,正搬了梯子来趴在墙头逗鸽子。
    女将军方出现在巷口时,众顽童尚未反应过来——他们的印象中,将军就应该是腰带十围、虎背熊腰的大汉,再不济是个女人,也该是腰带十围、虎背熊腰的女人。总之不应该是这般瘦弱的模样。
    是以当女将军打开门上铜锁,施施然走进院中时,顽童们都惊呆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顽童们慌慌张张自墙头跳下,一哄而散。其中有一个反应慢了半点的,被同伴带了一把,一脚踏空,眼见就要跌在地上,登时吓得三魂出窍。
    然而他并没有摔到地下骨骼粉碎,而是被人拎着后领子提了起来:女将军放下顽童,弯腰瞧着他。顽童吓呆了:“不要杀我!”
    女将军做出凶狠的表情,沉声道:“现在知道害怕了?爬我墙头,逗我信鸽之时,怎不曾想到害怕二字?”看着顽童要哭不哭的表情,她慢悠悠补上一句,“再有下次,小心我把你卖给朵颜人!他们可是会吃人的!”
    “哇!”顽童被吓哭了。
    女将军:“……”她只是想吓吓他而已……“不许哭!”果然恐吓是有用的。女将军暗暗擦一把汗,想法子将刚才的恐吓圆回来,“若是你从今以后,再不乱爬,我便放过你。”
    顽童哭道:“我听话……”我听话还不成么?求不要卖给朵颜人啊!阿娘我要回家!
    女将军这才自袖中摸出几颗漂亮的糖果来——用来哄太子殿下的——放到顽童手中:“去吧。”小童不可置信地抹抹眼泪,飞也似的逃了。
    “你也太坏了。”赵翊钧忍俊不禁。他也跟着刘苏来了辅善坊,只落后一步,便看到了如此……奇妙的一幕。
    刘苏此次回来是为了信鸽,谁知这位官家也要跟着,理由还颇为正当:“你若一去不回,我该怎么办?”打定主意要跟着她回来,看着她收了信,再带她回大明宫。
    小心思被戳破,刘苏也不再作住回辅善坊的希望。当下捉了各自取了装在竹筒中的绢帛,也不着急看,先去了一把粟米洒在窗下,以拯救被啄得稀烂的窗纱。又进房中,掸净坐席请官家坐下,用最快的速度生好炭火——所谓最快的速度,便是以内力助燃。
    直到房中暖融融的,她才坐在火边展读信件。只一撇之下,眉头便皱了起来。又细读了两遍,才看着官家苦笑道:“真是没有消停日子。”
    赵翊钧闻言看向绢帛,刘苏也不隐瞒,将信件推给他:“这个你看不懂的。”信件主体是独她与吴越懂得的文字写成,这世上并无其余人懂得;好在后面有宋嘉禾补充,赵翊钧倒可以凭之猜出大半。
    “东海?”宋嘉禾在信中讲道,“正气歌”与东海水师发生冲突,若不是吴越亲自与东海提督俞大猷商谈,恐怕双方都已伤亡惨重。她特别提醒刘苏:“伴君如伴虎,千万保重!”
    而在官家看不懂的部分,吴越则提出刘苏可试图缓和“正气歌”与朝廷的关系,为取信官家,他甚至附上了“正气歌”势力发展的详细情况——当然,只有刘苏能读得懂。此外,他也强调“若官家迁怒于你,则尽快离开长安,与我会合”。
    刘苏转达了吴越的意思,瞒下了他最后一句话。如今的“正气歌”早非当年在她手中模样,急剧扩大的规模与战斗力,令东海水师提督也感到了威胁。吴越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已有与小岛国一战之力”。
    官家沉吟着,吴越在东海的急剧扩张早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无意外,过几日就能收到东海提督的战报。然而刘苏的态度……若是他与吴越起了冲突,他不敢去赌她会站在哪一边。
    “无忧,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官家打断刘苏近乎急切的辩白。
    她怔了一下,无奈地摆摆手:“可我知道他们不会做出对大晋不利的事情啊。”对吴越,她有绝对的信心。
    官家不知她的信心从何而来,却敏感地抓住了她的用词:“他们看重的是大晋,却不会在乎谁做天子,可是?”
    吴越是军人,他爱护所有的百姓,却只会服从自己上级的命令。这个世界里,没有人可以命令他。因而,他也只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以自己的方式去维护百姓。
    见刘苏默认,赵翊钧叹口气,“无忧,并非我不信你。而是……吴越是有野心的人,我看得出来。他对家国天下有着非同寻常的责任心,然治国理念与我截然不同——是,你的理念也与我不同,但你会选择提出意见,并且影响我。而他,一旦有不同意见,必然会强硬反对。”
    “他会不择手段地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我是天子。”或许他经常在她面前模糊自己的身份,但追根究底,他仍是一位天子,“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遵我号令的臣子,我不敢要。如此,你还奢望我与他和平相处?”
    不祥的预感令刘苏揪紧了心,她垂死挣扎:“他们是我的人……”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莫要将他们的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你不是为他们活着。无忧,我是天子,不会因他们而迁怒于你,同样的,也不会因你而放纵他们。”在他看来,她便是过于相信和放纵那些人了。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信任吴越?刘苏默默回想,因他干连着她的过去,因他是她最为可靠的血肉长城,因他曾在长城与她出生入死……于是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息,坚定地看着官家:“我信任阿越,他亦信任我。我请求你,在确信他们做出不利于大晋、不利于你的事实之前,不要对他们动手。”
    一国之力,何等强大。即便是吴越的势力发展到如今两三倍,也无法撼动大晋的根基——吴越的志向,本就不在陆上。是以,他只需监控着,防止“正气歌”的势力造成威胁,便可达到双赢。
    她还是未能听进去他的话啊……那些人对她而言,竟这般重要?赵翊钧拉起她微凉的手,笼在火盆上,“好,我答应你。他若不首先犯禁,我便作视而不见。”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谁让他除了是天子,同时也是一个男人?
    这样选择,赵翊钧并不吃亏,刘苏算得很是清楚:“阿越会代你打击倭寇势力——他比东海水师灵活;还可讨伐海外诸小国,令其朝贡大晋。”任何天朝上国的帝王,都是有着万国来朝的理想的。
    赵翊钧搓着她的手,终于令其暖洋洋的了,这才笑道:“不说这些个了。上元节将至,你与我一同过?”明日便是上元节了。
    去年元夜时,官家于曲江苑紫云楼与民同乐之后,便跑到她这里来讨汤圆吃。那是她做了甜咸两味的水粉汤圆。甜者用松仁、胡桃、豚油、雪花糖拌匀作馅;咸味用嫩肉剔去筋丝后捶烂,加葱末、秋油作馅。水粉则是先将糯米浸在水中一日一夜,待发开后,带水用石磨细细手磨,用净布在下承接,去渣后取细粉晒干,水粉能使汤圆滑腻异常。
    今年元夜,他却是问她,是否愿意与他一同度过?于是她答道:“好。”
    月上柳梢头,上元夜的灯火映得整个长安城通明时,官家乘辇车自大明宫出发,沿夹道前往曲江苑紫云楼。娘子凤辇随后。南军统领周衡与姽婳将军骑马,左右护持。
    官家膝上抱着太子赵頵,他掀开车帘,兴奋地叫着两位将军——自出生起,他没少与这两个人打交道,阿娘又告知他,待他再大一些,便择其中之一做他的技击师傅。如今的太子像足了官家幼年时,精力充沛,霸道大胆,便是坐在父亲膝头,也动个不住。
    “阿宁,莫要乱动。”眼见着就要到曲江苑了,若是天下百姓发现他们的太子如此……活泼好动,只怕要大失所望——百姓们期待的太子,必须是沉稳的。官家平日里愿意纵容太子孩童天性,这般大场合,却是要他稳重一些。
    官家在前,娘子牵着太子在后,次第登楼。紫云楼前灯火通明,官家甫一出现,底下百姓便山呼万岁,大礼朝拜。对他们而言,这是少见的能够远远瞧见官家的时刻。
    刘苏随众人下拜,此时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人是天子。她参与了宣宗末年及永靖元年的大量事务,因而十分清楚他是怎样勤勉的一位帝王,这天下,又有多需要他。
    于百姓而言,永靖三年上元节却是略带遗憾,官家仅露了一面,便进入紫云楼中。他们只好期待着下一个节日的来临。好在长安城永远不缺少令人沉迷的乐趣,他们很快便寻到了属于自己的趣味。
    天子面前,唯一不用下拜的,唯有牵着太子盈盈而立的娘子——一国之后,与君同列。众人下拜之后,娘子很快拉起了刘苏。女将军有些无措,她如今见着娘子,总觉心慌气短,不知如何应对。
    然而娘子似乎对她满意之极,只是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不用下拜。”你如今仍是臣子身份,然而我知晓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以,你不用下拜。
    刘苏望着娘子,她眼神真诚,却令她倍感压力。随后她又看向官家,他温和回视,用口型道:“娘子所言甚是。”你不用下拜。

☆、第157章 灯如昼

刘苏怔怔地,被娘子牵着手,送到官家手中。
    如触热汤,她猛然缩手!震惊地看向娘子。
    娘子自是明白她复杂眼神中的意思,因看官家一眼,凑近她,轻声道:“莫要害怕。”她拉着女将军走到僻静处,温和地道,“想必你看得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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