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第4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王璐又转向邓览:“涤玄,你问我师从何人,如今这人就在眼前,你还不快快请教?”前段时间,邓览奉命追查一桩疑案,然而对方尸身已腐,连身份也无法确认。一筹莫展之际,王璐先是确认了那具清秀瘦弱的骨骼是男子身份,又以蒸骨之法寻到了尸骨身上伤痕,依据这些信息,邓览最终破了案子,洗脱了友人表弟的嫌疑。
    自那之后,邓览对王璐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得知王璐之师便在此,不由见猎心喜,提出了一大堆疑问。
    王璐如今转了志向,知道自己习武无望,又从破案中寻到了乐趣,便立志借用夫婿职务之便,自己也做个女神捕。此时也抱了太子在怀里,在旁细听夫婿与刘苏探讨人体内脏结构。
    空濛早被倒了胃口,脸色奇差地看向官家与娘子:让太子听这些,真的好?
    官家不动声色。娘子笑一笑,道:“阿宁该睡了。”带了太子回清宁宫。
    阿姊离开前,甚至不曾看官家一眼……王璐怔了片刻,不复适才兴趣盎然。邓览见妻子兴致缺缺,也起身告辞。空濛看看官家又看看刘苏,冷笑一声,招手命宦官推自己出宫。
    赵翊钧想了想,道:“我幼时,未曾有过恐惧。”然而随着成长,恐惧越来越多,有的是来自未知,有的来自清晰而狰狞的现实。有时候,想起那个在宫殿中四处探险的小皇子,他甚至不敢确信自己曾有过那样无畏的年岁。
    “我小时候,总是觉得,一旦熄了灯,便会有妖怪站在我床前。所以我总是紧紧闭眼,不敢睁开。”后来,知道了自己不能永远依靠别人,便学着不再害怕——或者说,逼自己不许害怕。
    说话间,到了明光殿后殿。赵翊钧教刘苏去看窗下的柳树:“你看,它如今生得很好了!”请我为你定一门亲事。”女将军慢悠悠地道,将瓷盒收进袖中。她衣裳仿胡服形制,衣袖窄窄,稍加留意便不虞丢失。
    “说起来,”空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可疑的红色,“千秋节贺礼,你可曾备好?”这般生硬地转移话题,绝非太子少傅本色。
    好在刘苏本就是为了转移话题,闻言愉快地与他交谈下去:“尚未。”千秋节为官家生辰,每至千秋节,教坊必要作山车、旱船、走索、丸剑、杂技、角抵等百戏,又引上百匹大象、犀牛、舞马隆饰入场为戏。其中舞马随乐起舞,衔杯上寿,最为罕见。
    两个人都不愿再提及先前的话题,有志一同地思考起千秋节的寿礼来。原本千秋圣诞,由朝廷太常承办,官员无需以私人节礼相贺。
    请我为你定一门亲事。”女将军慢悠悠地道,将瓷盒收进袖中。她衣裳仿胡服形制,衣袖窄窄,稍加留意便不虞丢失。
    “说起来,”空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可疑的红色,“千秋节贺礼,你可曾备好?”这般生硬地转移话题,绝非太子少傅本色。
    好在刘苏本就是为了转移话题,闻言愉快地与他交谈下去:“尚未。”千秋节为官家生辰,每至千秋节,教坊必要作山车、旱船、走索、丸剑、杂技、角抵等百戏,又引上百匹大象、犀牛、舞马隆饰入场为戏。其中舞马随乐起舞,衔杯上寿,最为罕见。
    两个人都不愿再提及先前的话题,有志一同地思考起千秋节的寿礼来。原本千秋圣诞,由朝廷太常承办,官员无需以私人节礼相贺。
    请我为你定一门亲事。”女将军慢悠悠地道,将瓷盒收进袖中。她衣裳仿胡服形制,衣袖窄窄,稍加留意便不虞丢失。
    “说起来,”空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可疑的红色,“千秋节贺礼,你可曾备好?”这般生硬地转移话题,绝非太子少傅本色。
    好在刘苏本就是为了转移话题,闻言愉快地与他交谈下去:“尚未。”千秋节为官家生辰,每至千秋节,教坊必要作山车、旱船、走索、丸剑、杂技、角抵等百戏,又引上百匹大象、犀牛、舞马隆饰入场为戏。其中舞马随乐起舞,衔杯上寿,最为罕见。
    两个人都不愿再提及先前的话题,有志一同地思考起千秋节的寿礼来。原本千秋圣诞,由朝廷太常承办,官员无需以私人节礼相贺。请我为你定一门亲事。”女将军慢悠悠地道,将瓷盒收进袖中。她衣裳仿胡服形制,衣袖窄窄,稍加留意便不虞丢失。
    闻言愉快地与他交谈下去:“尚未。”千秋节为官家生辰,每至千秋节,教坊必要作山车、旱船、走索、丸剑、杂技、角抵等百戏,又引上百匹大象、犀牛、舞马隆饰入场为戏。其中舞马随乐起舞,衔杯上寿,最为罕见。

☆、第152章 秉烛谈

清凉的真气游走在体内,然而燥热挥之不去。气血翻涌得愈加厉害,满头满脸都是湿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水珠……眼前的姑娘额上见了汗,他伸手想要替她擦掉……
    “静心!”刘苏断喝一声,赵翊钧一凛,收回手紧扣浴桶边缘,守御心神。
    媚毒被真气裹作一团,然而……要怎样导出体外?刘苏低声:“官家,忍一忍。”
    “嗯?”他迷离地看着她,眼神令人心颤。她因此顿了一顿,下不去手。
    “无忧……”赵翊钧控制不住地低头,密密吻上她白皙伶仃的手腕。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肌肤上,刘苏手一颤。
    “官家!”刘苏右手仍是抵着他肩颈穴,左手绕至后背,一连串穴位点下,轻轻一拍。赵翊钧不由自主呕出一口血来!
    随着淤血喷出,燥热顿去。赵翊钧被拍得身体前倾,竟是一头栽进了她肩窝里。浴桶中水早已变凉,寒浸浸的渗入骨髓,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刘苏一动:“快起来!”这可是冬日里,穿得薄一些便要受寒的天气,他在凉水中泡了这么久,内外夹攻之下,怕是要病倒。
    湿漉漉的黑发从她肩窝垂下,沾湿了她的衣裳。赵翊钧声音里充满倦意:“谢谢。”他脱力了,就着倚靠的姿势,环抱住姑娘——为她最终顺从了他的选择,而不是自作主张地去请娘子或婕妤。
    赵翊钧扶着刘苏的肩立起来,轻声道:“无忧,替我去查一查。”他一向以为,铁桶一般的明光殿是最为安全的所在。可今日,明晃晃的现实令他猛然惊觉:明光殿也混进了别人的钉子。
    宫人与宦官,都有可能被人收买。他今日在宴席上饮了鹿血酒,回到明光殿,熏香中又被人掺入了不该有的东西,两下相遇,药性更烈。发觉不对的第一时间,他便将宫人遣出殿外,只留阿蔡在身边伺候——然而阿蔡也不可尽信。
    刘苏背过身去,不看赵翊钧衣衫尽湿后若隐若现的身体。赵翊钧敲击一下案上玉磬,阿蔡闻声带着阿早进来,沉默着服侍他换过衣裳。侵晓亲自看着小火炉,熬了驱寒姜汤来。
    官家端起姜汤一气饮尽,眼皮微抬,扫过阿蔡与侵晓。两人均是一颤,跪伏在地。无论如何,今日之纰漏,是他们的过失。这是有人给官家下那种难以启齿的脏药,若是毒药,他们此时焉有命在?
    明光殿大总管与掌事女官颤栗伏地,甚至不敢称罪、不敢求饶。
    阿蔡猛然意识到,眼前的主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调皮的小皇子,而是一怒流血漂杵的天下之主!他实在是太大意了,自以为积威之下,无人敢弄小巧,却忘了天子妃嫔是何等样的诱惑……
    侵晓不如阿蔡老资格,却是一直陪着官家长大。是以,熟悉的男子眼神化为冰刃,令她更是心惊万分: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他已不是襄阳城的殿下。
    “起来。”官家淡声,“做好你们分内之事。”像勉励,又像是敲打。他挥挥手,令人退下,转向女将军,“辛苦你了。”
    刘苏微微摇头:“我走了啊。”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语气全然不是女将军式的公事公办,而是近乎撒娇的陈述。
    “可否留下?”赵翊钧疲倦地揉着眉心,补上一句,“秉烛夜谈。”
    遇上这样糟糕的事情,他短时间内是无法休息了。而刘苏若要替他查案,也需要他提供一些线索。
    于是两人就着多枝灯明亮的光线,分析起事件的动机与过程。“我首先怀疑的是明光殿宫人,其次是婕妤,再次是娘子;若以上全不是,则可能是其他别有用心之人。”前三者尚可理解,若是后者,事情便不是好开交的了。
    赵翊钧看刘苏一眼:“不会是娘子。”他与娘子早有默契,不会在此事上头出纰漏。
    刘苏默默划掉娘子,接着道:“若是宫人,可怀疑的范围就太大了;不若先考虑婕妤。”天子家事,她只提一句,并不能多嘴。
    婕妤……是她自作主张,还是受人指使?若是受人指使,指使者又是谁?娘子统管后宫,若无她行方便,婕妤的势力透不进明光殿……然而若是娘子纵容婕妤,她是否还值得信任?
    不说别人,只婕妤二字,便牵出了无数干系——后宫之中,无人可以独善其身。娘子与官家的默契,保证了她自己不会轻举妄动,却不能保证她不会纵容婕妤的做法。
    “而宫人……许是有人在后指使,许是自己心大,许是二者兼有……”这里头的弯弯道道,是女将军所不熟悉的。
    “若是其余别有用心的人,又是为了什么?下毒?”她单手支着下巴,一手捏一管笔,在纸上勾出凌乱线条。
    “你忘了还有一个可能——我设局。”赵翊钧直直看进她眼中。若是他自己设计的苦肉计,则事事都说得通了。
    刘苏抿嘴而笑,“不会是你。”以赵翊钧的骄傲,怎会为了得到一个女人,施用这般下作的手法。他完全有能力强迫她,方才药性发作之时,更是可以趁机要求她的怜悯,赌她会不会一时心软。但在这方面,他的风度令人心折。
    女将军叹口气,她知道官家不会做出有损尊严之事,下药者却不一定清楚。这一趟浑水,将她也算计了进去,她是非蹚不可了。
    夜渐渐深了,困意自骨子里泛上来。刘苏捂嘴小小打了个哈欠,见官家也是满脸掩不住的倦意,于是道:“也不早了,官家歇了罢。我去拾翠殿。”
    拾翠殿距明光殿颇有一段距离,且冬日里未曾生地龙,哪里能住人?官家起身走向内殿,命令道:“你跟我来!”
    宫殿内部布局皆有些类似,比如明光殿后殿中,除了官家歇憩处,暖阁中也有一具小榻供宫人值夜。
    这种时候,能有一温暖睡处,刘苏已很是满足。愉快地向赵翊钧道了声晚安,便迅速沉入睡眠。
    明明经历了一日疲累,赵翊钧此时却是难以入眠。他干脆起身,走到暖阁内,定定看着沉睡的姑娘。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她沉睡的模样,先前空濛与她解毒之时,她也曾沉睡多日。但此时,她是健康的,恬静的,触手可及。
    他握拳,将手负到背后,以免惊醒了她——过于亲密的举止,会将她越推越远。气血翻涌、绮念丛生,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他只是看着这个姑娘,别无杂念,唯觉安宁。
    他年幼之时,文明皇后尚在,曾抱他在膝上,谆谆教导:“我儿,他日若有好女,你见她时,心舒意畅,如杨柳风当面;又忐忑不安,恐使她远离。则必不能弃,切记切记!”
    “阿娘,我遇到了这样一个人……”
    他最终只是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去。身后,刘苏眼睫轻动——以她的警觉,怎会在有人靠近自己之后,犹自沉睡不醒?
    次日清晨,明光殿内传出罢朝一日的消息。“达摩剑”被召入大明宫,将明光殿的宫人与宦官分开盘问,全部口供汇总至刘苏与官家手上,供他们做出下一步判断。
    第三日,盘问与关押的范围扩大至整个大明宫,而此时,娘子终于知道千秋节的夜晚,明光殿内发生了何事。
    姽婳将军已多日未曾回到辅善坊家中,一直以来关于她留宿宫禁的流言,再也压制不住,长了翅膀一般,在朝堂与民间飞速传播。便是街头儿童、巷尾老妪,也能随口提及当今赵官家与某位女将军的“风流韵事”。
    于是,收到娘子的礼物,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女将军向妆晚道过谢,打开凿花嵌螺钿的漆盒,嗅到馨香扑鼻,便是一笑。
    盒中盛满褐色丸药,便是当日《世说》记载,被桓温当作了美食的澡豆。
    宫中秘方,用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珍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各三两,奈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各四两,麝香一铢。共一十七味,捣花成泥,捣香成粉,珍珠、玉屑研细,合和大豆末,细研千遍,搓成豆大丸药,密封贮存。
    以丁香豆沐浴洁面,可使肌肤洁白馨香。然而,丁香、沉香、麝香皆是活血之物,昔年飞燕、合德用以合香置于肚脐内,使腰肢纤美、皮肤香细,而赵氏姐妹终身无一儿半女,便是这几样药物的另一样功效了。
    娘子她……想太多了。她在委婉地提醒刘苏,她可以容忍的事情绝不包括他人觊觎太子之位,或是别人的孩子威胁到太子之位。
    只是,莫说是不见踪影的“觊觎太子之位”,便是近日流言颇盛的“千秋节”韵事,也是捕风捉影啊。
    为太子计,娘子的作为无可厚非。然而夫妻多年,她竟不知官家秉性,真是可异可叹。赵翊钧自幼承孝文皇帝及文明皇后教诲,后有宣宗皇帝以身作则,怎会不顾礼法与亲情,做出不利太子的决定?
    娘子轻看了官家,亦是错估了姽婳将军。她留宿宫中,倒有大半是为了第一时间取得口供与证据;余下一小半,才是替如今信不过宫人宦官的官家守夜。
    夫妻做到这般地步,难怪要离心了。
    刘苏在刑室中沾了一身血腥气,决定当晚便试一试这宫廷秘制的澡豆,究竟是否能如传说中所言,留香三日。

☆、第153章 担名声

“阿早坚称是他自作主张,与他人无干。”达摩剑疾风骤雨式的审问,最终查出的是小宦官阿早。身为明光殿大总管阿蔡最看好的小徒弟,他做出这等事,着实令人费解。
    也因此,无人相信他是“自作主张”,都想查出他的母后主使来。然而几日过去,阿早改口多次,牵连了包括清宁宫、清思殿乃至于十六王宅在内的数处势力,最终却仍是称自己自作主张。
    他为何自作主张,刘苏不好再问下去,将人带到了官家面前。
    阿早跪伏在地,眼前只能瞧见黑色绣金线的靴子踱着来回,属于天子的威压令他战战兢兢又释然——“达摩剑”的手段,着实令人难以消受。这些日子,他未曾遭受一点打骂,他们只是不许他睡觉,不许他有片刻歇息,几个人轮班不断向他发问。若不是被带到官家面前时,给了他半个时辰打点精神,只怕他此时业已崩溃。
    官家未曾开口,阿蔡恨极,怒道:“孽障!还不快招了!”他万万想不到,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怎会蠢到在官家眼皮底下弄鬼。
    阿早低声道:“师父,我只是向你学。可我,没有你那般好运气。”话一出口,阿蔡面色变幻,连官家亦由漫不经心的威压转为专注倾听。
    接到阿蔡眼色,刘苏悄然退开,却听官家道:“无忧,你留下。”他隐约知晓阿早要说什么,也因此,刘苏决不能避开。
    阿早疲累已极,不过是在强撑精神,也因此,他连腰身都直不起来,伏在地上道:“将军,想必你知道我师父是历经三朝的老人。可你必然不晓得,他是靠着什么,在这大明宫立足。”
    阿蔡身受天家宠信,必然有其缘由。只是刘苏并不好奇,因此不答话。阿早不过是为了引出话头,也不待她回答,便说下去:“昔年文明皇后方入宫时,为人打压,不得见天颜,颇受了些苦楚。那时候,我师父在御前的地位,尚不如现如今的我。”
    提及文明皇后,刘苏自然能体会他的意思,因道:“昔年阿蔡助文明皇后一臂之力,从而极受宠信,你也想走阿蔡的老路……只是,如今哪里有另一位文明皇后给你来扶助?”中宫有娘子,虽说妃嫔中唯有一位婕妤,但无论他想捧谁上位,都威胁不了娘子的地位。
    “是啊……”阿早轻声呜咽起来,“我空有野心,却忘了如今并没有一位落难的文明皇后……”
    官家看女将军一眼:原来她还未曾明白阿早的意思。因止阿早道:“你不必再说。”若教他说破,女将军怕是要恼羞成怒,“昔年阿蔡助我阿娘,却是从未用过如此下流的手段,你可知晓?若是他心地阴险,便是再为我阿娘做更多,他也不会有如今地位。”
    官家低声道:“阿蔡,你是明光殿总管,阿早便交由你处理。”
    阿蔡一俯身堵了小徒弟的嘴,躬身行礼:“老奴辜负文明皇后与官家信任,致使出现如此纰漏,险些铸成大错。阿早之事毕,老奴当自请责罚。”多年前,他慧眼识珠,助文明皇后入了孝文皇帝的眼,之后一举成为文明皇后心腹,看顾两位皇子长大。先宣宗皇帝即位,他又成了明光殿大总管,掌握着宫掖内出娘子之外的最高权力。
    他这条路,看似风光无限,可历年来前赴后继试图学习他的小宦官们,谁曾见他当初每一次冒死之后,两股战战,汗透重衣?谁又知晓孝文皇帝与文明皇后历经多少磨难才能相知相守?他们以为,将美人推到官家面前,便可青云直上了……
    他也许该庆幸,阿早比那些人都聪明一些,可也仅限于一些:他选择了官家心尖尖上的那个人;但他忘了,无论如何,官家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为了推那个人上位,阿早的行径堪称背主。自古以来,背主的奴婢,哪里有好下场?
    官家不会让阿早说出他尚未说完的话,这是他对那人的保护。阿早最不该的,是妄图利用那个人啊……要知昔年文明皇后入了孝文皇帝的眼,他便再不敢玩弄小巧,将一颗忠心全部交给文明皇后,才换来了前所未有的信任与宠爱。
    阿早被拖下去,在场之人都明白,这个小宦官,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临别一眼,眼神中有恐惧,解脱,还有道别。女将军竟忆起了他往昔殷勤的笑脸,不由闭了闭眼。
    “无忧,”女将军开口求情之前,官家将新的事情交给了她——阿早所犯之错,非性命不能偿还;可若是她求情,他必然难以决断。“此事,为代……庶人赵壅所为。”先代王,如今的罪人赵壅,便被幽居在长安城东北角十六王宅。
    女将军默默为赵壅掬一把同情泪——从瘟疫流言,到官家被下药,无论幕后主使是谁,这黑锅总是由赵壅来背。而庙堂与民间,皆对此喜闻乐见。一位堂堂亲王,作死到如此天怒人怨的地步,也是一门技巧。
    刘苏出去做下一步的布置,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并非阿早所说这般简单。只是达摩剑均是外臣,不好长久滞留宫禁,她只得心下存疑,将人手都先撤了。命他们前去十六王宅追究赵壅的责任——痛打落水狗的事情,他们一向很喜欢做。
    两日后,庶人赵壅被赐金屑酒。自这位掀起了宣宗末年叛乱、导致了朵颜族大规模南侵的前代王入住十六王宅,朝野上下目光有不少盯在他身上。如今他被赐毒酒,再联系今日沸沸扬扬的大明宫韵事,便有“有识之士”成功体悟出官家最想让他们了解的那个传言来:庶人赵壅贼心不死,买通宦官妄图加害官家,好在官家吉人天相、英明过人,避开了他的诡计。
    但私底下,流传最广的版本竟是如此:留宿明光殿的那位女将军,在前往朔北押送庶人赵壅时,与之一见钟情。当今赵官家为此女与亲叔父反目成仇,在得到女将军后,以胜利者的身份赐下金屑酒。据十六王宅流传出的消息,赵壅死前,还在念着女将军的名字。
    什么?你说女将军必然膀大腰圆?君不见,女将军封号“姽婳”,想来定是美貌异常的。迷惑了一位官家、一位亲王,又有什么稀奇?
    “……”槽点太多,白担了祸国殃民虚名的女将军竟不知该从何反驳起,当真是哭笑不得。又庆幸宫掖之内对外头的消息总是要迟钝一些,除了官家,倒不虞他人得知。
    官家对此倒是不置可否:“无忧,你我既白担了这样的名声,不若弄假成真?”流言虽无稽,倒有一点未曾说错——他钟情于女将军。
    刘苏道:“官家派人去送的金屑酒,赵庶人死前,究竟说的是什么?”
    “若是回报无误,他念的的确是你的名字。”赵翊钧轻笑。
    “……”刘苏暴躁,“官家!”
    “他说:‘赵铎小儿,姽婳妖女,你们必不得好死!’”所以说,赵壅死亡之前,念着的是姽婳将军,这一点传言也并没有错。
    刘苏被逗笑了:“总会比他死得好!”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死。赵壅所受指责,何止千夫之数?他尚且能有饮金屑酒身亡的结局,她一个曾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女将军,又怎会死得更凄惨?
    至于赵翊钧的死法,她从不担心——自古以来,帝王的死法不外乎那几种。大晋皇室又不同于流着独孤氏骨肉相残血液的前朝,颇为看重亲情。因此,大晋官家不得善终,反而是极其少见的。
    女将军口无遮拦,满嘴里生生死死,赵翊钧忍不住皱眉打断:“人日大朝会,你该做好被弹劾的准备才是。”无论是留宿明光殿,还是率“达摩剑”闯入宫禁,都是绝好的弹劾题材,入冬以来闲极无聊的言官必然不会放过。
    刘苏果然盘算起如何化解这番劫难来:“我替你背了黑锅,若有弹劾,你该替我挡下才是。”女将军撂下一句话,自回辅善坊家中去了。
    离了大明宫,女将军思索着永靖三年第一次大朝会,身为被攻讦的那一方,她究竟是以不变应万变,全靠官家;还是要唇枪舌剑,与言官抗辩当堂。
    又或是,将危机消弭在萌芽状态?那么,是公器私用,用“达摩剑”的联络网,放出新一轮传言,将自己的事情压下去?抑或是一一拜访言官,威逼利诱他们撤销弹劾奏折?
    天马行空了半晌,刘苏最终确认威逼利诱非但行不通,还可能授予对方真正的把柄;而新一轮的传言,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此际并无足够吸引人注意力的大事件来混淆视听。想来,唯有依靠官家的回护了。
    毕竟,她是替他背了黑锅。想她堂堂武将,竟被人当作妲己、褒姒一类的美人,市井流言,一多半都是她虚构的美貌与媚上行径,甚少提及雁门关外她打出来的赫赫凶名。
    唯有见过她的人才知道,她真是白担了祸国殃民的名声,不是么?
    冷峭的空气中,她用冰凉的手捂一捂脸,只觉滚烫。怎么突然就……想到他那句“弄假成真”上头去了?

☆、第154章 芙蓉帐

正月初七,人日。一场预料之中的大规模弹劾,拉开了永靖三年第一次大朝会的帷幕。相比御史台咄咄逼人的指斥,被弹劾的那人却过于淡定了些。
    盖因姽婳将军发现,已饮了金屑酒,被一具薄棺葬于曲江之南凤栖原北缘的庶人赵壅,实在是一位很好的挡箭牌。譬如有御史弹劾她违反宫规,留宿大明宫,不必女将军抗辩,自有人替她反驳:“罪庶人赵壅意图加害官家,将军即行施救,有何错?”
    文官集团并非铁板一块,在这种非关国计民生的事情面前,他们分裂得尤其厉害。便是弹劾姽婳将军的人里头,也有多种不同观点:有认为女将军妖女祸国,应当褫夺一切权利,赶出宫廷,永不叙用。另一派则以为,姽婳将军不可再用,但针对其过往功勋,应当予以褒奖,赐诰命之爵,令其衣锦还乡。还有些人则指出,女将军过不掩功,当罚俸以警示其不可一再犯错,仍令其在“达摩剑”留用。
    种种说法,不一而足。更有人提出,救治官家乃是御医之责,女将军越俎代庖,于礼不合。话一出口,以刚正耿直闻名两朝的御史朱汝贤即刻怒目圆睁,举起笏板兜头砸下:“你是何居心,是何居心!”
    朱御史明白,即便是支持他的人,也并非全都与他有志一同。人各有小心思,无伤大雅。只是这小心思演变成罔顾官家安危与圣贤教诲,仅为反对而反对,他是容不下的。适才说话的官员甫一出口,便自后悔,一个愣神身上已挨了两下,只得脚下抹油,开跑。
    刘苏目瞪口呆。朝堂之上,往往人人温文尔雅,推崇的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便是要骂人,也要引经据典,方显出气势。这也是她今日气定神闲的一大原因——弹章用词过于古奥典雅,她听得不甚明白……
    无论如何,这是女将军第一次见着有人在朝堂之上,当着官家的面大打出手。管家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幼年时,孝文皇帝上朝,将他藏在御案之后,他便不止一次见过朝臣挥拳相向——比起老御史和那位倒霉言官,他见着的可是两位八十余岁的丞相打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单以为文官都是读圣贤书长大,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却不知道他们粗鲁起来,也这样彪悍!”不仅仅是姽婳将军,所有的年纪没有大到经历过孝文朝的武将,全都在心底发出无声怒吼。
    帮老师,帮同年,帮同乡,帮姻亲……文官集团复杂的关系在此时显露无疑,竟将大半个文官行列都卷了进去,从宫殿这头打到那一头。武将在一旁看热闹,有坏心眼的,假作劝架,看准素日有嫌隙的,便悄悄补几拳上去。
    眼见着新年第一场大朝会便要演变成群殴,好歹还保持着冷静的两位丞相在混乱中挤到殿门口,揪住目不斜视的南军护卫:“鸣锣,令他们停下来!”南军护卫表示爱莫能助——阿蔡已重重敲了几次镇纸,眼见无用,又厉声斥责,只是都淹没在了喊打的声浪里。
    裴相捂捂额头,又穿过打作一团的人群,找到作壁上观的姽婳将军:“让他们停下来!”
    女将军好整以暇:“他们那样讨厌我,我才不帮忙。人头打出狗脑子,那才好看呢!”
    一句话激得裴相怒火冲天,差点自己也拉着女将军打起来。好容易克制住了——告诉自己绝对打不过这一位——在一片嘈杂中扯着嗓子喊:“快一点,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刘苏看裴相一眼,她不用高声,便能令他听得清清楚楚。“你卖了我,还指望我替你数钱?”文官集团至少有三成人直接听命或者受制于裴相,有人弹劾她,他不可能事先收不到一点风声。但他没有提醒她,她要面对怎样的千夫所指。
    事实上,裴相也认为“妖女祸国”,以往的合作,是在无法选择的情形下达成。如今国家日渐太平,他忧心的是她对官家的巨大影响力。
    “我会处理的!你先教他们停下!”裴相气急败坏,他养气十余年,全在今日被破坏殆尽。
    女将军得了满意的答案,微微昂头,发出一声嘹亮的尖啸!笑声压过了喊打声,直直刺入殿中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