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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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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身形瘦削,纤细的小腿曲线逐渐收拢,至脚踝处细弱得仿佛要断掉。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孩儿。
皮肤白皙而微凉,隐约可见青色脉络。竹叶青毒牙留下两个暗红的点,衬着皮肤,有白雪红梅似的美感。
只是,这种美感正在变得致命。
微微一恍随即回神,羁言以灵犀匕在毒牙伤痕上划开小小的“十”字,挤出毒血,直至血色回复鲜红。
解毒药的药性加上此刻痛感令刘苏短暂清醒,她低低呜咽:“我会死么?”
“不会。”羁言仅着中衣,以袖拭去她满头细密的汗珠。
竹叶青并非剧毒蛇类,若是处理得当,毒性不会致死。只是他发现得迟了,毒素已随血液侵入她全身,少不得折腾一番。
刘苏朦朦胧胧,觉出那双从蛇口救出她的手放开了,不由哭道:“别走,别走!苏苏怕……我要回家……”然而声音低得连自己也听不分明。
很快,那双手又回来了,将她半身扶起,有什么又凉又滑的东西喂到嘴边。
她闻到血腥气,想吐,于是扭头啜泣。那人沉声道:“别怕,吃下去就没事了。”昏昏然中,她觉得应该听他的话,于是张开了嘴。
“乖……别咬,吞下去。”她喜欢被他夸“乖”,于是艰难吞下那样腥臭湿滑的东西,又是一阵咳嗽与干呕,仿佛肚肠全都绞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想要跳出咽喉。
“苏苏……苏苏很乖的……苏苏要回家……”
她被那双手抱了起来,“乖孩子……苏苏……不要睡着了,跟我说话。”
羁言为哄半昏迷的刘苏吃下蛇胆,艰难说出“乖”这个从未出口的词,只觉一阵异样。但随后,这些带着纵容宠溺意味的话语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难以启齿。
怀里的姑娘弱弱叫他,“阿言……”。她果然还是身体太弱,换作任何一个武人,甚或是寻常村姑,此刻都不会如此狼狈可怜。
“苏苏,不要睡。——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姑娘不依,怒道:“我才……才没有怕!才没有……”
他一边不断挑战着小姑娘的自尊,刺激她不要睡过去;一边抱着姑娘到自己室内,寻找调配一些特殊的药物。
将那些药物悉数喂她吃下,他终于松了口,“是,你不怕,你很勇敢。”
刘苏心满意足,即使在耳鸣与头痛的折磨中,也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来。随后,她听见那个人说:“睡吧。”于是睡去。
☆、第14章 用烈酒
半夜,羁言被隔壁响动惊醒——先前那段时间,二人虽比邻而居,他却刻意不去注意女孩儿从隔壁传出的声响。
如今刘苏被毒蛇咬伤,他则要分出大半心神放在隔壁了。
房中只留了一盏昏黄的灯,刘苏坐在矮榻前大口大口喝水,面若桃花。羁言一怔,继而见她面现痛苦之色,伸手摸去,果然额头滚烫。
刘苏浑身虚软,却又不愿被人看轻了,只是逞强。闭目熬过一波眩晕,勉力笑道:“我有点发热,起来喝点水。”
羁言从她手中取过杯子,“你去躺着。”
刘苏依言起身,走得跌跌撞撞。羁言大皱眉头,夹着一卷被子一般,将她夹到了床上。
她把自己裹进鹅黄绫被里,接过瓷杯,发现本已凉透的水重又变得温热。想是他以内力加热的,为着他这份体贴,感激一笑。
羁言看她喝了水睡去,决心次日便去汶城重新配药。
然而……今夜如何度过?
刘苏以为自己是睡过去的,但羁言伸手在她额上一探,即知她是被高热逼得晕了过去。
小姑娘的肌肤泛着瓷白的光泽,因高热渗出细密汗珠,益发显得细腻温软。
与她高热的额头相比,他的手凉得舒服之极。昏睡中的姑娘发出舒服的哼声,蹙着眉,在他手底下蹭了一蹭。
羁言打来凉水,用蘸湿的巾帕擦拭她额头、手心与脚心。
姑娘循着本能接近他,抱着他的臂不撒手。他从未见过那种叫做“考拉”的生物,否则便会发现,此时这姑娘的动作与之如出一辙。
于是,只得看护她到天明。
次日醒来,刘苏表示极为抱歉,“……真是麻烦你了。”
羁言不在意地勾勾嘴角:“无妨。”
姑娘目光游移一下,迟疑着问他,“阿言,我怎样退烧的?”
“……凉水。”
“……”我问的是“怎样”而不是“用什么”好吗?
不过姑娘似乎猜到了什么,抿了抿唇,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下次,用烈酒,那个效果比较好。”
羁言无语——你是在跟我讨论,用什么给你擦身子比较好?
刘苏以为他是在怀疑烈酒的效果,坐起身认真讲原理:“你知道酒若不遮盖,放一段时间,就会味道全无吧?”
“嗯?”
“那中蕴含着酒味的物质,就称为‘酒精’!”某人一本正经地胡诌着,神采飞扬,“酒精极易挥发,额……就是散逸到空中。”
“然后呢,知道手沾水为何会觉得凉么?”挑衅的小眼神,被羁言瞪了回来。
“……所以说,酒精比水散逸得快,带走的热更多,因而,烈酒降温效果比凉水要好!”
完美的论证,一锤定音!某人得意洋洋。
羁言眼神古怪地看她一眼,自顾自出去了。
房里,适才还作女汉子状的姑娘,慢慢红了脸……阿言,你是不是应该为我负责呢?
或许是长久以来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的缘故,刘苏这一中毒,纵有羁言配药解毒,过后病势仍缠绵不去。
有时羁言半夜醒来,会发现她陷入高烧与噩梦当中,不得已只好用烈酒为她擦身。
两人一个自认年纪还小,不必避嫌;另一个故作“事急从权,为了你活命,这种事情很是常见”,便刻意忽略了他为她擦洗时的尴
☆、第15章 云破月
隔几日羁言便要依据刘苏身体状况,下山去抓新的药物。他约莫是这方圆百里最好的医者——除却他决不愿让刘苏与之相遇的花弄影——但他常备的多是伤药而非解毒药,因此便需要下山。
又兼刘苏嫌药太苦,总得以蜜饯等物诱之,好言好语哄着,才肯不情不愿地吃药。这一来,他下山的次数愈发多起来。
这般慢慢将养着,刘苏倒也渐渐痊愈。
这日羁言照例去汶城中最好的一家药铺抓完药,想着刘苏恢复得不错,已可以吃肉食——那日她对着一碗火腿粥垂涎欲滴眼泪汪汪的模样实在是可怜又可笑,“阿言,我想吃肉!”
于是转到仲春邸店,命厨下包上一包糟好的鹅掌鸭信,用荷叶提着出城向西去了。
推开刘苏的房门之前,羁言蓦生警兆,发现自己先前未曾意识到的一丝微笑凝固在嘴角——有人来过,带走了本该坐在窗下拢着火盆读书的姑娘。
一卷《西京杂记》落在地上,火盆热力微弱,而一旁凭几上的瓷杯触手生温:距刘苏不见,绝不超过两刻钟。
竹林中布有简易阵法,能在两刻内完好无损地破开阵法带走人的……整个汶城周边精通阵法的人唯有——云破月!
羁言向山下奔去。身为同门,他太清楚那两个女人有多危险。不论她们的目的是什么,刘苏都必须离她们远远的。
她必须立刻回到他身边!
将出竹林,眼前山路忽地一变,令他几乎踏空。
羁言腾空,避开迎面一蓬银针,然而真正的杀招隐藏在最不起眼的竹叶间,那些脆薄如纸的竹叶此刻较钢刀还要坚韧,舞动中隐有破风之声。
长剑挥出,劲风卷起竹叶,尽数绞碎。挥剑挡下杀招,羁言肃立当地。他知道,适才不过是一次“小小地打个招呼”。
白衣女子从林间走出,柳眉杏眼,瑶鼻樱口,符合一切仕女图中的美人标准。长发自她肩头倾泻而下,仅用一根象牙算筹挽住。
事实上这是一副绝不适合打斗的装束,然而“倾城”内部的人多少都知晓,云破月从不亲自动手——仅凭阵法,目标身边的任何物体都可能成为她的武器。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布阵,一株柔弱的兰草,可以瞬间锐利坚硬得分金裂石;一粒石子,可以以万钧之力摧枯拉朽;一小杯清水,亦可令人溺亡其中。
“莫担忧,你那小姑娘不曾丢,如今正跟着阿影在我家做客呢。你且回去,待她玩够了,我们自会送还给你。”与清冷外表不相符的是,她一开口便莺莺呖呖一大篇话,娇柔带笑的声音衬着冰雪般没有表情的容颜,越发诡异。
羁言不语,唯有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云破月后退一步:“你或者可以杀了我,可怎么向先生交代呢?唉!反正先生也不会因为死去的我而拿活着的你怎么样,那你就动手罢!”
若是只听话音,大约可以想见她此刻甜蜜的笑,虽然她依旧面无表情,“到那时阿影缺了伴……”
她在威胁他——若是她死在当地,那个小姑娘便会被拖进他们那黑暗的地狱里,沦为与他们一样的人:或是在成为另一个她之前就因经受不住无尽痛苦而死去。
从小到大,他、她、他们,都见过无数那样命运的人。
“放心,我们一定会送她回来。”云破月一曳白色绣暗花海棠的披帛,飘然而去。
☆、第16章 花弄影
羁言心下发冷,他不敢想,她们会怎样“与她玩耍”。
但他不能跟上去,师出同门,他们互相都很清楚对方的能力。若是潜行跟踪,他瞒不过花、云两个人的耳目。一旦发生冲突,他或者可以全身而退,刘苏却会陷入极度危险当中——虽然,她在她们手中就不会有安全可言。
他意识到他比自己所以为的更加挂心她的安危。
回到小楼,捡起她掉落的《西京杂记》,坐在她坐过的位置,他闭目想象着她遇险时的反应。
她信任他,定是满心希望他去救她。甚至,他迟迟不到,她们会告诉她她已被抛弃,她仍会坚定地、单纯地相信他。
最初的最初,她只是一个凑巧救了他的路人而已。又因为自身重伤需要照顾,他留下了她。
然后,是一个难缠的麻烦,有时又能带给他一些欢笑。无数次想摆脱她,却又因一时心软,或是别的一些什么缘故,迟迟不能赶她离开。
再后来,他养着她,她依赖他……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她,直到这一刻来临,才知不过是自欺欺人。江湖诡谲,永远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他自顾不暇,又何谈护着她?
她信任她。可是这样明朗天真的姑娘,本该去信任任何一个好人——但绝不是他这样的人。
若是……若是他能救回她,就放她离开,远离江湖险恶,放她去寻找安全的、宁谧的生活。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伤害,这样的危险。
他可以在黑暗中沉沦。但她不能被卷入其中,决不!
刘苏过得并不像羁言想象的那样悲惨。
虽然大部分时候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每到固定时间便有人解开她全身穴道,“伺候”她洗漱更衣——没错,就是用以隐晦代指五谷轮回的那个更衣。
也有人“服侍”她吃饭。尽管饭食味道远不如羁言的手艺,却也不算太差——须知此时辣椒尚不知在何处,常用辣味调料仅有味道奇怪的茱萸、呛人的芥和她讨厌至死的姜。煎炒亦刚刚在烹饪中兴起,最为流行的烹饪方法仍然是炖、蒸、煮和烤。这样条件下,对方能做出可口饭菜着实不易。
更重要的是,即便态度不佳,“伺候”“服侍”她的,实在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美人一头秀发包在网巾内,肤色微黑,面如桃花,浓眉长睫,略大的嘴唇丰厚而鲜红。一身短打,腰身与小腿紧束,尤显细腰长腿,丰满迷人。
美人解开她穴位,手法轻巧,一点都不痛,然而麻痒之极。她是故意的。
刘苏“咝咝”抽着凉气,还不忘对美人抱怨一句“咱能不这么折腾不?我又跑不了……”
美人不为所动,冷笑着将饭菜摆在刘苏面前。她通常表现出来的,都是言笑晏晏的模样,这次也着实是被某人的不修口德给气急了。
刘苏一边吃,一边挑剔:“粥过于稀薄,再浓稠些才好。顿顿白粥你不烦么?应当多多摸索,放些别的东西进去才好……”
“鹤顶红、砒霜、断肠草、雷公藤、乌头、见血封喉、情花……你要放哪一个进去?”花弄影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刘苏不说话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不是这位美人口风太紧,她几乎挖不到任何有用的身份信息,她也不想这样刻薄的。
☆、第17章 让她死
两人沉默且僵持着,院外有敲门声响起。
她们住在一个很小的院子里,小院只有一进。刘苏心中默想着小院的规模,猜测可能只有四到五间房。
有人前去应门,清冷的声音:“何事?”有个男声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女声道:“知道了,多谢。”声音中殊无热情之意。紧接着,大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刘苏心里轻轻叹气,这种信息挖掘再多,对她逃脱这里也没什么作用——仅就武力值而言,这位丰满美人和那个清冷的声音随便一个小指头便可以碾死她。
真是令人无比沮丧的事实啊……
而等着羁言来救,这确是唯一出路。可是,若她们的目标便是羁言……
来不及多想,美人收走了餐盘,重又将她穴道封闭。美人身姿摇曳地端着餐盘出门去,与那个清冷的声音喁喁低语,刘苏听不清楚,只得就着僵硬的姿势重又睡过去——她本性懒散,日前又是中毒又是重病,近日便格外嗜睡起来。
下一次醒来并非自然睡醒,而是被花弄影强行拖起。她终于见着了那个清冷声音的主人,心中暗赞:又是一位美人!
两位美人面色严肃,如临大敌。刘苏不明所以,直到听到那个沉着的声音——是他!阿言来了!
小院中不过一株枇杷树,亭亭如盖;余下便是寻常杂物。看似简单,实则设有难以攻破的阵法。
今日是云破月与他约定好的时间。
花弄影率先现出身形,手上微微闪光。那表明她戴上了鲛绡手套,用以隔绝暗器上的毒药。她的手很美,但更致命。
此刻,那美丽的右手放在鹿皮囊上,蓄势待发。随后,刘苏与云破月同时现身。羁言心算,三天时间,她看起来并未受到伤害。
云破月笑道——她脸上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左手扣在刘苏喉间——“师兄且慢动手。咱们好好儿说说话不好么?”
羁言暗自警惕,“有话便说,我并未阻拦你与我说话。可你二人——”从他身边劫走人,那是毫无疑问的挑衅。
花弄影:“这小姑娘嘴硬得很,就是不肯说她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两个弱女子,不敢在师兄那里耽搁太久,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带回来细细问。可惜……”
她终究不屑在这样无足轻重的人物身上用上她精妙折磨的手段,否则,这不修口德的少女,哪有现在这般活蹦乱跳?
羁言挑挑眉:“她什么人都不是。”
“说了我只是借宿的路人了嘛。”刘苏满含嘲讽,“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我更不知什么谋划。只求速去。”
只求速去……很好,这是她的心愿,这样很好。她很聪明,只有这样才能脱身;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无牵无挂地送她离开。
花弄影冷笑一声:“刘师兄,你猜我们信不信?”
羁言无声苦笑,她们自然是不信的。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收留别人?又怎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就对上两个极度危险的同门?
苏苏……羁言看刘苏一眼,忽地发现——花弄影与云破月是习武之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呼吸。但刘苏不同。
此刻她呼吸略微粗重,却不是从她与云破月站立的那个方向传来,而是来自庭院当中的枇杷树下!
羁言不动声色。却听花弄影叹道:“师兄,你养着她便养着了,何苦不承认呢?”
是沈拒霜!刘苏的存在很好察觉到,但只有沈拒霜知晓刘苏是在被羁言“养着”!
拒霜容不下刘苏,怕她坏了他们的谋划啊……
却见花弄影笑了一笑,眼波流溢,“师兄不必多虑。你只需点点头,这事便告完结。我二人再不会麻烦于你。”
羁言:“点什么头?”
花弄影与云破月对视一眼:“让这女孩……去死!”
☆、第18章 小白兔
静了一瞬,羁言微笑:“不能。”
不待花弄影反应,他接着道,“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
花弄影道:“原因么,我自然会告知你的——”
“你记得么?七岁那年,先生命我们每人挑选一只喜欢的小动物来养。我还记得,那天我们都高兴极了,因为我们从未被允许接触那样可爱的动物。”
“我与阿月挑的都是小白兔,那么小,那么白,毛茸茸的一小团——我再未见过比它更可爱的动物了——沈师兄养了一只细犬,眼睛黑亮,鼻头湿润……而你,你挑了一只……豚!”
“我们挑了什么,先生不会有异议。之后,我们每日与自己的宠物同出同进,同止同息。”花弄影带出一点恍惚的笑,也就是在这几个知根知底、有过共同经历的人面前,她才会说起这个话题,才会如此失态。
云破月接口道:“那时候,我们每天都要给宠物洗澡,喂它们吃东西,给它们梳毛……我们练武时,它们就在一边撒欢;我们受罚被关黑屋时,仅有它们的陪伴。一年时间,养出的感情岂止‘深厚’二字可以形容?先生不允许我们做朋友,因此,那些小动物便是我们唯一的伙伴啊!”
羁言微微闭眼,当年他们才七岁,与十几名幼童同时接受那样的“馈赠”。大家都很高兴,尽情选择自己的爱宠,甚至有一个男孩子选了一只小豹子——他早已记不清那个男孩的脸,却始终记得猎豹身上斑斓的花纹,清晰一如昨日。
唯有他,因一些奇怪的想法,而选了一只豚——那一天,先生一如既往的脸色平静无波。但那个眇了一目的驯兽师,仅剩的独眼中异彩涟涟。在前面的孩子们选了自己的宠物后,他愈发兴奋。
于是羁言握紧了即将伸向白兔的手指,咬着唇,选了一只豚。
那些孩子越来越少,最后终于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分别承继了“倾城”四个名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数十年来江湖上最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名号。
“一年后,先生命我们亲手杀掉它们。”云破月说得简短,刘苏听她语气,目光闪动——似乎,那还是她们不可触碰的伤疤。
花弄影道:“别人活着不清楚,我却看了出来。你分明,也是喜欢白兔的。可你,偏偏舍白兔而选了一只豚,一只、与白兔完全相反的,越长越丑恶的豚。”
她顿了一顿,陈述幼年时浓重的心理阴影,仍令她感到不快,“那日,唯有你杀得毫不费力。”那时,她唯一的伙伴,每次她走到哪里,它便蹦跳着跟到哪里的那只白兔,在她掌中挣扎、抽搐,直至僵冷。
从那以后,她才真正地进入先生的视线,接受最好也是最严苛的训练。
也是在那时候,他们才拥有了现在的名字。那之前,她不过被叫做“女辛”,而眼前这个选了豚的男人,彼时还是“男未”。
杀死宠物之后,先生给仅剩的七名孩子两本书,命他们闭眼随意翻开。女辛指到了“花”字,先生道:“花弄影。”这便成了她的名字。其余人,分别指到了云、霜、言等字。
十三岁以后开始接任务,接触外界,她才知道先生随口给的名字有多轻佻、多不在乎……
羁言不语,花弄影收回思绪,又道:“可你,其实一直都没有过那一关吧——先生为了训练我们而设的‘舍弃’关。”
“这个女孩子,怕就是你新养的白兔了罢?”花弄影低语,“或是你亲自动手,补上八岁那年逃掉的功课。:或是我们帮你,过了‘舍弃’这一关吧!”
刘苏愤然:“你才兔子,你全家都兔子!”说到底是因为不平衡,所以便要拿她开刀,这是什么道理?
☆、第19章 呼救啊
云破月附和花弄影:“你真是很让我们嫉妒啊……为着同门情谊,还是舍了罢。”
“若是我说‘不’呢?”羁言含青长剑在手,目光冷冷。
云破月跟着微微一笑,手指轻动,从袖中抽出灵犀匕抵着刘苏脖颈大脉:“你听见了么?他宁愿你死在我们手里,也不肯亲自动手呢。”
刘苏低头,“这玩意儿很利的,我肉嫩,你可千万要小心,手不要抖。万一一抖,我丢了小命,你可就没有人质啦。”
云破月一滞,“我手一抖,这个漂亮的小脖子可就保不住啦”不是自己这个劫持者应该说的话么……怎么被她给抢先了?
那边花弄影手指如兰花绽放,已源源不断地发射出暗器来。
刘苏不敢再说话,凝神看向小院中——以她有限的目力,只能看到花弄影翻飞的身影和含青剑青色的剑光。
她不说话,云破月却偏要她说话来扰乱场中人。
花弄影自然不会在意刘苏说了什么,可谁知道刘羁言会不会突然因她一句话而失神?
一想到羁言被制住,被迫将含青剑刺进这小姑娘单薄的胸膛——她们会比先生仁慈一些,都不要求他用双手亲自掐死宠物,而会允许他使用武器——鲜红的血液在皮肤下停滞、跳动的心脏逐渐死去、鲜花般的嘴唇与面颊趋于苍白,只要一想她就无比兴奋!
灵犀锋利的刃在云破月杀气激发下格外冰凉凌冽,刘苏脖子上起了细细的颗粒,肌肤自发地微微颤抖。云破月低声引诱她:“呼救啊,你呼救,他就会来救你了。”
刘苏故意冷笑一声,兀自嘴硬:“你当我傻呀?我若不呼救,他胜了你们,我或者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乱喊乱叫,乱了他心神,我与他都活不成。”
说毕微微抬头,做出蔑视的表情。果然云破月控制着匕首始终压得她颈部肌肤微微凹陷,却不曾割破一点皮——她们留着她还有用,还要靠她来威胁羁言。
又补上一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般笨,用这样愚蠢的招数么?”反正活下去的可能性很小了,此际故意去激怒她,若她能失去一分理智,就算是她帮他了吧。
羁言其实是听得见她们的对话的,云破月逼着刘苏呼救,也是知晓他能听到,想借此扰乱他的心神。
可云破月不知道,从刘苏愤然“你全家都兔子”开始,他的心神就不曾离开她半分。
她在害怕!羁言的感觉从未如此明晰,她的肌肤冰凉,声音微微颤抖,呼吸有些紊乱。但她在刻意压制这些表现——她在保护他!
此刻,听刘苏还有空鄙视云破月愚蠢,他嘴角就浮出一个笑来。
缠斗中的花弄影心中咯噔一下:他竟还有余力笑!这一年时间,他的功力竟精进若此么?
未及反应,羁言身形一变,避开花弄影发出的一蓬铁蒺藜,直扑庭中那颗枇杷树!
铁蒺藜打空的同时,剑光一动,直指云破月。
云破月从不亲自动手,从不近身缠斗。这让“闭月”的名在江湖上格外神秘与恐怖,然而“倾城”排名前四的几个人知道,那只是因为她不谙技击。
她的武艺,对付刘苏足矣,但此时阵法已被羁言看破,面对羁言,她毫无还手之力。
羁言冷冷看着她,“放手。”
灵犀在刘苏脖子上,在云破月手中;可含青在云破月颈间,在羁言手里。
☆、第20章 小食肆
云破月嘴唇微微一动,在羁言逼视下,缓缓撤了灵犀,猛地一推,刘苏向前跌去。
云破月眼中,终究是她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羁言伸手接住小姑娘,将她揽到身后。剑尖仍旧直指云破月,纹风不动。
刘苏从羁言身后探出头来,笑着道:“阿言,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
花弄影看得两眼刺痛——这样的兔子,也算少见了。拉起云破月慢慢后退,身形方动,便听这几日单用言语便逼得她头痛不已的姑娘叫:“等等!”
云破月面无表情但声音甜美:“怎么,想跟我们走么?”
刘苏微微摇头,严肃道:“灵犀还我!”
云破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将匕首扔在地下,与花弄影携手离去。“原来是‘灵犀’啊!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哈!”
刘苏蹲身欲捡起匕首,被羁言拉住:“等等!”
他隔着袖子小心地拈起匕首,细细查验了一番,确认无毒,才交到了刘苏手中。——之前持匕首的是云破月,并非擅长毒术的花弄影,他实在是小心过度了。
刘苏乳燕投林一般扑进羁言怀里,反复叫着“阿言”。
羁言顿了一顿,终究没有立刻推开她,而是摸着她黑鬒鬒的发,神色复杂。
云破月离去时那一声大笑是在嘲笑他——“灵犀”一词,自古以来的含义都是一样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可他自己,真的能与这个姑娘,心有灵犀么?
不能啊……她跟着他,只会有无尽危险。尽管先前是为了自保而做戏,她有一句话是极对的:她之于他,只是借宿的路人。那样,最安全,也最利落。
羁言推开赖在怀里的姑娘,想了一想,道:“吃饭去?”
“嗯嗯!”虽被困几日,大约是因为被迫睡得太多,刘苏精神好得很,听他如此提议,连忙点头赞同。
汶城内最好的食肆并非最大的食肆。羁言带着刘苏到得一东市,兜兜转转,到最后几乎是循着香味找到一间极小的食铺。
这间食铺门外树一杆旗,上挑酒帘,若非旗杆显眼,恐怕就要错过去。掀开双层麻布门帘进门,狭窄的空间仅可放三张食榻,食榻表面被油烟所污,已看不出本色,反似本来就这般乌黑发亮。
食肆内除了一对店主老夫妇再无他人。两人捡了一张矮几,相对跪坐。
刘苏忍不住看羁言一眼——你不是有洁癖的么?
再看店主夫妇,看不出年纪:委实太老了,老得令刘苏怀疑他们还能否生着火、挑动水。可鼻端传来的香味却又如此不容置疑。
羁言看她疑惑,因悄声道:“别看他们年老,手艺却是一流的。好几年前,我刚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便是这个样子。这些年了,总未见变过。”
他却不道明要吃什么,“这里的规矩,上什么菜,便吃什么。”
“诶?”竟有这样奇怪的规矩,刘苏兴趣大增,圆睁双眼看店主夫妻以惊人的敏捷拾掇食材,不由多了几份期待。
不一时,饭食上桌。最先上桌的是一碟桂花糯米藕,羁言道谢,那是他最喜爱的甜食。也只有在这家食肆里,他才能流露自己的饮食喜好。
另外一碟是盐水鸭,满足垂涎欲滴的刘苏。
两碗晶莹软糯的粳米饭,搭配薄如纸的生切鱼脍,佐以橙酱;暖寒花酿驴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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