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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吴钩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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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这些话却还是要和他说清楚。便狠狠心又道:“初时我听到这消息心里还有些歉疚,以为他即使不是为芜蘅而死,也必与此事有关。但同时也松了口气——他一死便不会有人过来纠缠了。又为了让芜蘅可以安心和你成亲,便没告诉她。谁成想——”
说到这儿,一口气憋在胸口,猛咳了起来,一旁的韩滶忙递上茶去,候林若谷咳定了,又道:“师父,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下面的事我来说吧。”
林若谷点了点头,韩滶想了一想,便道:“我们听到那姓吴的死了,心里松了口气,都以为没事了。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果然一点事都没有。那一天上午,师父、师母有事出去,我正在院中练武,忽听到前面马蹄声大作,还有人在大声喊叫,我忙跑出去一看。却见原来是十几辆马车从山庄外闯了进来,田管家正和一人交手,却处在下风。那人身着长袍,戴着鬼脸面具,看不清面目、身形,我忙上去助阵,和田管家两人之力方才和那人打了一个平手。正在此时,就见其中一辆马车,直往后面驰去,不一会儿又电掣般驰了回来——后来据家丁说,他们看见那马车径直到了林师姐的住处,林师姐正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来了强盗,刚要出手,那赶马车之人忽然拿出件东西朝林师姐一晃,林师姐竟如被迷了心窍一样,就上了那马车——那马车到了前面,赶马车的人朝那戴面具的人一挥手,便和其他马车一起向山庄外驰去。我和田管家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都想着要把那戴面具的人留下来,那人见那些马车都已出了院门,虚晃两招,身形忽然一闪,便跃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我们也跟着跃上那棵大树,却已找不到那人的踪迹了!”
祁寒听了这话,忽想起在吴府里见到的那个如鬼似魅的黑影,忙问道:“这是为何?”韩滶道:“我不知为何,后来问师父,他也不知。”林若谷道:“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等轻功,直至今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滶儿,你继续说。”
韩滶道:“是。我们不敢多耽搁,跃下树来,骑上马便向外追去,好容易远远见着那些马车了,却见那些马车忽然一哄而散,各自朝不同的方向驰去。那些马车都是一般模样,哪里分得清该找哪一辆。我和田管家只得硬着头皮,分别朝向一辆马车追去。我一个人追了五六里路,好容易追上那马车,将它拦了下来。”
祁寒忽然插口道:“林师妹一定不在那马车上。说不定就算你们都将这些马车都拦住了,也见不着林师妹来。”韩滶奇道:“林师妹确实不在那马车上。你却怎么知道即使我们将那些马车都拦住了,也见不着林师妹来?”
祁寒道:“我也不知究竟,只是想着这十几辆马车分散开来,你们虽然不知哪一辆才是,难以追赶,可盯着一辆追上去,毕竟还有些许碰着的可能。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是林师妹并不在那些马车中。那十几辆马车跑起来,车尘滚滚,声势一定不小,为得就是让你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些马车上。想必在你们看到那些马车之前,林师妹就已下了那马车了。”  
                  
 第十一章 身寄吴云杳。想轣辘车音,几度青门…
 韩滶楞了一楞,道:“当时我却未想到这些,只顾追上了那辆马车。待将它拦下来,才见着除了赶车的之外,车上并无一人。那赶车的一点武功也不会,只是个寻常的庄稼汉,据他所说,是有人给他银子雇他来的,至于其他,他一点也不知。我见问不出什么,只得往回走,在半路又遇上了田管家,才知道他追上的那辆马车也是这样。”
祁寒道:“那林师妹呢?”林若谷摇首叹道:“我和她娘回来后,才知道这事,但到了那时还到哪里寻去,这以后就不曾见着她了,也不知她现在在何处。”
祁寒道:“只不知这事是谁做的。”林若谷道:“这还用问吗?定是那姓吴的小贼!”
祁寒道:“他?他不是死了吗?”林若谷叹道:“这便是我们中了他的计了!”韩滶抢着接口道:“我们都知道他死了,可有谁真正见着了。这必定是他设的一计:诈死后假传消息,让我们放松警惕,又看准师父、师母不在山庄里的时机,乘机进来,把林师姐劫了出去!”
林若谷一顿足道:“最可恨就是芜蘅这丫头!竟乖乖地就跟着他走了,一年多来音信全无!可惜我林若谷英雄一世,竟有这样不义不孝的女儿来!你说这事,叫我如何向你父亲开口!要是传出武林去,说我林若谷连女儿也管不住,岂不是招人耻笑么?知道这事的也只有柳老哥,我们俩几十年的交情,他们震源镖局又人多地熟,我便托他暗地里替我访寻访寻,好歹有个信,告诉她娘一声,好让她放心。却也查不到什么消息。她娘为了这事,也不知哭了多少回,又大病了一场,到如今都没恢复得过来。”
林若谷又对祁寒道:“上次你来,我怕她见着你,想起女儿来又要伤心,便没告诉她。为了这事我也心灰意冷,便索性从江湖中退隐开去,又将络藤山庄搬到这清静的所在。”说罢又惨然笑道:“这样也好,就算我从没养过这样的女儿!也落得我眼前干净!”
祁寒知道林师伯虽这样说,心中与林芜蘅的父女天性却始终割舍不下,否则也不会搬来此处,天下清静的地方甚多,林师伯独独搬来此处,定也有几分是因为这里离玉阶镇的吴府极近,要打听林师妹或是吴语化的消息,总归方便些。但这层意思,非但林师伯不肯说出来,怕是他自己在内心中也是不愿承认的。
祁寒便道:“事情也未必就是如此了。或是林师妹为那吴公子所迫也不一定——韩师弟,那个赶车的庄稼汉有没有说是什么人雇他的?”韩滶道:“他只说是一个年轻女子,长得如天仙似的,别的却也说不出什么来。”祁寒道:“难道是她?”
林若谷和韩滶听了这话,都是一诧,同时道:“你认识她?”祁寒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我却知道那吴公子有一个妹妹,莫非就是她不成?”
韩滶道:“这些后来我也都打听清楚了。那姓吴的确有一个妹妹,只是平日从不出外走动,镇上的人多不知她长得什么模样。”
祁寒道:“此事还有个可疑之处,我听说那吴公子的父母在他之前也都暴病身亡。要说那吴公子是诈死的,难道他们也都是诈死的不成?”
韩滶道:“这却也不奇怪,那姓吴的是独子,想必在家中也受宠得紧。他有何要求,他父母爱子心切,定也会照办。”祁寒道:“可让他们诈死,还要放弃整个家业,这要求对那吴老爷、吴太太来说,怕不是普通的爱子心切就能照办的。”  
                  
 第十一章 身寄吴云杳。想轣辘车音,几度青门…
 韩滶一呆,迅即道:“可他若他以性命相逼呢?”祁寒道:“那这吴公子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韩滶道:“想必那姓吴的所图的也不只是林师妹,或是他想学得师父的绝技好称霸武林也未可知。怕是他父母也与他合谋做的,若这样,他们三人一起诈死,就更没什么可怀疑的了。总之这种人处心积虑,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了!”
林若谷道:“寒儿,你涉世尚浅,不识人间奸诈,何况又是江湖这种多有是非的险恶之地。我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了,也自诩见多识广,却还不是着了姓吴的那小子的道儿?上次我对你说,不可不信人,也不可全信人的话,你可要切记了。”
祁寒见林若谷心情如此激荡之时,仍不忘教诲自己,心下感激,恭身道:“是,我记下了。”又见林若谷面上神情甚是惨痛,便道:“林师伯,你也不要太过伤怀,此事虽然蹊跷,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依我看来,林师妹的心里必定也还记挂着你和林师母。只要林师妹还在这人世,你们一定还有父女团聚的时候。”
林若谷道:“我还盼着什么父女团聚!我心里是难过,却不是为了她,是她欠着我林若谷的,不是我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的是你们父子。一年多来,这事我一直挂在心头,难以释怀,几次提笔想将事情的本末告诉你父亲,却每每总觉不知如何起头,便又将笔放下——今天能将这些话都说给你听,我心里却已好受得多了。”
祁寒忖道:“怪不得我初来时,林师伯看我的神情有些怪异。他想把‘回风舞雪掌传授给我,为了必然也是这个原因了。”本想道:“我爹也不会因为这事怪你。”
刚一开口,林若谷就打断这话道:“将来见着你爹,我自会将这些都说与他听,是责是罚都任由他便——这事我们也不要说了。今天你回来,是件天大的好事,莫要被它坏了心情。”说罢,吩咐韩滶道:“滶儿,你去让他们整治桌酒菜上来,我们爷三好好畅饮一番,也不枉了今天的乐事!”
韩滶应声出去吩咐了。祁寒上次在路上一时兴起,喝了酒来,今日回味起来,却仍觉喝酒委实没什么滋味,又担心自己喝不了几杯便醉了,反倒坏了大家的兴致,便道:“林师伯,我不会喝酒……”林若谷一怔,随即笑道:“我倒忘了这岔,你父亲不喝酒,自也是管着你,不让你喝。”祁寒道:“正是如此。”
林若谷道:“你可知你父亲为何不喝酒?”祁寒道:“这我倒不知。想来不是我爹他练的功夫不能喝酒,便是天性不能饮酒。”林若谷道:“这你可都猜错了。要说他练的功夫不能喝酒,那我喝他同出一门,为何却能喝酒?要说天性,这你就更不知道了,二十年前,你父亲不仅会喝酒,酒量之宏,便是我也远远不及。”
祁寒道:“那为何他现在却滴酒不沾。难道……”说到这儿,他自己不由笑了起来,道:“难道是我娘管着他,不让他喝吗?”林若谷也不禁莞尔,道:“你这孩子,小心让你父亲听见,看怎么骂你。你比我清楚,你娘的性情温婉,为人最是和气不过,怎么会管着你父亲不让他喝酒呢!着其中的原委,要不是我说,你是不会知道的。”
祁寒的好奇心大起,道:“师伯快说!”林若谷道:“那也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和你父亲还在南方,我们的姓氏刚好是‘祁’、‘林’,便被人合称‘江南玉麒麟’——那年初冬,你父亲听到北武林的友人传来消息,说北方的鞑靼有意大举南侵,便和几个好友北去,准备助北武林一臂之力。”祁寒道:“那师伯你呢?”  
                  
 第十一章 身寄吴云杳。想轣辘车音,几度青门…
 林若谷道:“当时我正在福建追杀当地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霸,那恶霸武功不弱,又党羽众多,我费尽周折除去那恶霸回来,你父亲他们走了已快三个多月了,这才没有赶上。他们到了北方和北武林的好汉会合,待来到边境的大同府时,已是隆冬季节了,鞑靼人还没有进犯。他们便在野外找了山洞,盘桓下来。却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一天晚上,洞外朔风如刀,又纷纷扬扬飘起了漫天大雪,你父亲他们几个来自南方,哪见过这种天气,都觉寒冷难耐。北武林的人便拿出自制的烧刀子给他们喝,好御御寒气。”
祁寒道:“烧刀子,好怪的名字?”林若谷道:“你不会喝酒,难怪不知道。这烧刀子是极烈的酒,喝下去真如烈火在胸中燃烧,又如刀子在胃里使劲攥一般,故有烧刀子之名。与你父亲同去的几个南方人,都喝不惯,只泯了两口便不再喝了。你父亲从没喝过这样有劲道的酒,一时兴起,和北武林的朋友将几坛烧刀子都喝得干净。那些北武林的朋友平日喝酒就如喝水一样,都没有事。你父亲的酒量虽大,却经不住酒力,醉倒下来。说来也巧,正在那日夜里,鞑靼的数十个武林高手,想乘着夜深天雪,从山上越过去,为从平原而来的鞑靼铁骑斩关落锁。他们计划得虽好,却正被守在山洞中的众多武林高手看个正着。于是一场恶战,流出的热血将山上经年不化的冰雪都融化了。来进犯的鞑靼高手死得死,逃得逃。鞑靼大军南侵的计划也落了空。但那些守在山洞中的高手却也死伤惨重,十停中倒去了七停,那几个跟你父亲一同前去的几个好友更是无一生还。洞外激战如斯,喊杀声不断,你父亲却醉倒在洞中,酣睡了一夜,待第二日清晨他醒来,只见洞外遍地尸首,才知自己贪杯误了大事,不由懊悔无比,当时就想引刀自尽。”
祁寒听到这儿,不禁“啊”了一声。林若谷对他道:“若是你父亲那时便自尽了,这世上可就没你了——当时旁边的人连忙将他拦住,说道要死也要象脚下的这些同伴一般死在敌人手里,方不屈了男儿本色,象这样如寻常市侩般寻死觅活又有什么意思了!你父亲这才醒悟过来,断了自尽的念头。并在同去好友的尸首旁发下毒誓来,以后再不饮酒。还索性就留在北方,再不南归。这二十年来,你父亲在北边出生入死,也不知打退了鞑靼人多少次或明或暗的进犯,救了北方边境上多少无辜百姓来。又因他广有智谋,便被推做了北武林的盟主。现在,他肩上的担子是越发沉重了。”
祁寒听得入神,平日里只见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极少留在家中,自己对娘便远比对爹要亲近些,却从不知爹做的是如此大事。只听林若谷又道:“你父亲不让你饮酒也是免得你象他一样喝酒误事之意。其实他也劝过我来,我想改却也改不掉了。我与你父亲不同——我虽也总想着搬去北方,和你父亲一块儿做些大事,但却总是俗务缠身,无法成行。如今闲是闲下来了,心中想做番事业的意气却也淡下来了。我的希望只能放在你,还有滶儿的身上。”
说到这,林若谷看着祁寒,正色道:“你们千万不要象我一样,不知怎的就已将壮志雄心消磨殆尽了。你们要学你的父亲,江湖上都以‘祁、林’并称,可只有他才真是大英雄、大豪杰,我——远不如他。” 
                  
 第十二章 夜深人静,何处一声,月子弯弯。(…
 听了林若谷这番话,祁寒正要开口,韩滶走进来道:“师父,酒菜都已齐备了。”林若谷道:“让他们端上来吧。”韩滶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仆役进来,将酒菜摆上,三人便在桌旁坐下。
林若谷举杯道:“寒儿能平安回来是乐事,本就是有酒不多,无酒不少。既是寒儿不会饮酒,我也不勉强你。我和滶儿喝些酒,你随便吃些菜,咱们三个多聊聊方是正经。”便只和韩滶两人饮了数杯酒,祁寒也将当日在南京震源镖局前发生之事说于他们听,听到那老者正要一掌击断旗杆,袁微飞身而出,受了这一掌时,林若谷长声赞道:“好汉子!”待听到袁微伤重身亡时,林若谷叹道:“可惜!可惜!”低头喝了几杯闷酒,对韩滶怅然道:“我们虽不杀袁微,袁微却实是因为我们而死。”
韩滶道:“师父不用如此挂怀。那袁微自己做错了事,又怪得谁来?”林若谷道:“袁微是做错了事,但罪不致死。这事若处理得当,柳老哥不会将袁微逐出师门,袁微也就不会因此而丧命。柳老哥说无颜见我,我又何尝有颜见他?”
祁寒怕林若谷伤怀,忙接着说了下去。直说到自己中了那老者的暗器,昏迷不醒,林若谷皱眉道:“这是什么人,以柳老哥和岳大当家的阅历之广,竟也不知是何人。难道那人是易过容的?”
韩滶道:“就算他是易过容的,武功却也易不过来。柳伯父他们既是从他的武功上也不出端倪,真是奇怪的紧。”
祁寒道:“可从他在暗器上淬的毒看,这老者十有###就是倭寇了。”
林若谷道:“倭寇?”正说到这儿,忽觉丹田之处一阵剧疼,堪堪刚站了起来,却又坐了下去。祁寒见突然间林若谷便神色大变,正要相问,就见韩滶弯下腰去,双手按在腹上,大声呻吟了出来。林若谷指着那酒道:“这酒里有毒。”
祁寒大惊,骇道:“酒里有毒?”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桌上的菜肴三人都曾吃过,却只有林师伯和韩师弟两人喝酒,现在惟独自己无事,定是那酒中被下了毒。想是林师伯多喝了几杯,因而虽然功力深厚,发作起来便比韩师弟要快些。
祁寒忙问道:“可有什么感觉。”韩滶已疼得苍白着脸,说不出话来。林若谷勉强还能开口,道:“腹内巨疼,还有一股寒气自丹田而出,顺着经脉朝周身上下游走,象把气力正一丝一缕搜###净,身上如脱力那般难受。”
祁寒想起怀中还有鲁先生送的紫雪通幽丹,连忙拿了出来,道:“这药去毒极有效力,你们先服下去试试。”林若谷接过一颗,服了下去,便盘膝坐在椅子上运功。韩滶的手捂在腹上,却抬不起手来。祁寒将紫雪通幽丹放在他口中,韩滶将药丸吞了下去,对祁寒轻声道:“多谢!”
祁寒道:“快运功去毒。”韩滶依言也盘膝坐下,祁寒心道,林师伯功力深厚自是不用自己帮忙。便将双掌贴在韩滶背上助他驱毒,这才发觉韩滶背后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祁寒只道韩滶与自己当日琉璃鳐鱼的毒发作时一样,疼得厉害,手下便不敢懈怠,运力缓缓将内力输入。
祁寒知道武林中人,内功稍有小成,遇有外力入体,不论是敌是友,都会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内力与之抵御。但自己的双掌一贴上韩滶的后背,却觉韩滶体内真气极弱,自己的内力进去竟长驱直入,丝毫不受阻拦。祁寒一惊,以为是自己用力过了,手下忙减了三分功力,却觉韩滶的体内仍是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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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夜深人静,何处一声,月子弯弯。(…
 祁寒以前虽没有试过,却也听爹说过,助人运功,最关键是那人自己的功力如何,相助之人不过是辅佐而已。哪怕是相助之人的功力再强,若那人自己没有功力,却也助他运功不得。这道理便和君与臣的道理一样。便是智谋无双、忠贞不二的诸葛孔明,想要辅佐那庸暗的阿斗,却也扶他不起。
想到此,祁寒的额头不由也冒出了层细汗,但想到这样虽不能助他运功驱毒,却可以勉强支撑着,让韩滶一时半会不致倒下。就不敢就把手放开,又向林师伯看去。见林师伯的仍是盘膝坐着,动也不动,面色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脸上也全是汗珠。祁寒知道林师伯此时已到了运功的紧要时刻,是成是败,都在此刻就要有个知晓。便不敢发出声响,只凝气看着他。
便在此时,祁寒就觉掌下韩滶的体内真气蓦得一旺,接着又猛得衰落回去,韩滶身子一颤,“哇”得一声吐出口血来,身子颓然歪了下来。那边林若谷睁开眼,急问道:“滶儿,你怎么了!”话刚说完,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一软,便靠在了椅背上。
祁寒忙挪开双手,跃到林若谷身边,道:“林师伯,你怎么了?”林若谷摇摇手,道:“我没事。”祁寒见他脸色萎靡,声音虚弱,道:“可是药力不够,我这还有,你多服几颗。”
林若谷道:“你那丸药确是好药,却解不了这毒。这不是寻常的毒人性命的毒,倒有些象‘化功散’之类的东西。”祁寒道:“化功散? 那师伯你的内力……”林若谷苦笑药一声,道:“我这功力能剩一成就很不错了。我本还想着将这股毒逼回丹田,日后再慢慢化解。谁知——滶儿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祁寒过去将韩滶从椅上扶起,韩滶抬起头,道:“我……我没事,只是身上象是没什么气力。体内的真气也一点也提不起来。”
林若谷道:“想不到我们师徒二人一块儿着了道。幸亏寒儿不饮酒,否则我们三个都得躺在这儿了。”
祁寒道:“这是什么人下的毒?”林若谷摇摇头,道:“想不到竟有人敢到我的络藤山庄来下毒。滶儿,方才你去后面厨房可曾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韩滶摇头道:“没有。厨房里并没有生人。我一路过来也没见着什么可疑的人。”林若谷道:“那倒真得是奇怪了,难道是这络藤山庄里的人做的不成。”
韩滶似是忽然想起一事,道:“师父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方才我去后面,在酒窖门口见到厨房里的林戎,他的神色好象有几分慌张。当时我没觉察出有什么,现在想起来,才觉得甚是可疑。”林若谷道:“林戎?他平日也算老实本分,只不过有些贪杯而已,既是你在酒窖门口看到他,定是他偷酒去了。”韩滶道:“他有胆子偷酒,不知有没有胆子下毒。”
祁寒道:“既是此人可疑,把他找过来问问就是。”林若谷便让祁寒把外面的林狄喊进来,让他把厨房里的林戎找来。林狄去了不多时,突然跑了进来,大声喊道:“老爷,不好了!”林若谷一皱眉,道:“什么事,慢慢说来。”
林狄喘息方定,才道:“我到厨房去叫林戎,大家竟都说没看见他。我便往后寻去,谁知绕过厨房后面的大树,见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竟已经死了!”
林若谷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道:“什么?他死了!”祁寒道:“林师伯、韩师弟,你们在这歇歇,我去看看。”便让林狄领路往后面走去。到了厨房那儿,见炊烟阵阵,想是里面人还不知此事,都在忙着。  
                  
 第十二章 夜深人静,何处一声,月子弯弯。(…
 走到厨房后面,迎面是一排三五棵枝繁叶茂的柏树,恰将视线都挡住了。绕过这几棵树,祁寒便见着一人仰面躺在地上。林狄一指道:“那就是林戎了!”
祁寒走过去蹲下,见那林戎面上神情平静,简直一点表情也没有。用手在林戎的身上一探,见他身上尚未冷下来,便知他死去没有多久。祁寒站起身,见旁边是围墙,便问林狄道:“这后面是什么地方?”
林狄道:“出了这围墙,就是山庄外了。”祁寒纵身跃上一棵柏树,向外望去,见围墙外不远处就是自己曾进去过的那片竹林,只有竹叶、竹枝在风中起伏摇晃,却半点人影也没有。
祁寒跳下树来,在那林戎的身上细细找了一遍,却找不出什么明显的伤痕来。他怀中除了些铜钱外,还有一张纸,和一个小玉瓶。祁寒将那张纸展开一看,是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再将那玉瓶的塞子打开,见里面还剩着些白色的粉末,心里早明白了七八分。祁寒让林狄将林戎的尸首收敛起来,莫要声张,拿着那张银票和那个玉瓶,便走回到厅中来。
林若谷和韩滶在厅里等得正急,祁寒刚跨进来,韩滶便道:“怎样了?可有什么线索?”祁寒将自己看到的说了一遍,又把银票和玉瓶递于他们,林若谷将银票看了一看,将那瓶塞打开,放在鼻下闻了闻,道:“就是它了!”
韩滶怒道:“想不到这毒竟是他下的!”林若谷叹道:“平日我待他不薄,虽明知他有些酗酒,却想着他家境贫寒,无所依靠,一直没有辞退他,想不到他竟会为了一千两银子就能出卖我。”韩滶道:“一千两银子,也够他过一辈子的了!”
祁寒道:“事情虽然明摆着是有人用银子买通了林戎,让他下的毒。只是……”说罢,又沉吟了一下,韩滶急道:“只是什么?”祁寒道:“只是有件事情我还想不明白。”
韩滶道:“什么事?”祁寒道:“是他脸上的表情。若一人做了这种事,不外乎有两种可能。他或是会非常紧张,因为毒害人的事做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首先他要能下决心,其次还要不让别人发现,最后还要面对自己良心的谴责。或是他会非常高兴,因为做成这件事,他就不必再寄人篱下,还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好下半辈子。不论是那种可能,他的脸上都会表现出或紧张或欣喜来,可是在他的脸上,我却看不出有这样的表情,而且简直什么表情也没有。”
林若谷想了一下,也道:“不错。林戎定是去那树后的僻静之所见给他毒药、让他下毒的人,却给那人杀了灭口,在这种情形下,林戎的表情确实不应平静才对。”
祁寒道:“还不止于此。我在林戎的身上找不出什么明显的伤痕来。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韩滶接口道:“是他被人点中了死穴。”祁寒道:“正是。点穴杀人不仅迅即,还不留痕迹。一定是对方不想我们从伤痕中看出他的武功家数来,这才用了点穴法。点穴的手法各门各派虽然大有差异,点中死穴的效果却没什么不同。这人不光武功了得,能在这络藤山庄里来去自如,还如此工与心计,真不知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了。”又向林若谷道:“林师伯,你可有什么仇家?”
林若谷道:“我在江湖上那么些年,仇家自是不少,我一时间却想不出有这样厉害的仇家。”韩滶道:“师父,难道是他?”  
                  
 第十二章 夜深人静,何处一声,月子弯弯。(…
 林若谷一怔道:“他?你说得是谁?”韩滶道:“我们刚才说的是谁,我说的便是谁了。”祁寒道:“吴语化?”
韩滶道:“正是吴语化。你看,能轻而易举就掏出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又岂是一般人家所能做到的了。那吴家富可敌国,不要说一千两银子,就是一万两银子对他们来说还不是如九牛一毛一般吗?再说武功。那队马车前来劫走林师姐时,我和田管家两人之力方能与那鬼脸黑袍人战个平手,那人虽蒙着鬼脸,但十有###就是那诈死的吴语化。而且以他的轻功来看,端得是来无影,去无踪,在络藤山庄里来去自如自也不在话下。再说心计,从和林师姐认识,到诈死,到以计将林师姐劫走,那姓吴的心思之密、谋划之精又岂是常人可比。照这些看来,那指示林戎下毒的人不是吴语化又会是谁!”
林若谷沉默半晌,方道:“他已将我的女儿夺走,还不够吗!”韩滶冷笑道:“我早说过,他的目的绝不只在林师姐。不是在师父的武功,便是在秋声刀,或是还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都未可知。”
祁寒道:“韩师兄说得有理,但我还有一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林若谷道:“什么想法,你说说看。”
祁寒道:“方才师伯你觉得中毒时,我们正说到什么来?”林若谷想了一想,道:“倭寇?”
祁寒道:“正是倭寇。”说着把路途所见和在五味楼上柳聚君对自己说得话大略说了一遍,又道:“既然那些倭寇为了进犯江南,准备或是对江南的武林人物暗下杀手,或是挑拨各派之间的关系,说不定来这儿下毒的,就是他们了。以林师伯在江南武林的武功声望,正应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林若谷听了勃然道:“我虽久不在江湖露面,他们却还想着我来——也罢!难道我林若谷就是胆小怕事之辈么?我是有退隐之意,可不是为了躲避这些异域宵小!既然他们找到我头上,我便让他们看看,我林若谷怕不怕他们!”
韩滶道:“可是师父你的武功……”林若谷道:“我现在虽然没有内力,却未必不能恢复。”韩滶听了喜动眉梢道:“师父你有恢复之法?”
林若谷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我们这一派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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