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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白录-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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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如此,那真是再好不过。可易暮崖居高俯视,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他眸中厉色渐深,衣袂忽然脱离了风向的规律,四散摆动开来。
  “老子不需要证据,就是看你不像好人!”一句说完,易暮崖手中青峰一抖,跃入人群之中。
  “……”易寒站在原地,只觉得指望父亲的自己就是个蠢蛋。可现场已不容她吐槽下去,那边易暮崖跃回地面,再不跟赵慈废话,连劈带削。他的剑路简单,可剑风所到之处却犹如飓风过境,瞬间让近处之人脚下踉跄。易寒之前看到易暮崖衣摆逆风飞扬,就知道父亲催动了日月心法,一阴一阳两股真气凝聚在剑身之上,才使其无坚不摧,难以化解。
  赵慈见此势头也知道不能硬拼,他脚下步伐诡异,人如魅影般在易暮崖的剑风之外游走,却又不脱离人群,嘴上反而说道:“诸位请散开,小心别被易宫主误伤。”
  这话一说,大和尚、丹华子等人自诩正道,哪还能真的扔下他一人不管,何况他们已对易暮崖十分客气,对方却依然我行我素。是可忍孰不可忍,几人旋即加入战圈,纷纷朝易暮崖攻去。
  正道一动,厉焦自然按捺不住了,他大吼一声冲入人群,为易暮崖助阵而去,直接把易寒和叶子撇在了一边。
  厉叔啊……易寒简直欲哭无泪。一个宫主,一个右令使,全是这般无组织无纪律,她一个头两个大,却不能再袖手旁观。脑筋赶紧转了转,易寒几步跳上刚刚还被易暮崖占据的屋顶,运足内力大喊一声:“通通住手!我们有证据!赵慈就是幕后黑手!”
  

  ☆、凋零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给大家拜年了
  至于易寒到底有什么证据,在她跳上屋顶喊话的时候,她还没有想到,可是底下诸人都被她喊的停了下来,她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了。
  “我们……我们才从吟啸山庄逃出来,赵慈将燕陆离私藏在山庄之中,还储存了大量火药,现在恐怕就埋在这金精峰下……”面对这么多武林人士现场发言,易寒不免有些紧张,她也知道自己拿不出凭证,只能尽可能说得详尽,叫人听着不像临场瞎编。
  可惜她还没说完,就有人问道:“小施主,你又是哪位?”
  问话的正是那个大和尚,他是诸派离开季家后才从少林来的,自然不认识易寒。不过没等易寒回答,就有人替大和尚解惑道:“我见过她,她是盘天宫的小……哎呦!”
  话到中途,回话人忽然一声惨叫,就见众人围堵中的易暮崖掂了掂手里的石子,对那被打的满口血的人警告道:“嘴巴放干净点,再说一个字老子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像他这般开口闭口问候人祖宗的人,教训别人说话不干净,着实有些可笑。可尽管那人想说的“小XX”到底是什么不得而知,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也都知道了易寒的出身,几乎不可避免的,他们看她的目光就带上了浓浓的怀疑。
  易寒再一次无奈地意识到,自己的一世清白总是被盘天宫坑到谷底,可还是不得不坚持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是为了给你们提醒,我们才不来这鬼地方呢!”
  “小易姑娘……”赵慈这时跃众而出,抬头望向易寒,面上和煦神情一如当初,“我与你也算有些交情,又无冤无仇,你何故这般污蔑于我?”
  易寒在这样的目光下一阵无语。饶是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对赵慈的憧憬居然都没被冷酷的事实击溃,这个认知让她说不出的烦闷,一面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一面又对赵慈莫名心酸。
  “我才没有污蔑你!”她猛一咬牙,干脆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我也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赵庄主在我心里一直是武林正义的象征,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你主动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有多激动!你也不知道我发现幕后黑手是你时有多难过!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一直做一个正道不好吗?”
  这一通立场不明的控诉听在旁人耳里,都不知这小姑娘究竟是来揭发赵慈,还是纯粹跑来发泄对心中偶像的不满的。而赵慈虽微微一怔,可随即又感叹道:“得小易姑娘抬爱,我也深感荣幸,可我实在不知你说的那些事是哪些事?你说你在我山庄中见到了燕陆离,那为何不将他擒到此地?还说我在这埋了火药?”赵慈摇头笑了笑,“那不妨让诸位挖一挖,看看我们脚下究竟有什么。”
  “你……”对方既然敢如此说,易寒就知道那些火药肯定不会被轻易发现。她原本就是形势所逼才站出来放话,也知道自己缺的就是能拿出手的铁证。自己毫无名望,出生也不根正苗红,怎么可能仅凭一张嘴就扳倒一个成名十年的武林翘楚。
  可就在易寒焦头烂额之际,忽然有人横空插*入一语,却是叶子,“燕陆离已在吟啸山庄伏诛,尸骨无存,但我们有物证证明他与赵慈是同伙!”
  叶子说着也跳上了屋顶,站在易寒身侧,可易寒只是被他惊得目瞪口呆,心说你疯啦!我们空手逃出吟啸山庄,哪来的物证?但下一瞬间——就在她看见叶子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沾染了血迹的布团时,易寒恍然大悟,明白了叶子的主意。
  果然,就见叶子朝她安慰地一瞥,转而对众人高声道:“我们虽没法带出燕陆离的尸身,可从他身下割下了一块烙印,相信诸位前辈中也有人见过,燕陆离右肩之上有块四方形印记,正中刻有太阴二字。这标记正是他们密谋者的结盟证明,赵慈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东西,或是木牌,或是其他物件,也刻着七曜的名称,你们一搜便知!”
  易寒从来吝于承认叶子聪明,可她此刻觉得叶子简直把一辈子的聪明都用在这里了——七曜令牌,不正是赵慈与燕陆离之间的联系嘛!
  他们作为内幕人,当然知道七曜令牌跟这阴谋本无关系,但妙就妙在这令牌都长得一样。当时在季家拷问燕陆离时,有不少人看到过他肩上烙印,如果在赵慈身上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凭信,要说是他偶尔所得,只是凑巧和燕陆离的一样,那未免也太牵强了。
  “怎么样,赵庄主,能否让人一搜呢?”叶子信心满满道。这东西贵重,赵慈一定是随身携带,只要能搜出来,就能动摇他在正道中的信誉。而人的猜忌心,只要有一点缝隙,就能无限放大。
  “就算你们手里的真是燕陆离的人皮,又能说明什么?”锋利的眼神一闪而过,赵慈平静如常道:“也可能就是盘天宫当初救走了燕陆离,现在才拿着他的烙印来挑拨离间。”
  “呵,亏你好意思说。”易暮崖一阵怪笑,虽然他对七曜令牌也一无所知,但不妨碍他对赵慈冷嘲热讽,“或许我们有救走燕陆离的能力,但难道我们还有把假证据塞到你身上的本事?赵庄主不是武功高深出神入化吗,怎么会被人在身上塞了个东西却不自知呢?”
  他一句说完,几名正道的眼神都随之变得有些微妙,就连易寒也觉得她爹这句话有理有据,简直是超水平发挥。结果最终是有些交情的丹华子转向赵慈,略微尴尬道:“赵贤侄,你看要不要……”
  话未说全,但意见已经不言而喻,可赵慈却难得神情肃穆起来,对着丹华子拱手道:“赵慈虽是武林后辈,本不该推拒前辈的要求,可我赵家好歹也屹立江湖二百年,若随便因一个邪道的指控,就让人搜我的身,赵慈日后还怎么面对同道,怎么面对先人。”
  “说来说去就是不让人搜嘛!”易暮崖阴阳怪气的本领一向炉火纯青。
  “赵施主过虑了。”大和尚也出面劝道:“我们并非对赵施主有所怀疑,只是为了叫这些魔教无可辩驳罢了,倘若施主身上并无此物,我澄是第一个代少林向赵施主赔罪。”
  “要是没有,老子也向你赔罪。”易暮崖适时跟上一句,但看着就知道是在幸灾乐祸。
  可尽管赵慈能不把盘天宫的赔罪当回事,但凭他一个吟啸山庄,面对少林寺这泰山北斗的低姿态,也没有作对的道理,于是在沉默半晌之后,赵慈终是微微伸展开了两臂。
  “那就请澄是大师来搜吧。”他叹了口气,“但愿在下能给大师一个满意的答案。”
  澄是和尚道了句得罪,便顺着赵慈身体两侧一路往下搜去,待摸到腰部的时候,他微微一顿,在一块挂饰的玉佩边上还摸到了一件东西,乃是戴在赵慈外袍之内。澄是挑起外袍一角拿出那块饰物细看,可还没等他看清是何物件,却忽感到颈脖一紧,接着听到了自己咽喉碎裂的声音。
  赵慈手如鹰爪般掐住澄是的脖子,眨眼间便结果了这名高僧的性命。
  大概在场所有人——包括惯于不按常理出牌的易暮崖,都没料到赵慈会在乖乖让人搜身之后,忽然出手杀人。几位大派主事者愣了几瞬,刚想大声质问,变故又接踵而来。
  原本一些服饰驳杂,不知都是哪门哪派的武人们,全都不由分说地朝周围人砍去,立刻在正派堆里激起了一片血花。而赵慈乘此时机,回撤一步,站到了木屋前的台阶之上,另有四名黑衣从应该无人的木屋中冲出,拱卫在赵慈身边。
  “赵慈!你这是何意?”丹华子挡住一个无名剑客的偷袭,回首怒斥向赵慈。
  “不让你们搜,你们偏要搜,我也不想这么早动手的。”赵慈与众人间隔着一排侍卫,面对丹华子的愤怒,仅是淡淡微笑,“今日你们既上了这金精峰,便都不用回去了。”
  随着他话落,那些杂牌军们挥刀更加凶残,虽然他们都是各派不入流的门人,可事发突然,一时让那些名门正派也陷入了苦战。易寒“哎呦”一声,为了躲开一名上房砍杀的敌人,跌回了地面,脚还没站稳,又被叶子一把搂住,在刀光剑雨中躲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靠近到易暮崖的身边。
  “厉焦,带两个崽子先走!”易暮崖一剑削掉一个敌人的脑袋,顺势把两人扯到自己身后,而厉焦则闻令而动,当即朝一处包围薄弱处杀去,替易寒和叶子开道。
  可正在这一团混战中,地面又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闷响,仿佛沉睡在地底的怪物嘶吼一般,接着地表开始剧烈抖动,让许多猝不及防的人纷纷失去了平衡。易寒借着叶子的力堪堪站稳,立刻想到这诡异轰鸣所代表的事情。
  “火药!”她大声叫道:“是埋在金精峰的火药!”
  也不知是听见了她的叫声,还是被地面的震动本身所惊,很多人都一时呆滞,而赵慈一抬手,让原本那些混入正道的细作也停止了攻击。他们聚拢回赵慈身边,呈扇形挡在木屋之前,谨慎地盯着执剑已对的正派诸人。
  “就如小易姑娘所言,这山峰地下的关键位置都埋了火药,我奉劝各位,还是平心静气听听我的要求,别妄送了自己珍贵的性命。”
  “你究竟意欲为何!”大概是事先安排好的,几位正派主事受到了细作们的集中攻击,丹华子身上多处挂彩,朝着赵慈责问道:“做出此等卑鄙事情,你就不怕毁了吟啸山庄百年清誉?”
  “清誉?”赵慈莞尔一笑,表情颇为古怪。只见他抽出随身佩剑,细细端详了一眼,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知各位可认得这柄剑?”
  剑名龙吟,森寒如霜,乃是吟啸山庄祖传之物,众人自然认得,于是就听赵慈自问自答道:“是啊,这是龙吟剑,不过它原本是把断剑,铸剑师将断了的剑刃又熔铸到一起,为了修饰接合处的瑕疵,才在剑身上雕刻了龙纹,便以此命名……”
  说到这里,赵慈挽了个剑花,配着宝剑发出的鸣啼之声,悠悠念道:“月中露下摘荼蘼,花也凋零,人也凋零……此剑原名凋零。”
  

  ☆、问天

  昔年,黑道武林中有九个大的门派闻名一时,乃是两个魔宫,三个魔教,以及方位难定,仿佛化外之境的四处魔窟。时人将之串成一首顺口溜,叫做斗天斗地不斗海,日升月落难盘天,筮幡蔽日连六极,密罗参天十王立,情巢断命落血珠,无度湖畔无归途。
  然而就是这九个各个眼高于顶的魔门,最终却都臣服了一个无门无派的男子。此人武功渊博,常以剑为兵刃,剑名“凋零”,似乎是在嘲讽人的性命在他剑下,就如同花朵一般脆弱。
  因此几位上了年纪的正道老者听到赵慈说出古剑原名,俱都大吃一惊。
  “凋零……龙吟剑就是凋零剑?”丹华子颤巍巍道:“那是荼蘼公子的佩剑……怎么会成了吟啸山庄的家传之宝?”
  话刚说完,似是自己想到了什么,丹华子面色一变,更加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慈,而赵慈也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那未尽之意,了然一笑道:“不错,赵家是荼蘼公子的后人,赵余就是荼蘼公子的子嗣。”
  这一句话非同小可,除了不知荼蘼公子是谁的人外,其余听过其人其事的人虽无高声喧哗,脸上却全是一副压抑不住的失色样子,就连易暮崖也无意识地挑了挑眉头。易寒站在场中,亦是如遭惊雷。她实在没想到,仅是沾上荼蘼公子的关系,盘天宫和密罗教就受到无端牵连,而真正继承其血脉的人却反而是个正道,还是以匡扶江湖正义而被赞誉的吟啸山庄庄主?!
  可是赵余……这人不是因为行侠仗义而出的名吗?易寒想起她初入吟啸山庄时,在院墙上看到的那两句话——藏牙化泉宝,一洗万古尘。那山庄弟子还颇为自豪地说赵余撰写的这题刻,代表着吟啸山庄仗剑天下、扫荡浊尘的信念。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你们既然是荼蘼公子的后人,这两百年来的行事莫非是在做戏?”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丹华子同样问道:“莫非吟啸山庄伪装成正道……是一直伺机复仇吗?”
  不想赵慈听到这话,却像闻得了一个玩笑,“有什么仇好复?当初在君山上,前辈不也觉得两百年后再来复仇很荒谬么,何况……”他敛了敛眼角的笑意道:“何况怎么能说吟啸山庄是做戏呢?赵余是真心想替家族洗刷污名,他不仅自己一生除魔卫道,更要求子孙恪守江湖道义,我赵家这两百年,可是不折不扣的正道啊。”
  “那你为何……为何还要违背先人遗愿?”易寒忍不住问道:“你一个人做的事,就足以摧毁吟啸山庄至今以来的荣誉,你知道再建这样的荣誉有多难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渴望获得你现在的位置而不可得!”你不要就给我啊!最后这一句她没说,可易寒还是愤愤不平。她虽然不敢自比武林前辈,但自认很能理解赵余的心情——那种堂堂正正想要为自己自豪的心情。这种心情和身份经过无数代人,花了两百年才建立起来,赵慈竟如此轻易地就把它践踏在地。
  浪费啊!浪费得易寒这个外人都觉得肝疼!可赵慈面向她,却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那小易姑娘为何又要做正道呢,这不也违背了你自己的门庭吗?”
  “这能是一回事吗?我想做正道是是顺应天理,你却是逆天而行,是背恩忘义!”
  “呵呵呵呵……”面对如此不假思索的反驳,赵慈仅是摇头失笑,“小易姑娘还是太年轻了,什么是天理?强者就是天理,当年若荼蘼公子没有败落,他便是天理。你觉得当了正道就顺应了天理,那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不说别的,就说你周围的这些人,他们如今形势不利,才把天理搬了出来替自己助威,可若是他们得了势,你看又有几个人真的在乎天理。”
  “所以说你是看不惯这天下的名门正派,要给大家上上课,讲讲什么是天理?”正在易寒拼命组织反对说辞之际,冷不丁听她爹的声音从旁边冒了出来。易暮崖满脸的不耐,斜视着赵慈道:“你算哪根葱啊?就你能耐?就你明白?一副全知全能的蠢样,尽扯这@#%&的废话!”
  易暮崖开口,不管有理没理,最后重点一定是落在人身攻击上,不过赵慈对他诸多尖酸刻薄的言论却意外地点了点头,歉然道:“确实是废话,因着小易姑娘的话,多说了几句,抱歉。其实赵某这番行事,也不想替自己找什么借口,不过是因为无聊罢了。”
  “……无……无聊……?”易寒觉得这理由比之他方才那番言论还要匪夷所思。什么叫因为无聊?哪有人一无聊了就搅动得武林翻天覆地?
  可仿佛是明白她的心思,赵慈坦诚道:“做了26年的乖孩子,总有厌烦的时候啊。就如小易姑娘所言,名望地位我都不缺,除了恪守祖训做那没完没了的好事,已别无可求,这样无聊的人生有何可恋?”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接着再说时,眼中却多出了几分光彩,“可是因缘巧合,让我成为了七曜,那时我才知道,武林的局势竟能被区区几人操作,于是不禁想到,若凭我一人又会如何呢?凭我集合荼蘼公子的武学,只要我足够强大,成为这个武林的皇帝也未尝不可啊!”
  “简直是痴人说梦!”丹华子大怒一声,逼视着对面之人斩钉截铁道:“像你这般逆道乱常,有谁会奉你为主?无非是同你一样的不忠不义之徒!赵慈,你若不悬崖勒马,等着你的只会是武林上下的讨伐,荼蘼公子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痴人说梦吗?也许吧……多少人想一统武林,结果都惨淡收场,但这不就更值得挑战吗……”赵慈眯了眯眼,似乎从一时的亢奋转为喃喃自语,可随即他忽然大笑一声,出口之言惊世骇俗,“顺应天理不过庸庸碌碌,那赵慈愿做一回梦,才算不枉此生!”
  这人……还正常吗?
  在对方的笑声中,易寒只觉得遍体生寒。她虽没经历过荼蘼公子那段动荡年代,但看着眼前莫名兴奋的赵慈,也忽然切实地闻到了那股血腥之味,真切地想象的出武林出血雨腥风的模样了。所谓罪大恶极,所谓魔星,大概也未必都是面目可憎,或许也有这般神态亲切,内里却燃烧着疯狂的人吧。
  “武林皇帝……呵,倒还有点意思。”
  身边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易寒猛然回神,“爹!”她皱着眉头去看易暮崖,“都这时候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怎么,老子有感而发不行啊。”易暮崖哼了一声,饶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比他做正道小白脸顺眼多了,无聊?嗯……老子有时也深有体会。”
  老天爷,你还找到知音了不成?易寒急得猛扯她爹的袖子,“别乱体会了!赶紧想点办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没大没小的东西!”易暮崖一个弹指打在易寒脑门上,“你爹办法没有,只会杀人。”
  “什……”么字还没出口,易暮崖就不待易寒再问,已然踩着别人肩膀便窜了出去,只在末了捎带一句,“你们自个注意。”
  这个坑货!易寒差点没忍住骂出口来。这时硬冲上去,也不管其他人站在火药上方的危机,说得好听点,是对己方三人有信心;说的难听点,完全就是视危险如儿戏。
  果不其然,见有人影爆起,赵慈身边黑衣卫士挺身来挡。易暮崖右手使剑,左手运掌,阴阳气脉分两路而行,瞬间就拍翻一人。
  “你要是老实说你想当武林皇帝,老子没准心情好还能助你一臂之力。”一剑逼退另一名侍卫,他厉声道:“可你敢戏弄老子,老子就饶不了你!”
  “不敢当,我哪敢指使易宫主?”赵慈避过易暮崖的剑风,顺着他的话笑道:“何况我已得日月心经,要您也没多大用处了。”
  “找死!”易暮崖立刻被挑衅到了,瞬间变招直刺。此处没有燕陆离,就可说没有他的天敌,赵慈武功虽高,但要对付他异于常人的真气,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惜,赵慈根本不打算亲自出手。趁着黑衣卫抵挡之时,他迅速跃入屋内,而易暮崖没有一丝犹豫,再砍两人后也紧追而入,可赵慈一踏地面,那木板忽然翘起来一块,紧跟着一小簇火引便自他手中转瞬落下。
  “在下就送各位先走一步,九泉之下莫嫌寂寥,还会有更多人过去的。”
  轰隆一声巨响,易寒等人就看见那木屋瞬间炸得四分五裂,可她还来不及担心易暮崖,屋外的整个金精峰也跟着抖动了起来——不再是赵慈之前用来威慑的那个警告,而是真的一连串爆炸声此起彼伏。地面下方就像蜿蜒着一串巨大的炮仗一般,易寒甚至能听到激烈的动静顺着自己脚下一路向四方延伸。而几乎是同时的,地面开裂,碎石崩落,只听见一声惊呼,易寒一步之外的一个人就跟着坍塌的地面一起陷落了下去。
  “小寒!”叶子眼疾手快,一把将易寒抱离那块陷落区,可眼下没人脚下还安全,易寒刚双脚落地,又被一股波动带着叶子一起掀翻在地。
  然而正在众人手足无措,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时不时的惨叫混成一片的时候,叶子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声音,他一时愣住,起初怀疑是自己耳鸣,可另一声又接踵而来。
  “叶子,这边!”
  “义父?是义父!”叶子难以置信地喊道,他迅速辨认声源,一马当先冲向那片木屋的废墟。易寒没他对叶歌的声音那么敏锐,可往哪逃都是逃,也便不假思索地与厉焦一同跟上。
  三人对抗着地面的震动与塌陷,踉踉跄跄来到木屋原址,但满眼只有木渣碎屑和一地尘埃。易寒刚想问他是不是幻听了,却见叶子嗖的一下,凭空从眼前消失,而她脚踝一紧,还没看清是什么抓住了自己,就也被一股力量往本该是地面的下方扯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再一更~~~
  越来越接近尾声了,这算咱使用时间最短的一篇了吧,哈哈哈哈(好吧,咱知道还是很慢)
  

  ☆、兵分两路

作者有话要说:  长途跋涉到了暂住地,赶忙在家务和工作间隙更新一篇~~
  下落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或者说,易寒并没有足够的脑细胞去感知她到底下落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车轱辘似的一路被撞得晕头转向,然后吧唧一声,砸在了一个软垫上。
  哦……不是软垫,从那声闷哼中,易寒猜自己是砸在了叶子的身上。只不过她还来不及为这一点庆幸,身后又是一阵响动,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也吧唧一声砸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和身下的叶子一同痛叫了起来,“厉叔!”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厉焦连忙从两个小辈身上爬起来,易寒这才喘出一口气,这时又有人走过来拉了她一把,她站定一看,居然是叶歌!
  “义父!”叶子也激动地喊道,他心说自己果然没有听错,欢喜地问,“你没事?这是哪?”
  叶歌轻松地笑了笑,拍拍两个孩子的肩膀,但没有废话,只是头朝一边点了点,“边走边说,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易寒顺着他的话才发现几人身处一个简陋的地道之中,虽然震荡不如地面强烈,但石壁上仍不断有尘土和碎石子被震落下来,显然作为藏身之处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她便连忙跟上叶歌,走了两步发现一个凹进去的石壁处居然还坐着一个熟人,浑身上下都是灰尘和木屑,活像才从工地里扒出来的一样。
  “爹?”易寒满心惊讶,尽管她很高兴见到易暮崖安然无恙,但他是怎么从本该被炸碎的木屋中落到这地道里来的?
  只不过她还没问出来,走在前面的叶歌已经开口,“休息好了吧?”他说罢叹了口气,欲伸手拉易暮崖,“你啊……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我说了若我没有按时从那个洞穴出来,你就先下山去静观其变,谁让你留在这跟赵慈单挑了?”
  “操*你%¥#@!”易暮崖调息完毕,一把拍掉叶歌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老子专程留下来给你收尸的,你还嫌弃老子多管闲事?好!有种你以后别在盘天宫待着!”
  因为受之前爆炸的影响一直在耳鸣,易暮崖说话时声音不免有些大,深知对方就是这种秉性,叶歌也只能嘴上抱怨几句,“行行行,我谢谢您老。”他苦笑一声,复又举起火把,带领四人朝地道深处走去。直到这时,易寒才知道这几天来发生在这地下迷宫及叶歌身上的来龙去脉。
  正如澄是和尚所猜,第一批入洞之人在见到洞窟中的岔道时便纷纷化整为零,分头行动。叶歌也跟着一个青城派的人进了其中的一条路,只不过比起跃跃欲试想探洞窟中是否有秘籍的其他人来,叶歌的目的并不在此,头脑也就冷静得多。他二人走了没多久又看见一条岔路,那青城派便提议两人各走一条,可叶歌心里已隐隐感到情况不妙。
  提议组织人手入洞的人里有赵慈一份,那时叶歌就对这洞穴有了戒心,现在又要在未知的环境里单独行动,无疑会使风险陡然上升,所以他口头上答应了那名同伴,装作走进了另一条岔路,却等了一会后,灭掉手中火把,悄悄地尾随在那名青城派之人后头。
  叶歌的主意很简单:如果这地下就是一个迷宫,那么他走哪条路其实都是一样的;而如果这地下除了迷宫还有其他的什么,那前面那位青城派就负责给他淌雷了。结果,拜他狡猾的心思所赐,雷果然让那青城派的先撞上了。
  跟踪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听到前面之人小小呼了一声,声音中似还有些兴奋。叶歌隐身于黑暗中跟了上去,便看见地道的尽头是个石窟,窟中摆放着两个木箱子。那青城派大约对箱子中的东西充满了期待,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抬手就撬开了一个箱盖。可还没等叶歌看清楚箱子里的是什么,那青城派已经吓得连退数步,踉踉跄跄地一头栽倒在地,不动弹了。
  饶是叶歌一向心眼多,也被这突发情况弄得一头雾水,可他没有上前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而是缩在黑暗中持续观望,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洞窟的一边石壁打开了一道暗门,三个黑衣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恢复好被撬开的箱子,而另两个架起那不知死活的青城派,一起返回了暗门。
  确定不会再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情况,叶歌这才跟了上去,终于被他发现暗门通道连接着更大的石室,而与他一起进洞的人中,已十有八九被关在了里面,他们都丧失了意识,被随意摆在地上,像牲畜一般被黑衣人宰杀。
  “那些箱子上面应该是涂了毒药,我原路退出后,做好防护措施才撬开了那个箱子,发现里面都是火药……”叶歌述说到这里,口气已变得有些凝重,“这洞窟简直像个蜘蛛网一般,那些贪心不足的人进到这里,最终会触碰到这蛛网上的陷阱,被药倒、被杀,然后不明情况的第二波人又进来,重复前人的命运。”
  耳听着他的话,易寒不禁颤了颤。其实仔细想想,这个陷阱并不是多么高级,一路上甚至连个凶险的机关都没有。如果不是进洞的人各个都想第一个找到秘籍,不会急于分头行动;如果不是以为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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