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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译神品-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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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
这便是他的儿子降生在不名之地的原因,既无可以相助的医生、护士,又无正规科学的药品。
排除一两个古墓挖掘工的妻子,和若干蒙着面纱、隐名藏姓的随队商人的女xing亲属之后,整个露营队里只剩下一个妇女可以被招呼来帮忙:她叫西塔,是希拉里的马夫头(侍仆)达亚?拉姆的老婆,是打坎甘之路(现阿富汗境内——译注)来的山地妇人,她五年里怀了五个女孩,却一个也没有养成,为此,她自觉双倍的无脸见人——最后一个女婴是在上星期死的,活了不到三天光景。
“她仿佛不会怀儿子,”达亚?拉姆抱恨地说,“但神灵知道,她至少已经取得了足够的经验,能够为一个男孩接生。”
就这样,西塔——这可怜、腼腆、绝后无继的侍仆之妻便充当了艾索贝尔的临盆助产士。至于说为男孩子接生,她也确实够格。
艾索贝尔的猝死并不是她的责任。湮灭艾索贝尔的是风:是一股从山口以外,遥远的高山雪线那边吹来的寒风。这凤打着旋,卷起尘土和枯死的松叶贯入灯火正在穿隙风中摇曳的帐篷,那尘土中夹带着污秽之物:来自帐区以外和其他营地的病毒、杆菌和不清洁的物质。若是在白沙瓦兵营的寝室里,有英国医生照料这年轻的母亲,何以会这样肮脏污浊。
三天后,有位到旁遮普去的传教士乘着牛车,攀越高山从这里经过,被露营队留住,求他为婴孩洗礼。他用一只可折叠的帆布小桶办了这件事。并依照父亲的意愿,给婴儿取名为艾什顿?希拉里?阿克巴,然后,连据说感觉“很糟”的母亲都没有看一眼他就离开了——他听到情况后并没有感到惊愕,因为,在如此的营地里,这不幸的妇人不可能得到应有的照应。
如若迟走两天,佩勒姆…马丁夫人的祭礼也会由他主持的,因为艾索贝尔在她儿子做完洗礼变成基督教徒二十四小时之后便咽了气,她丈夫和她丈夫的朋友将她埋葬在山口的峰顶上,从那里可以俯瞰他们的帐篷。整个露营队的人都参加了葬礼,都明显地流露着悲伤的表情。
希拉里更是悲哀之极。他同时对天抱怨起来:上苍啊,少了艾索贝尔,我将如何是好,这孩子该怎么带呢?他对婴儿保育术一无所知,只晓得他们喜欢号哭,需要白天黑夜不分钟点地喂食物。“唉,这叫我们怎么办呢?”希拉里征求阿克巴?汗的意见,一边目带愠sè,凝视着儿子。
阿克巴?汗伸出一根瘦长的手指撩逗婴孩,婴孩紧々抓住,他哈々々地笑着说道:“嗬,他是个勇敢、坚强的小子。未来的斗士——骑兵队的上尉指挥官。朋友,不必为他担忧。达亚?拉姆的老婆可以哺养他,打出生那天起不就一直靠她吗?她恰巧刚死了自己的孩子,这一定是万物主宰阿拉的安排。”
“可不能长期把他放在露营队里,”希拉里反驳,“应孩找个快要离职的人,托他把孩子带回英国去。估计彭伯锡夫妇能够找到。或者让小威廉去办。对,就该这样做:我的兄弟在英国,他妻子可以一直把他照料到我回去的。”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阿克巴?汗的劝慰驱散了他的忧愁和顿恼。随后,孩子也渐々长胖起来,很少听到他的哭喊,他们又改变了主意,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那儿匆忙地赶到白沙瓦去,于是,把艾索贝尔的名字刻在她墓顶的圆石上之后,他们便收起帆布篷,朝东面的加尔瓦尔进发了。
正文 第一章 英国遗孤(3)
希拉里再没有回到白沙瓦,而且他竟那样马虎,对于他已做了父亲——并成为鳏夫的事既无通知他的大舅子威廉?艾什顿,也无通知英国的任何亲属。写给她妻子的来信(虽然不多)仍旧不时地收到,断断续续地使他想起自己应当回信的义务。但由于他成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无法对这些信件给予关注,就搁置在一旁准备ri后处理,结果往々又被忘记,同时,他渐々地开始忘记艾索贝尔——甚至有时也忘记了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这回事情。
“叭叭(婴孩,小小子之意——原注;印地语baba的音义讹译——译注)艾什”——这婴孩的养母西塔和全露营地的人都这样叫他——入世后便在高山峻岭中度过了十八个月,并在一座小丘的滑溜々的草坡上学会了走路,从那里可以望见耸入云霄的楠达德维山的峰峦,和与之相伴的大片的皑雪。你若看见西塔领着他趔趔趄趄地围着营地转悠,就一定会把他当作西塔的亲生儿子,因为艾索贝尔本是个肌理滋腻的褐肤佳人,头发乌黑乌黑的,长着一双灰眸,她儿子承继了她的肤sè。还相当程度地承继了她的美貌,阿克巴?汗认定,有朝一ri他会变成标致的男子汉。
露营队从不在一个地点滞留很长时间,因为希拉里在忙于研究山地方言和采集野花样本。但是,严峻的政治形势终于使他放弃了自己的工作;露营队告别了身后的群山,调头南下,取道占西和萨塔拉,最后来到科罗曼德耳(指印度东南部的沿海平原——译注)沿海地区那翠滴々的绿野和白花々的狭长海滩。
“叭叭艾什”不大适应平原的酷热和南方的cháo气,不如山区的清凉空气对他来得惬意,西塔这位山地妇女更加渴望高原生活,她常常给艾什讲述在她北方老家那连绵浩大的兴都…库什山脉里发生的事情。她描述着冰川和暴风雪,还有幽闭的溪谷,那里,河水中簇游着雪鳟鱼,大地铺满鲜花;果树的花香飘溢在chun天的大气里,苹果和胡桃成熟在懒洋々的金sè的夏ri。久而久之,这些都变成了艾什最爱听的东西。西塔还虚构了一个山谷,这山谷只属于他们两人。将来,他们要在那里用泥巴和松木建筑一座房子,房子是平顶的,可以在上面摊晒红胡椒和玉米子;再开一方果园,种上杏树,桃树,养上一只山羊,—只小狗,一只小猫咪。
西塔不懂英语,露营队的其他人也都不用英语讲话,所以,艾什到了四岁还没有意识到父亲偶尔向他打招呼时用的语言竟是,或本应是他的母语。但由于他继承了希拉里分辩方言的听力,便在语言混杂的露营队里学会了好几种:从斯瓦布?古尔嘴里学到普什图语,从拉姆?钱德嘴里学到印地语,从南方人嘴里学到泰米尔语、古吉拉特语和泰卢固语。然而,他ri常选用的是阿克巴?汗,西塔以及西塔的丈夫达亚?拉姆讲的旁遮普语。他难得穿着欧洲服装,因为希拉里很少在能够找到这类服装的地方停留。再说,那种衣服对于印度气候和营地生活来说,无论如何也是全然不合用的。因此,他不是按印度教教徒的装束,就是按穆斯林的装束——至于这两种应当穿哪一种,阿克巴?汗和西塔发生了意见分歧,最后达成一条协议:一星期穆斯林服,一星期印度教服。但每星期五(为穆罕默德安息ri——原注)必穿前者。
一八五五年的秋天,他们是在锡奥尼丘陵度过的,名义上做着冈德人(印度中南都冈瓦纳地区原居民,其方言属达罗毗荼语系——译注)方言的研究工作。就是在这里,希拉里写了一份关于那格浦尔、占西和坦焦尔侯国被东印度公司兼并后的形势报导(他称兼并为盗窃行为)。他详尽地叙述了倒霉的那格浦尔监督官,即前驻扎官曼塞尔先生被公司撤职的实情。曼塞尔先生虽然缺乏头脑!但毕竟提出了一个宽大得多的安置原罗阇(印度土邦、候国君王的称呼——译注)家族的方案(而且卤莽地对公司所采取的残酷措施提出了抗议)。
希拉里声称,整个兼并和转属政策只不过是一种为站不住脚的丑恶行为打掩护的伪善面具:东印度公司蔑视无儿无女的可以在亲属中过继后嗣的世代传统,把任何一个罗阇没有直接后代的土邦抢到自己手里——这是对遗孀遗孤的掠夺和诈骗。他特别指出,那格浦尔、占西和坦焦尔仅是遭此缺德政策戕害的土邦中的三例,这些土邦的统治者原本一直在死心踏地的支持着公司;但是,剥夺了他们孀妇女眷的继承权,又掠去他们宝石珠翠、世传家珍的,也正是这个公司!忠诚未能挽救他们的命运。在处理坦焦尔名义君主权的案件中(由于罗阇去世,只留一女,无子,其权遂被转属法没收),省督福布斯先生以值得赞美的勇敢jing神(联想到不幸的曼塞尔先生领受过的处置),曾为公主的诉讼做过辩护,他极力主张:按照东印度公司…坦焦尔条约的条款,允许接班的“继承人”属于泛指,并没有特别规定是男xing后嗣。但他的恳求被置之不理。一队威力强大的“sè炮”(在英军服务的印度人步兵——原注;印地语sepoy的音义讹译——译注)突然受命开进皇宫,攫取了包括动产和不动产的全都财物;每件宝石和珍贵器具都盖上了公司的大印,前罗阇的部队被缴械,皇太后的家产也被查封。
希拉里写道,随后的情况更加糟糕,因为这种政策威胁到了许多人的xing命和生计。在整个地区,每一片土地的使用者(土地所有权一向属于坦焦尔以往的任何一个罗阇)必须交出持有权,按照命令到英国监督官那里办理转换门庭的手续,同时,那些依靠原邦zhèngfu财政开支为生的人都被丢职失业的前景搞得惶惶不可终ri。一周之内,坦焦尔从一个英国势力范围内最安澜温顺的地区变成了一块酝酿愤懑和反叛的温床。曾经尊敬和崇拜公司统治机构的人民被他们的镇压行径激怒了——甚至那些攻占皇宫的“sè炮”也拒绝接受英方的薪奉。占西的情况也是如此,那里有个皇室的男嗣——虽然是远亲,但已被前罗阇正式过继——克拉希弥?巴伊是己故罗阇的得宠遗孀,她以丈夫始终忠于公司的功绩向公司求情,结果也是白费。占西被宣布为已“转属于英国zhèngfu”,并划归西北省区地方长官的管辖,原有的法规一律废除,罗阇的zhèngfu机构暂停办公,邦现役部队全部遣散!开钱解雇。
希拉里写道:“如果想制造仇恨、痛苦和愤怒的话,这种可耻、残酷的掠夺方式是最灵验的。”然而,大不列颠的公众舆论正在关注别的事情,克什米尔战争已经成为代价高昂、前景惨淡的难题,印度又相距那么遥远,看都看不见,谁还想为它cāo心。有少数人对他的报导略显惊讶地咂了咂舌头,但几天之后也忘在脑后,同时,尊贵的东印度公司的高级顾问正式宣布,作者是一名“迷途的怪人”,他们企图查明他的身份并防止他利用邮政线路。
正文 第一章 英国遗孤(4)
这两件事他们都未能得逞,因为希拉里的报导都是通过非正式渠道传入国内的。尽管有些官员对他的表现产生了怀疑——特别是他与一个“土人”有着亲密的友谊——但都找不到证据。怀疑终归是怀疑。希拉里继续在印度ziyou自在地漫游,并开始煞费苦心地向儿子灌输一种思想:人的最大罪孽就是不义,必须永远同这种现象进行斗争,甚至拼命——即便看不
到胜利的希望,也应在所不惜。
“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艾什顿。不管你成为什么人,都要主持正义。‘己所不yu,勿施于人’,就是说一辈子不做不公正的事。一辈子,不管在什么环境。不管对什么人。懂吗?
他自然不懂,因为他太年幼。但这种教诲ri复一ri地重复着,直到“伯拉(伟人之意——原注;是印地语burra的音译——译注)大人”的信念终于在他心田里扎了根(他只知道称呼父亲为“伯拉大人”)。阿克巴大叔也是这样教导他的,他运用故事和圣书中的引语阐明了“人民比帝王伟大”的主题,还说,等他长大chéngrén了,就会明白这是一条真理。这样,他应当在一切活动中始终不愈地力争做个正直的人,因为在今ri的国土上有着许々多々可怕的不公正行为,作祟的就是那些大权在握,权迷心窍的人。
“人民为什么要忍受下去呢?”希拉里诘问阿克巴?汗:“他们是千百万,公司只是极少教。他们为何不采取行动…为自身的利益奋起?”
“总有一天他们会这样做的。”阿克巴?汗沉静地说。
“越早越好!”希拉里抢白,又补充以下内容:凭心而论,来到这个国家的“大人”(印度人对国内英国人的尊称,即先生,有时也称呼本国高贵者——译注),有一些还是好的。比如…劳伦斯、尼柯尔逊、伯恩斯;还有像曼塞尔和福布斯一类的人,以及卢焦尔的年青的兰德尔,总共不超过一百名;但在西姆拉和加尔各答的几个家伙应当被清除掉——他们是一些傲慢、贪婪、一只脚已经跨进坟墓,脑筋像猪似的老朽绅士,他们的头壳已被强烈的阳光、庸俗的作风和膨胀的自大感搞得昏々沉々。更别提军队了,在印度任职的英国高级军官几乎没有七十岁以下的……“不要以为,”希拉里坚决地说,“我这个人没有爱国心。但是上层人物的愚蠢、不义和纯粹的无能实在不能让我钦佩,这些现象在现zhèngfu中太多了,比比皆是。”
“我不想与您争论这个问题,”阿克巴?汗说,“这一切终会成为过去,您子女的后代将忘却你们的罪孽,只记下你们的光荣和功绩,而我们的后代将记往你们的压迫,否认你们的仁慈。尽管你们做了不少善事。”
“我懂,我懂。”希拉里尴尬地笑了,“我自己大概也是个妄自尊大的老蠢才。如果我刚才抱怨的笨蛋是法国人,荷兰人或德国人,那我就不在乎了,我不但可以说:‘别指望他们会干什么好事!’还会感到自己比他们优越呢。可是这些人是我同一种族的同胞,我就希望他们全是完美无缺的人。”
“只有上帝才能做到那样,”阿克巴?汗简慢地说,“我们这些他的创造物,不论皮肤的颜sè如何,都是邪恶的,都不是完人。但其中也有一些人在为正又而奋斗——希望便寄托在这里。”
希拉里不再辑发有关东印度公司、总督和参事会的政事活动的报导,转而撰写起一向吸引着他最大兴趣的论文来。完成的手搞再不必像他的报导那样需要密写了,通过一般的邮政渠道就能发送出去,稿件在邮局被拆封检查后,更加证实了当局的看法:佩勒姆…马丁教授说到底也只是个博学的怪人,对他的嫌疑完全可以排除。
露营队再次卷起帐篷,调转方向,丢下背后的南国棕桐和神殿,缓慢地向北移去。艾什顿?希拉里?阿克巴在莫卧儿人的首府——城墙环绕的德里城里庆祝了他的第四个生ri。希拉里在此地修订完成并寄发了他刚刚写就的最后一部著作。阿克巴大叔则利用这个机会特意把艾什(艾什顿的昵称——译注)用最漂亮的穆斯林礼服打扮起来,领他到贾玛寺去做祷告,那是沙?贾汉皇帝(大莫卧儿帝国皇帝,1621—1658年间执政——译注)修建的富丽堂皇的伊斯兰教寺院,坐落在朱木拿河河畔,与拉尔?基拉堡垒,即伟大的“红堡”相对而立。
星期五这天,清真寺人山人海,院内已无立足之地,许多人都爬到了进口的门楼顶上,拥挤之中有两个人竟摔了下来,并当场毙命。“这是命运注定的。”阿克巴大叔说,说完继续祷拜。艾什也学着周围祈祷者的样子,鞠躬、叩首、起身、跪坐,后来阿克巴大叔教他吟诵沙?贾汉的祷词“呼图白”(阿拉伯文khutpah的音译,即伊斯兰教每礼拜五祈祷时的说教词——译注),开头是这样的:“主啊!让我们通过您的奴仆苏丹的永恒的权力和尊严,通过苏丹的子民、皇帝和皇帝的子民,通过两个大陆的统治者和两个大海的主宰,通过天主事业的勇士阿卜杜?穆查法尔?夏合布丁?穆罕默德?沙?贾汉?伽齐皇帝,把您的至高无上的荣光赐予伊斯兰教的信仰,赐予这种信仰的宣讲者吧……”
艾什追问:大海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只有两个大海?——是谁决定了命运,让那两个人从门楼上摔下来的?
西塔反其道而行,将她的养子装扮成一个印度教教徒,随丈夫一道把他带进城内一座寺庙里,交上了几枚硬币,一名黄袍祭司便在这孩子的额面上用红sè软膏标出了一道细々的印记,然后,这孩子便观看达亚?拉姆面对一条已经变形的古代小石柱“普吒”礼拜起来,那石柱是湿婆神(印度教敬奉的主神之一——译注)的象征。
阿克巴?汗在德里有许多朋友,在正常情况下,他真巴不得能在此地多逗留一些时间。但是令年他觉察到了一股奇异不安的政治暗cháo,朋友们的谈话扰乱了他的心。城内到处在流传古怪的谣言。狭窄喧杂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集市都笼罩着紧张的气氛和压抑的激奋所散发的不祥感。他敏锐地感到了危惧和迫在眉睫的祸殃。
“灾难就要来了。嗅々周围的空气就能查觉。”阿克巴?汗说,“朋友,对你这样血统的人来说是很不吉利的,我不想让咱们的孩子受到丝毫伤害。咱们离开这里吧,换々地方,到空气清新一些的地方去。我不喜欢城市。城市是产生污秽的地方,它们就像滋长苍蝇和蛆虫的粪堆,现在这里孕育着的乃是比苍蝇和蛆虫更可恶的东西。”
“你是指叛乱吧?”希拉里无动于衷地说,“半个印度都在酝酿叛乱。依我看,早点叛乱才好呢:印度正需要一次爆炸,以便清洁一下空气,把加尔各答和西姆拉的那些昏庸痴人从安稳得意的梦里轰醒过来。”
“说得对,可是爆炸是会带来屠杀的,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被自己的同胞误杀掉。”
“那是我的儿子。”希拉里稍带粗暴地纠正。
“好吧,我们的。可咱俩相比,他更喜欢我。”
“因为你太娇惯他了。”
“不对。原因是我爱他,他也理解我。他在**上属于您,却是我心上的儿子;风暴起来后——这是必然的,我一定要保他平安无事。您向大本营里的英国朋友发过jing告吗?”
希拉里解释,他已经记不清jing告过多少回了。可他们竟无人相信:不仅上层人物(比如加尔各答的参事会成员和西姆拉的地方官吏)对他们统治下的人民的思想动态一无所知,而且很多军事首领也同样昏聩,这便是问题的症结。
“想当初并不是这样,”阿克巴?汗感慨地说,“可是那些将军们现在都老了,变得心宽体胖,jing疲力衰了,手下的军官又调动得过于频繁,既了解不透士兵的风俗,又觉察不到‘sè炮’的不安定情绪。我不同意关于巴拉克普尔事件的说法。不错,那里只有一名‘sè炮’叛变,但当他击毙顶头指挥官,又举枪威胁将军大人时,这位‘sè炮’的战友们都默々地观望着,竟无一人上前阻拦。同时,我认为,他们绞死犯人后就立即解散那个团队的作法是很失策的。因为,这等于又向心怀不满的群众队伍里增加了三百多名无法控制的人。估计不用很久,就会引起动乱。”
“我也这样想。一旦暴发出来,英国国民不但会感到震惊,而且会对这种不忠不信的忘恩负义行为勃然大怒的。等着瞧吧。”
“大概瞧得见——只要能活着过去这场灾难。”阿克巴?汗说,“所以我说,咱们还是到山里去吧。”
正文 第一章 英国遗孤(5)
希拉里收拾起箱子,把其中几只留在岩岭(这里指阿拉瓦利山脉露出地面的岩层,是高出德里城60英尺的陡崖,英军的基地,大本营所在地——译注)后面大本营的一位熟人家里。他在离开德里前原打算写上几封几年前就该回复的信。但阿克巴?汗一直急于启程,他便再次把写信的事推迟下来,再说,到了幽静安闲的山区会有充足的时间来完成这单调乏味的任务的。况且,断绝通信往来已经这么长时间,继续拖一两个月又有什么区别?如此一想,他也得了安慰,便把一大撂待复的信件撮进一只写着“急办”的硬纸盒内(其中包括六、七封寄给亡妻的来信),然后去干别的稍有趣味的工作了。
一八五六年chun,他出版了一部著作(《印度斯坦的偏冷方言》第一卷,作者:文学士、理学博士、皇家地理学会会员、考古学会会员h。f。佩勒姆…马丁教授),题献是“对妻子艾索贝尔的珍贵记忆”。此书第二卷的题眉写着更长一段话:“献给艾什顿?希拉里?阿克巴,愿这本倾注了作者无限激情的专著能引起他的兴趣——h。f。佩…马”;然而,到次年秋天——即希拉里和阿克巴?汗已经进入坟墓六个月之后它才发表出来,谁还有人会问,艾什顿?希拉里?阿克巴是何许人也?
露营队启程北上,慢々走向特拉伊沼译地(位于尼伯尔…印度交界地区——译注)和杜恩丘陵,到了那一带,正值四月上旬,气温ri渐回升,夜晚不再有凉意,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场灾祸突然袭击了他们。
有一队来自哈德瓦的朝圣者受到他们的款待,在露营队住了一夜,但这些人把霍乱病毒带了进来。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在黎明前天sè不亮的时候死了,他的同伴丢下他的尸体也纷纷逃走,第二天早晨仆人们才发现。不到傍晚,希拉里的人就有三个染上了病,因为霍乱的恶xing发作十分迅速,这三个人谁也没能活到次ri天明。露营队一片惶恐,许多人抓起零碎财物,不再等待领取工钱,便不辞而别。又过了一ri,阿克巴?汗也受到传染。
“你走开,”阿克巴?汗对希拉里轻声说道,“带上孩子,赶快走吧,不然你们也会死的。不用为我哀伤。我这个瘸老头子,又没有妻室儿女的牵挂。死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可你有这孩子……儿子是需要父亲的。”
“你是比我待他更亲的父亲。”希拉里握着朋友的手说。
阿克巴?汗笑了。“这我知道,因为他是我的心肝,我本来可以把他培养成——我本来可以把他培养成……可现在不行了。快走吧。”
“没有地方可去,”希拉里说,“谁能摆脱得了黑霍乱呢?我们走到哪里,它会跟到哪里,听说哈德瓦每天都要死一千多人。我们来到此处比待在城里好得多哩,你很快就会好转——你身体强壮,一定可以恢复健康。”
然而,阿克巴?汗还是与世长辞了。
没有为失去妻子而落泪的希拉里却为这位朋友痛哭起来。他葬埋了朋友,步回自己的帐篷,在帐篷里他分别给在英国的兄弟和自己的律师写了一信,然后将这两封信连同他手头的几篇论文和几幅银板摄影照片收拢到一块,一并撂成小小的一沓儿,用一方油迹斑斑的绸子谨慎地包扎起来。小包裹好了,拿蜡封住,他又提笔开始写第三封信——是给艾索贝尔的哥哥威廉?艾什顿的,这信拖了很长时间了,几年前就想写,可惜一直没有写成。但他提笔太迟了。断送了他朋友xing命的霍乱病魔已经伸出嶙峋的手掌浸触到他的肩骨,他的笔在手里颤摆了几下,落到地上去。
一小时后,一阵苦痛的发作将他唤醒,希拉里折起那张没有写完的信纸,忍着疼痛吃力缓慢地将地址写上去,然后喊了一声跟斑卡林?布克斯。可是卡林?布克斯也已奄奄一息,过了很长时间,终手等来了达亚?拉姆的妻子西塔,她提心吊胆地匆匆穿过这遭受病魔袭击的营地的薄暮,为“伯拉大人”送防风灯和晚饭来了。厨师和助手已在几小时前逃走。
孩子原在身边跟着她,当她发现他父亲的模样后就慌忙把他推出了怪味刺鼻的帐篷,不许他再进来。
“做的对。”希拉里赞赏她的举动,气喘吁吁地说,“你是个懂事的女人——大家常这么说。西塔,你照顾好他。把他送到他的亲人那里去。别让他——”他感觉到已经没有力气把下面的话说完,便用虚弱的手够到那张信纸和封好的小包,向她面前杵过去。“钱在那个锡盒里——拿好。对。足够支撑到你把他……”
又一次惊厥震醒了他,西塔忙将钱和信件藏入“纱丽”(印度妇女服装,即用整块布或绸围身的裹袍——译注)的褶层,小心退到外面,扯住孩子的手迅速把他送回自己的帐篷,安顿他就寝——可今天第一次取消了睡前的惯常节目:教唱歌和讲童话,这让他好不愿意哪。
希拉里当夜死去,到第二天正午的时候,霍乱又夺走了四个人的生命。其中就有达亚?拉姆。剩下的人——此时已为教甚少——劫掠了空帐篷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带上马匹和骆驼,逃进了南边的特拉伊沼泽地!把刚々变为寡妇的西塔(害怕她已从丈夫的尸体上传染到病菌)和跟着西塔的四岁孤儿“叭叭艾什”丢下。
再过上许多年,艾什即使把别的事情忘记,那一夜的情景也会永远记住的。暑热和月光笼罩着小々的帐篷,百步之外回荡着豺狗和鬣狗的肃平猩似鸨朔叵煌#徽逝衲冢魉榍谒纳砼裕闾牛蹲牛帷┡母募绨颍酝技跚崴目志甯校阉徒蜗纭1ナ持蟮耐吼掌芟⒃谥芪У钠怕匏魃希幻婀囊砼某幔幻娣⒊鰕in惨的呱叫,腐烂的尸肉散发着恶臭,莫名其妙的孤寂感恐怖地揪着他的心,这样一种处境还从来没有人向他介绍过,太不可思议了。
他过去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在此之前还不曾遇到什么东西值得他害怕,同时,阿克巴大叔教导他:一个男子汉永远不能露出惧sè。再说,从气质上讲,他是个勇气非凡的孩子,他在穿越丛林沙漠和荒山野岭的露营队生活中对不断光顾的野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不明白西塔为何抽泣和颤抖,为何不允许他接近“伯拉大人”,也不明白阿克巴大叔和其他人都出了什么事情。他知道他们都死了,因为他过去看到过死的情景:一次,阿克巴大叔特别让他一同登上“摩天鞍”(猎猛兽时搭于大树上的高台——原注;印地语machan的音义讹译——译注)去观看猎虎,他看到了老虎怎样中弹身亡。从高处看到了打到的其他猎物;看到了前一天被老虎追下山吃掉后扔下的山羊和小水牛残骸。还看到过为下锅而shè取的黑兔、野鸭和鹧鸪。这些动物都死了。但它们的死肯定和阿克巴大叔的死不一样!那些会走路,会说话,会给人讲故事,并且被别人爱慕和敬仰的人死了必然有某种不可磨灭的东西留在世上。但这东西到哪里去了呢?这完全是个谜,他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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