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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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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多推门走了进来,脸上没笑容,近前哈个腰,笑了,可是笑得勉强:“李爷,您早,吵了您的觉了。”

李玉琪微一摇头道:“我早醒了,吵死人了,什么事一大早马蹄就响个不停,都快把顶棚震下来了。”

博多道:“我就是为这事儿来见您……”

抬手递过一张便条道:“侍卫营弟兄路过送来的,大贝勒等着见您。”

李玉琪伸手接过便条,便条上只写着让他去,别的什么也没写,李玉琪皱皱眉道:“贼也拿了,差也交了,还有什么事?”

博多身子往前一探,低低说道:“您没听一拨拨的人出去么,昨天晚上刑部出了事,有人闯进刑部把贼劫走了,还伤了几个人。”

李玉琪明知道这回事,可是不能不装一装,霍地站了起来,道:“我这就去。”

博多一欠身道:“我还有事,不侍候您了。”

转身匆匆走了。

为表示震惊匆忙,李玉琪没多大工夫就赶到了侍卫营,侍卫营里空荡荡的,除了大内站班的,其他的全派出去了。

李玉琪一进办公房便道:“大贝勒,听说贼让人劫走了?”

泰齐坐在那儿,还算平静,不过脸色很阴沉,他看了看李玉琪,道:“我找你来,就是为这件事,坐。”

李玉琪坐在了他对面,道:“昨儿晚上什么时候……”

泰齐摇头说道:“不知道,今儿早上提人的时候才发现牢门开了,守牢的八个躺下了四对,拇指般粗细的铁链子硬给扭断了,来人身手不弱……”

李玉琪道:“怎见得是劫牢,而不是……”

泰齐道:“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劫牢,而不是越狱。”

李玉琪皱眉说道:“这一番走了贼,只恐后患无穷。”

泰齐道:“都怪皇上,要依我就地把他们砍了,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李玉琪没接话,道:“那么,大贝勒找我来是……”

泰齐道:“这件事还得借重你的才智。”

李玉琪道:“内廷高手不是派出去了么?”

泰齐道:“派是派出去了,恐怕没什么用,要有用当初拿贼的就不会是你了,你知道,这一趟来劫牢的人,身手高得怕人,侍卫营的这些人怕应付不了。”

李玉琪沉默了一下道:“他没闯进大内去,应该是不幸中的大幸。”

泰齐微一点头道:“说得是,我也想到过了。”

李玉琪没说话,半晌才道:“大贝勒,我恐怕拨不出工夫来。”

泰齐目光一凝道:“拨不出工夫来?什么意思?”

李玉琪道:“我力辞伴驾,可是皇上要我每天往宫里跑一趟去……”

泰齐脸色—变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玉琪道:“昨天,昨天我护驾回宫的时候。”

泰齐两眼一瞪道:“你可别想抢……”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这个您放心,我是个江湖人,我不会离开江湖的,我要有这个心,我就不会力辞伴驾了。”

泰齐凶态稍敛道:“皇上那儿自有我去说,宫里的事也自有我在,你只管拿你的贼……”

“大贝勒。”李玉琪道:“我在万亲王府是客位,官家的事跟我无关,上次拿贼我是为了我三叔,这一次……”

泰齐道:“怎么样?”

李玉琪道:“我不敢再接了。”

泰齐道:“不敢再接了?为什么?”

李玉琪道:“一句话,罪我受够了。”

泰齐道:“谁给你罪受了?”

李玉琪道:“贼。”

泰齐道:“别开玩笑了,这件事非你不可。”

李玉琪道:“大贝勒,我说的是正经话。”

泰齐两眼一瞪道:“你真不接?”

李玉琪道:“大贝勒原谅,我不能接。”

泰齐一拍桌子道:“这是令谕,你敢抗命?”

李玉琪目光一凝道:“大贝勒,我刚说过,我在府里是客位,我不愿做的事连万亲王也无法勉强我……”

泰齐道:“我不比万亲王。”

李玉琪道:“说句话大贝勒别生气,大贝勒更无权命令我。”

泰齐霍地站了起来,指着李玉琪道:“你只不过是个江湖人。”

李玉琪淡然说道:“在皇上面前我的身份跟大贝勒一样,而且我曾获领黄马褂,这一点恐怕大贝勒还比不上我。”

泰齐为之气结,一张脸铁青,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脸色才转趋正常,他坐了下去,又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你这是跟我拿乔?”

李玉琪缓缓说道:“大贝勒错了,我绝不是跟谁拿乔。”

泰齐道:“那么你是为什么?”

李玉琪道:“这次不比上次,贼侥幸不死脱身,很可能已离京远走,只须往江湖间一躲,人海茫茫,宇内辽阔,要想再言拿贼,那难同大海捞针,大贝勒要再来个限期拿贼,什么人都不敢接这差事。”

泰齐摇摇头道:“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样,这种贼不同于一般,俗话说的好:‘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回’,他们要的是两颗头颅一顶‘九龙冠’,在他们没得手之前,绝不会就这么甘心离去的。”

李玉琪也知道,泰齐判断得十分正确,可是他这么说:“但愿如此,可是事关重大,我不能不防万一。”

泰齐道:“那么这样,我不限期,什么时候拿着贼,什么时候交差。”

李玉琪没说话。

泰齐浓眉一扬道:“你还要我怎么样?”

李玉琪微一点头道:“我接了……”

泰齐霍地站了起来,道:“好……”

李玉琪接着说道:“大贝勒,我有几个条件。”

泰齐一怔,凝目说道:“你有什么条件?”

李玉琪道:“皇上让我每天进宫一趟,我不敢抗旨,皇上面前大贝勒说去,得皇上点个头。”

“攘外安内”,对朝廷大有裨益,皇上焉有不点头的道理,李玉琪明白这一点,他所以这么说,是有用意的。

泰齐也明白这一点,他当即点了头:“好,皇上面前我说话去,皇上要是不放你,我另外找人,行么?”

李玉琪道:“我得防着贼子离京远走,到那时就得带着人出京追缉,深入广大江湖,人手恐怕不够,我要各地督抚全力支援。”

泰齐点头说道:“一句话,我马上行文各省,谅他们不敢有丝毫轻忽怠慢,还有么?”

李玉琪道:“内城各府邸,我有权随时进出——”

泰齐一怔道:“这是干什么?”

李玉琪道:“万亲王府出了个勾结叛逆的护卫领班,别个府邸谁敢说没藏着不良分子。”

泰齐一点头道:“对,行,我马上派人通知各府邸,连我那贝勒府也任你通行。”

李玉琪道:“谢谢大贝勒。”

一欠身,站了起来。

泰齐道:“没有了?”

李玉琪摇头说道:“没有了,请通知派出去的各位领班,让他们随时向我报告情况。”

泰齐道:“这一点更容易,我要你马上采取行动。”

李玉琪道:“大贝勒,我得等皇上点头。”

泰齐一点头,摆手说道:“行,我这就进宫去,我担保皇上一定点头。”

李玉琪辞出了办公房,出了侍卫营,他打算折回万亲王府去,刚转过路口,迎面走来一人,那是个亲随打扮的中年汉子,近前一哈腰道:“您是李玉琪李爷?”

李五琪微一点头道:“不错,我是李玉琪,你是……”

那亲随打扮的汉子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双手递向李玉琪。

李玉琪接过一看,只见信封上字迹娟秀,像是出自女子手笔,他当时心里就跳动了一下,拆开信一看,他猛然一怔,抬眼说道:“你是——”

那亲随打扮汉子道:“小的不便多留,告辞了。”哈个腰,转身走了。

李玉琪拿着信直发怔,旋即他皱了眉。

这是大格格心畹写的,她匿住白云观,想跟他见一面。

这叫李玉琪怎么办?去是不去?

不去,心畹一定很伤心。

去吧,他亲口答应过荣亲王,不再跟心畹见面的。

他考虑了良久,暗一咬牙,把信往怀里一塞,迈步行去。

他没回万亲王府,他出城直奔了白云观。

白云观在西便门外二里处,是个道教的上观,当年德怡郡主就曾在那儿住过,事隔多年后的如今,荣亲王又把心畹送到了那儿。

白云观距西便门不过二里,以李玉琪的脚程,那要不了多大工夫。

刚到白云观前,一个长髯老道迎了上来,一稽首道:“李玉琪李爷么?”

李玉琪道:“正是李玉琪。”

那长髯老道道:“大格格在观后春花园里,您请自己进去吧。”

李玉琪谢了一声,迈步进了白云观。

春花园里美景如画,面对着春花园这般如画的美景,再想想当年德怡郡主也在这儿住过,这“春花园”的一草一木,无不经德怡郡主触摸着,李玉琪心里有种异样感受。

正观望间,只听一个惊喜的甜美话声传了过来:“玉琪。”

李玉琪循声一看,心畹站在一间精舍门口,一身淡装,清癯多了,满脸的惊喜掩不住容颜的憔悴。

李玉琪心里为之一酸,迈步走了过去,近前看,大格格心畹未施脂粉,满头青丝也有点乱,她望着眼前人儿,心里感受难言。

大格格心畹勉强一笑,笑得有点羞涩:“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我连头都没梳,别笑话。”

李玉琪如大梦初醒,定了定神道:“好些日子不见了,格格好。”

大格格心畹悲怨地看了他—眼道:“你看我好么?”

李玉琪没说话,这叫他怎么说,他不能说不好,说好,那可是违心之论,索性不说话。

大格格心畹头一低道:“屋里坐吧。”转身行了进去。

进门处是个小客厅,里间垂着一付珠帘,那想必是大格格心畹的住处。

落座定,大格格心畹打量了李玉琪一眼:“你还是老样子。”

像是多年不见似的,也难怪,在大格格心畹,一日不见如三秋,多少日子不见,那就不知有多少秋了。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我这个人一向如此,吃得饱,睡得着。”

大格格心畹轻淡一笑道:“送信的是在什么地方碰见你的?”

李玉琪道:“侍卫营门口。”

大格格心畹道:“我让他到万亲王府找你去,想必他没找着你又去了侍卫营。”

李玉琪道:“格格要见我有什么事儿么?”

大格格心畹道:“想见你一面,难道非有什么事不可?”

李玉琪一笑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问问。”

大格格心畹沉默了一下道:“九龙冠的藏处,我已经给你打听出来了。”

李玉琪的心里一跳,忙道:“真的,在哪儿?”

大格格心畹道:“瞧你那么急,那么高兴,既然叫你来了,还会不告诉你么?”

李玉琪有点赧然,道:“谢谢格格了。”

大格格心畹轻轻地叹了一声道:“看来我不如一顶九龙冠,一听说九龙冠的消息,你马上就那么高兴,见着我你却表现得那么淡漠。”

李玉琪双眉一扬道:“大格格错了,听说‘九龙冠’的下落,我高兴,我能表示,也敢于表示,见着大格格,不管我有什么感受,我不能表示,也不敢表示。”

大格格心畹目光一整道:“真的么,玉琪?”

李玉琪道:“大格格明知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大格格心畹道:“我相信你,玉琪,有你这番话,我也很感安慰……”

顿了顿接道:“那顶九龙冠就藏在泰齐府里。”

李玉琪一怔道:“怎么,那顶九龙冠就藏在泰齐府里?”

大格格心畹道:“就藏在泰齐书房的顶棚上。”

李玉琪道:“我还当是藏在大内呢,格格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大格格心畹摇头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心畹既不让管,李玉琪也就不便再问,他没说话。

大格格心畹却注目问道:“一旦拿到了这顶九龙冠,你就要走了,是不是?”

李玉琪摇头说道:“我要的是两样东西,九龙冠只是这两样东西中的一样,这两样东西我一定要得全了才走。”

大格格心畹眨动了一下美目道:“你要的是两样东西?那另一佯东西是什么?”

李玉琪扬了扬眉,道:“泰齐的项上人头。”

大格格心畹一怔,美目倏睁道:“玉琪,你,你这是为什么?”

李玉琪道:“不为什么,我只是不能让他活在世上。”

大格格心畹道:“不是为了给老人家报仇?”

李玉琪道:“老人家求仁得仁,求义得义,那一颗忠心惊天地而泣鬼神,我若说是为他老人家报仇,那会……”

大格格心畹没容他说完话,一点头道:“我懂了,玉琪,只是,你有把握么?”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我若杀他,易如反掌,我只是不愿用我这双手杀他而已。”

大格格心畹道:“那你是想让谁杀他?”

李玉琪道:“大格格等着看好了。”

大格格心畹沉默了一下道:“杀了泰齐之后,两样东西你就得全了,到那时候你就要走了,是不?”

李玉琪点了点头道:“是的。”

大格格心畹又沉默了一下道:“你这么来,又这么走,可以说是来去匆匆了……”

李玉琪道:“我从江湖来,总要再回江湖去的。”

大格格心畹道:“京里虽然会很乱一阵,但相信很快就会平静了。”

李玉琪道:“希望如此。”

大格格心畹道:“我恐怕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平静。”

李玉琪道:“格格这是何苦?”

大格格心畹苦笑一声道:“谁知道,希望有个人能告诉我。”

李玉琪道:“格格,宦海之中不乏……”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这话你不该说,我怡姑婆的当年你是知道的。”

李玉琪道:“当年事的结局,格格也应该明白。”

大格格心畹道:“天心不会那么刻薄,德家人总不至于代代悲惨。”

李玉琪道:“其实,悲惨的又何只德家。”

大格格心畹目光一凝,道:“玉琪,我们能不能改变它?”

李玉琪吸了一口气,道:“在上一代已经有所改变了,不愿改变的只是德家。”

大格格心畹美目一睁道:“玉琪,你是说……”

李玉琪道:“大格格,人非草木,而我更有不得已的苦衷。”

大格格心畹道:“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李玉琪道:“我三叔带着他那爱女离京他去,这件事格格是知道的。”

大格格心畹道:“是的,我知道,难道这件事跟你那苦衷有关么?”

李玉琪道:“大格格,凤栖心已许,我那三叔也把我当成未来的女婿,要不是事情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他父女不会那么做的。”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玉琪沉默了一下道:“格格不必再问,总之一句话,我今生今世不能再做他想了。”

大格格心畹道:“是谁,玉琪?”

李玉琪道:“格格可记得那位名角儿金老板?”

大格格心畹一怔,道:“是她,我可真没想到——那位金姑娘倒也是江湖上的奇女子……”

李玉琪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把它咽了下去。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当初我说你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

李玉琪道:“我现在已经不愿多做解释了。”

大格格心畹道:“现在我仍相信你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

李玉琪道:“谢谢格格,事实上……”

大格格心畹道:“不管你跟她怎么样,我都不会在意。”

李玉琪道:“大格格或可不在意,可是我不能……”

大格格心畹道:“要是她点了头呢?”

李玉琪道:“大格格,玉珠叔曾经对我说过……”

大格格心畹道:“这你别管,爹那儿我自有话说。”

李玉琪道:“大格格怎么好再让玉珠叔受累。”

大格格心畹道:“受什么累?大格格心畹已经成了泰齐的亡妻。”

李玉琪怔了一怔,一时没说话。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答我问话。”

李玉琪一咬牙道:“格格能等么?”

大格格心畹点头说道:“能,一辈子我都能等。”

李玉琪道:“我不敢让大格格等那么久,等我向义父禀明之后。”

大格格心畹道:“你来接我。”

李玉琪道:“我一定来。”

大格格心畹突然低下了头,哭了,哭得好厉害。良久,良久,她才收泪说道:“我等这句话等得太久了,真不容易……”

李玉琪道:“格格该原谅。”

大格格心畹一摇头道:“这格格两个字,你要叫到什么时候?”

李玉琪郝然一笑没说话。

大格格心畹道:“玉琪,从现在起,我安心了,你也可以安心去办你的事了,我在这儿等你,你不来我不出这‘春花园’一步,等你再来的时候,我会打扮打扮迎你……”

清癯的娇靥上浮上一抹飞红,低下了头。

李玉琪一阵激动,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心畹的玉手:“心畹……”

心畹娇躯一顿,猛然抬头,美目中异采闪漾:“玉琪,这是缘,打从天桥戏园子见你头一眼……我知道天心不会那么刻薄的……”

热泪突又夺眶,她又低下了头。

李玉琪扬了扬眉道:“心畹,别让我难受。”

心畹抬起了头,带泪而笑:“傻子,我这是高兴。”

李玉琪赧然而笑。

心畹轻轻地从李玉琪掌握中抽出柔荑,抹了抹脸上的泪迹,道:“玉琪,别在这儿待得太久,你知道,我怕泰齐……”

李玉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这就走。”

他站了起来。

心畹跟着站起,道:“我催你走,可又舍不得,玉琪,可别让我久等。”

李玉琪道:“我知道,日子应该不远了。”

心畹道:“我送你出去。”

李玉琪没再多说,转身行了出去。

……………………………………………………………………………………………………………………

第二四章 情难舍

出了白云观,李玉琪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有如释重负之感,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多日来堵在心里的块垒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刚离白云观,白云观前那一片树林内闪出个人,赫然竟是金玉环,她以异样的目光送李玉琪远去,又以异样的目光注向白云观那紧闭的侧门。

突然,她闪动身躯,电一般地扑向白云观后,然后从白云观后翻进了春花园。

春花园那间精舍里,大格格心畹正在对镜梳妆。

金玉环从那开着的窗户里看得很清楚,她微微一怔,低头略一沉思,旋即闪身扑进了精舍。

她登堂入室,毫不客气地掀帘进入大格格心畹的卧房。

大格格心畹从铜镜里看见了她,一怔放下了牙梳,站起来转过身子道:“金老板。”

金玉环又一怔道:“姑娘认得我?”

大格格心畹道:“我看过金老板的戏。”

金玉环一双美目紧紧盯在心畹脸上,没说话,半晌之后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姑娘常跟泰齐一块儿到戏园子里去。”

大格格心畹含笑点头道:“金老板好记性,请坐。”

金玉环眉宇间掠过一丝煞气,道:“姑娘是泰齐的什么人?”

心畹摇头说道:“我不是他的什么人。”

金玉环道:“那么姑娘为什么跟他常在一块儿?”

心畹道:“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得清楚的,金老板要是愿意听的话,请坐下来让我慢慢说。”

金玉环道:“你说你的,我站着听也是一样。”

心畹浅浅一笑道:“金老板,我不会武。”

金玉环道:“我倒不是怕你,我只是不知道你配不配跟我对坐。”

心畹倏然一笑道:“金老板既然这么说,我就不便再让了……”

顿了顿接道:“我姓德,家住内城……”

金玉环忙道:“慢点,姑娘姓什么?”

心畹道:“德。”

金玉环美目微睁道:“据我所知,内城中姓德的只有一家,荣亲王是姑娘的什么人?”

心畹道:“是家父。”

金玉环美目猛睁,眉宇间煞气尽消,代之而起的是泛白香唇边的一丝笑意:“原来是格格当面,我失敬,格格,现在我能讨个座儿么?”

心畹道:“金老板只管请。”

金玉环谢了一声,走前几步坐了下去,心畹就坐在她对面,接着,她把事情没隐瞒一点地告诉了金玉环。

听毕,金玉环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差点把格格当成了泰齐的什么人了,照格格这么说,泰齐这个人的确该死。”

心畹道:“是的,金老板几位所以到京里来,不是为取他性命的么?”

金玉环道:“格格是自己人,我不必隐瞒什么。”

心畹道:“既然是自己人,你就不该格格长,格格短的,是不?”

金玉环道:“那么我该叫……”

心畹道:“看样子我比妹妹要大两岁。”

金玉环道:“我比姐姐少两岁。”

心畹笑了。金玉环也笑了。

两个人笑得一般地甜,一般地美。

金玉环突然问道:“姐姐,那李玉琪又是……”

心畹笑笑说道:“妹妹别在意,也希望妹妹能容我,我对他一片痴心。”

金玉环一怔道:“怎么说,姐姐?”

心畹道:“妹妹刚才看见他了,是不?”

金玉环道:“是的,我就是为这才进来看个究竟的。”

心畹道:“不瞒妹妹说,打从那夜‘天桥’戏园子见他那头一眼,我就动了情,我几次对他表示,先是因为泰齐,后是因为我爹,最后是因为妹妹,他始终装糊涂,今天他总算勉强点了头,可是还得听妹妹你一句话。”

金玉环沉默了一下道:“听我一句话,他对姐姐怎么说的?”

心畹道:“他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不得已的苦衷使他今生今世不得再做他想。”

金玉环道:“别的没说什么吗?”

心畹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我猜想他跟妹妹的关系定是很不寻常,我猜对了,妹妹?”

金玉环娇靥红了红,随即整了整脸色道:“我不否认我对他也是一片痴心,而且跟姐姐一样,也是打那夜戏园子里起的,不过我现在已经死了心,因为我不能跟他……”

心畹道:“为什么?妹妹。”

金玉环道:“姐姐知道,彼此的立场不同,老人家现在甚至要取他的性命。”

心畹美目一睁道:“真的,妹妹?”

金玉环道:“老人家是这么个心意,不过我可以求求老人家,看在姐姐份上饶了他,可是姐姐最好也拦拦他,别让他再逞强出头。”

心畹明知故问道:“妹妹是指……”

金玉环道:“姐姐不知道么?他处处跟我们几个为难,就以泰齐府这一次闹的事来说,要不是他,那顶九龙冠早就到了我几个手里了。”

心畹道:“妹妹可知道,那顶九龙冠是膺品?”

金玉环一怔道:“怎么?姐姐,那顶九龙冠是假的?”

心畹道:“那是泰齐找内务府的巧匠,依照那顶九龙冠做的。”

金玉环咬了咬牙道:“好狡猾的泰齐,那顶九龙冠可以假,泰齐他的脑袋可假不了。”

心畹摇头说道:“我明白妹妹的意思,那天妹妹要取泰齐的性命,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据我所知,那天泰齐在礼服里衬了件可避刀枪利刃的特制马甲,而且在他府里还埋伏了不少内廷好手。”

金玉环道:“不瞒姐姐说,那些内廷高手我几个倒没放在眼里,只有姓李的他让我几个颇感头痛,杀既杀不了,斗又斗不过……”

心畹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他的确有一身好工夫,要不然宫里那位也不会不惜一切的拉拢他了。”

金玉环道:“对了,姐姐知道他是怎么个出身么?”

心畹道:“妹妹问这……”

金玉环道:“姐姐不知道,他对咱们这一门的绝学了若指掌,而且他也会施展咱们这一门的绝学。”

心畹沉吟了一下道:“我听说他艺出无名老人,我知道他这个人聪明绝项,能过目不忘,无论哪一派的秘技绝学,只要让他看过一次,他马上就能学样,不但能学得维妙维肖,而且施展起来比那一派的人还见火候。”

金玉环“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那八成儿他见过咱们这一门里的哪一位,从哪一位那偷学了一招半式,谢谢姐姐告诉我,我得禀明老人家并告诉他们几个,下回再跟他动手得小心点儿,免得再让他学了去……”心畹没说话。

话锋微顿之后,金玉环又道:“不管怎么说,姐姐还是劝劝他……”

心畹道:“我也想劝他,可是妹妹让我怎么开口?”

不错,站在心畹的立场上,的确是不好开口。

她能说:你别管了,让他们把泰齐的脑袋割了,把那顶九龙冠拿去吧!

金玉环呆了一呆道:“姐姐,这是为他好,万一惹起了老人家的真火……”

心畹道:“我知道妹妹是为他好,可是苦就苦在我如何张口。”

金玉环道:“姐姐要知道,万一惹起了老人家的真火,那是谁也拦不住的,万一让老人家伤了他,那对姐姐……”

心畹道:“我知道,妹妹,我都知道了,事关重大,利害我也早考虑过了,可是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使朝廷失去这么一个支持大局的良才。”

金玉环皱了眉道:“那就麻烦了……”

心畹道:“妹妹几位非杀泰齐,非要那顶九龙冠不可么?”

金玉环一点头道:“是的,姐姐。这是我几个的使命,拿不走这两样,我几个没脸回去。而且这是我几个预献给老神仙的一份寿礼。姐姐说,我几个怎么能空着手回去?”

心畹点头说道:“的确妹妹几位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这怎么办,我简直没了主意了。”

金玉环沉默了一下,然后整了整脸色才道:“我说句话姐姐别在意,以姐姐和硕格格之尊贵……”

心畹微一摇头道:“妹妹的意思我懂,妹妹该知道,这种事是无法解释的,不错,内城里不乏贵介王孙,皇族亲贵之中,佳子弟也不在少数,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瞧他们就不顺眼,就拿妹妹来说吧,且不论江湖,单咱们这一门中就个个俊彦,人人英杰,而妹妹却偏偏独对他倾心,甚至不克自拔。”

金玉环摇头说道:“不。姐姐,没人能比得上他,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

心畹浅浅一笑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也许就是他为什么让我倾心的原因之一。”

金玉环道:“可是我没想到他是这么个人。”

心畹道:“妹妹是指……”

金玉环扬了扬眉道:“姐姐该知道我何指。”

心畹沉默了一下道:“这就是立场的不同了,妹妹认为他的心性不佳,站在我的立场来说,这可说是他的一个可取处。”

金玉环点头说道:“姐姐说的不错,这就是咱们那不同的立场,为了这立场,我只有斩断情丝,牺牲自己,他要是仍这么下去,站在我这立场,也只有任老人家除他了。”

心畹道:“谢谢妹妹一再提醒,我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金玉环道:“希望别为这件事,伤了咱们两家几代以来不平凡的交情。”

心畹道:“应该不会的,妹妹。”

“谢谢姐姐了。”金玉环站了起来,道:“我来了很久了,再呆下去,万一让人瞧见,那对姐姐不好,我该走了。”

心畹跟着站起,伸手拉住了金玉环的柔荑道:“妹妹,咱俩虽是初次正式见面,但并不陌生,交情也缘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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