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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气凛然-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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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著名扬中外,尹昌衡实在不忍心对他痛下杀手,何况赵尔丰已经六十有五,早已皓首白须进入暮年。
可是不杀赵尔丰,以尹昌衡为首的新政府就无以立威,而且尹昌衡暗中策划了驱逐前任都督蒲殿俊和朱庆澜的成都兵变,弄得天怒人怨,数十万百姓如今极为需要一个发泄仇恨的替罪羊,他尹昌衡以及他的军事集团需要找个够分量的替罪羊,尽快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壮举,以此来震慑各路虎视眈眈的豪强,进而把整个文官集团和资本家阶层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只有这样,这个都督位置才坐得长久,整个军事集团才会停止分化,重新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至于拥兵数千手头阔绰的萧益民,并不是尹昌衡和他的心腹们担忧的对象,这个从小小市井无赖迅速崛起的年轻人虽然很不简单,但正如谢炯等人分析的那样,端茶壶出身的萧益民若不是百般钻营,机缘巧合之下投靠前总督赵尔巽,进而成了赵尔丰的关门弟子,他也不会有今天的荣华富贵,从本质上来讲,土生土长的萧益民是个标准的生意人,为了赚钱他什么事请不敢做?
退一步分析,哪怕萧益民对赵尔丰的知遇之恩感铭肺腑,事发之后他也只会审时度势寻求自保,只要事后给予他足够的利益,他就不可能为了一个日薄西山的满清遗老做出傻事,哪怕萧益民脑子有病,一心要和南北政府共同任命的新政府对抗,没有了赵尔丰,仅凭他萧益民在民间的那点影响力,又能调动多少兵力?
至于两三万边军更不是问题,只要看看成都兵变当日满城的反应就知道不堪一击,再看看成都将军和两万多满蒙人如今的凄惨下场,就知道群龙无首衣食无济的边军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树倒猢狲散!
再退一万步分析,哪怕萧益民真要走到兵戎相见的一步,尹昌衡和他的军事集团也不会客气,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分给熊克武和刘存厚等人两大块肥肉,大家一起并肩子上,也能轻松取了萧益民小命,弄好了还能把他的所有工厂和财富收入囊中。
尹昌衡收回思绪,恭敬地等候赵尔丰的答复。
赵尔丰沉思片刻,回到椅子旁缓缓坐下:“硕权,你就别吞吞吐吐的了,直说吧,老夫能帮你什么忙?”
“晚辈需要借重大人的卫队数日,专事城中巡逻和要地防务,不用出城,只要与熊克武和刘存厚两部取得共识,晚辈立即原封不动地归还大人。”尹昌衡说完紧张地望向赵尔丰。
看到赵尔丰似乎还在犹豫,尹昌衡咬咬牙上前一步,再次抱拳鞠躬,无比诚恳地说道:
“大人,昌衡生逢乱世,为了好好生存,所作所为实在万不得已,晚辈也不知道明日天下又会变成何等模样,借此机会,晚辈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告诉大人:晚辈愿意与大人秘密协约,将来如果清朝真的垮台了,昌衡负责保全大帅;如民国没有成功,则由大帅负责保全昌衡,昌衡愿与大帅盟誓,海枯石烂,此志不渝!”
赵尔丰大为感动,霍然站起几步走到尹昌衡面前,伸出双手将他扶起,含着老泪重重点头。
尹昌衡强忍心中的狂喜,乘机又向赵尔丰提出请求:“请大人传令兵士集中一下,昌衡狐假虎威,有几句话想对大家说说,之后也好调用一些。”
“好!”
赵尔丰爽快地答应下来,很快传令卫队集合于前院。
尹昌衡在赵尔丰的陪同下,面向两千多名边军官兵慷慨陈词:
“今天我特别来此,恳请赵大人鼎力相助,要借助诸君之力,保成都万民安宁,也让四川民众晓得,诸君仍是四川的兵,仍食四川的饷,不过奉新政府都督之令保卫赵大帅,保卫成都民众,使得诸君一洗往日冤屈,今后真正有个依靠!”
“唯都督之命是从!”
众将士齐声答应,心中非常感动,哪知道尹昌衡言外之意,是暗示这些人跟我走,只有我尹昌衡都督才是你们真正的靠山。
尹昌衡简简单单几句话,巧妙调走赵尔丰身边的两千五百卫士,为进一步瓦解赵尔丰部下的军心,实现迅速崛起的惊天计划走出关键一步。
一九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二十七岁的四川都督尹昌衡大张旗鼓地操办自己的大婚典礼,全城观礼者成千上万,人人都为这位危难之中率部平定兵乱的年轻都督缔结良缘感到高兴。
然而,盛大的婚礼为的只是掩盖暗中展开的巨大阴谋,成千上万的成都民众和绝大部分官兵都不知道,又一场震动天下血雨腥风的巨大危机,自此埋下了无法解除的导火索。
……
深夜十二点,皇城明远楼上的灯光仍然通亮,面对二十余名秘密汇集的将校,都督尹昌衡收起怀表,抬起手拍案而起,怒目圆睁,低声吼出一句话:“生死存亡,决于今日!”
会议室里群情激奋,满堂将校齐刷刷站起行礼,转眼间桌凳响成一片,最为狂热的新任协统谢炯率领十余名军官转身离去。
半小时不到,谢炯亲率的两千新军官兵团团包围了旧督府,数百名尖兵在赵尔丰的侍卫长陶泽焜的接应下翻墙而入,督府防卫官兵毫无防备之下被砍倒一片,剩下的惊恐逃窜没有任何的抵抗。
“嘭”的一声巨响,赵尔丰歇息的小楼大门被轰然踢开,朦胧中的赵尔丰被汹涌而上的士兵从床上抓起,高举于头顶飞也似跑到皇城正门,转眼间绑在明远楼下的拴马桩上。
赵尔丰无比痛苦地仰天长叹,望向西边黑沉沉的天空久久没有动一动,最后转向数十支火把照耀下的尹昌衡:“能让赵某活乎?”
尹昌衡扫一眼原来越多的围观军民,几步跳上侧边的石台上,居高临下大吼一声:
“现在,本督把处置赵尔丰的生杀大权交给诸君,请诸君决定吧!”
围观的两千士兵中有个声音大吼道:“赵尔丰屠杀我川人,制造了震惊天下的成都血案,该杀!”
无数声音接着响起:“杀!杀——”
赵尔丰花白的长发随风飞荡,白胡须在寒风中频频颤抖,他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尹昌衡,你干得漂亮啊!可是你要小心了,老夫的今天,就是你的明日,哈哈,哈哈哈——”
“陶泽坤,还不动手?”尹昌衡大吼一声。
陶泽坤大吼一声,举起利刃猛然一挥,赵尔丰白发苍苍的脑袋应声而落,咕噜噜滚出几米远。
陶泽坤来不及擦去满脸血渍,一个箭步冲出去抓起首级,高高举起环示一圈,全场顿时爆发震天的欢呼……
第090章 无声的恐惧(一)
东边厚重的天幕缓缓褪去,晨曦徐徐升起,透出云层边沿的光线,泛起丝丝诡异的血红色,映在成都城朦胧灰暗的身影上,巍峨的城墙与高耸的城楼斗檐轮廓渐现。
两个模糊身影如灵猫般翻越旧督府后院墙,几个起落隐入一丛修竹中,略作停顿,再次快速接近小楼。
守在小楼门外的两名新军士兵尚在持枪游走,不知黑影悄然靠上,来不及叫一声便捂着被划开的脖子倒地挣扎,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刺鼻。
得手的黑影窜到门框边倾听片刻,向另一侧的黑影打出个手势便闪身入内,拿出蒙着红布的手电筒明灭数次,敏捷地绕过地上倾倒的椅子花架和几具边军侍卫的尸体,迅速接近主卧室一东一西两张大床,探出手摸摸西面床上女性脖子的脉搏,很快收手再次打开电筒,望向东面空空如也的大床和遍地狼藉,随即熄灭电筒,悄然退去。
黑影再次闪出小楼,四下望望飞快向西移动,在西厢房门前两具仍在抽搐的新军尸体旁停留片刻,就被房内传出的挣扎声音惊动,黑影立即闪身入内,协助另一个黑影止住挣扎不止却叫不出声的师爷徐维岳。
黑影贴着徐维岳的耳朵,低声告诫:“徐大人千万别喊,院子里还有不少新军,要是被他们发觉你还活着,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另一个黑影轻轻松开捂在徐维岳嘴上的大手,满脸痛苦的徐维岳剧烈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轻轻挣脱身子,在两名黑衣人的控制下,踉踉跄跄走到床前,俯身抱起一具明显怀孕的女子尸体,哽咽不止。
两个全身包裹在黑布中的汉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挥起一掌,砸晕悲痛得就要窒息的徐维岳,抱起他沉重的身体扛上就走,另一位飞快扯起床单,将脖子被砍断一半的女尸小心包裹起来,扛到肩上快速离开。
数分钟后,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驶离旧督院后街,不紧不慢拐进大火过后没来得及清理的小巷,再次出现时已到城南的人力车行侧门,很快插入络绎驶出院子的马车队中,一同向城西方向缓缓前进。
天色渐亮,皇城明远楼里召开的紧急会议已经结束,三十余名新军将校神色各异匆匆离开,竟然没一个人记得向坐在上位的尹昌衡和罗纶打个招呼。
副都督罗纶脸色惨白,矮胖的身躯仍在瑟瑟发抖,他望向陷入沉思、满脸忧色的尹昌衡,尹昌衡却没有看他一眼。
罗纶只好摇摇头,扶着桌沿站起来,在秘书的搀扶下垂头离去,下楼时一脚踏空差点儿摔了一跤。
来到院子,惊慌的秘书将罗纶扶进豪华的描金马车,对车夫说句“振兴路报社大院”便关上车门,马车在两匹白色健马的牵引下,很快驶出重兵把守的皇城北门,两位骑马的新军年轻军官紧紧跟随,一左一右警惕地护卫马车前行。
豪华马车穿过骡马市,一路向西,在前方街口转而向北,很快来到堆满沙包和三重拒马的振兴路与江汉路交叉街口,在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前被迫停下。
全服武装的振字营官兵大声命令车上的人下来,保护罗纶的两位侍卫官刚要开口,就被四五名扑上来的振字营士兵扯下马制服,身上的武器连同武装带全被搜走。
罗纶的秘书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吓人的场面?吓得哆哆嗦嗦滑下马车,着急地解释说车上的人是副都督,要去华西报社大院找邹社长邹文翰老先生有急事。
一名腰挂军用手枪的军官大步上前,登上马车仔细检查片刻,最后冷冷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副都督罗纶,跳下车大声下令:
“马车放行,随同人员留在外边!”
秘书刚要争辩,军官的大嗓门再次响起:
“上去两个人,把这两匹战马拖回去,看到马屁股上的烙印,老子就知道是满蒙卫队的战马,好好的马被这帮孙子骑坏了,拉回去!”
几名士兵大声回答,冲上去抓住马龙头就拉进工事之内,其中两名士兵飞身上马,无比娴熟地策马奔向北校场,看得罗纶几人心惊胆跳、目瞪口呆,最终只能顺从地遵命而行。
报社大院一号楼里,已得到通报的邹文翰呆呆坐在书房西洋软椅上,站在一旁的老妇人非常担忧,听到下人急报副都督罗纶来访,老妇人连忙挥退下人,扶起邹文翰低声劝道:
“老头子,别怄气了,罗矮子不是来见你了吗?先听听他怎么说,完了你再生气也来得及啊!”
“不见!之前他怎么不来?弄到现在无法收拾了他才来,有什么用?赶他走!”邹文翰气得三缕长须抖动不止。
客厅里心急如焚的罗纶顾不了那么多了,疾步来到邹文翰身边,深深弯下腰,双手作揖,颤悠悠地哀求:“老哥息怒啊!罗纶鬼迷心窍了,对不起你啊,老哥……”
邹文翰缓缓转动椅子,冷冷盯着弯腰不起的罗纶,重重地哼了一声:“哼……谁出的主意?”
“尹硕权尹都督,都是他和新军几个统领搞出来的……小弟也是事发前不久才知道,可我……”
“那你为什么不制止?你这个副都督干什么吃的?”邹文翰指着罗纶吼起来。
罗纶直起肥胖的腰板,脸上全是悔恨和委屈,肥厚的双唇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要不是老妇人在一旁极力劝抚,不知道生性耿直、恩怨分明的邹文翰是否跳起来揍罗纶一顿。
邹文翰挡开老夫人,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老夫人和丫鬟赶紧给他灌下喝几口茶水才缓下来。
邹文翰喘息稍定,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仰望天花板上洁白的西洋浮雕,幽幽长叹:
“罗矮子啊罗矮子,你们要遭报应的,我难以想象一鸣接到噩耗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你们太卑鄙了,趁一鸣不在成都,把他老师的脑袋割下来了,当成你们立威的垫脚石!你们够狠啊,我现在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这下完了,不用等刘存厚和熊克武的大军到来了,你们这帮人自求多福吧!”
“邹大哥,你可要帮帮小弟啊!小弟深处夹缝之中,度日如年啊!”罗纶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邹文翰恼火至极,指着罗纶大声吼道:
“你们自以为聪明,能打一鸣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一鸣的振字营反应如此神速吧?现在你们的都督府和城中各大营,被西北两面城墙上的二十几门大炮指着,你们才知道怕了,之前为什么不知道怕?”
罗纶大声哭喊起来:“正是因为如此,小弟才厚颜赶来求老哥相救!就算老哥不原谅小弟,也请老哥体恤成都几十万百姓的生死安危吧,眼下只有老哥能解除迫在眉睫的危机,小弟等人再怎么错,也不能祸及无辜百姓!老哥,罗纶给你跪下了……”
罗纶“噗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号啕大哭,吓得老妇人连忙上前搀扶劝解,可罗纶就是哭泣不止不愿起来。
邹文翰痛苦地闭上眼,良久才发出一声长叹:
“你回去吧,一鸣没回来之前,估计振字营不会动手,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的话,马上回去备一口好棺材,好好把赵大人的遗体收敛了,怎么说他也是法定的封疆大吏,他长年戍边,平息内乱,抵抗外辱,保住了康藏疆土,也保住了我们四川的安宁,对国家民族是有大功勋的,哪怕他真的拥兵自重顾盼自雄,妨碍你们的前途,可他也罪不至死……你们啊,被那点儿权势蒙住眼睛了,可悲可叹……”
“可是……可是刚才尹昌衡在明远楼下令,天一亮就要举着人头游行示众,让所有民众有个发泄的途径……”
“什么——”
邹文翰吓得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连连后退的罗纶,再也压抑不住满怀愤怒和失望,抬起颤抖的手指向罗纶:“你你……你滚!马上滚,滚——”
罗纶吓得转身就跑,邹文翰的手仍然僵硬地指向前方,修长的身躯开始摇晃,老妇人和几个下人连忙冲上去扶他坐下,又是捏手又是搓胸乱成一团。
过了好久,邹文翰徐徐吐出口浊气,缓缓转过头望向窗外明亮的晨曦,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字:“一鸣,你可要稳住啊……”
第091章 无声的恐惧(二)
上午七点,雅安训练基地。
与士兵们一同跑完五公里的萧益民精神振奋,他来到大营西面的陇西河蹲下,掬起冷冽的河水,痛痛快快地洗脸,摘去新式军帽的脑袋上,升起丝丝白雾。
口令声声的大营操场里,副官郑长泽发疯似冲过一队队正在训练的官兵,冲到陇西河畔满是乱石的堤岸仍未减速,直接跑到正在洗脸的萧益民背后才颓然跪下,张开嘴深吸口气便痛呼起来:
“小哥,赵大人被新军杀死了……”
萧益民的背影忽然僵硬,他猛然转过身,厉声吼道:“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啊……你看,刚收到樊叔从成都发来的急电,他们割下赵大人的脑袋了啊,小哥……呜呜……”
萧益民只觉天旋地转,双眼一黑,直挺挺倒向后方,失控的身子砸在水面上,激起一片浪花。
周围的侍卫惊叫着冲进河里,快速游向随波漂流逐渐下沉的萧益民,七手八脚拽住手脚衣衫,把萧益民硬拉上岸,一个个大呼小叫,紧张万分。
整个大营已经被郑长泽凄厉的哀嚎声震动,近千名惊愕的官兵先后冲向河边,密密麻麻围住了刚被救起的萧益民。
“小哥,醒醒啊你……”
“小哥,你不能这样,小哥……”
河岸上已经乱成一团,喊声惊呼声不绝于耳,抱住萧益民的郑长泽哭得一塌糊涂,飞快赶来的侍卫长吴三跪在萧益民身侧,不停摇晃双目紧闭、面如白纸的萧益民。
萧益民的喉咙咯咯作响,在吴三的摇晃中突然喷出一口水,紧接着发出悠长而又渗人的抽气声。
“大人醒了!”
“小哥、小哥,你别吓我,你说话啊,小哥……”吴三虎目含泪,紧紧抓住萧益民的双手,大声喊叫。
萧益民睁开眼,挣扎着站起来,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轻轻推开吴三和郑长泽,踉踉跄跄退后几步,突然拔出手枪顶着自己的太阳穴上,在一片惊呼声中仰望东北方向的天空,满脸是泪,惨然而笑:
“枉我两世为人……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
“啪——”
吴三闪电般扑倒举枪自杀的萧益民,翻过身来仍然死掐萧益民握枪的手,冲着子弹擦过头皮、血流不止的萧益民嚎叫起来:
“你他妈的……懦夫、懦夫!你死了让我怎么办?你让五千弟兄和家里的亲人怎么办啊……”
……
王键和几个营官以及吴三等侍卫,架起萧益民跑进新落成的指挥部,看完雅安城里电报房紧急送来的连续三份电报,王键立刻与何其武和谢明扬紧张商议,何、谢两位营官随即出去集合队伍,王键吩咐吴三和郑长泽几句,也跟随出去,毅然挑起稳定军心的大梁。
操场上,一千五百名身穿橄榄色新式军服、头戴同色新式军帽的官兵整齐列队,一双双眼睛紧张注视着登上检阅台的王键。
王键走到前台,正正挺阔的长帽舌,深吸口气,大声说道:
“弟兄们,就在六个小时前,成都的新军突然发难,他们悄悄派人封锁我们振字营,另一帮人在半夜里包围了赵大人的府邸,杀死我们上百名边军弟兄,最后把赵大人掳到皇城明远楼下,残忍地砍下了赵大人的头颅——”
全场一片惊呼,接着响起阵阵愤怒的叫喊,各队官兵汹涌上前,整个操场到处是报仇雪恨的吼声。
在场所有人都是边军振字营的一员,赵尔丰是整个边军的统帅,突然被人砍下了脑袋,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辱与蔑视,怎能不让边军将士怒火万丈。
王键举起手大喊安静,反应过来的各连排军官强忍仇恨,大声集合队伍,却无法弹压双目赤红的暴怒弟兄。
台上的王键看到台下一个个弟兄怒发冲冠地冲过来请战,武器的碰撞声、拉栓声响成一片,吓得连忙掏出配枪,向天连开三枪,整个操场才安静下来,手忙脚乱的连排长们冲着士兵们拳打脚踢,没命地高呼退下子弹,费了好长时间才堪堪安抚下来。
不知何时,萧益民已经出现在台上,接到噩耗从辎重营赶来的二十余名边军将校紧紧地跟在萧益民身后。
王键连忙迎上面无表情的萧益民,向祁洛等边军将校点点头,悄悄过去和他们站在一起,低声商议。
在所有目光的紧张注视下,萧益民一步步走到前台边沿,缓缓扫视台下一张张年轻而愤怒的脸,挺起胸膛大声说道:
“弟兄们,我萧益民感激你们!我的恩师、你们的统帅,边务大臣赵大人的在天之灵,感谢你们!”
萧益民悲愤沙哑的声音久久回荡,官兵们深受感染,一个个紧咬牙关,寂寞无声。
在官兵们心目中,仁厚善良、本事惊人的萧益民不但是自己的最高长官,而且还是所有兄弟的带头大哥。
没有萧益民,他们至今还在贫瘠的地里刨食,还在野兽出没、蛇蝎横行的大山里烧炭打猎,还在跟着马帮翻山越岭卖力气,日复一日过着朝不保夕的贫苦日子。
没有萧益民,就没有弟兄们今天的丰衣足食威风八面,弟兄们辛苦一年都比不上每月领到六个大洋补贴家用,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更不可能有机会上学读书。
一句话,没有萧益民,就没有大邑和雅安六县父老乡亲的好生活,就没有弟兄们今天的自尊自信,因此,所有人都愿意为这样的大哥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萧益民艰难地咽咽冒火的喉咙,抬起手指,向苍天大声吼道:
“弟兄们,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赵大人的在天之灵没有走远,他在天上看着我们,我萧益民今天对着赵大人的在天之灵发誓: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誓不罢休——”
萧益民抬起手,向台下弟兄郑重敬礼,台下弟兄立刻回礼群情激昂,随着萧益民一声令下,一千多弟兄在各自长官带领下奔赴各自营房,领取枪支子弹,打起背包,做好一切出发的准备。
指挥部里,萧益民根据陆续接到的四份急电,将成都的情况向众人通报,然后闭上嘴等候大家的意见。
包括祁洛在内的边军六个营官和一干官佐齐聚一堂,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一样。
“镇边营”的蒙古族参领巴尔斯和“泰安营”参领祁洛满脸悲愤,“靖边营”湖南籍参领陈曲珍和“达字营”江西籍参领张鸿升则是低声交谈,心事重重,常年驻守臧边的“寿字营”参领彭措低垂着脑袋连声叹气。
守在门口的郑长泽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酸不已,悄悄出去找来王健等人商议,最后共同决定:
立即派吴三领着一队侍卫骑快马赶回成都,通知振字营和成都洪门几位前辈,把一切布置好等候萧益民的到来;谢长明和何其武率领步兵一营、二营立即出发,由新组建的侦查连前行侦察路况,避免遭到可能的伏击。
第092章 无声的恐惧(三)
指挥部里,萧益民望着一群沉默不语的参领,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诸位前辈,晚辈两天来均与诸位商讨边军裁撤事宜,如今看来不用再磨嘴皮子了,大帅惨死,边军群龙无首,恐怕连名字都保不住……晚辈体会到诸位的难处,更不敢拉上苦战多年刚刚喘口气的各营弟兄去成都拼命,所以晚辈提议,原先达成的所有裁撤意见自此宣告作废,各位前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去哪里就去那里,特别是‘靖边营’和‘达字营’,几乎都是湖南和江西籍的弟兄,离开家乡戍边长达七年之久,相信两营弟兄都想回家了。”
“这……这怎么行?难道大帅白死了?我们边军的大仇怎能不报?”
年逾五十、已是满脸花白胡子的巴尔斯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质问,要不是祁洛一把拉住他,恐怕他的口水要喷萧益民一脸。
萧益民站起来,抱拳鞠躬:
“巴尔斯前辈,如果你愿意替大帅报仇,等会儿就派人返回甘孜大营,把‘镇边营’所有弟兄拉出来,武器弹药和军饷由晚辈一力承担!至于囤积在‘泰安营’的物资和军饷,还是分给‘靖边营’和‘达字营’弟兄吧,朝廷快没了,大帅也没了,这两营弟兄也该回家去了。”
巴尔斯恼怒地望向陈曲珍和张鸿升,陈、张两位参领愧疚地低下头,最后还是双双站起,向萧益民弯腰致谢。
陈曲珍感动不已:“一鸣,并非老哥我不愿为大帅复仇,只是营中仅剩的八百余子弟实在太累了,从巴塘连日赶路回来没停过,伤病弟兄接近半数,已经无力一战了。一鸣,老哥永远铭记这份情义,有朝一日有用到老哥的地方,你就派人到湘西去打个招呼,相信不用一年时间,老哥又能在家乡拉起两三千子弟兵。”
“一鸣老弟,我没什么好说的,和陈参领一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信我们总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张鸿升说完,再次向萧益民深深行个礼。
萧益民连忙上前抱住他的手:“前辈不用这样,晚辈虽然进入边军没几天,可只要做一日边军,就把所有边军当成自己的亲兄弟看待!”
“啰嗦这么多干什么?不愿留下报仇的赶快滚!”巴尔斯说完气得摔碎茶杯。
陈曲珍和张鸿升年纪都刚满四十岁,由于长年在高海拔地区征战的缘故,两人都是满脸沧桑,皱纹密布,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老得多。
两人被军中宿将巴尔斯当成孩子般吼骂,除了苦笑之外,不敢有丝毫不敬,反而低声下气地求巴尔斯和祁洛原谅,最后含着泪说救命之恩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报答。
几句话就让怒火中烧的巴尔斯老泪纵横,边军第一猛将巴尔斯骂归骂,可多次在康藏战场上救过他们两个的命,彼此间的生死情谊不是骂几句就能变淡的,嘴硬心软的巴尔斯十分舍不得两位小兄弟。
……
时近中午,安排好一切的萧益民要率部启程返回成都,却发现身边只有炮兵营长王键和副官郑长泽,以及两人率领的三百炮兵和百人卫队,吴三和何其武、谢长明等人已于三小时前,率领全副武装的两个步兵营弟兄骑马先走了。
萧益民向祁洛、巴尔斯等参领敬个军礼,飞身上马赶赴成都,数百弟兄策马跟随,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洛望着北方漫天尘土,长叹一声:“这群兔崽子,把所有的马匹都骑走了,我们就是追上去,也要到处找马才行,否则十几门火炮就拖不动。”
巴尔斯不屑地骂道:
“你怕什么?不就是拉十几门七五炮吗?我把带来的三百马队交给你,和你的一千子弟兵一起赶上他们,从这儿到成都不就两三百里的平路吗?比起西面走两步就要翻山越岭的道路轻松百倍,你还有脸叫苦,这几年你养伤把骨头也养软了。”
张鸿升紧张地问道:“一鸣真要打成都?”
“你又不去打,关你鸟事?”巴尔斯又呛他一句。
祁洛过意不去,低声解释:“别看一鸣痛得心如刀绞,但他心里有分寸,打与不打,全在一念之间,所以大哥我不能陪你喝酒了,等会儿我就带领所有能战的弟兄追上去,除了报仇,还要把我们边军的面子抢回来!”
中午时分,成都皇城,明远楼。
一队五百人骑兵无精打采地回到明远楼前下马,几个士兵在小头目的吆喝声中放低竹竿,取下赵尔丰的人头,挂在一根更长的竹竿前端,一起用力撑起竹竿,小心地把人头挂在明远楼门洞正上方的钩子上。
寒风冻得几个士兵缩头缩脑快步离开,没有一个人再望向上方那颗在寒风中苍白须发随风飞舞的脑袋。
上午刚挑着赵尔丰的脑袋游行的时候,所到之处全是民众的欢呼声,刚走到南门的时候,有个尖厉的声音响起,一声“赵大人是萧益民的师傅”的凄厉叫喊过后,街道两旁所有的欢呼声瞬间消失。
人们逐渐惊醒过来,不少看热闹的市民吓得转身就跑,“萧益民定会从雅安边军回来报仇”的消息转眼传遍全城。
于是,自南门起,挑起赵尔丰脑袋示众的队伍再也没有获得一声欢呼,听到的全是战火即将来临的谣言,看到的全是一张张担忧的脸,还有夹杂在民众中的仇恨目光。
明远楼正前方,身披红绸、绕城一周大义灭亲的英雄陶泽坤仍然骑在高大的白马上,他身边的新军官兵却匆匆下马,慌慌张张地躲到一旁,不敢与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对视,谁知道围观人群中有没有萧益民的人,这些人会不会记下自己的长相随后痛加报复。
所有举着赵尔丰首级游行示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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