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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夫贵妻-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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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糖油角

  冯威不信:“这地方有那么好?比得上宫里舒服?”
  风荷朝嘴里放了个糖油饺,心满意足嚼完了才开口:“我问你,在宫里我们俩能这样吗?”
  他二人也算是多年老相熟了,早跟朋友一般无二,此刻都没个章法的盘在榻上,一手茶一手果子,满嘴酥香侃大山,也没有尊卑上下之分,自由得很。冯威左右一看,不说话了,的确,窝在这小地方还真比宫里洒脱,舒服。当即看向风荷的眼神就换成了羡慕:“你这的确过得不错,我原先还以为你撑不到过年呢,不过……”他信手一指门外:“还是你家大姐来得好,不然还是撑不到过年。”
  “那自然是,”风荷大方承认了:“谁让我有个好大姐呢!”又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事:“对了对了,你那儿有没有想要娶妻的单身男子啊?”
  “问这个做什么?”
  “我是替我大姐问的,她才二十一岁,又没孩子又年轻又漂亮,又会居家过日子,而且,”风荷做了个大大的手势:“有两大车上好的嫁妆!我看过了,里面光是一件翡翠玉如意就够寻常人家吃一辈子的了。所以,我想再替她找个好男人成亲,可别窝在我这儿发霉了。”
  冯威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描述刚刚和离的女子,还是妹妹推销姐姐,不由得朝那糖油饺子多看了两眼,恰逢曲蕙心推门进来知会他们要开饭了。
  养了一段时日的鹅蛋脸又恢复了丰润和嫣红,杏眼一对,水汪汪的,从门外探进来,笑吟吟的看着他:“冯侍卫就在这儿吃顿便饭罢,我家风荷经常受你照顾,还未曾谢过呢!”
  “哎,”冯威呆呆的应了,心里却突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白驹过隙般,没能抓住。
  “怎样?我大姐还可以吧?”风荷以为他在认真的替自己考虑。
  “可以,”冯威盯着门板喃喃自语。
  “那这事就托付给你了,记得,首要条件是人品好,没恶习,通情达理,长相不能比你差,月俸也不能比你差,身高不能太矮,家庭要和睦……”风荷犹自列了一大堆,末了,拍拍冯威的肩:“事成以后,我会有好处哟!”
  曲蕙心还被蒙在鼓里,餐桌上对冯威不断劝菜,只是这年轻侍卫不知怎的,眼神忽闪,脸上两朵通红的疑云……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这天是个阴天,天气似乎又冷了一些,风荷坞里却早就有了过年的气氛,家家户户忙着开火开锅做年餐,赵老员外也带着一家大小回祖屋过年来了,有他在城里做侍郎的大儿子,还有在城里开着大商铺的小儿子,各自又携了家眷仆从,一行人四五辆马车,真算得上大阵仗了。
  进到坞里,风荷的小院是头一家,赵老太爷的马车亦是头一辆,此时,那头辆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了,探出一老一小两个脑袋,盯着院门上的对联儿讲悄悄话。
  “爷爷,荷姐姐在家呢,你看她门上贴了新对联了。”小丫头念念不忘这见过一面的投缘姐姐。
  “等会儿回到家,你就去找她玩,上次她还说要送你个小礼物呢,一准忘了。”赵老太爷出馊主意。没注意到马车里另一边正低头看书的少年,听见这爷孙俩的对话,皱了一下眉头。
  赵老太爷全家回来,在风荷坞算是个大热闹事,立刻有几位年长高望的长者里前来探问,又有好些仆从本就是这坞里出去进赵家做事的,老家本就在此,当即请了主家的假,回家团聚去了。赵老太爷亡妻多年,俩儿子又争气,如今家务事丢给大儿媳妇打理,自己成了个甩手掌柜,好不自由。二儿媳是去年新娶的,刚刚怀上孕,全家紧张得很,一回到家就安置进了房里,汤水伺候上了。是以大儿媳,也就是赵佩儿的娘亲,一回来就扔掉了官家夫人的做派,开始指挥仆众,忙前忙后。
  赵佩儿趁着家里混乱,偷偷溜了出来,直奔风荷而来,没发现身后还跟了个尾巴,正是方才车上的少年。
  “荷姐姐,荷姐姐,快开门啊!我是佩儿。”她举着小拳头将院门捶得咚咚响。
  风荷昨晚才跟大姐加班赶制完新年全部衣物,睡了懒觉刚刚起来,此刻一听得门口的敲门声,只来得及粗粗擦洗了一把脸,将头发刨了刨,前去开门。
  少年躲在树后看着院门打开,赵佩儿高兴的扑向一个毛糙拉擦的年轻姑娘,当即摇了摇头:“难怪佩儿喜欢,哪里有女子这样不注重仪表边幅的,可不正合她意。”刚嘀咕完,却见那姑娘夸张的大叫一声,抱住了赵佩儿,还转了几个圈,笑声远远的传过来,少年几乎将头都要摇掉了,而后不忍再看,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去。
  风荷拉着佩儿进了屋,一边走一边告诉她:“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我昨晚才赶工将你的礼物做出来。”
  小丫头一听,连连追问礼物在哪里。
  风荷从柜里拿出一对穿着怪异的布偶娃娃走了出来:“给,这可是姐姐我劳心劳力做出来的。”
  佩儿好奇的接过来,这两个娃娃长得真是太奇怪了:“她们的腿怎么那么长?”
  “腿长穿裙子才好看啊!”
  “那这是什么裙子?怎么这样蓬?”佩儿用手小心的按了按,裙子依旧蓬蓬的。
  “这叫蓬蓬裙,里面有好几层衬里呢!”这件裙子可是风荷的得意之作。
  “那她们的眼睛怎么这么大?嘴唇儿又那么小?”
  “这样才好看哪,佩儿觉得眯眯眼,一丁点儿,好看么?”
  佩儿摇摇头,不问话了,将那两个娃娃细细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新奇,越看越喜欢,特别是那一头黑线做的头发,长长的,可以任由她进行编织,衣服还可以穿脱,进行更换。风荷又将一颗小珍珠用丝线穿了,给娃娃做了个项链。
  “喜欢吗?”
  “喜欢,喜欢。”佩儿紧搂着娃娃爱不释手。
  周梦鹤最近赶制了一批农田用具,等着翻过年来开春时好卖,中间又送了一担柴给风荷,获得了曲家大姐的年夜饭邀请,他爽快的答应了。
  今天是二十八了,估计晚间风荷替自己做的鞋子就要送过来了,他想想都浑身充满干劲,大锤抡得高高的,用力砸下,火花四溅。
  “梦鹤!”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赵老员外。照例捧着紫砂小茶壶,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力气见长啊,这一锤子可是十足的功夫。”赵老员外举起大拇指夸赞。
  “您老见笑了,快请坐!”周梦鹤赶快放下手上的活力去迎接:“瞧着可是全家都回来过年了?”
  “可不,热闹着呢!”赵老员外笑得满足,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他道:“你跟那位曲家小姐怎么样了?”
  周梦鹤闻言,不由得好笑:“多亏了您的福,算是成了。”想不到这赵老员外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这么热衷于八卦此类事情。
  赵老员外大喜:“看来我这糟老头子还是有用的。”
  周梦鹤从屋里端出一碟儿年节吃食出来,又替老员外续上热茶水,自己也不打铁了,陪着说话聊天儿。
  “这是哪来的?”赵老员外瞅着那碟吃食,似是妇人家自己做的。以前他来这铁匠铺子,可是没得这类待遇。
  “是曲家大姐学着隔壁的几位嫂子所做,风荷就送了一包过来给我,您尝尝看,不硌牙。”周梦鹤大方承认。
  赵老员外掂起一个糖油饺子,尝了一口,果然似他所说,既不硌牙,又酥软香甜,是个好吃食。“手巧,手巧,都赶得上满香楼里的糕点了。”
  “好吃您就多吃几个!”
  赵老员外吃了几个,又喝了一气儿香茶,这才开始说正事:“梦鹤啊,最近我在城里待了挺长时间,瞧着挺风平浪静的,可若不是有佩儿她爹爹在朝里做官,恐怕还不知道这大晋朝真的变天了。”
  他凑进了些,敲着桌子神秘兮兮的:“摄政王垮台了,连同宫里的陈太后,淑妃,以及那镇守边关的将军儿子,全都连根拔起,一毛不剩啊!如今的皇上可真是大权在握,一统天下了。”捋着胡子直摇头:“哎呀,这皇上年纪轻轻,手腕这般了得,不得了,不得了。对了,我还听说皇上着佩儿她爹爹和几个文官年后拟定春季文武大考,准备全国广招人才,我觉着你可以前去一试,文的可能差点,武的铁定状元!”
  周梦鹤听了,但默不语,心里却了然:傅元谌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对付棽月了,估计是怕自己的承诺不可靠,亦不信他的能力,所以才有此一招。
  看来,过年之后他真的需要有所动作了,只是,届时恐怕要跟风荷离别一段时日。                        
作者有话要说:  

☆、从喜到悲

  当晚,风荷果真送了一个大包过来,满脸得意的喜色,将那包袱往桌上一放,兴冲冲打开来:“大锤哥你看!”她一边往出拿一边念给他听:“这是两套棉衣,两件贴着里衣穿的薄夹袄,裤子因为时间不够,就做了一条。还有你给的黄鼠狼皮做的鞋子一双,我特意把皮子缝在里面了,又暖又耐磨……唔……你干嘛……唔唔……”
  风荷还没念完,却冷不防被他拉到了怀里,没头没脑的吻了下来,这一吻,跟以往的温柔甜蜜不同,如疾风,似暴雨,排山倒海,气势汹汹。风荷在这猛烈的攻势下,身如雨间浮萍,乱风中的花朵,哪里还找得着头绪和方向,只得紧紧攀附着他,呼应他。
  直至一吻结束了,周梦鹤也依旧紧紧抱着她不松手,长腿一勾,把凳子勾到了身下,抱着她坐了上去,紧紧的,似要揉进身体里去。
  风荷直觉他的行为有些不对劲,可又不敢乱动,只能任由他抱着,共同静静地待在一处。过了好半天,周梦鹤才发觉自己抱的太紧,赶紧松开,替风荷揉着胳膊:“傻瓜,怎么不做声?我力气大,万一伤着你可怎么办?”动作小心翼翼的,怕将她揉坏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今天如此反常?”风荷由他揉着,小声问道。
  周梦鹤手上一顿:“是有件事,我想着过了年再告诉你。”他不打算瞒着她,毕竟到了时候也是瞒不住的,但也不愿她这个年过得不开心。
  “这样啊……那好,过了年你再告诉我。”风荷忍住追问的冲动,决定给他这段时间。从他腿上溜下来,将其中一套棉衣抖开来,招呼他试穿。
  周梦鹤没料到她竟真的不问,反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逗自己高兴,心里霎时为她的懂事充满了欣喜。他原是遵从母亲的意愿而注意她的,可自从那日清晨的照面以后,他转为主动了,对峙傅元谌更是不曾退缩。一番相处下来,只觉得一日比一日蜜甜,这丫头不像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女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发自内心的率性而为,感情方面的主动更是让他原本就没平息过的血液更加沸腾,他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棉衣上身又暖又舒适,衣身上的纹路更是特别,“这是……”他摸着面料上的花纹,有些奇怪。
  “这纹路是我出想法,要大姐帮我绣的,我顶多做些暗活,这明面上的,还是大姐厉害些。”风荷吐了吐舌头,她以后一定努力,争取独自给他做件衣服。
  “那真是要多谢大姐了!”周梦鹤很是喜欢这件衣服,这花纹一绣,将那棉花固定住,以后洗起来也不怕打结成团了,又想到是风荷想出的这好法子,更是在心底里又将她另眼相看了一分。
  “快试试鞋子,看大小如何?”风荷一心验收自己的劳动成果,哪里想到周梦鹤心中早已百转千回。
  周梦鹤依言试了鞋子,不错,果然合脚,里面的黄皮子又暖又牢,关键是结实。
  这边厢试新衣试得热火朝天,那边赵二黑家却是愁云惨雾,原本今天是跟凤琴沟李木匠的儿子见面的日子,自从那天闹过之后,赵绣珠也安安份份的就等着做李家的媳妇儿了。可没想到这凤琴沟有个嫁到风荷坞的媳妇,前天跟着丈夫回娘家吃弟弟的喜酒,空隙间和妯娌姐妹拉家常,不知怎的将这件事给讲了出来。凤琴沟原就是个比风荷坞大那么一点儿的地方,没个半天功夫就传到了李木匠的耳朵里,李木匠立刻差人回绝了媒大姑,任她好说歹说,赌咒发誓都不同意见面了。
  媒大姑磨了半天嘴皮子,李木匠的态度硬是跟木头一样硬,油盐不进。眼见得腊月二十八就要过去了,赵家这边还等着她过来带人去认亲,她急得嘴上都差点起火泡,末了去磨李木匠的儿子,好说歹说把个年轻人给说的心思活络了一点,反劝他爹还是见上一面,过后再回绝,女方也好下台。李木匠倒是听儿子的话,同意了,媒大姑这才火急火燎带着他们父子两个赶回风荷坞。
  认亲地点就是媒大姑家,彼时已是傍晚了,赵奶奶见了赶来的媒大姑,言辞间颇有些责怪,嫌时辰太晚,怪李家不识礼数。媒大姑只得将凤琴沟发生的事粗粗讲了一遍,当即炸得老太太一脸的青红紫白,仓惶间竟无计可施到将死去的老头子也搬出来,求媒大姑一定要力挽狂澜,帮帮她宝贝孙女。
  便是这样的情况下,两家人见了面,结果是,李木匠和儿子就当是来走过场的,什么都没表示。赵家呢,赵奶奶陪着老脸说了许多好话,赵绣珠坐在那儿粉面扑扑的光顾着娇羞了,竟是相中了李家儿子。
  媒大姑是什么人,这样的场景看了不下百八十回了,一眼便知事情要棘手了。果然,李木匠把这过场一走完,便向媒大姑表达了意思,带着儿子回了凤琴沟。她只得将人家的意思委婉的告诉了赵奶奶,赵奶奶长叹一口气,灰溜溜的带着赵绣珠回家了。
  赵绣珠又扑在了枕头上,哭湿了一块又一块……
  赵老员外家门口点起了两只大红灯笼,长长的流苏,火红的烛光,显示出这家的与众不同。院中准备着年节菜,布置屋子,怎么喜庆怎么来。
  后厢房院里,赵佩儿正瘪着嘴挨训。
  “我白日跟着你去过了,那女子年纪轻轻的,穿着打扮却毛里毛糙,一看就是个不学规矩的,你自是喜欢,这可不正合你意?如今又送你这怪模怪样的娃娃,一整天抱着跑来跑去的,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训话的声音颇为年轻,又含着一股强扮的老成,正是白日跟着佩儿的少年。
  “哥哥,你把娃娃还给我吧,爷爷都说娃娃很漂亮,很特别,一点都不怪里怪气。”赵佩儿小声央求他,她在这家里谁都不怕,却顶顶怕这大她七岁的哥哥,赵鞠安。
  少年脸一沉,目光刺得赵佩儿往后退了一步。哥哥态度如此坚决,她决定去搬救兵,刚要拔腿,就听得赵踘安凉凉出声:“不准去找爷爷,否则我告诉爹爹你这三天都未练习大字。”
  赵佩儿顿时不敢再动,哥哥她固然是怕的,可最怕的还是爹爹。回过头,一脸愤恨的瞪住他,边瞪他边朝外溜:“赵踘安,你太可怕了,小心你这辈子都娶不到妻子。”尖尖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钻进少年的耳朵里。
  他不置可否的勾起嘴角,将俩娃娃丢到一边,开始看书。
  ……
  傅元谌将最后一个糖油饺送进嘴里,细细咀嚼一番,和着香茗咽下肚去,赞曰:“风荷的厨艺真是不错,这小点心做的比宫里的还好吃。”
  “皇上,这不是三小姐做的,是她的大姐做的。”冯威纠正他的错误,为曲蕙心正名,人家那贤惠淑德的样子,跟曲风荷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嗯?”傅元谌斜了他一眼:“难道曲家大姐做的时候风荷没有帮手?”
  “有帮忙从锅里捞起来过。”冯威承认。
  “那不就行了,有帮忙,那这小点心也就有她一份功劳,怎么不算她做的?”傅元谌护短的甩出强盗道理。
  冯威偷偷翻了个白眼,惹得一旁拿暖炉的小宫女没忍住,噗嗤一笑。
  “发生何事了?”傅元谌问。
  “回皇上,”小宫女不顾冯威打的手势,禀告道:“方才冯侍卫翻了个白眼儿!”
  “皇上您可别听小丫头胡说,属下那是眼皮抽筋了,她看岔了眼。”冯威赶紧给自己洗白:“您看我把三小姐给的点心一个都没吃,全部上交了,哪里还会因此翻白眼不是?再说明日就可以去大吃特吃了,属下心里正开心呢!”说到这里,的确开心,他这些天脑子里净是曲蕙心探出头那一笑,一做梦就是,他都快魔怔了,明天就要见着了,这梦肯定能消失,不再折磨他了。
  “这倒也是,”傅元谌似是想起了什么:“明日是腊月二十九,后天过年,大晋律法规定我朝官员此时会有三日假期。”
  “皇上您累了这整一年,明日开始,可以休息休息了。”冯威已经开始在脑中勾画这三日要怎么过。
  “话虽这么说,可张福胜方才禀报说明日宫里各处全部要挂上灯笼,还有彩灯,福袋等,让这宫里没法回家过年的人添点喜气,朕想着,这灯笼也算易燃的危险之物,张福胜还管着全宫上下年节利市的发放,怕是忙不过来,不如你明日辛苦辛苦,带头监督此事罢!”傅元谌对他抱歉一笑。
  冯威一个激灵:“那属下明日不能放假了?”
  “你忙完了这件事,若是能赶上关城门的话,倒是可以吃上晚饭的。”傅元谌安慰他。
  “这……”冯威欲哭无泪,却不敢违抗:“属下遵旨!”回头瞪了那小宫女一眼:尖嘴的丫头,都怪你告状。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息怒

  周梦鹤一早便将精心腌制的糟兔脑和辣味都提到了曲蕙心的厨房,又多担来一些银碳,想着若是除夕夜守岁,怕是十分耗碳的。
  “你这都拿过来了,家里可留了一些?”曲蕙心有些过意不去,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这周梦鹤果然不错,对风荷好得没话说,连自己这姐姐都跟着省力沾光。
  “这些个东西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往年都只有我一人,哪里吃得下这许多东西,况且我皮糙肉厚,冬日下雪都不曾觉得冷,这碳更是用不着。大姐只管放心用,我那边还有些呢!”一番话是实情,却也惹得曲蕙心唏嘘不已,心里的天平便又斜了那么一些些,真把周梦鹤看成了自己的准妹夫了。
  可风荷前几日提醒过她皇帝想要过来一块儿过除夕,今日便是大晋朝官中放假之日,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将周梦鹤与皇帝拉与一桌妥不妥。摸到厨房里跟风荷小声提出自己的疑虑,风荷正在砧板上剁她吩咐的肉馅儿,一听此话,安抚道:“大姐放心,我与他曾约法三章,我去他宫里需得遵守宫中礼仪,他来我这里便要不做皇帝。”
  “怎么个不做皇帝法?”曲蕙心好奇。
  风荷歪着头想了想:“他来了就只能是我的朋友,不能摆皇帝架子,更不能一口一个朕,还有,大姐你若是人手不够,可以使唤他端盘子。”
  曲蕙心吓得不轻,使唤皇帝给自己端盘子,她还要不要活了?连连摇头:“来者是客,端盘子就免了,免了……”
  傅元谌睡了个难得的懒觉,天光大亮了才爬出龙床,宫女太监们也乐得不用早起,虽是守夜打盹儿,却也因新年而高兴。
  宫中之事不多,一则傅元谌刚刚登基便裁了大半宫人出去,二则他是个喜好简洁朴素之人,又最烦宫里的规矩讲究,便下旨砍去了那些不必要的繁文缛节,一切从简。三则他虽为皇帝,可后宫实在清净,如今陈太后又被软禁了,那些宫人们简直过得不要太轻松,甚至担心皇帝还会嫌人多,又裁些人出去,是以竟把分内工作做得更加认真细致了。
  “皇上,这是按照您昨日的吩咐备好的衣物。”小宫女端着金漆托盘,里面躺着一套普通淡雅的寻常男子服装。
  他点点头,着一旁的小太监帮忙穿上,片刻后,水晶镜前就站了一个神朗俊秀的公子。他为了今日出宫,自是做了好一顿安排,是以穿成这样,泰安宫里却无人感到意外,一切照常运作。
  在傅元谌驾着马悠闲出城的时候,冯威正满肚怨气的穿梭在各个宫中,门口,监督宫人忙活着,跟在后头的张福胜百思不得其解,这些琐事以往都是他一个人张罗的,怎么皇上突然想到替他多派个人手了呢?
  周梦鹤回到铁匠铺,将里面简单打扫了一顿,完了才烧上热水,仔细沐浴,换上风荷送的新衣服。临出门前将预留的两只獐子给赵二黑送去了,赵二黑没别的爱好,就喜好这山獐,用独门秘方腌制了做成类似金华火腿的腌腊,挂上两月,春末了开启,拿出下酒,可以一直吃完夏季,秋天歇一歇,冬天又开始如法炮制。只是赵二黑今日接过时没了往年的高兴,唉声叹气的,周梦鹤不明就里,问了一下。赵二黑边将昨日之事简单讲了,末了道:“其实我这妹子也是个没甚心计的蠢笨丫头,闹得人尽皆知了居然又看中了李家的儿子,这不,肠子都悔青的睡了一天。我家还成了坞里的大笑话,媒大姑昨日也放话此后我家的媒她做不来了……你看这都什么事儿?唉……”谢过他,蔫头耷脑的回屋了。
  傅元谌骑着马嗒嗒前来,因着没有冯威,这牵马一事只能亲自操劳,敲门知会了风荷和曲家大姐,便拉着马走了后院门,拴在了曾经拴过戴家马匹的棚子里。曲蕙心几次三番要接手,都让傅元谌给拒绝了,单只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递与她,惊得曲蕙心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儿,没有心思做事了,上次冯威走后风荷只说皇帝会来吃年夜饭,可没想到二十九就来了,难不成这年假就在风荷坞过?让她面对皇帝一顿饭还勉强可以,若是面对两三天……她有点晕。
  风荷老神在在守着油锅炸肉丸子,见着一锅肉丸子快起了,便用笊篱捞了一个让傅元谌尝尝香。曲蕙心见了又是把心一提,差点从嗓子眼里倒了出来。
  “好吃!”傅元谌用筷子将肉丸子戳起,动作粗鲁,吃相却斯文。正吃着,周梦鹤来敲门了,曲蕙心赶快过去开门,想趁这点时间给周梦鹤好好打个底,以至于不太害怕失礼。
  傅元谌手戳丸子看着曲蕙心跑上外院,过了一会儿,竟进来个周梦鹤,与曲蕙心说笑着,熟稔模样,顿觉讨厌:“风荷,这家伙过来做什么?”
  “什么这家伙,人家有名有姓的,姓周,名梦鹤,我都叫他大锤哥。大锤哥帮了我们好多忙,是我和姐姐特意邀请过来一块儿过年的。”风荷纠正他,说着与周梦鹤打了个招呼,笑吟吟的,看得傅元谌好生郁闷。
  周梦鹤转过头,正好与傅元谌打了个照面。曲蕙心方才知会过他,说来了位大人物,可惜身份说不得,要他小心仔细些。他当然猜到是谁了,只是没点破,应承了事。此时见到了,傅元谌眼中的不喜他一下便看了出来,却也还是当着曲蕙心的面恭敬的行了个礼,露出一丝乡野小民见大人的紧张惊惶。
  “虚伪!”傅元谌心里暗暗不齿,面上却同样虚伪的做了个假架势,将他一扶,口中:“免礼,免礼!”
  “大锤哥你来的正好,马上就可以开饭了!”风荷捞起肉丸子,装盘,端起来献宝似的扬给他看:“我的厨艺现在有长进了吧?”
  周梦鹤还没来得及回答,傅元谌就出声了:“就炸一下,捞起来,也叫有长进?”只顾着酸,完全忽视了自己昨天的护短行为了。
  “你……”风荷许久没红过的脸又一下红了,周梦鹤赶紧打圆场:“当然有长进,荷儿你衣服就做得不错。”看似无意,实则要吸引傅元谌的注意。风荷昨日早已看过他穿,曲家大姐方才一见面也称赞了,只有这傅元谌还不明就里,他怎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果然,傅元谌双目猛然睁大,声音都失了色:“你身上这衣服是风荷做的?”
  周梦鹤大方的展示给他看,差点连里面的夹袄都想秀一秀。傅元谌几乎将眼珠子给睁脱眶:他真是小瞧这穷打铁的落魄世子了,这才多长时间,就连风荷做的衣服都穿上了,他还是亲哥哥呢,却什么都没有,说不伤心是假的,他这一刻心真的好难过。当即不再看周梦鹤的服装秀,一甩袖子去了大堂。
  风荷赶紧把盘子往曲蕙心手里一塞,急忙跟了上去,忘了身后的周梦鹤为何见了她去追赶别的男人却异样正常,平静。
  曲蕙心看了一出暗流涌动的较量,虽然还有些不明就里,但大致意思还是感悟到了,心里立刻替周梦鹤开始担心:“方才叮嘱过你,要小心慎言,你怎么不听呢?”又怕周梦鹤误会风荷跟这大人物有什么,又解释道:“这位大公子与风荷只是幼时好友,你可别想岔了。”
  周梦鹤本就明白,当下便点点头,让她放心。
  傅元谌进了大堂好一会儿,风荷才跟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拿了一个纸包儿,走到他面前小声喊了句:“哥哥!”
  喊得他心绪一颤:“你叫我什么?”
  “哥哥!”风荷又喊了一遍。
  听得这声久违的哥哥,傅元谌又喜又气,摆出兄长的架子来:“怎么?怕我怪罪你的大锤哥,连哥哥都愿意叫了?”
  风荷熟悉他的脾气,不回答话,却将纸包儿往他手里一塞:“你看看,合不合适?”四两拨千斤的转移了傅元谌的注意。傅元谌一愣,快快将纸包打开来,原来是一副做工精巧细致的手套。外面是厚黑色缎面绣金龙,夹了暖和的丝棉,指腹手掌处却用的耐磨的皮子,袖口一圈兔毛儿,微微敞起,收于小臂。
  “你是做皇帝的,每日穿的衣物都有专门的款式和颜色,就连绣纹图案都不能乱用,我就算是给你做了也难有上身之日,还不如给你做双手套,骑马之时戴戴,也好挡风御寒。”风荷娓娓道来。
  傅元谌端详那手套,发现竟是五指分开的,不似以往见到的全掌的样式,喜道:“这样方便多了!”又在手背处多加了一片用于挡风,越发显得用心精巧。当即左右戴了,握拳张掌试了试,果然舒适又暖和,加长的手套口笼着衣袖,兔毛一挡,再大的风都不怕了。心里欢喜,哪里还有刚才怨艾的模样?
  午饭颇为简单而丰盛,主要是为了晚上的小年饭,但也没有怠慢,四个人,五菜一汤,还有曲家祖传的甜食八宝饭,以及不少冷拼。周梦鹤将上次风荷送的佳酿给带了过来,此时正好开了,每人斟了一杯。
  若说曲蕙心先前还有些禁忌,这酒一下肚便什么都没有了,这皇帝果真没什么可怕的,瞧着多好,其乐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  

☆、暗中交易

  吃过了午饭,傅元谌在后院里将周梦鹤截住,这地方没人来,若不是傅元谌的马儿拴在此处,周梦鹤也是不会来的,只因曲蕙心见他将戴家马匹养得膘肥体壮的,便差他吃了饭过来看看皇上的龙驹,毕竟,委屈在这农家小院里,吃没得吃,顶多有点喝,怕养坏了。周梦鹤从后院小路回家,舀了一瓢玉米粒,又扛了些草料正在喂马呢,还细心的给马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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