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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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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仙师蒙父皇薨后,之所以无故离开丹药房,自行消失行踪,是因为怕被自己发现,他原来就是暗卫宿尾?!
    纷繁的疑惑缠绕上心头,尽欢帝捏紧了手中的画像,几乎有咱头晕目眩的感觉。
    “父皇?”
    尽欢帝恍惚间听到逝水的唤声,连忙将画像仓皇藏到身后,回身便看见逝水远远站在扶梯上,面露懊恼。
    “逝水没有发现么?”尽欢帝镇定了一下心神,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儿臣小心翻检了许久,发现仙师的东西精简至极,而且几乎都是宫里分派的,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逝水有些失望,又有些如释重负,而后走到近前来,侧目看着尽欢帝背到身后,似乎有些僵硬地拿着什么东西的双手,困惑地问道:“父皇身后是什么?”
    “没什么。”
    尽欢帝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正面向外举到胸口,摊开在逝水眼前,解释道:“父皇把墙上的画取下来了,正想挂回去。”
    尽欢帝说着,忽然发现香火消散后,背面的人形在逐渐隐匿,轮廓线条早已模糊,渐渐地连厚重的青灰色墨迹也消失了。
    “儿臣替父皇挂上吧。”
    逝水笑着上前了一步,伸手便要接过画卷,冷不防尽欢帝一缩手,瞥了一眼还没褪尽的画像背面,有些紧张地道:“等一下。”
    “等什么?”逝水挑了挑眉。
    “等……等,等父皇,自行挂上便好了。”
    尽欢帝结结巴巴地憋出支离破碎的答复,而后用身体遮掩住整幅画像,小心翼翼地捏着上端玉石的边缘,挑起画像上粘附的细线,慢慢套进了墙上的钉子里。
    逝水看着尽欢帝有些异常谨慎,似乎是在瞒下什么事儿的举动,抿了抿唇,瞥了一眼那幅画卷,虽然疑窦丛生,却终是什么都没有问。
    父皇若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必然是有父皇的理由,自己也不好再四问询。
    父皇是一国之君,总有些要隐瞒的事情,虽然自己不甘心,又好奇,但是,也只能闭口不谈,免得让父皇厌烦。
    “逝水。”
    尽欢帝缩回手,回身看着似乎有些不高兴的逝水,想了想,然后说道:“父皇要在这里等仙师回来,逝水先回永溺殿吧。”
    “儿臣可以陪父皇一同等候。” 
    逝水站定没动,扁着嘴似乎有些撅气,尽欢帝见逝水不愿先回,只能加重了语调,带着点命令的口吻说道:“父皇有事情找仙师商量,逝水还是回避得好。”
    回避得好?
    逝水惊诧地抬眼看着尽欢帝,对自家父皇突然严厉见外起来的语调,一晨有些难以适应。
    “逝水听到了么?”
    尽欢帝见逝水对自己的话恍若未闻,依然立在原地纹丝未动,便拢了拢眉,问话间不知不觉带上了上位者的威仪。
    逝水终于垂眉,稍稍吸了一口气,忍下心中泛起的一丝酸涩,谦恭地答道:“儿臣遵旨。”

卷四 江山拱手请君留 第二十九章  不欲留,不欲走
    待到宿尾从菱儿殿上回来,已是日沉时分,冬季里的夜晚来得格外早,三丈开外便已经模糊不清。
    宿尾在离丹药房数丈之遥处,便停了下来,对跟在后头腥风说道:“照今日的情况看来,小公主就快醒了,你去找雨丫头商量对策吧。”
    “如此好心?”
    腥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宿尾,见他斜过脸来,浅笑着说道:“事不宜迟,快去吧。”
    腥风扬了扬眉,而后转身翩跹离开,青色的衣摆在竹林间摇曳了片刻,便消失在昏黄的夜色中。
    宿尾倏然收回脸上的浅笑,而后加快了速度,走上七级台阶,直接推开门来,站在门槛上说出一句:“主人,还没走么?”
    “宿尾知道我会来?”
    尽欢帝从门后闪出身来,有些意义不明地看着宿尾。
    “宿尾的医术,主人心知肚明,第一次替小公主诊治后便已好了,主人火烧火燎又让宿尾去一次,大概是想把宿尾从丹药房支开吧。” 
    宿尾从容应对,方才让腥风去寻墨雨,也不过是宿尾觉察到了尽欢帝还没离开,所以欲要支开她而已。
    “猜得不错,那宿尾能否猜到,我为何要支走你?”
    尽欢帝颔首,而后紧紧盯着宿尾,似乎在紧张他接下来会说出的话。
    宿尾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宿尾不清楚,主人可是对宿尾心存怀疑了?”
    近日里跌宕起伏,小违大概开始怀疑自己带来的道童了。
    不过,这丹药房里,四壁皆空,干净至极,可还真没东西可以让小违起疑的,这番小违像是白跑一趟了。
    “我要来丹药房查探,乃至刚踏入这里时,对宿尾丝毫没有怀疑。”
    尽欢帝看着宿尾淡定自若,毫无担忧之色,便折身走向了供桌,伸手拨弄着上面插着的三根香烛,缓缓道出两个字:“但是——”
    宿尾看着尽欢帝的动作,忽然心中一沉。
    小违可是,发现了那画像背后的玄机?
    “但是现在,我开始怀疑了。”
    尽欢帝扬手,轻轻扯下了墙上的画像,而后将已经褪尽墨色的背面朝着宿尾,一字一句地问道:“宿尾的过去,我以前从来不介意,但是现在,我需要宿尾的解释。”
    解释?
    小违果然已经发现了。
    宿尾吃了一惊,反倒没有张皇,只是从容接过尽欢帝手中的画像,双手各捧着上方玉石的两端,很珍惜地挂回了原位,喃喃地说道:“小心一些,这是主人父亲唯一的一幅丹青。”
    “这画是先帝所作?”
    “嗯。”
    宿尾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又伸手正了正画像,然后才扭头看着尽欢帝,有些文不对题地问道:“大皇子可有见过此画?”
    “我没有给逝水看过。”  
    尽欢帝冷冷回了一句,然后眯起眼睛来,说道:“不要转移我的注意力,我想要的解释,不允许你有半点搪塞。”
    “宿尾岂敢。”
    宿尾低低回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欣然于逝水的仍然未知,而后走上前,不由分说牵住了尽欢帝的手,带着他一道走到竹桌边,拉开竹椅让尽欢帝慢慢坐下,平心静气说道:“画上之人,确是宿尾没错,当年小违的父亲微服,恰巧遇上了宿尾,之间发生的什么事情,小违应当没有兴趣知道,结果便是,宿尾随先帝到了宫里,以仙师的身份驻守丹药房,十数年如一日。”
    宿尾敛眉,脸上带着亦真亦假的笑容。
    尽欢帝觉得宿尾似乎心伤,便也不由得放轻了语调,有些好奇地问道:“画上之人是黑发黑眸,宿尾却是银发赤眸,发色尚可理解,何故连瞳眸都会变色?”
    “主人怎的小孩子性情了?”
    宿尾忽然挑眉,嘴里‘扑哧’一声。
    尽欢帝有些尴尬,恍然觉得宿尾像是成了长者,正在语重心长地回答晚辈的疑惑,半点没有主人下属的氛围了,便清了清嗓子,辩解道:“问这个问题,怎的是小孩子性情?”
    “宿尾发色眸色变化,亦如宿尾今日穿了何种服饰一般只是琐事而已,主人好奇,可不就是小孩子性情么。”
    宿尾的语调愈发慈祥。
    尽欢帝知道宿尾所言不错,这不过是琐事,与宿尾是何身世,与宿尾怀何目的几乎没有关系,只是一时好奇心起,想搞清楚而已,现下被宿尾一语道破,尽欢帝只能又轻轻咳一声,迅速地转移了话题:“宿尾是先帝的仙师,为何要守在我的身侧,先帝驾鹤西归之后仍然滞留宫中,为我效力?”
    “宿尾与先帝有纠葛,主人是先帝的血脉至亲,宿尾放不下。”
    “何种纠葛?”尽欢帝追问不放。
    “宿尾于先帝,是怨恨,却又离不开。”
    宿尾声音有些颤抖,却仍然勉力维持了面目的平静,甚至还牵起猩红的唇来,似是自嘲般续言道:“而先帝于宿尾,则是束缚,囚笼,不愿赐予去留的自由,主人可要宿尾解释得再详尽些?”
    尽欢帝看着宿尾,默然。
    如此看来,便是先帝为了一己贪恋,强留所喜之人于身侧,致使双方都失了自由,失了和睦,哪怕所喜之人最终给予了回应,仍是被最开始的束缚伤了心神,无法弥合最初的创伤。
    先帝与当年的神秘仙师,竟是这等关系,难怪先帝弃后宫佳丽三千于不顾,难怪先帝再无了皇嗣,难怪先帝临终前唯一的嘱托,便是要允诺了仙师所有要求。
    难怪,宿尾会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
    ——不管如何,都是万幸,因为宿尾,仍然是自己可以信赖之人。
    尽欢帝展开眉心,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不由得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主人可怀疑宿尾留在主人身侧,是另有图谋的?”宿尾忽然问了一句。
    “宿尾此话是何意?”尽欢帝有些不解。
    “主人没有想过,宿尾是贪慕权势,欲要取主人而代之,坐守这锦绣江山么?”
    宿尾扬眉,似乎已经驱散了回忆带来的重创,又似乎是想借助别的事情,来让自己顾及其他,好不在有心思想过去的事情。
    尽欢帝摇了摇头,说道:“不曾,宿尾不是这样的人。”
    “主人怎知宿尾不是这样的人?”
    “感觉。”
    “既然主人愿意相信宿尾对皇位没有觊觎,为何不肯相信大皇子殿下,也是真诚待主人,而对皇位不感兴趣?”
    宿尾巧妙地绕到逝水身上,不等尽欢帝出口打断,便连环炮般说道:“宿尾虽在主人身侧伴了十余年,但毕竟不是朝夕相处,大皇子殿下与主人呼吸相闻,同桌用膳,同床就寝已经一年有余,主人为何不肯相信大皇子殿下的用心?”
    宿尾言毕,屋内沉寂良久,而后,尽欢帝仍然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宿尾的恳求。
    “我好像之前说过,宿尾若是再替逝水说话,逐出暗卫。”
    尽欢帝面色陡然转寒。
    怎的又回到这个话题上了?
    自己已经不介意皇儿心中念念皇位,居心不良,甚至愿意传位与皇儿,为何宿尾还是紧追不放,欲要自己相信皇儿的纯良?
    自己相信着,只要肯交付江山,用此为饵,皇儿便还可能留在自己身边,若是现在告诉自己,皇儿根本旨不在此,当初是自己会错了意,那要自己如何做,才能留下皇儿?
    是用皇儿情牵的,墨妃么?!
    尽欢帝心中一片冰寒,倒是借着‘墨妃’二字,瞬间想起了来丹药房之前怀疑的事情,便开口问道:“不要再纠缠于逝水的事情,我来这里,原本是因为看着宿尾带来的道童,与贵嫔墨雨甚为相似,我怀疑她们是双XX。”
    “确实相似。”
    宿尾点头,却不置可否,亦没有给予尽欢帝准确的答案。
    “宿尾告诉我,是从哪里找来的道童,道童今年几岁,姓甚名谁,家世背景,详详尽尽。”宿尾过于谨慎,过于淡漠的回言让尽欢帝挑了挑眉。
    宿尾却是看了看尽欢帝,然后从竹椅上站起来,一曲膝盖直接跪到了地上,垂着头很是诚挚地说道:“宿尾恳请主人赐罪。”
    “宿尾做了什么,需要我赐罪了?”
    尽欢帝隐隐知道了宿尾的欲图,却只是转身看着跪伏在地的宿尾,明知故问了一番。
    “不是宿尾做了什么,而是宿尾不做什么,压根主人赐罪。”
    宿尾手掌平贴在地面上,微微抬起头来,似乎早就已经知道尽欢帝会问这个问题,也早已准备好了答复一般,坚定地说道:“宿尾不愿欺瞒主人,所以不能信口胡诌出道童的身世,宿尾又不愿违背行事的原则,所以,宿尾不能将宿尾所知道的通通禀报给主人。”
    “请主人赐罪,赐宿尾‘不做什么’之罪。”
    宿尾妖艳的瞳眸灼灼,虽说着‘赐罪’,却是不卑不亢,不惧不怕,半点没有回转余地。
    “宿尾的意思是,道童有疑,但是宿尾什么都不会说?”
    尽欢帝听了宿尾的话,似喜似恼,也站了起来,伸手搀在宿尾上臂,轻轻一托,将他扶了起来,也没有坚持要他说出实情的意思。
    若是宿尾想说,自己不吩咐都会如倒豆子般一一禀报。
    而若是宿尾不想说,正如他方才所言,逼得急了,他‘信口胡诌’也是可以的。
    罢了,至少明确了一件事,那道童,确实不是简单的青衣侍从,至于是否与墨妃双生,还有待考究。
    “我会自己去查,这‘赐罪’二字,宿尾还是收回去罢,作为交换,宿尾也该不会告诉你那小道童,我开始怀疑她的事情吧。”
    尽欢帝戏谑一句,而后慢慢踱去了房门口。
    “自然不会。”宿尾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主人最好守在小公主身侧,宿尾看小公主脉象平和,大概快要醒了。”

卷四 江山拱手请君留 第三十章  前事尽忘,否
    翌日清晨。
    逝水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单手顺势搭在另一边床上,惊觉那里空无一物,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
    父皇,难道是一夜未归么?
    逝水有些困惑,有些抑郁地挠了挠头。
    昨日尽欢帝因有事问询宿尾,便加重了语调催促逝水独自先回永溺殿,逝水回来后,从晚膳时分一直等到夜深,尽欢帝却始终不曾露面,逝水倚着床栏不自觉便入睡,日升了方才迷迷糊糊醒来。
    ——父皇昨日,不知在那处歇息呢。
    逝水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父皇最近好似束手束脚,夜间抱着自己入眠,虽然手里不老实,却是半点没有越雷池一步,但,其实,事实上,父皇若是想要的话,自己根本不介意欢爱。
    逝水抿唇,听到门外有人叩门,以为是时辰到了,洗漱的宫人都候在门外了,正欲说声‘进来’,便听到禄全的声音急匆匆地响了起来:“大皇子殿下,可醒了么?”
    “醒了,何事?”
    逝水拥被下床,冷风中小小打了个寒噤,而后温声问询。
    “皇上昨晚一直在小公主殿里守着,小公主今晨终于醒了,皇上让殿下过去看看呢。”
    “什么?”
    逝水高兴起来,也顾不得让宫人帮着洗漱了,自己就坐到镜子前,挽起垂落的发丝,拈起一边的月牙桃木梳,草草地开始束起发来。
    禄全在外面只等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大开,逝水喜上眉梢地走出来,说道:“好了,走吧。”
    “殿下还没用膳呢。”
    “不用了,本皇子不饿。”
    “皇上特地吩咐了,说若是殿下急着赶去看小公主,必定要殿下先用早膳,否则便要责罚老奴和一干宫人等。”
    “父皇特地吩咐?”逝水有些惊诧于尽欢帝的未卜先知,却是旋即摆了摆手,很不介意地说道:“禄全就告诉父皇,本皇子已经用过早膳,不就好了么。”
    “殿下就不要为难老奴了,就几个糕点几盘菜,耽误不了多久的。”
    禄全苦了脸,有些可怜兮兮地恳求道。
    殿下随随便便编派个谎话,皇上就算识破了,怎么的也不舍得责罚,但是可会苦了一干宫人太监的。
    逝水瞧着禄全眼巴巴的表情,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禄全见逝水松动,连忙朝着身后一招手,顿时几个托了木盘的宫人走上前来,盘子里杯碟交错,粥,糕,菜,汤一应俱全,五光十色甚为壮观。
    “殿下每样吃一些吧,都是皇上吩咐了御膳房做的,暖胃食补。”
    禄全努了努嘴,让人把筷子递到了逝水面前。
    逝水挑了挑眉,接过了筷子,而后就着站立的姿势,信手便就在宫人木盘里挑拣起来。
    这大概也是父皇吩咐的,果然如禄全所说,‘耽误不了多久’。
    难为父皇,能猜到自己焦急,又能想出如此省事的法子。
    逝水唇边溢出一丝窃喜的笑容,细细咀嚼下糕点,不半会儿便步出永溺殿,直奔菱儿殿上而去。
    待到逝水叩开菱儿的寝房门时,登时被里面满满当当的欢声笑语侵染了心脾。
    “父皇,这些天下雪,虽然冷冷的,但是好有意思,可是菱儿怎么一觉醒来,大雪就已经停了呢?”
    “雪也有时节啊,瑞雪丰收,但下久了会冻伤人的。”
    “哦,菱儿知道了,雪是好东西,但是多了就不好了,那无论什么好东西,多了也就不好了,是不是?”
    “菱儿真聪明。”
    “儿臣参见父皇。”
    逝水踱到床边,见尽欢帝坐在床沿上,扭身与菱儿聊得热乎,正欲跪下请安,便被尽欢帝一扭头一伸手阻住了身形,菱儿更是欢欣鼓舞地挪过来,肥嘟嘟的小手在空中大幅度地挥舞起来。
    “无需多礼了。”
    尽欢帝将逝水搀到床沿上,并排着自己坐下来,而后回身刮了一下菱儿的小鼻子,说道:“快些回到被子里去,天气寒,小心冻着了,要吃很苦很苦的药。”
    “菱儿不想吃药。”菱儿眼里露出惊吓的神色。
    “那还不快回去。”
    菱儿咧嘴一笑,扭了扭身子,迅速地钻进了被子里,逝水伸手掖了掖锦被的边角,而后趁着菱儿不注意,附耳到尽欢帝耳边,轻轻问道:“父皇,菱儿醒来后,可有说什么?”
    “没有。”
    尽欢帝拢眉,轻轻摇首,亦是压低了嗓音回道:“菱儿刚醒时,精神便已经很好,倒是很惊诧父皇为何在她床头,抓了父皇的手叽叽咕咕了一堆子话,半点没有提及如何会跌入湖中的事。”
    “那后来呢?”
    “后来,父皇问了菱儿,前几日发生了何事,菱儿却只记得与那宫人捉迷藏,宫人背身数数,接下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这样?”
    逝水心中惋惜,但看着菱儿揪着被角,对自己笑靥生辉,仍然纯真爽朗,又觉得这样也好。
    若是不记得那些勾心斗角,表里不一,沾染血腥,又被狠狠残害的往事,菱儿以后便也能一如既往地欢乐了。
    “逝水昨晚睡得可好?”
    尽欢帝见逝水出神,突然一把揽住了逝水的腰际,逝水细细打量了尽欢帝的脸,方才发现他满脸倦容,很有几分一夜未眠的嫌疑。
    “儿臣尚好,倒是父皇,可是彻夜守着菱儿,不曾阖眼安歇?”
    “仙师说菱儿随时会醒,父皇心中忧切,便在床榻上依靠了一晚,谁料菱儿至晓方才醒转。”
    “父皇不曾用膳?”
    “菱儿醒了之后便一直黏着父皇,所以还没来得及。”
    尽欢帝有些困意地往身后的床栏上倒,稍稍闭了闭眼,冷不防瞥见逝水在边上偷笑。
    “逝水笑什么?”
    “没什么。”
    只是觉得,父皇记得叮嘱禄全,定要让自己用了早膳方才能来,父皇自己却没有好好儿休息用膳,这算不算是‘顾此失彼’呢。
    “没什么还笑。”
    尽欢帝看着逝水眼眸中光华流转,抿唇小小鼓着腮帮子,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忍不住伸手,假示惩戒般捏了一把逝水的脸颊。
    忽然雷鸣般的‘咕噜’声响起,尽欢帝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发现闹事的不是饿了两餐的自个儿。
    “父皇,菱儿饿了!”
    菱儿撅着嘴,大声嚷嚷。
    菱儿已经昏迷了四五天,期间只是由着宫人在唇上沾沾水,算是四五天没有吃东西了,醒转之后又和尽欢帝说了那么久的话,现下倒是饿得有些头昏眼花。
    “菱儿总算知道饿了啊,来人,把备好的稀粥带上来。”
    尽欢帝招手差了个宫人,回眸又对菱儿说道:“父皇不知道菱儿爱吃什么,所以甜的咸的,南方的北方的,让人备了许多粥,但是菱儿不能多吃,小心贪多了撑坏肚子。”
    “但是某猪傎 的很饿很饿啊。”
     “还是不行,过会儿宫人看着菱儿吃,绝对不能让菱儿吃多了。”
    尽欢帝慢慢站起身子来,立在原地舒缓了一下酸软的腿,然后携了逝水的手,就欲离开寝房。
    “父皇要去哪里?”菱儿见尽欢帝要走,连忙在锦被间叫唤了一声。
    “菱儿好好儿休息,父皇先回永溺殿了,对了,还记得父皇刚开始说的话么?”尽欢帝站在门槛上,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嗯,嗯,父皇对菱儿说,说,让菱儿不要说……”菱儿很努力地回忆着,出口的却仍是支离破碎的片段。
    “父皇对菱儿说,让菱儿不要说,父皇的意思,是菱儿对父皇所说的那个噩梦,对谁都不能说,知道吗?”尽欢帝回身,温和地笑了笑。
    “哦,对!父皇慢走,父皇放心,除了父皇之外,菱儿谁都不说!”菱儿双手握拳,发誓一样抵在了胸前,配合着狠狠地点头瞪眼动作,好像是与尽欢帝达成了什么协议。
    尽欢帝颔首,而后推门走出了寝房。
    缓缓行进间,逝水回装潢看了一眼菱儿的寝房,又悄悄看了看尽欢帝的脸,憋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出声问道:“父皇,菱儿的噩梦,是怎么回事?”
    “逝水不要打听了,这是父皇和菱儿的秘密,不能说。”
    尽欢帝紧了紧掌心里逝水的手,语调温和调皮,眉眼浅浅半弯,明明是明媚的笑靥,不知为何,定在逝水脸上的眼神却显露出了过分沉重的悲戚。
    ——秘密,替别人保守的秘密,是只为了皇儿一人,而替别保守的秘密。

卷四 江山拱手请君留 第三十一章  正面冲突
    “皇,皇上?!” 
    尽欢帝才踏足进了荔香宫正殿,立时便有宫人慌忙施礼,掩不过满脸的诧异。
    皇上自立墨妃为贵嫔后,便再没来过荔香宫,别殿的妃嫔,虽知墨雨贵为三妃之一,但是心中总念念于墨雨原本不过是一介小宫婢,得尽欢帝青眼相看居然如此飞上枝头变凤凰,瞬时平步青云,羡慕嫉妒醋意交加,连溜须拍马都不愿过过形式。
    所以,这大半年了,宫人也逐渐习惯了荔香宫内杳无来人。
    尽欢帝没有任何征兆,连銮驾都不曾知会一声地来了殿上,宫人自然是惊诧至极了。
    “无需通禀了,带孤直接去见爱妃。”
    尽欢帝面色和煦,丝毫看不出来意。
    宫人袅袅又行了一礼,躬着身子走在前头,带尽欢帝走出正殿,绕入了后方的寝房中。
    “爱妃近日时在,在做什么?”
    尽欢帝温声问询。
    “娘娘闲来便会去御花园逛逛,寻常的时候,也只待在殿里看书,赏花自乐,与奴婢等聊聊天儿而已。”
    “墨妃近日里,都是待在殿里的么?”
    “是。”
    “你仔细再想想,五六天前,爱妃可有出过宫?”尽欢帝给了明确的日子。
    五六天前,便是菱儿跌入湖中前后的日子了。
    宫人垂眉想了想,说道:“娘娘仍是在殿里的,不过——”
    “不过什么?”  
    “娘娘那些日子,好像变得寡言了许多,也不笑了,奴婢们替娘娘梳妆的时候,娘娘也是直直地盯着铜镜,面无表情,似乎还有些拘谨,有些不自在了,对了,娘娘那些日子,连寻常喜欢的膳食都开始皱眉头了。”  
    宫人越说越多,几乎将墨雨说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顶着与墨雨一样皮囊,却是心智完全不同的人。
    “孤知道了,爱妃那几日大概是心神不宁而已,爱妃的异常之类,不许再对别人说了,也不许告诉爱妃,孤问过这事。”
    尽欢帝在宫人身后冷冷一笑。
    原来如此,丹药房时时面无表情的道童,就在那几日代替了墨雨,穿戴妥当驻守荔香宫,为墨雨做下了十足的不在场证明。
    墨雨清风,好搭调的名字,意味几乎是如出一辙。
    清风乃是宿尾带入,搞得不好,当年墨雨进宫也有宿尾相当大的功劳,宿尾不知欠了这二人何种债,居然让宿尾不但领人入宫,还对自己的质疑三缄其口,甘愿领罪。
    等等。
    此二人,莫非便是七哥当年的双生女儿,也便是先帝的嫡亲孙女么?
    这个猜测一出,尽欢帝觉得思路顿时明晰了起来。
    自己也不过是先帝的儿子,宿尾便能十数年如一日地伴在身侧,专注效力,而那两人若是先帝的孙女,便能解释宿尾为何帮衬着她们了。
    都是先帝的子嗣,如宿尾所言,‘放不下’。
    到了寝房,尽欢帝挥手让宫人退下,而后很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门,朗声道:“爱妃在么,孤来了。”
    “皇上?!”
    墨雨正斜卧在床边休憩,听到尽欢帝真真切切的声音,登时吃了一惊,慌忙跳下床来,踱到尽欢帝面前欠身一礼,说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今日怎的有兴致,到臣妾这里?”
    尽欢帝笑而不语。
    这些日子的闹剧,大概都是墨雨和那个腥风所为,从政事到宫事,从敲边角到危及菱儿的性命,越玩儿越大,越闹越不可收拾。
    虽然对皇儿说过,不可轻举妄动,但是现在已经捉住了幕后黑手,而且自己能确信,那个墨雨不会加害于皇儿,便没有所谓的打草惊蛇了。
    只是,那清风现在何处,这几日可有布下奇招呢?
    “皇上?”
    墨雨见尽欢帝不答言,只是微笑,便有些慌了。
    “不必叫皇上了,既是七哥的女儿,私下里便也无需那么拘谨,叫我十三叔吧。”
    尽欢帝的笑容更深了。
    墨雨目瞪口呆,如遭晴天霹雳般手足无措,还未出言,尽欢帝便又道:“算了,你大概也不认我这个叔叔的,你和你姐姐,或者是妹妹,背地里都叫我什么,昏君,狗皇帝,杀人狂,还是别的么?”
    墨雨转了转眼珠子,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墨雨的声音有些颤抖。
    “猜了很久了,不过真的知道,是现在。”尽欢帝说得风轻云淡。
    确实,若是将墨雨定位为当年七皇子的女儿,那便通顺了很多事,但是直到刚才见着墨雨的表情,尽欢帝方才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你,我个狗皇帝,居然敢套我的话?”
    墨雨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忽然话语一转,很是担忧地问道:“大皇子殿下他,他知道这事儿了么?”
    殿下若是知道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大概会从此,便恨自己了吧。
    若是殿下怨恨,甚至只是憎恶自己,那此番复仇的代价,未免太高昂了,高昂到,自己都难以负担了。
    尽欢帝眯起了眼睛。
    昨日菱儿醒来之时,立刻揪住了尽欢帝的衣襟,浑身哆嗦得如同筛子。
    尽欢帝轻轻抚慰了菱儿半晌,方才问道:“菱儿怎么了?”    
    “水,水!好多好多水,都往菱儿嘴里涌进来,好冷好冷,菱儿好怕好怕!”菱儿埋首在尽欢帝怀里微微啜泣。
    “菱儿不要怕,有父皇在呢。”
    尽欢帝眼中精光暴现,而后温声问道:“菱儿告诉父皇,菱儿怎么会在水里?”
    “呜呜,菱儿不想想,好可怕好可怕,父皇不要问了,菱儿怕。”
    “菱儿乖,不怕,父皇会保护菱儿的,但是父皇要知道,菱儿是怎么会在水里,才能保护菱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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