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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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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波澜了一下,容下菱儿小小的身子后,又慢慢开始恢复平静。
小寒的湖水,冰冽彻骨,是能将人直接冻到麻木的冷冽,是能让人完全丧失挣扎意识的彻骨。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墨雨迅速站起来,双脚连续点地,两手像飞鸟一样张开,往已经被分开一条小径的芦苇丛中倒退了几丈,看着冰面上黑呼呼的洞眼,和上面浮起的一连串水泡,冷冷哼出一声。
这些天在晚冬亭埋伏了许久,终于等到小公主大驾光临,既然小公子如此盛情难却地踩着冰来,自己还真舍不得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虽然冰裂声控制得很轻,但是外面那个数数的宫人已经念叨道五十多,大概快要来了,不过小公主藏得太好,她也许只在林子里面或者周边徘徊,指不定能不能找到。
——是生是死,交给老天吧。
墨雨倒退中已经到的湖沿,一脚踩上岸,刚刚扭头,眼里便映出了一张与自己酷似的,却是毫无表情的脸。
“姐姐?”
墨雨惊诧,然后伸手抓住了腥风的手腕,传她密音道:“姐姐不是假扮小雨坐守荔香宫的么,怎么跑到这里了,宫人们没有怀疑吧?”
“你刚刚做了什么?”
腥风没有回答墨雨的问题,忿忿出言,眼里有些怒火在燃烧。
墨雨知道腥风不会做这种伤及幼小的事情,也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便只能亲自出手,但是身为贵嫔,连续几日都不见踪影,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而腥风不过是隐匿在竹林中的小小的道童,根本无人注意,所以墨雨便央求腥风假扮作她,在荔香宫做了几日的‘墨妃娘娘’。
原本既可以伤了菱儿,又可以瞒过腥风的小九九,却因为腥风不知从何时起,擅自离开荔香宫,追踪者墨雨来了晚冬亭的小湖,而完全偏离了轨道。
“刚才冰裂,你是不是把什么人推入湖里了?”
腥风狠狠甩开了墨雨的手,正欲往冰面上去看情况,突然被墨雨抱住了腰,继续传音道:“姐姐这么莽撞地出来,荔香宫的人会起疑心,姐姐快些回去。”
“刚刚在林子外的是小公主的奶妈,你说你在宫中憋坏了,要出去转转,透透气,但是你却跑来害小公主?!”腥风回身狠狠瞪着墨雨。
墨雨哑口无言。
腥风见状,淡淡地道:“我不会袖手旁观。”
“姐姐你要做什么?!当初是姐姐同意了要那个皇帝众叛亲离的,姐姐不能反悔,而且姐姐现在若是下水救人,会引出很多事端!”
“我不会袖手旁观,也不会反悔当初,要让那个皇帝成为真正孤家寡人的决定下水救人。”
腥风眯起了眼睛,然后蹲下身子,抬高了手,也不管脑海里墨雨的大肆吼叫,狠狠一掌拍在冰面上,有些震天的冰裂声,芦苇和冰层上的东西纷纷坠入湖中的‘扑通’‘哗啦’声传出来,墨雨不由捂住了耳朵。
“姐姐你搞这么大动静,会把人招来的!”
墨雨惊诧,忽然被腥风揽住腰,一个点地就飞身往林子的另一边窜去。
卷四 江山拱手请君留 第二十六章 事有蹊跷
当日里,快到午膳时分,尽欢帝忽而携了逝水的手,有些感喟低说道:“父皇有些想念冬至那日了。”
那日里虽然吃的尴尬,但是笑得欢畅。
延年稳重孝顺,竟席间话不多,但是温婉有度;天钺虽然与皇儿在争皇储一位,却丝毫不见排斥之心,也不见刻意讨好自己的意思,与皇儿谈笑风生间还会乐红了脸;菱儿天真无邪,虽然有些过分腻人,但也不失为逗人开怀的开心果。
——若非皇儿有心,恐怕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想象这样的天伦之乐。
尽欢帝浅笑着看向逝水,见他眉眼半弯,亦是回了一笑,温声道:“若是父皇想念,让人去弟妹们殿上请便是了,他们自然是高兴至极的。”
“也是。”
尽欢帝点了点头,正欲召人过来,忽然间禄全急匆匆行到跟前,面色焦灼,当先一句便禀道:“老奴参见皇上,小公主出事儿了。”
尽欢帝心中略惊,挑了挑眉,问道:“何事?”
“小公主今晨失足跌入晚冬亭边的湖水中,虽得警卫救起,但现下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太医束手无策了。”
“什么?”
却是逝水当先担忧地出言应对,尽欢帝轻轻拍了拍逝水的手,转而对禄全说道:“孤知道了,摆驾,孤和皇儿立刻过去看看菱儿。”
禄全应了声‘是’,躬身倒退着便去准备了,尽欢帝握住逝水有些发颤的手,安慰道:“逝水不必担忧,菱儿大概是惊吓过度,体力不支,过些时候便会醒转,若是太医无策,父皇还有上佳的人选。”
逝水抿唇,眉眼中却是显露出别样的忧色。
这些日子来,父皇身边事事不断,先是因着母妃的事情,和自己起了冲突,而后是被三五文官跪于宫门,追问当年登基之事,甚至连左丞相都牵扯了进来,现下又摊上了菱儿无故跌入湖中的噩耗。
虽然一为宫中秘闻,一为政事,一为天降祸事,风马牛不相及,但是自己还是隐隐感觉,想是有人暗地里磨刀霍霍,欲要对父皇不利了。
銮驾半晌便到了菱儿的宫殿,尽欢帝执着逝水的手走下来,也不看殿里宫人跪倒了一片,直接便向着宫殿内里菱儿的寝房走。
待得尽欢帝行色匆匆终于到了寝房,看见满屋子的绿袍红袍太医,凤榻上锦被间,菱儿面色通红却唇色煞白地紧紧闭着眼睛,不由得也担忧了起来。
“菱儿怎么样了?”
尽欢帝坐到菱儿床头,伸手搭上了她滚烫的额头,侧眸询问立在最前头的南宫惭。
“湖水冷冽,小公主年纪尚幼,受寒过度,四肢冻伤,唯有一息勉强护住心脉,臣等虽竭尽所能,然小公主现下牙关紧闭,汤药不进……”南宫惭头上见汗。
“啰嗦。”
尽欢帝冷冷丢出两个字,众太医立刻两腿战战,齐齐跪倒在地,哆嗦成一团之下不敢再有多言。
糟了,看皇上这样子,很是担心小公主的安危,只是小公主汤药不进,整个太医院都无能为力了,不知皇上一怒之下会施加何种惩处。
当时菀妃娘娘小产之时,皇上可是连娘娘的面儿都没让见上,直接就命着跪在殿前阶梯上了,而后手里抄着什么就一股脑儿往外扔,不少人当场便都头破血流啊。
太医们想着想着便浑身冒了冷汗,一时竟噤若深秋寒蝉。
逝水心焦,上前牵了牵尽欢帝的衣袖,说道:“父皇不要生气,菱儿的伤势要紧,还是让太医们继续看看吧?”
“一群废物,用不上了。”
尽欢帝很是不屑地瞥了跪伏在地的众太医一眼,而后对着侍立床头的宫人说道:“这个腿快的,赶去找仙师,不管他在做什么,让他立刻过来。”
“是。”
那宫人应出一声,而后转身离开,尽欢帝伸手平平挥出,对着仍在颤巍巍的太医们说道:“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官降一品,三年内俸禄减半。”
“谢皇上赐罪!”
太医们听着责罚不重,终于松出了一口气,磕头谢恩之后,便也躬身倒退着出去了。
尽欢帝携了逝水手,让他坐在床边小几上,正欲说什么安慰一下,突然瞥见床头还侍立这一个宫人,双目垂泪,眼睛红肿,好像已经哭了很久,稍加思量之下便问道:“你是菱儿的奶妈么?”
“奴婢正是。”
那宫人欠身答言,声音嘶哑地几乎分辨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尽欢帝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菱儿落水之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近日里扰人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现下菱儿落水也定是有蹊跷,否则四岁小儿,宫人随侍,无微不至之下怎么会无故落水。
“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那宫人忽然哽咽失声,双腿一曲便直接跪地,狠狠地将头磕在地上,身子颤抖地如同寒风中的小树苗。
尽欢帝有些不耐,但又怕厉声呵斥会让宫人更加张皇,只能缓缓说道:“恕你无罪,将当时的情形仔细道来。”
“谢皇上,谢皇上恩典。”
那宫人又磕了几个头,然后跪在地上,整理了一下思绪,垂眉说道:“小公主今晨,央告着奴婢说要去晚冬亭游戏,奴婢便跟着去了,到了晚冬亭,小公主就直接钻进了林子里,说要躲起来,让奴婢从一数到一百,然后再去找她,但是天冷路滑,小公主才四岁,奴婢不敢让小公主离开视线之内,便没有听小公主的话数数,直接便开始寻找了。”
“做得对。”尽欢帝微微颔首。
“但是,小公主生气了,说奴婢不肯听她的话,奴婢是坏人之类的,奴婢拗不过小公主,就只能出了林子,背对着小公主,认认真真开始数数。”
“糊涂。”
尽欢帝叹出一口气,因想着前时答应的’恕你无罪‘,便压下了怒气,说道:“继续说。”
宫人抖了抖身子,红肿的眼里忽然又滴下泪来,哑着嗓子很吃力地说道:“想来也是小公主不愿让奴婢轻易寻到,所以才会跑出林子,另辟蹊径去了结冰的小湖边,奴婢真是对不住小公主,奴婢罪该万死啊。”
“你只说当时之事便好。”尽欢帝见那宫人又开始脱离了重点,郁郁自责,不由得稍稍加重了语调。
“是,奴婢,奴婢数到大约七十时,忽然听到很响亮的,不知是什么碎裂的声音,然后噼里啪啦想害死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水里,奴婢吃了一惊,担心是小公主出事了,便直接往林子边上的小湖跑,到了之后就看见,就看见……”
宫人再次哽咽,这回是倒抽着气,涕泗横流,任是怎么努力都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你可有听到其他动静?”尽欢帝又问。
“没,没有,奴婢只,只……只听到,小公主落,落水时的声响……”宫人结结巴巴,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努力回答,句子支离破碎。
尽欢帝拢了拢眉。
果然蹊跷,棱儿身长不过三尺,即便是落入了水中,又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远在林子另一边的宫人清晰听到。
所以那动静,定然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可能是凑巧,也可能是算计之中,刚刚碰上了菱儿落水的时辰,不过也幸得这动静才让宫人醒转,及时赶到救了菱儿一命。
“下去吧,菱儿还需要你照顾,别先把自己累垮了。”
尽欢帝挥手,仁厚地屏退了几近瘫痪的宫人,然后回眸看着逝水,问道:“听了这许久,逝水可有什么发现?”
“儿臣尚不清楚,但是儿臣知道,菱儿决计不是失足落水。”
逝水咬牙切齿,狠狠压出‘决计’两个字,双手紧握,看了一眼出床榻之上昏迷不醒,被痛楚折磨地眉头紧颦的小小人儿,想起菱儿前时的活蹦乱跳,笑靥灿烂,心中怒气滔天。
——居然连四岁的孩童都不放过,如果让自己知道幕后黑手,无论是谁,挫骨扬灰!
“逝水所料不错,这事另有隐情,可能牵扯甚广,所以尚未查明之前不宜声张,逝水随父皇单独去晚冬亭那边看看吧。”尽欢帝颔首,旋即起身。
“现在?”
逝水惊诧,回头很不放心地看了看柔弱无助的菱儿,问道:“那菱儿怎么办?”
“现下宫殿寝房之中,宫人四处而立,不会有人冒险来暗害菱儿,之后的事情,全权交给仙师便好。”
“但是……”
“相信父皇,菱儿不会有事。”
尽欢帝揽过了逝水的腰,字字铿锵,语调坚定,不容有疑,逝水看着尽欢帝灼灼的眼神,忽然安下心来。
——只要是父皇所言,便不会有错。
卷四 江山拱手请君留 第二十七章 软肋
尽欢帝驻足在晚冬亭边的小湖畔,举目四望了一下。
晚冬亭西侧是林子,林子再往西边上便是小湖,两者相距有数丈之遥,林子树木遮掩,枝桠敝天,站在小湖畔根本看不见林子的另一头。
小湖上的冰层已经完全碎裂,呈块状漂浮在水面上,静水无澜,冰块倒是没有多少挪动。
湖中沿岸生长的茂密芦苇丛被人踩踏出了一条小路,可能是菱儿为了寻个藏身之处,而顺手拨开芦苇,也可能是另有其人,用心险恶而为之。
逝水蹲伏下身,打量了一圈湖岸,发觉没有凶手遗留之物,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冰层上,喃喃地道:“这大雪落后,小寒时节结的冰,虽然不算厚,但是菱儿的重量,应当不足以使这冰层碎裂,就算菱儿在上面乱跳乱闹,也不该碎了整湖,至多有个小洞,边缘裂开纹路而已。”
尽欢帝点点头。
逝水看着游离的冰块,又悻悻地道:“只是,菱儿落水后,也过了有些时候了,冰块消融,看不出当时是何物击碎了冰层,无从查起,真是可惜。”
尽欢帝闻言却是没有露出半点遗憾的神色,负手看着平静的湖面,叹息般道:“父皇本便没想过能这样查出凶手,父皇来此,不过是为了确信有人动了手脚而已。”
“那父皇现下,该是确信了吧。”
“嗯。”
尽欢帝应声,而后突然叹出一口气来,有些自责地说道:“这次多半还是父皇牵连了菱儿,因菱儿年幼,与权位之争毫无瓜葛,也该是没有人怨恨,凶手欲要加害菱儿,大概是憎恨父皇,与父皇为敌,所以才迁怒,甚至谋害于菱儿。”
“父皇不要自责——”
逝水正欲开口宽慰,尽欢帝便伸手打断,又自顾自说道:“逝水必然也有感觉,这些日子来,左丞逼问当年登基之事,逝水又险些因为洁妃的事情与父皇反目,让人心烦意乱之事叠加在一起,决计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现下菱儿遇险,大概也是那幕后黑手的一着棋。”
“朝堂出乱子,后宫现秘闻,公主遇险境,果然奇谋百出,用心险恶,步步逼近,不过虽然现在敌暗我明,也不知他接下来会出何招,但是父皇只要谨慎,他便没有可乘之机。”
逝水有些愤怒,却是信心满满。
尽欢帝闻言却只是沉默不语,拢眉像是难以释怀,逝水便道:“父皇不必忧心,若是细细盘查后宫,推究何人在今晨不知去处,那凶手的真面目,不日便能浮现。”
“哎,这便是父皇忧心之处。”
尽欢帝有些无奈,看着寒风萧瑟,守卫疏忽的晚冬亭,像是憋气一般说道:“现下还不可细细盘查后宫啊。”
“为何不可?”逝水一挑眉。
“逝水方才也说了,敌暗我明,所以这次也只能像上次文官跪求一样,假装没有发现个中蹊跷,不动声色,静观其变,而不能大肆盘查,打草惊蛇,以防幕后黑手狗急跳墙。”
“父皇的意思,是要让推菱儿入湖的凶手逍遥法外?”
逝水听着尽欢帝的意思,便有些急了。
尽欢帝微微摇头,伸手在逝水侧脸边轻轻抚慰,说道:“不是逍遥法外,而是秋后算账。”
逝水抿唇,敛眉,紧紧盯着迫害菱儿昏迷不醒的湖水,双手紧紧握拳。
“逝水可明白父皇的意思?”尽欢帝见逝水有些激动,怕他冲动之下贸然行事,便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儿臣明白。”
逝水松开了拳头,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把目光从湖水上收回来,面上已恢复了温润,冷静地回到道:“儿臣不能冲动行事,以防引起幕后黑手的警觉,此番即便是可以捉出暗害菱儿的凶手,也很难保证能否将心怀不轨的人连根拔起,反而会逼得他们兵行险着,到时候会很麻烦。”
尽欢帝欣然颔首,忽然伸手一捞,将逝水紧紧搂入怀中,让他完全埋首进了自己的怀里。
尽欢帝不想让逝水看到自己的脸上,完全外露的,波涛汹涌的忧色。
——那与自己为敌之人,从外缘起,步步紧逼,已经开始威胁到自己身边之人的性命了。
若是放在以前,那幕后黑手定然是用错了计谋,因为这些算计,甚至是菱儿的生死未卜,顶多便是隔靴搔痒而已,只能让自己新生烦乱,却不会痛心疾首。
但是现在,今非昔比了。
如皇儿所言,若是逼得他们‘兵行险着’,很可能会危及皇儿的安全,而皇儿已是自己的七寸,是任谁捏牢了,都能威胁自己的软肋,自己不能哪怕是一点点的风险。
即便能将幕后之人一网打尽,却要伤了皇儿一分一厘,自己便算是满盘皆输了。
“父皇?”
逝水挣扎了一下,发现抬不了头,脱不了身,便在尽欢帝怀里疑惑地问了一声。
“逝水不要乱动,再让父皇抱一会儿。”
尽欢帝狠狠将下颌抵在逝水的头顶,像是要将逝水嵌入胸膛一般,使劲紧了紧揽在逝水腰际的手。
——事到如今,当真是半点懈怠不得,而要倾尽全力,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探究源头,将片叶相连之事思量个清清楚楚,最好,便是能不动声色地查出幕后黑手了。
菱儿的寝房里,熏香袅袅,炉火通明,暖意融融,宫人尽皆屏退,只余了菱儿,一品红,和侍立在旁,变回道童打扮的腥风三人。
“好了,再让小公主睡一会儿吧。”
一品红缩回手,舒出一口气,让垂首盘膝坐在床榻上的菱儿慢慢躺下来,然后严严实实地盖上了锦被。
“她,她会没事的吧?”
腥风紧紧地看着一品红的动作,难得地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一品红有些诧异地望着腥风,思量了片刻她的反常举止,忽然冷了脸,拢眉说道:“风丫头几日里不见踪影,不会与小公主遇险有关吧?”
腥风别过了脸,不承认也不否认。
菱儿落水一事,腥风虽然不是亲手而为,但是也亲眼所见,而且见死不救,只一掌劈碎冰层,引起了宫人的注意而已,所以腥风对此仍是心怀愧疚。
“看来是雨丫头瞒着风丫头做的了。”
一品红一眼看穿腥风的小九九,心中虽然有些生气,但见她心有不安,便说道:“小公主不久便会醒来。”
“此话当真?”腥风眼里闪烁着如释重负的喜欢。
“不过——我无法保证她是否安然无恙,毕竟泡进了冰冷的湖水里,又高烧不退那么久,我也不是神人。”
一品红小小转折,引得刚才一块石头落地的腥风又提起气来。
“也许只是身体虚弱,好生养着几月便完全好转,也许受惊过度前事尽忘,变作愚钝不通之人,也许四肢冻伤瘫痪,再难奔跑跳跃,也许伤及心肺落下终身隐疾。”
一品红一一历数,看着腥风面色逐渐变差,忽然转了语气,表情不明地问道:“小公主落水前也许看见了雨丫头,若是她清醒过来,风丫头可有担心雨丫头的安危?”
“这——”
腥风扭头看了看床上的菱儿,又看了看似乎将怒气憋在心里的一品红,欲言又止。
一品红转身正对着腥风,很直接地说道:“雨丫头这次做过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出手伤她,这是你们复仇的方式,强者胜,弱者败,虽然手段阴险了点,但是也无可厚非。”
“哼。”
腥风冷冷哼出一声。
墨雨行事过激,事出无因地伤及幼小,是有错在先,若是自己提前知道墨雨的计谋,决计会万般阻扰不予她实施的机会。
但这又关你一品红什么事了?早就说好了不予干涉阻挠,为何现在又指手画脚?当初那个皇帝夺位之时,你一品红大概也没有施加过障碍,为何轮到自己头上,便开始说三道四的?
一品红见腥风面露忿忿,心中叹气,只能说道:“小公主醒后,我不会帮你施加摄魂术,所以小公主情况如何,会否指认雨丫头,让雨丫头败露行迹,获罪与小违,都由上天来定。”
腥风浑身一震,突然眼中一闪而逝过一抹血光,却被一品红立时捉住,很是坚决的说到:“风丫头不要因为害怕雨丫头受到伤害,就想着灭口,我一品红甚少救人,但是一旦开始救了,便从来都是一救到底。”
“你什么意思?”腥风明知故问。
“我的意思是,除非你能过我这一关,否则别想再动小公主。”
一品红语调温婉,眉眼半弯,明明是倾城的笑靥,身上却是杀气陡现。
卷四 江山拱手请君留 第二十八章 两朝仙师,多重身份
“父皇,为何要来丹药房?”
逝水收紧了领口,拨开长到腰际的杂草,抬眼看着木制小楼上仍然破败的匾额,心中有些困惑。
父皇才说了不可轻举妄动,细查后宫,以免引起那幕后黑手的警觉,但是为何才过了几日,便趁着师傅外出,替菱儿检查伤势之时,偷偷摸到丹药房来?
——难不成,父皇开始怀疑师傅了?
逝水抬眼看着已经登上七级扶梯,推门而入的尽欢帝,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一品红性喜寡居,甚至对渺无人烟的地方嗜好到了极点,故而这丹药房里,从来便只有他和腥风二人,膳食用度等皆是由宫人定点送来,现下一品红被尽欢帝支使去了菱儿殿上,四下无人间,尽欢帝便也有了充足的时间好好儿探索一下这座小楼。
“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尽欢帝倚着门框迈进一步,而后回身,悠悠答出一句。
倒不是怀疑宿尾,只是宿尾带来的那道童,与墨妃实在太过相似,前月里又赶上墨妃挑唆皇儿,险些让皇儿与自己反目,所以不由得便开始介意起那个道童来了。
——当然,还是希望,宿尾带来的那道童与墨妃毫无瓜葛才好。
屋里分外明净,视野中的家具,不过一竹桌,两条竹椅,窗户边一张小几,正前方那气质脱尘的青年画像下,一张有些华丽的供桌而已。
不过这次,屋里弥漫的倒不是灰尘气息了,而是有些道家正统的香火味,掺和着屋外竹林自然的芬芳,分外清香怡人。
尽欢帝抽了抽鼻子,踩着没有修葺,故而仍然‘吱吱呀呀’作响的地板,踱步到供桌边,站在那画像之下,拢眉看了许久。
这身高,这身形,这似乎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姿势,实在是像极了一个人。
像极了那个,自出生之时便守在身侧,从来都为自己考虑周全,不甚顾忌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颇为口无遮拦的,深得自己信赖的暗卫,宿尾。
而且,要论到十数载来久居宫中,这时间,倒也能对上七八分。
尽欢帝在心中回忆了一下宿尾的身影,忽然又轻轻摇头。
不对啊,这人是黑发,而宿尾,是银发,看宿尾的样子,健健康康的也不像是走火入魔,身患隐疾之类的,会让好端端一头青丝瞬时便白了的。
“父皇,儿臣可否去楼上仙师的房里看看?”
逝水看着尽欢帝光站在原地上,半晌没有挪身子,心中焦急,便有些局促地牵了牵尽欢帝的袖子,朝碰上楼梯那里努了努嘴。
“可以啊,不过逝水要小心些,不要把仙师的东西换了位置,仙师会不高兴。”
尽欢帝浅笑,利落地放行,看着逝水毫无顾忌,施开轻功,飞身便上了二楼,大概是径直奔着仙师的屋子里去了,便鬼使神差地回头,伸手捞下了墙上的画像。
尽欢帝一手拈着画像顶端,用上佳玉石所制的卷轴装,一手托着下边缘,抿唇又细细打量起那青年身边的景物。
天高云淡,视野开阔,青年似乎是站在峭壁边上的,高处的劲风猎猎,卷起了青年的衣襟黑发,青年负手而立,挺拔如松,却不是抬头看着苍穹,而是微微低首,似乎是在看底下深不见底,让人有些莫名胆寒的悬崖。
青年所立的悬崖另一商,还有一座高山,两山对峙处的剖面寸草不生,盘曲嶙峋的巨大石块时有向外凸出,工笔细细描绘地甚是明晰。
山,是好山,景,是好景,人,是‘好’人,意境,也是好意境。
只是根本没有半点蹊跷。
尽欢帝有些失望,转身看着楼梯,想着要不要上楼看看,便随手把画像放在了供桌上。
只尽欢帝刚一转身,宽大的袖袍无意间拂在画像边缘,‘扑’的一声,便将本是挨着桌缘的画像拂到了地上。
尽欢帝有些烦乱,俯身把画像捞了起来,匆匆一瞥间登时吃了一惊。
画像的背面,本该是纯白打底,随着年月有些发黄了的宣纸上,意外地惊现了几抹青灰的色彩,与画像正面描绘了峭壁怪石处,好似是正反两面,对应地天衣无缝。
尽欢帝心中一震,忙伸手去抹宣纸,想要再让它浮现些什么,却发现无论怎么抹,都没有再显现出来其他的东西。
“怪哉。”
尽欢帝拢了拢眉,而后一手卷起画像,细细查看了一下刚才画像悬挂的墙壁,摆放的供桌,和掉落的地面。
墙色发黄,土灰有些脱落,但也还算平整;供桌被虫子蛀了一些,上面端正地安置了个小铜炉;地面上更是干净地一尘不染,没有什么异常。
——等等。
尽欢帝将眼睛定在了供桌上面摆放的小铜炉上。
宿尾只是假扮仙师,也没见他诵念道号,装模作样抬个炼丹炉,紫金宝鼎什么的进来,为何要上小铜炉,扑香灰,插香烛,好生将这不是道士鼻祖的青年画像供奉起来?
尽欢帝看着香烛上袅袅升起的几缕白烟,心中疑窦丛生。
方才,画像背面好像也没什么异常,自己将画像拂下去时,画像先是摊开着,落在了供桌上,也许还沾染到了铜炉,而后才跌到地面,这墙面供桌地板三处,也只有这个铜炉有些蹊跷了。
尽欢帝稍稍思量,心中清明,便把画卷再展开,将背面悬空放在白烟上,来回挪动,让烟雾慢慢渗透了进去。
白烟往上升起,碰到画像时,有些发散开来,有些却湮灭了进去,同时发黄的纸面上,缓慢地显出了彩绘的痕迹。
半晌,工笔描绘的图像几乎遍布了整个画像背面,尽欢帝方才抽回手来,排开卷轴,放在眼底细细打量。
这一看之下,尽欢帝终于也大惊失色。
虽然尽欢帝料想过这个可能,刚开始也是这么怀疑的,但是尘埃落定,推测敲定之时,尽欢帝仍然有些不知所措。
画像的背面与正面,与人的正反两面相对,所以这画像翻转过来,便是那青年的正脸。
黑发拂面,眉飞入鬓,星眸生辉,弯唇浅浅一笑间,过分妖娆的脸上很有几分闲云野鹤,不流于俗的气度。
即便他是黑发黑眸,即便芸芸众生中人有相似,尽欢帝仍旧下意识地认定,这人,是宿尾无疑!
“怎么会——”
尽欢帝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非,宿尾便是父皇三十六岁那年遇上的仙师?
那难道,宿尾这些年之所以能不断出现在自己身侧,是因为他本来就身居丹药房,隐于皇宫之中?
而仙师蒙父皇薨后,之所以无故离开丹药房,自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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