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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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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扇下意识地想出声提醒,却见眨眼间那少年手中一把折扇嚯地打开抵住了长剑,一个转手将剑送了回去,笑声朗朗。
  “我赢了,这下你可得和我喝酒。”似乎是看到了剑客脸上拒人千里的冰霜,少年凑上去说道,“喝了酒就是朋友了,别老板着一张脸啊。”
  “你并没有挡住我的剑。”
  “是是是,”少年已经自行勾肩搭背,“多谢少侠最后收了剑势,那我们不就更应该喝一杯,不是朋友你干嘛收剑啊,既然你都觉得是朋友那不就得了……”
  大概是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宋青扇可以感觉到那一同走远的剑客一脸无语。
  这样的场景好生眼熟,宋青扇皱了皱眉,自他眼前划过的种种,春日迟迟人比花娇的诸多红颜,夏日朗朗临江喝酒的好友若干,秋日的红叶冬日的飘雪,这一切都像是亲身经历一般,只是此刻他又身处何处?他难道不该是在侠客庄么,眼前种种又是什么?
  “宋青扇。”
  似乎有人在叫他,他停下脚步,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那个微冷的嗓音若有似无地带着几许柔情,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宋青扇?
  宋青扇静下心来,看着幽暗的四周突然亮起一柄火把,偏黄的火光带着暖意,似乎让他卸下心房,他低低应了一声。
  侠客庄的夜已深,躺在床上的宋青扇似乎被梦魇住,一直心神不宁地握着拳,眉头紧锁,此刻突然平静了神色,轻轻应了一声。
  坐在床头的女子红衣青丝,手里握着一把纸伞,另一只白玉一样的手抚上宋青扇还些微皱着的眉头,朱唇轻启,微冷的嗓音带着难辨的柔情,
  “宋青扇,你看见身边的书了吗?”
  躺在床上的人平静过头,许久才吐出一个毫无感情的字,
  “嗯。”
  女子露出一个浅薄的笑,轻轻俯身,将嘴靠近他的耳畔,又问,“这些书里,你看见江湖册了吗?”
  “没有。”
  女子皱了皱眉头,有些意外,却又不是十分死心,“宋青扇,你现在在凤鸣山庄的密室书房里,你在找江湖册,你找到了吗?”
  又是许久的沉默,女子看着宋青扇的眉头再度锁起,似乎在竭力回想什么。她伸手渐渐抚平那眉头,就在她以为宋青扇要说出什么时,却又是两个平淡的字,“没有。”
  没有,这回换了女子黛眉轻蹙,好一会儿,她才又轻轻问道,“那,宋青扇,你知道江湖册在谁手里吗?”
  死寂一片,比之前任何问题的停顿都要久,就在女子以为又要失败后,却看到对方动了动唇,似乎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女子凑近了身,语气似乎有些急切。却不料突然一只手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原本闭眼睡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语气仍旧平静不起波澜,“在十一手里”
  女子的瞳孔骤然放大,手心不知何时已生出冷汗,而宋青扇的眼睛却又缓缓阖上,仿佛刚才一切皆未发生。
  屋里突然安静地只余下清浅的呼吸声,女子心有余悸地长吁一口气。她走至桌边将香炉中的灰尽数倒了出来,复又新点了檀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门,只是耳畔突然响起一句淡漠的话,让她愣了一愣。是宋青扇做着不知什么样的梦,颇惋惜地说道,“时如逝水,往昔不再,放下,即是自救。”
  放下,即是自救?真是无稽之谈。女子转头又看了眼床上的人,最终敛眸离开。
  翎西背靠在廊柱上,望着庄中明暗的灯火,有些自觉无趣。而耳边轻轻响起的关门声唤回她一点点游离的神思,“问得如何了?”
  女子毫无头绪地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问出来,他不知道。”
  像是早在预料中一样,眼底的失望仅仅是一闪即逝,翎西吐了口气,“罢了,老八刚刚也去问了十一姑娘。”
  女子握伞的手微微一紧,面色却无异常,“哦?可问出什么有用的?”
  “并没有,”翎西瘪了瘪嘴,“莫非是这流云香出了什么问题?”
  “香是没有问题的,”女子摇了摇头,“只是这香本就只能唤起过去的记忆,若本就没有这记忆,自然什么也问不出来。”
  只是,的确有些奇怪,女子的目光沉了沉,既然宋青扇说了江湖册在十一姑娘手里,为何她们问不出个所以然,莫非,是翎西想瞒着自己?
  夜色深沉,一灯如豆。
  凤至将自己大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中,只是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灯。已经是下半夜,她却尚未睡去。屋中的熏香袅袅,明明困意十足,却睡不着。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聊一聊。”瓮声瓮气地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却偏偏清楚地很。
  人影一点点在灯光下显现出来,一张冷清却庄严的脸极其陌生,一半隐在灯光照及不到的暗处,又带了一丝森然。凤至尚露在被子外面的眼睛弯了弯,好像在笑。
  “我们聊些什么呢,陆灵衣姑娘?”
  这是一张对凤至而言极其陌生的脸,但是她却一眼就认出了她,或许是因为那张脸太过漂亮,亦或许是因为那在浓郁的檀香下依旧掩盖不去的一丝莲香,更或许是因为那明明冷意森森的人却意外带着佛家的庄肃。
  “或者我该称你,陆离姑娘?”
  灵衣兮被被,光怪兮陆离。耳边似乎响起一个柔和的声音,逐字逐句地念着她不懂的语句,教她牙牙学语。
  桌上的烛火噗嗤跳了一下,陆灵衣看着那双仍然还笑着的眼睛,突然就将要打开伞的动作停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眩碧成朱

  记忆,在袅袅白烟中相合。往昔如同逝水,匆匆流去,永不回头。
  本以为不会再忆起的人和事,却愈见清晰地浮现。
  哪一年的夏花绚烂至极,微风拂过,一树的花瓣簌簌飘落,掉落在树下执笔的素玉白指之上。
  阿离,来,跟着娘念。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暖到人心都化了的阳光洒在树梢花叶之上,女子柔和温软的声音后跟着断断续续软糯的绵音。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恍惚了的女子不知觉地晃着手里的红伞,跟着记忆中的女子唇瓣轻启,念响古韵的诗歌
  娘,你看,这是阿离的名字。
  是,这是阿离的名字。阿离的名字取得好,《玉篇》言说,离,明也。古有凤鸟曰长离,这也是希望阿离有朝一日能如同长离一样,才华无双。
  娘,你说得阿离听不懂。
  纵然此名寓意深远,可是取名的人似乎也都忘了,离,分也,散也,这个字,更多的是别离。
  离字多忧,今日起,你便是灵衣。
  红色的伞突然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唤醒迷失于往日的人。
  睡在床上的人已经披上外衣坐在桌边,手中捧着杯已经凉了的茶水,檀香升起的烟弯弯曲折,慢慢又散开,成了一朵触手可及的祥云。
  “陆姑娘,还请坐吧,”说话的人眼底带着薄薄的雾气,而这双桃花一样的眼睛此刻一弯,变成浅浅的笑,“夜深了,也没什么能吃的,只能委屈陆姑娘陪我喝杯凉茶了。”
  “你,知道我?”陆灵衣接过对方递来的凉茶,不明不白地坐在了她对面,一时未能回过神来。
  “陆姑娘都知道我是谁,我自然也就知道你了。”对方说得格外理所应当,好像合该如此。
  陆灵衣轻轻摇了摇头,凉茶入腹,清醒了许多。掉落在脚边的红伞被她捡起来放在手中,手心隐隐传来灼热,只是不知灼热,究竟是来自这木制的伞柄,还是浮躁的心底。
  “我二哥哥是个寄情山水的人,三年五载不在家是常态。”凤至的嗓音温温软软的,一时让陆灵衣觉得像极了记忆里的声音。
  “有一年他寄来一封家书,说是去了一处海外的岛上。不过是番邦小国,他却说物资富足,百姓和乐,也算得上是小国的盛世安稳了,他还说在那儿吃到了许多稀奇的东西。”
  陆灵衣并没有打断这听起来与己无关的闲聊,静静地听着对方平静的叙述。
  “那个地方,便是爪哇国了,”凤至放下手里的杯子,对着陆灵衣浅浅一笑,“对了,很久以前,那小国曾有另一个名字,信诃沙里。”
  陆灵衣眼底的震惊一闪而过,很快便成了释然。
  “想必陆姑娘对它并不陌生。”
  “你想说什么?”陆灵衣的语气有些寡淡,甚至可以说,有些抗拒。
  凤至将掉到身前的发丝勾到耳后,有些漫不经心地绕着披在身上那件外衣的衣带,轻轻叹了口气,“很多人都只能在历史长河中被改变,只有极少的人可以改变这历史。”
  “你是觉得我不能改变这历史,是吗?”陆灵衣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这般平静,她本该恼怒,或者愤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似乎对方说着的只是别人的故事,与她毫无关联。
  “我只是觉得,为什么要改变呢?”凤至有些无趣地拨了拨香炉里的灰,轻轻打了个呵欠,“如今,连满者伯夷都已经被倾覆,国家几度更换,黎民才终于又得如此太平,为何要再去改变。”
  “你不懂,”陆灵衣摇了摇头,“我们陆家,从来都是为了信诃沙里而活着的。”
  他们这些失去家的人,抛弃了祖祖辈辈的姓氏,甚至于连曾经最看重的尊严也不要了。为了复国,她的上一个十年,如同只狗一样在清河绣坊寻求庇佑与帮助,而她的下一个十年,或许就是做一只大明皇帝的狗,贪望有一日得借兵力,重建信诃沙里。
  “没有例外吗?”凤至轻轻问道,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有些暖,“毕竟是这么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没有例外吗?陆灵衣看着凤至那双轻轻弯着,似乎时刻都带着笑意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另一双同样时时刻刻带着似水柔情的眼。
  娘只想阿离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其他的,都与阿离无关。
  那些过去真的已经过去太远了,仇恨,责任,权力,这些又与娘的阿离有什么关系呢。
  是谁在耳边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告诉她这针该怎么拿,梅花该怎么绣才好看,笔要怎么拿,字要怎么写才漂亮。
  是谁一次次被数落了妇人之见后仍把她护在身后,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又是谁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她,娘只想阿离过得开开心心,那些过去,与阿离没有一点关联。
  那些原本被压抑在最深处的记忆,此刻都伴随着另一双含水的眼睛破茧而出,在袅袅的檀香中一点一点吞噬着本就不甚坚强的执念。
  陆灵衣握紧了手里的伞,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又成了之前的寡淡,和抗拒,“这条路上,从来没有例外。纵然复国梦遥不可及,但并不是做不到。”
  凤至轻轻摇了摇头,复又化作一抹淡笑,“夜已过半,陆姑娘也早些去歇息吧,外面冷,不要受凉了。”一双纤纤素手轻轻伸过去为对方扣上那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的梅花盘扣,玉制的盘扣指尖轻触有些微暖,大概是她的手太冷了。
  陆灵衣有些僵住了,她以为,凤至是不说服她不打算罢休了,原来这样便放任了么。
  “多谢。”
  多谢为自己扣上的盘扣,还是多谢对方没有再试图说服自己?
  那双幽泉一样容易让人迷失的眼睛,真的差一点,就让人想要放弃了。
  “不必客气。”凤至点了点头,她又如何听不出来陆灵衣的另一层意思,只是,她虽然好管闲事,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任其发展便好了,她要做的,不过是将最后的结局,用最直白客观的话,轻轻写就。
  陆灵衣拉开房门,外面的夜风让她轻轻打了个冷颤,像是想起什么,她转过头,有些不甘地问道,“为什么,流云香对你没有作用?”
  “我只是提早醒过来了而已。”
  怎么会提早醒来?陆灵衣有些疑惑,但还是轻轻带上门离开了,大概是这香对不同的人效果不一样吧。
  凤至看着那扇已经阖上的门,眼底清浅的笑意渐渐隐去,反倒升起隐隐一层薄雾。
  流云香升起,能唤起人最深处的秘密,置身事外,却又身临其境。
  而就是那样真切的场景,让她甫一闭上眼就陡然惊醒。
  她一个人站在空荡的凤鸣山庄,山庄里的丧幡在风中彻彻作响,棺椁皆已入土,灵堂上摆放着十一座灵牌,肃穆冰冷。
  只有她一个人,像是站在白色的雪地里,独自承受着父亲与兄长离去的事实,她置身事外地看着一身孝衣孤零零地站在灵堂里的自己,却身临其境地感到哀伤和绝望。
  所以,她惊醒过来,只是,那是否仅是一场荒诞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蓝田生玉

  “我昨天做了许多奇怪的梦。”
  说话的人正夹着一个笋肉包子,对着身前两碟不同的酱汁犹豫不决。
  凤至咽下嘴里的食物,轻轻打了个哈欠,看着纠结的宋青扇,指了指其中一碟,“蘸醋更好吃一些,”然后问道,“都梦到些什么了?”
  宋青扇狐疑地看了眼凤至,而后回忆道,“都是些过去的事,只是,我以前从不做梦啊。”
  宋青扇是一个少梦的人,像昨晚那般反复连续的梦真的是少而又少,更何况昨晚又有些不同,梦中荒诞乃是常态,可是如昨晚像是将过去发生的事情分毫不差的回忆一遍,才让人觉得奇怪。
  “不过,你怎么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宋青扇看着已经第四次打哈欠的凤至,有些疑惑。
  凤至点了点头,“想事情想晚了些。”
  “哦?”宋青扇语音一扬,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凤至睡不好。凤至却只是轻轻放下竹著,拿起甜汤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揭过这一页,“如烟姑娘呢?”
  宋青扇摇了摇头,同样有此疑问。
  凤至沉吟片刻,复又轻轻说道,“这一次,侠客庄怕是来了不该来的人。”语速轻缓,带着几分思虑,明明是一句半遮半掩的话,宋青扇却立刻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宋青扇阖上手中的折扇,眼底流露着毫不遮掩的赞同,最后他轻轻垂目,笑出了声,“你也发现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凤至轻声问着,却更像是自言自语,心底隐约有了答案,却又并不十分确定。
  “江湖榜的位子,还是很吸引人的。”宋青扇有些漫不经心,折扇一下一下击打在手心上,发出钝响,“仅昨天一天,九云环和沧海飞花两位都输了。”
  江湖榜第九和第八均已换人,凤至想到昨日自己碰上的对手以及晚上遇上的事情,轻轻摇头,“不仅如此,他们还想要江湖册。”
  什么?这却是未曾想到,宋青扇皱了皱眉,脑中倏然闪过孤单的画面,像是梦里,又像是少年时的回忆,错综复杂的凤鸣山庄密室,还有昏暗的烛火……太过久远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轻轻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凤至淡淡地扯出一个笑容,目光却渐渐沉下。
  她记得很清楚,昨晚在陆灵衣来自己房中之前,还来过另一个人。
  她刚刚从梦魇中惊醒,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人。对方看见她睁开眼睛,却一点都没有不安,只是含了抹笑,问她,“十一姑娘,你还睡着,是吗?”
  凤至觉得奇怪,鼻尖充斥着的香味让她感到昏昏沉沉,但是她知道,自己是醒着的,因为那个梦,所以她醒了过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故作的涣散,她想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于是坐在自己床边的人,轻扬嘴角,问道,
  告诉我,江湖册在哪里?
  “昨晚有人在我房中下了流云香,过来问我江湖册的下落。”
  “那你如何记得?”宋青扇也算是听闻过流云香的大名,起初安抚人的心神,唤起人心底的记忆,让中香的人浑然不觉,再然后就可以对人询问任何事情,只要中香的人知道,便都会一一说出来,最后,中香的人醒来后会忘却此事,如同流云一梦,尽数抛却。此香多在宫闱之内使用,向来禁于民间。
  “我半途中醒了过来,”凤至说道,“故而那人来问我话的时候,我其实是醒着的。”
  宋青扇按了按眉心,突然想到昨晚自己那些奇怪的梦,莫非自己也……
  “只是你猜,昨夜来问我话的人,是谁?”
  宋青扇听到这带了几分讥诮的话语,心中突然有了想法,“难道是?”
  话虽未说出口,凤至却已经点了点头,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细雨一般的绣针在接触到旋转的红色伞面后,都如同碰到了铜墙铁壁一样,掉落在青砖之上,发出轻响。
  红色的伞面一点点抬起,露出一张并不陌生的脸,花千引手中握着绣针的手紧了几分,倒是有些意外,“竟然是你?”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陆灵衣倒是比以往心平气和了许多,虽不至于有多少善意,但那张疏离的笑脸却带着些客气。
  一阵秋风带来几许冷冽,发丝贴着面颊兀自纠缠,花千引细细地打量了陆灵衣许久,最后将目光落在那把竹柄红伞上,豁然开朗般眼中浮现了了然,而后转身欲离去。
  “等一下。”声音自身后传来,却不是陆灵衣。
  丁香色的衣裙绣着浅淡的梅花纹样,傲气的脸上带着笑意,可这笑中又含着算计。
  “翎西,郡主?”墨玉一样的瞳孔几不可见地一缩,心底有什么声响在沸反盈天,花千引莹粉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生出一股溺水般的窒息感。
  翎西将被风吹起的发丝揽至耳后,盈盈一笑,“好久不见,花四小姐。”
  “有何事。”花千引的掌心传来短暂的痛感让她回神,向来开门见山的她此时依旧直接问出了话,她可不信翎西是来跟自己打招呼的。
  “近来皇伯父命不少人前去清河绣坊拜请贤能之人,听说花四小姐都拒绝了?”翎西看似不经意地问出这样的话,却让花千引皱了皱眉。
  是了,在此之前,清河绣坊来过三波人,都说是奉了御令前来,望能得清河绣坊的助力。呵,话说得好听,不过是拐弯抹角地想让清河绣坊效忠于朝廷罢了,巧言令色,叫人心烦。
  “清河绣坊不过江湖草莽之徒,承不起圣意。”花千引客气地用着与之前无二的话语再次回绝,却不料翎西比之前人直白许多。
  “你知道这不是请求。”
  啪嗒。
  身后有细微的声音传至耳中,许是有人踩断了散落在地上的枝桠发出声响。
  想来是翎西的人。
  “郡主也该知道,朝廷与江湖,两不相争,”花千引淡淡的,反倒带了一丝嗤笑,不知是在嗤笑那些已经投靠了朝廷的人,还是在嗤笑痴心妄想的朝廷,“若一意孤行妄图将江湖纳入掌中,后果如何自不必由我来说明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翎西倒是突然有些好奇,“你是否忘了我们允诺的条件,只要清河绣坊投靠了朝廷,他日号令整个江湖的,便是你们。”
  “你当初煞费苦心地想要抢夺河图洛书,不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结果么?”
  花千引冷笑出声,眼底多了几丝讥讽,“清河绣坊就算是想要一统江湖,这也是江湖的事,轮不上朝廷插手。”
  清河绣坊便是再声名狼藉,也绝不至于与朝廷为伍,迫害江湖。这便是清河绣坊,唯一的底线。
  “想不到,你竟然投靠了朝廷,呵。”花千引眼底带着彻底的轻视,这却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陆灵衣看着那个转身背向自己的身影,一句话也没有反驳。
  花千引踏着尚有积水的青石板小路漠然离去,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男一女让她忍不住侧目,那一袭碧色衣裙的女子倒有几分眼熟。
  “如烟见过郡主。”柔弱似水的嗓音自身后传来,花千引脚步突然停了一下,继而又往前走去。
  她想起来了,这个有着一双秋水般翦瞳的女子,正是肃秋楼的新楼主,娄七的女儿。以娄七的脾气,断然不会依附朝廷,他的女儿这般行径,却真是一个笑话。
  蓝田生玉,竟是虚言。
  而正在花千引心中替娄七可惜之时,身后已经传来杀意凛冽的掌风,与之同来的,还有刺破空虚的软鞭。
  翎西要的不是花千引的江湖榜之位,而是她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剑出苍雪

  剑气,如寒风一样凛冽。
  西沉的日头金光洒下,躲在人影后的梅花枝桠竟冒出了几个浅白的花苞。
  只是这枝桠很快便断做几截,掉在雨后尚带着湿气的泥土中。
  “我说了,我不和受伤的人动手。”
  单薄的身影在这剑气之下岿然不动,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稚嫩,却偏偏有着少年老成般的严肃。
  收剑的人轻轻咳出了声,向来冰雕般的脸上带上了些微的笑意,纵这笑意带了十足的讽刺,却依旧是难能可贵。
  “这又是你什么可笑的坚持,”莫争寒夜一样清冷的眼睛,带着鹰目般的锐利,“除却此次,你不会再有机会和我一战。”
  尚未加冠的少年还没来得及再坚持几分,那个从来孤高的剑客就已经转身离去,徒留一个孑然独去的背影。清冷的声音随着西下的金乌一点点沉下,带着不由分说的命令,“明日辰时,备好你的剑。”
  莫争在推开水迎风的房门时,却未料到凤至也在里面,本想说的话此刻梗在喉中,生生咽了下去。
  凤至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半刻,徐徐绽出一个闲恬的笑容,“莫公子,”而后起身对着水迎风点了点头,“在下就先告辞了。”
  “她说了些什么?”
  “你要说些什么?”
  莫争垂目,随意坐下,似乎是在理着思绪,迟迟没有开口。倒是水迎风先说道,“十一姑娘说,侠客庄多了许多朝廷的人,让我们多加小心。”
  莫争点起桌上的蜡烛,本在夕阳落下后显得有些暗的房间一下又亮堂许多。烛火映照下的两张脸都有些心不在焉,水迎风又絮絮讲了许多,将凤至之前说的全都告诉了莫争。
  “我明日要和那个孩子比剑。”莫争仿似没有听出水迎风话外的劝阻。
  “那个孩子?”水迎风皱了皱眉,眼前浮现一张抿着嘴倔强的脸,只觉得像极了一个人,却又说不出像是谁,“万一他是朝廷的人?”
  “不会的。”莫争难得露出一个平淡的浅笑,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
  心底还在讶异莫争方才转瞬即逝的笑意,水迎风担忧的话已经脱口而出,“若是朝廷已经注意他了呢,那么小的年纪,心智尚未坚定,难保不会成为朝廷的人。”
  真是婆婆妈妈啰啰嗦嗦,水迎风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这么废话连篇。莫争却是愣了一下,而后起身,“我要回去休息了,他的剑术不容轻视,”看着水迎风拧在一起的眉头,他又想了想,添上一句,“至于你说的,不会的,毕竟他那么像……”
  像谁?话尾的轻音淹没在开门声中,只余下水迎风有些摸不着头脑,莫争究竟是凭什么这么笃定。
  远离墙角阴冷处的梅树已经竞相冒出雪白的花苞,像是不用几日,便可尽兴展露风姿。
  梅开二度。
  原本是来年初春的雪梅,因着今岁异于往年的天气竟在深秋纷纷冒出枝桠。
  “冬雪未落,这花却提前开了。”宋青扇折下一断触手可及的枝梢,四处留情的眼睛轻轻眯起,格外仔细地打量着上头孤单的两朵花苞,说话的语气带着陌生的疏淡。
  日已西落,夜色四合。两旁的灯笼已经点亮,在深秋的晚风中倾倾斜斜,将人拉长的身影照得歪扭不定。
  轻轻的叹息几不可闻,器物划过树枝发出的声响盖过步子踩在石板小径上的细音,钝钝的敲击至心上,像是迫切的鼓声,让人警戒顿起。
  宋青扇手中的折扇倏地一下打开,手腕凌厉地一个翻转间脚下步子迅速转换。墨色的扇面挡在喉前,刺耳又尖锐的声音在扇面上拉长,像是一支划破虚空的箭。直到两根手指稳当地夹住暗器,这尖细的声音才戛然而止。
  两指之间,恰是一根绣针。
  不足一指长的绣针在红灯笼的明光下微微泛红,横划过喉的气势并不陌生,正是杀了娄七的招式。
  宋青扇将绣针纳入袖中,才又不急不缓地抬眼看向绣针飞来的方向。
  身着枣红罗裙的人撑着一把红色的伞,木制的伞柄握在手中轻轻转着,伞檐划过树枝的声响仍旧迫切的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打在心上,执伞人的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我曾说过,相逢会有时。”
  清越的嗓音透过夜幕传至耳边,隐隐还能听出浅淡的笑。
  “几月不见,陆姑娘却是变了很多。”宋青扇理着并未乱分毫的衣袖,点头浅笑。
  陆灵衣偏了偏头,半晌才又道,“你倒是一点没变。”
  “是么?”宋青扇像是听到了恭维的话一般愉悦地接受了对方的话,倒是眼角染了轻佻,“到底是旧相识,陆姑娘怎的来了这么久才来见宋某一面。”
  陆灵衣收起手中的伞,眼睛微眯,带了几分调侃,“宋青扇,有没有说过,你刚刚那个样子很讨人喜欢。”
  看着红伞的目光陡然一缩,人却依旧那样笑着,“这个自然是没有的。”
  呵,轻笑出声的人顺着那过于明显的目光将视线落在自己的伞上,眼底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连声音也冷下几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什么?”宋青扇盯着那双冷然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带了丝戏弄,“发现你站在我身后偷袭我?发现你半夜潜入我的卧房套话?发现你和朝廷共谋?”看着对方每听自己一句话便青上一分的脸色,宋青扇忍不住尾音微微上扬,“还是发现你杀了娄七?”
  陆灵衣只觉自己颇有些心如死灰的意味,却仍有些不甘心,咬牙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也不久,”宋青扇将折扇一点点合拢,风流地一笑,“不过你既然是想要夺江湖榜第六的位子,只怕是没时间听我慢慢说了。”
  话音刚落,那红色的身影已经快速逼近,收起的红伞直直打来,带起冷风熄灭了两旁的灯笼。
  夜静无声。
  只听到折扇和伞相撞的声音。
  啪嗒。
  有什么落在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一点点蔓延开来,久难散去。
  星辰淡去,日色明朗。
  莫争步入梅花林时,已经有一个瘦小且单薄的人影独自抱着一把剑站在梅树下。晨起的雾水已经打湿他散下的发梢,短布衣衫也带了水汽。
  眼底原本就寡淡的笑意一点点散去,莫争看着少年突然绷紧的脸,心底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年轻。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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