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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 之第一部风姿正传-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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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在短短数年尽复旧观,这简直是绝代神技了。兰斯洛的讲法,只是他太习惯于人
在福中的肤浅证据。
伤者情形不妙,救治时连用数根以自身灵力精华凝成的气针,在自身灵力将竭的
此刻,实是舍己救人的牺牲行为,被兰斯洛这样一说,风华心中大是委屈,但她个性
温婉,素来云淡风清,更从不与人争执什么,当下也只是低着头,小声道:“是,这
的确是很不好,让我再想想其他方法好吗?”
兰斯洛也觉得自己太强人所难,忙道:“没关系,是我要求太过份了,毕竟你也
只是个瞎子,我并不该……”
这话一出,见风华浑身一颤,兰斯洛这才惊觉自己匆忙中又说错了话。口气辙尬,
这时多说多错,兰斯洛心里只把自己骂成了个臭猪头,匆匆背起伤者走人。
“大哥……”
后方风华唤了一声,兰斯洛回头,见她张口像要说什么,但好一阵子仍说不出话。
“风华,你等我一下,我去和死人妖商量,晚上再来陪你。”
兰斯洛匆匆赶往前院,心中却不知怎地,总是萦绕着适才风华苍白的雪颜。
“那边也说不行吗?!头痛。”
听着兰斯洛转述,源五郎不禁嘟哝一声。这事情早在预料之内,因为医药之道,
纵使能发挥极至,转死为生,那也得是在自然规律内的变化,像一夜之间使小树苗成
为百年大树,这种与自然造化背道而驰的事,不管是什么医药国手都是无能为力的。
所以,自己才向违背自然的诡道打主意,例如说:一次砍去双臂,再用回复咒文刺激
重生……
日复咒文的效果,仅是修补破损肉体,但无中生有,凭空长出双臂,这种回复咒
文根本不存在!不管是什么贤者、圣者,通通都是束手无策的。当今世上只有一人,
能以她天赋的圣力,办到这违反自然的禁忌。
然而,那边给的回答却也令人失望。
“……技术上是可行的,如果我愿意为此付出十年寿元的话!”略带几分叹息,
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可是,重生后的手臂,会回复到最初状态,对练武之人来说,
不啻被打回原形,虽然可以经由练习,尽快回复灵巧与熟悉,但对于明天就要决战的
人来说,未免缓不济急吧。”
话说得很对,所以计画又宣告碰壁。这时,花次郎和有雪早已回来,没有交待去
何处,反正只要瞥见城南石家别院的上空,此刻兀自亮如白昼,傻子也知道他干了什
么好事。
“花小子呢?”
源五郎叹道:“醒来一会儿了,知道自己的伤,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
“我去看看!逗人开心我最拿手。”有雪赶着跑进内厅。
余下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事情一直进展太顺利了,
即便有什么困难,以源五郎、花次郎之能,撕破脸蛮干,也可稳立不败之地,是以众
人始终没怎么担心,想不到会在此出了问题。
花次郎道:“几个时辰以后就要出赛了,有什么主意?”
“眼前这一战还好解决,反正只是花小弟和忍者的对战。既然他上趟不战而胜,
这次就叫他站在台上不动,让小弟砍他八十刀,再投降认输,这一战就了结了,还顺
便可以一平民愤,一举两得。”
源五郎叹息道:“其实也可以让他直接弃权,但以雾隐鬼藏伟大的尚武精神,他
怎么可能容许这种污蔑武道的事发生呢?”
话没说完,背上扛着一个打包到一半的包袱的有雪,从房里连滚带爬的窜出来,
抱住源五郎大腿,哀嚎道:“不要再砍了。……我……我真的受不了了……让我弃权
吧。”
“可是,你好不容易才打进前四强,就这么放弃,不觉可惜吗?”
有雪惶恐地打躬作揖道:“不可惜!不可惜!求求几位大侠,放过我吧!”
“好啦!滚你的吧!”兰斯洛笑骂着把有雪赶回房间,道:“这一战过去,接着
就是我和石存忠,只要我打赢石存忠,再输给花小弟,事情倒也简单。”
花次郎冷冷道:“简单?你以为自己稳赢吗?”
兰斯洛正欲反唇相讥,但念及石存忠一身化石劲强弱不定,浑不知死的打法,自
己纵然内力远胜,可也没把握说必胜,稍有疏失,甚至还会伤亡在他手底。自己修练
那半本经卷越来越顺,若是再过三月,便可十拿九稳,偏生决战就在后天!
源五郎和花次郎也自寻思,要靠武力强行抢人吗?不是不可,但往后必与东方家
与石家结下天大梁子,自己当然不惧,可是花若鸿与他的小情人却首当其冲,这辈子
都要躲躲藏藏。
“没什么好说了吧!我无所谓,横竖我也没打算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花次郎冷
笑道:“要抢东西的又不是我,装神扮鬼也不是我的主意,现在花小子完蛋,你们的
游戏玩不下去,大家散伙走人吧!”
源五郎将目光瞥向兰斯洛,后者略微有些愧色,他的确想过,花若鸿受伤,那利
用他掠劫东方家嫁妆的计画就泡汤了!
“我……其实,我也不是非抢那批东西不可,钱财身外物,为兄弟放弃一票生意,
算什么呢?”兰斯洛道:“我是真的很希望看见小弟好事成双,只不过……如果不是
让他自己亲手得胜,大家努力的意义便少一半;事情演变到破脸抢人,那也实在扫兴
得很了……”
这话也是众人心声,源五郎与花次郎对望一眼,均是长叹。
“嘿!各位!”
有雪走出房来,看看三人,小声说道:“花小弟说,他有一事相求,希望能尽快
见他的情人一面!”
“什么?”众人相顾愕然,不知他这要求的用意为何?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花老二他们正在想办法,看是要把人送进去,还是把人
带出来。”
兰斯洛对着风华叙述众人目前的处理,因为下午的失言,他心中很是有愧。而风
华一直也没有说些什么,就像平常那样,温婉地微笑。
“呵,不说这些扫兴事了。”兰斯洛道:“仔细一算,我们的约定就快要满了,
再过不了几天,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很好吧。”
风华颔首一笑,笑靥中竟隐有凄然之意,兰斯洛尽管不甚了解,却也心中一跳。
“风华,你的笑,好怪啊……”
“唉,傻子大哥……”
再没几日,维持这形体出现的灵力就要殆尽,难道咱们真的还有几天后么……
兰斯洛一头雾水,只以为她是为了早上的不愉快,使着小性子,此事屈在己方,
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辩解。
“外头好热闹啊,好像有人在放烟花呢!”远处隐隐传来喧哗人声,风华侧耳聆
听。
“喔,我听人说,明天是这里的泼水节,暹罗城会举办很大的庆典,有杂耍,也
有放烟花,很热闹的。”
“有烟花看么?真好。”风华细声说着,脸上却露出一种向往之极的神情,兰斯
洛、心中顿时一动。
“风华,你曾说,其实你现在已经可以离开这林子,只是出不了城而已,是不
是?”
“嗯!可以这样说。”岂止离开林子,若非为你而留,我早已回到昆仑山了啊!
“好!那明晚我带你出去!”兰斯洛兴奋道:“你不是喜欢烟花吗?明晚我们一
起去逛庆典,还有花小弟,咱们好事成双,两边约会一次办。”
风华微感愣然,正不知如何处理,但感受到兰斯洛掌心阵阵发热,于是便轻轻笑
起来,点头道:“好啊!就随大哥说的吧!”
这次医治花若鸿的要求,同时难倒了西王母与雷因斯女王,那么,世上到底有没
有医者,能将这次的需求做到完美呢?源五郎很是好奇。
数年后,在雷因斯稷下,他遇上了一位兼职大夫,那是青楼情报网中天下三大神
医之一,黑肤黑袍的冷艳女巫师。面对这问题,她稍作思考后,冷笑道:“这有何难?
只要将他双臂砍下,以血咒接续上万毒魔尸的双臂,不但双臂运用如常,功力更陡增
十倍,次日擂台定可战胜,不过……三日之后毒发无救,”
“这……姑且不论后遗症,仓促一晚间,我要去哪里弄到万毒魔尸的双臂呢?”
为了这个衍生出来的问题,双方陷入了一阵无解的静默。
结果,这个难题,最后竟是被一个非医者的技术员解决。
在稷下,一名绑着马尾的俏丽少女,利用随身工具,在一顿饭功夫内,组装出了
第十代的手好壮壮多功能六段变速携带型义肢,简称仙得法歌十号,除了使用简便,
上头最新式的微型阳电子炮,更可让石存忠一炮成灰。
那时看着眼前模拟人偶的灰烬,源五郎无语仰天长叹。
第一部第五卷第三章鸿翼刀法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十三日自由都市暹罗
兰斯洛跑到前厅,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源五郎觉得无甚所谓,把通知的工作丢给
花次郎。
“要见面就直接见,哪那么麻烦还挑日子!”
“话不能这样讲,既是男女约会,总要选个有气氛的时间场合,你索性好事到底,
傍晚时候将那女的接出来,让他们约会一次,岂不挺美!”
“你们死到临头,还在作这种事!”
嘴上这样讲,花次郎终究是拗不过众人推劝,先往东方家通知女方准备。
当他一离开,有雪立即面无人色地,将下午发生的种种说出,兰斯洛这才晓得他
们挑了石家别院的壮举。
逃出去的不算,盛怒中的花次郎,杀光石家别院内所有人,临走还放了把火,将
偌大庭院烧成白地,有雪心疼里头的一些珠宝字画,曾想要劝阻。
“杀人也就算了,不必烧屋子吧!”
“不成,自古以来,谋财和害命就是两兄弟,杀了人哪有不放火的!”
到现在又已有几个时辰,石家别院大概只剩一片白地了。兰斯洛听得咋舌,怎也
料不到花老二一旦半愤怒付诸行动,居然手段如此猛烈。
“幸好平常没有太惹怒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源五郎苦笑道:“这算得了什么呢?今次花二哥已经收敛许多了,他当年可远不
止如此呢!”
剑仙又号“唐殇君”,是江湖四大公子之首,排名犹在“定远君”旭烈兀、“长
乐君”石崇、“信陵君”白无忌之上。能以一人之力,排名胜过三大宗门的当家主,
所依恃的绝对不只是绝世武功!
在他与艾尔铁诺对抗,剑试天下时,和那无双剑艺相偕扬名的,是他狠辣冰冷的
报复手段。因为自身再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失去、心无所惧,便成为旁人的最惧。
凡是贪图赏金,胆敢袭击于他的人,当晚就被他觅上门去,满门良贱鸡犬不留。
在那段时间里,常常听到某个中小规模的组织或门派,因为参与了对他的围捕,
被他全派屠杀殆尽,就连七大宗门,也有不少分舵毁在他手上。绝对的以血还血,也
绝对的冷血。
除了幼稚的自我情绪控制,他还有样特征亦是名闻江湖,那便是迁怒。若是在剑
试天下的颠峰期,发生了今日这种事,止不住愤怒的他,说不定在挑了石家别院后,
顺手血洗暹罗城,杀光城内所有生物,来平息狂怒。
自由都市的人感受不深,但艾尔铁诺境内却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对他
闻名如见鬼。剑仙与天刀齐名,但后者俨然当今正道领袖,前者却是大陆上人人敬而
畏之的超级煞星!
这样说来,自己还真是了不起呢:能一再撩拨他,却至今四肢健全,每回他喊打
喊杀的时候,心中可是真的想宰了自己呢!
要作这个超级混蛋的朋友,真是天大的不容易啊!
兰斯洛再回后院,将这件事转述给风华听,大大感叹了一番。
“别看那花老二平时毛躁躁的样子,做起事来还真是又冷又狠,哈!想不到他这
么有种,这下子石家受到教训,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惹到我们。”
这趟可是大大露脸了,报仇之余,又狠狠踢了石家一下,明日消息传开,众人面
上必然风光无限。
心中喜悦,却发现风华没有附和自己,连脸上常带着的那抹平和微笑也不见,方
自讶异,她已主动开口。
“大哥,我……我想这样不太好,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说这些,也不希望你去做
这些事。”
在记忆中,向来都只是默默听话的风华,首次主动表示意见了。
“杀人是很不好的事,医术再好,也不能挽回一个人的命。今天在那屋里,还有
很多不相干的杂役、仆从,他们都是不用死的。放火烧屋,看起来很痛快,但牵连到
两旁房舍,死伤者又何其无辜,我……我不太会说,也不是想限制大哥你什么,只是
希望你别把这样的事当作好事。”
风华婉约温柔,从不曾对人说过一句重话,这样的说法,已经是心中非常生气与
难过的表现。
过往数年间,她走遍大陆各地行医,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却从患者口中听见无
数江湖仇杀、兵灾祸劫,内心为这些无辜受累者哀悯不已,这时听兰斯洛语气中,似
是以杀戮威风为荣,心情激荡下,出言相劝。
“是,是,这样的确不好。风华,你不高兴了吗?”
兰斯洛嘴里不便拂逆,唯唯诺诺,心头却着实不以为然,斩草不除根,敌人反扑
只会更厉害,那样日后为祸更大。
风华听兰斯洛言不由衷,知他心中不服,当下只是微叹,伸手轻抚他的脸庞,柔
声道:“凡事别做得太尽,福泽才不会早尽。你……你开始练那门功夫之后,身上的
戾气是一日重过一日啦!我好担心,要是有天我不在了,谁来抑制住你身上的杀气。”
“我只是杀敌,又没有滥杀无辜,这哪用抑制?”兰斯洛道:“你以后一直在我
身边,你会看到的啦!”
风华轻抚他的脸,只是不语。
随着时间场合不同,道德的标准也不一样,自己讨厌见血,讨厌杀生,但长老们
可喜欢得紧呢!
若她们见着霸气日重的兰斯洛,定会感到欣喜,戒训他不可、心慈手软。一名领
导者身上若无凛然霸杀之威,必难以慑服手下,倘使不血流成河,如何能定天下,成
为不世霸主?
历任西王母总是温恭慈爱,以扶定大陆和平为终生任务。但在令天下百姓安康和
乐之前,却要先使他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不是好生矛盾吗?或许自己便像
长老们说的,是个资质驽钝的笨女人吧!这些事,委实是不明白呀……
心情恶劣,整晚没睡,兰斯洛一早就把有雪拉起,偷偷溜出城去。今天原本预定
举行花若鸿与有雪的决胜赛,但横竖有雪放弃资格,花若鸿便可成功晋级。宣布放弃
资格的工作,由源五郎去向主办单位提出。
“为什么不叫花老二去?”
“谁敢叫啊?老二从昨晚喝到现在,意识只剩一半,要是和主办单位一言不和,
谁知道他会不会当场拔剑,干掉在场所有人!”
目睹一场屠杀,有雪犹自心存余悸。几个时辰前,众人轮番安慰花若鸿,话说得
多了,难免有些错处,有几分酒意的兰斯洛哂道:“只是残废三年,算得了什么,就
算你马子被抢了也不用怕,让花老二传你上乘武功,将来再把人抢回来,难道不行吗?
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旁边有雪摇头道:“这可未必。他马子被人骑走,三年后就算干掉奸夫,却牵一
批杂种小马回来,让他作便宜老子,难道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老大你说得那么
顺,你马子被人抢走过?夺回来了没有?”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那时候忽然笼罩下来的冷冽杀气,让有雪差点以为自己就
要被宰掉了。一直到现在,花次郎还独自在后院,独酌痛饮,兰斯洛出门前偷瞥过一
眼,发现他正对着后院东首墙上的两阙词,怔怔发愣。
兰斯洛一早便出门离城。一来,他听说石存忠躲出城外,想继续花次郎昨天未了
功业,先和这人决一死战,若杀了他,明日就不用擂台相见了;二来,直至昨夜他才
想起,自己进城本是为了打听消息,盗贼团的弟兄被扔在城外吹风,这么多天过去,
不晓得是不是变成人干了。旁人也罢!那死丫头见了自己,一场风暴肯定难了……兰
斯洛微打寒颤,不敢细想,迳与有雪往南而去。
石家别院位于城南,两人出城后也是往南边搜索,三里内很是有些青山绿树,这
时日出不久,暖洋洋地甚是舒服,百花吐香,青草薰芳,若非身有他事,倒是个不错
的赏景时刻。
搜寻一阵,不见目标踪影,两人正自烦躁,忽然风中隐隐有乐声,听起来还像是
不只一人,侧耳听去,不是很明显,只听见有人高声吟唱。“天—朗日清,和风送闲
可叹,那俊逸如我顾影自怜;潇洒多金,文武双全,问天下几人似我风采翩翩!”
语句很长,但最清楚的便是这几句,非散非骈,似歌似文,句子浅显得过份,偏
生念起来又如此好听,可是细嚼话意,那股子自我陶醉的痴劲,却真叫人受不了。
兰斯洛大感好奇,觅声追去。他听力本来极好,方向自然不会有错,但发声之人
虽非有意掩饰行踪,却移动极快,双方反向错过,待得发觉,已经走出一里,失去声
音来源了。
“可惜!倒想看看是哪个自恋狂这么不要脸。”兰斯洛低声笑骂,正要回头,陡
听见左侧山巅传来一声兽吼。
“好家伙!这附近有熊!”兰斯洛大喜,他生长山林,这数月来忙于奔波,已许
久没有接近野外兽禽,这时听见熊吼,精神一振,领著有雪大步赶过去。
山巅巨岩生满藤蔓野苔,兰斯洛身手矫捷,浑不将这当回事,扯著有雪,钻过一
道岩石缝隙,眼前豁然开朗,赫然是座隐蔽的小山谷。
“哈!这地方!”
一句话未完,兰斯洛给前方景象吓了一跳,花豹趴伏石上、猩猩捶胸、两只黄斑
虎来回走动、碗口粗的巨蟒缠绕树干、枝头还停着数只老鹰……这山谷里不知什么缘
故,竟是百兽群集!群兽间并未嘶咬扑打,反而自顾自地甚是悠闲,这等奇景,他长
这么大从没见过。
方自诧异,却看见一头巨大灰熊扑在地上打滚,连连吼叫,身下隐然压着一人。
兰斯洛一惊,以为是野兽伤人,奔上两步,正想拆解救人,忽然一阵巨响,那灰熊整
个被翻了过来,仰天倒卧,发出投降似的低呜。
“哈哈哈!你这大家伙倒也有力,摔角这样玩才够意思。好!下一个轮到谁上
来?”
尘沙飞扬间,兰斯洛看到了一个瘦小的男子身影,打着赤膊,与群兽摔角,玩得
正自意兴飞扬。
说瘦小也不对,因为尽管他的身材不高,只属于短小灵活邵一型,但当他回转过
身,所绽放出的壮烈压迫感,却比一个十尺大汉更有过之。他的脸很平凡,微笑平和
如涧水,一种与自然同偕的安适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亲近;可是,望着他瘦小身
影,竟好像仰望万里河岳,辽阔雄壮,令人打从心底地臣服、崇敬。
此刻,兰斯洛胸中有种悸动,那更像是一种感动,让他想屈膝在这人身前,只是
一股从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傲气,强自阻住这股悸动,令身体剧烈地发抖。
“这位兄弟,就这么站着,岂非好生无趣,难得这般好天气,我妻子打酒快要回
来了,两位一起来喝上几杯,如何?”
雪特人在各地均受鄙视,这汉子半点嫌恶之色也无,还相邀同饮,语出赤诚,这
却是有雪从未有的经历。
直至此时,兰斯洛才完全看清这汉子的相貌。只到自己胸口的身高,略嫌矮小,
古铜色的肌肉却相当结实,动作灵活;一张脸说不上俊,甚至还有几分土气,但清亮
目光一扫,自有股凛然之威;面上的斑纹,虎形的竖耳,正是武炼血统的代表。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他身前,一同席地而坐。素来胆大的兰斯洛,或许是因为一
心想表现点东西,别给人气势压住,结果越是这样想,越是嗫嗫说不出话,心中又急
又气;反而是有雪浑没包袱,不一会儿就恢复常态,天南地北瞎扯起来。
三人谈话间,群兽常常靠过来,在那汉子身侧打转,或是轻蹭他一下,状极亲昵,
倒像是被他自小养大的一般。兰斯洛自知此事绝不可能,群兽定是和自己一般,觉得
和此人相处十分舒服,如沐春风,这才主动来依。
这样一想,兰斯洛登时发觉在这人面前,想表现些什么、或是不想输给他什么,
是种没必要的累人想法,把心一宽,登时也跟着有说有笑起来。
那汉子瞧了兰斯洛一眼,目光中颇有嘉许之意,似是欣赏他这么快便能从个人局
限里跳脱出来。
“小兄弟,光这么坐好无聊,愿不愿意陪我练两手啊?”
如果是旁人,兰斯洛定然将这当作是挑衅,但从那汉子身上的气质,他晓得对方
真的只是想玩玩搏击游戏而已。
“哈?看不出你这样子,倒也是勤于武道之人。”
“说不上武道,只是玩玩而已。”
两人分开站定,兰斯洛性急抢攻,事先想好几下厉害招数,飞身过去,数招远发。
那汉子身手灵活之至,弹跳蹦跃,所有拳脚给他轻易避过,连衣角也不及沾上。
“小兄弟,你动作还不够快啊!”
“哼!刚刚是热身,现在才是厉害的!”
兰斯洛蓦地速度加快一倍,双拳击他前胸,待他跃后站定时,一腿扫向他两脚。
那汉子并不闪躲,任他这一腿踢上两脚。但甫一接触,就有一股极柔韧的弹力,
自那汉子腿上发出,兰斯洛只觉得自己像是踢进水里,而且还不只是水,是又重又厚
的水银,所有力道在触及瞬间,都给消散化去,还顺势拖得左腿沉重呆滞,收回时一
个踉跄,险些跌倒。
“小兄弟,你功夫不错啊……咦?”
当兰斯洛出腿时,那汉子出言夸奖,但双方一接触,察觉到兰斯洛身上内劲,那
汉子登时脸露讶色,凛道:“你会大日功?”
上趟比武后,源五郎告诉兰斯洛,他身上的内力名为大日神功,此功威力极强,
但这时若给人知道,多有不便,因此不可对人提及。兰斯洛直至那时,才正式肯定养
大自己的那死老头,果然有点良心,留了点好东西给自己,但也嫌这功夫的名字不够
派头,提了反而丢脸,主动守口如瓶。
这时听人抢先认出,不算自己泄了秘密,便即喝道:“不错!就是大日神功,怎
样?怕了吧!”
那汉子面露微笑,并不言语。兰斯洛挥拳再上,这次使了八成力,直往那汉子胸
口轰去。他内力解封之后,功力陡增,五成力如果击实,足以轻易轰杀石存忠那级数
的高手,这时见对方功夫怪异,好胜心起,先喊声小心,跟着便挥拳。
谁知对方避也不避,迳自以胸口接下这一拳。
兰斯洛料想,即便是石存忠以金刚身护体,也要给自己轰开,这人如此托大,莫
非有比金刚身更厉害的护体硬功,一面寻思,一面拳劲灌入,怎料却似泥牛入海,浑
摸不着边,下一刻,对方体内忽然变成一座大火炉,滚沸炽焰汹涌暴起,烫得兰斯洛
手腕通红,如入滚水。
他反应极灵,手腕吃痛,另一腕立即自救,急轰向对方脑门。
“呵!玩玩而已,却也不必这般拼命!”
那汉子不慌不忙,伸手一拨一推,兰斯洛只觉一股柔韧大力,江河般涌来,身体
便不由自主地旋转起来,直往后绕转了十多圈,才勉强站住身子。
有雪在旁已眼花撩乱,见双方分开,立即职业性地叫好,当发现兰斯洛踉跄跌开,
才发现不对,却已晚了一步。
脑袋被转得眼冒金星,思及对方内劲灼热如沸,兰斯洛顿时惊道:“你……你是
东方家的!”
那汉子只是微微一笑,莞尔道:“天下武学千门万派,会使火劲的未必就是东方
门人。”
说完,他又沉思起来,自言自语道:“确实是大日功没错。……但这么精纯的功
力,怎么感觉起来才像没练几天,他的内息也怪……。啊!是了,定有行家以绝顶内
力,将他的功力迫散还原,事后大日功依原有轨道自行运转,感觉上就像刚刚开始修
习……”
他闭目推敲,将兰斯洛行功状态说得分毫不差,直如亲见。兰斯洛对于他说的事
只懂两成,却也晓得是在说自己,心中佩服,刚要开口,西方忽地传来异响。
声音很怪,从那破风声、摩擦树木、小兽惊走的情形判断,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
高速奔来,但古怪的是,在各种声音里却唯独听不见这庞大生物的脚步声,兰斯洛与
有雪、心中纳闷,却想不到这是高手施展绝顶轻功奔来。
“啊!我老婆回来了……”
话声未落,一样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落在地上,震得地面一阵晃荡。
兰斯洛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只见一名红发丽人,笑靥如花,俏生生地站在那汉
子身侧。
那汉子身材瘦小,这丽人却极为高佻健美,加上两人外型上的差别,活脱便是一
匹神骏雪马站在一头黑驴旁边。
兰斯洛忍住不笑,旁边的雪特人却惊于丽人艳色,看得色授魂予,差没流着口水
往前奔去,只是被兰斯洛一把拉住,示意他看看那丽人身旁的东西。
那是个两人高的大木桶,宽度也需两人合抱,足够装下六七个雪特人,加上内里
酒液,重量更是惊人。这丽人看来一副千娇百媚的俏模样,刚才却一手扛着这木桶,
奔走如飞,要是雪特人有丝毫不轨,别说武功,单凭这手力气,一千个有雪也给她活
活撕成两半!
“小兄弟,你们来认识认识,这是我爱妻公孙氏。”那汉子不自报姓名,却为妻
子引见两人。
那丽人公孙楚倩似极为满意丈夫的称呼,不是“拙荆”、“贱内”,而是“爱
妻”,笑语盈盈,和兰斯洛两人握手认识。
兰斯洛不禁比较自己见过的美女。风华是比她要美,但可没她这等落落大方,引
人心荡的艳媚。
有雪握手时,只觉对方掌心温热滑腻,当下就想将面颊贴上,只是瞥见一旁的大
木桶,如冷水当头浇下,端正神色,握手自介。
双方席地而坐,那木桶中的酒液,是极上品的佳酿,兰斯洛一尝之下,连连赞好,
与那汉子剖木为杯,相互对饮,几杯黄汤下肚,话题一开,双方气氛渐渐熟络起来。
“这酒不错,我可没喝过,你在什么地方买的,我下次也去买一份喝喝。”
“哈哈,这酒是香格里拉的名产,别地没得买,它的一个特点是,酿好一日内必
须要喝完,否则就走了味道。”
“胡扯,香格里拉距离这里好远,嫂子轻功再好,也没法子跑那么远打酒吧!”
“这倒不是,是有专人从香格里拉以最快速度送酒,送到暹罗城外,由我老婆提
领而已。”
兰斯洛微一诧异,心想此人能让人专门送酒,似乎来头不小,当下道:“还有一
事我也不相信,你说这酒酿好一日内就得喝完,可是这桶子那么大,你和嫂子喝得完
吗?”
“这下你又错了!我老婆酒品不好,一喝酒就想打架,早就戒酒了。”那汉子摇
摇头,大笑道:“这些酒是我一人份的!”
兰斯洛只是好笑,但见此人川饮如流,果是一名酒豪,不禁大为佩服。公孙楚倩
笑吟吟地旁观,很是为着丈夫的喜悦而开心。他喜欢交朋友,却对虚伪应酬感到厌烦,
常常抱怨“为什么我非见那个人不可”,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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