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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夕起相思-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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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了几杯酒和福晋争吵了几句才坐下错事……”庄妃低头叹息。“事情是这样的么?”皇太极问向豪格。海兰珠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眼豪格。“事情不是这样的。”豪格静静道。“事实上,我——”“皇上!”海兰珠咬牙跪了下来,“肃亲王没有杀他的福晋!”皇太极冷笑。“没想到朕的宸妃会知道真相。那么你们就好好的给朕讲一讲,究竟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些什么!”
海兰珠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豪格不知何时紧紧攥住她的手,她一惊之下用力抽开。
豪格不顾一切地又握住,宽大的官服衣袖盖住了十指,她不敢去探究究竟皇太极有没有看到,她只觉得此刻仿佛身处阿鼻地狱一般的噩梦中,如果不摆脱豪格,她会失去全部,包括她最爱的人!
“肃亲王的福晋——是我杀的!”只觉四周一片死寂,仿佛又粗重的呼吸传来,仔细探究下才蓦地发现那是她自己的!
“你…说什么?”她抬起头,鼓起勇气毫不不避讳他的视线。“我说,肃亲王的福晋是我杀的!”豪格一个茨楞拉下她硬挺的腰身,反驳道:“她说谎!”“皇上——”哲哲方要插口。“都住口!”皇太极瞪红了眼,指着海兰珠“把话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海兰珠咬着牙,灵光一现便应道:“是因为哈达那拉氏害得穆珠小产,而且三年前也害过我的孩子……所以我恨她。我…我本不想杀她,真的不想。可是她太可恨……”皇太极皱眉:“穆珠是谁?”豪格却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瞪着海兰珠,似是不敢相信又似心疼。哲哲回道:“那是肃亲王府上的庶福晋,去年从科尔沁归嫁来的。”“这似乎也情有可原,而且哈达那拉氏的母亲原就是犯了罪的——”哲哲见皇太极有些动摇,急道:“皇上!您不能总是这样一味偏袒哈日珠拉!无论如何她是杀了人的,汉人有句话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她不过是个嫔妃……”
“姑姑。”海兰珠意外地回过首,以只有哲哲才能看到的角度看着她,“您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么?”
哲哲被海兰珠这从未有过的阴冷表情吓住了一瞬,然而她毕竟是皇后,是六宫之首。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她转身朝着皇太极跪了下来。“皇上,哈日珠拉会变成今日这样种种犯上的失德之罪,都是因为我管教不言之过,还请皇上处罚。”
皇太极冷笑,左手食指紧紧扣着黄色掐丝珐琅扳指,指尖浮出微白的青紫色。“好、好。皇后这话反过来听,倒是怪我太宠关雎宫了么?”海兰珠淡淡瞅了眼皇太极,那惶惶然的表情中竟带着一丝冷漠。“恕臣妾直言,皇上从朝鲜凯旋归来的几日,除了关雎宫可曾还去过别处?”
“你是怪罪我对兰儿宠擅专房了?”“臣妾不敢。”“不敢?我看你们都敢得很!”皇太极额头青筋暴起,抓起手旁的茶碗便摔扣在地。“今日你们是都反了!”
却不成想那碗茶恰巧硬生生泼在了海兰珠身上!一阵热气升腾中,她楞是咬牙没有吱一声,只是泪水已经浸染了衣襟,那杏红色的长袍转眼成了大红色,不知为何竟让她想起新婚那夜他抱着她,温柔为她穿鞋的情景。他握着她的脚,那么霸道的对她说:“海兰珠,你要记住。从今后,你只是我的!”
而此刻,已经被如此污浊了身心的她,还可以纯净地回应他笑容,告诉他,她还是他的么?
“皇太极!”她痛哭失声,伏在他的脚下泪流满面。“你究竟该要我怎样,究竟要我怎样?”
——除了爱你,我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皇太极只觉心也要撕碎了,他起身便给了哲哲一巴掌,大喝道:“都给我滚!”
豪格依旧跪在地上,死死瞪着眼前这片大红色,不肯眨眼。为什么你要顶罪!为什么你要这样的哭!为什么你依旧不肯看我一眼?如果我们就这样被他杀掉……呵,你怕是死也不肯这样陪我赴死的吧。为什么……一个人可以爱的这样卑微?却仍旧无法打动你?
“海兰珠!”只听一声惊恐地大喊,海兰珠软到在皇太极的怀里。御医随即被召入清宁宫,只待一阵耗人心神的沉默后,一句上禀的话如一块巨石,砸入了这本就不平静的后宫水潭。“皇上!宸妃娘娘有喜了!”荡起了阵阵翻天巨浪……
醒来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静静地在炕上躺了很久才回过神,肩上的烫伤疼的直咬牙,转首便看到他熟睡的模样。
那毫无防备的样子怎也无法与白日盛怒的他联系在一起,忽而觉得,他在与他永远都是个神秘。
他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暴戾,更可以很冷漠……海兰珠单手支起身,静静地将脸贴在他有节奏律动起伏的胸前,仔细地听他的心跳。
她记得草原初遇的那一年,他也曾这么做过,还痞痞地问她:“你的心怎么跳得这样快?”
不知为何泪便流了下来,鼻间有冷香浮动,麻醉着人的神经,大概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梦境才会这般的甜美。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对么?
出乎乌兰意料之外,海兰珠得知自己有孕后的情绪很平静。乌兰脸色却不太好。“格格,皇上出征的日子和……日子很近,能对得上么?”海兰珠只是轻轻按着自己腹部说:“这是皇上的……”乌兰不禁红了眼,偷偷抹泪什么也不敢再说。豪格“杀妻”的风波肆虐了一段时日,朝野上下对其风评一落千丈,然而自那日清宁宫后,皇太极很快的派发豪格去了征明前线,虽然什么话也不再说,可明眼人还是看得出“皇长”子在皇帝心中的位子。
豪格出征前几日一直私下托人往关雎宫送信儿,海兰珠只是沉默地一概拒之不理。
她开始少言寡语,无论皇太极百般讨好也无法笑,严重的时候会对着水晶帘子整天发呆。
妊娠的日子总是辛苦的,她不断地吐酸水,夜难入寐。哲哲等嫔妃看后都一致说这定是怀着个“哈哈济”。
尽管每日来“关雎宫”串门子巴结讨好的嫔妃无数,她还是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似乎除了盼着他每日下朝,便没了其他的乐趣。她消瘦的骇人,时常给人种冷清的感觉,就仿佛冬日雪地里静静绽放的寒梅,散发着独特的摄人幽香。
这一日按例八旗出猎,要巡猎三天。他临行前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她礼物。
送走了他后屁股还没等坐热,便听来报有人求见,本以为又是什么谄媚之人来访,哪知却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故人。那是个穿着蓝底白袍缎子的蒙古袍子,梳着草原少女常梳的“辫子头”的女子,只有看到那脸掩不住的沧桑还有微微隆起的肚腹才暗示那只是个在旗的中年贵妇。“格格吉祥。”那贵妇按着蒙古礼节郑重行了见礼。乌兰看到那人的脸,先是一怔,很快便红了眼圈,忙不迭转首喜极而泣道:“格格,她是——”
海兰珠已经讶然地站起了身,反应过来时已经冲上前抱住了那人。“是齐兰!是齐兰吧!”来人正是多年不见的青梅竹马侍女齐兰。“格格。”那妇人也流着泪道。“您还记得我。”“齐兰!齐兰!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齐兰擦着泪笑道。“格格您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草原上第一的美人,齐兰一眼就认出您了。还有乌兰,好姐妹。”三人抱在一起又哭做一团。好半晌冷静下来,三个人已经都成了“花脸猫”,彼此瞅着都不禁笑了出来。
齐兰这才慢慢道起这些年的故事,原来在天命十年的时候,她和鄂硕将军因为撞破葛尔泰杀死富察福晋而要被斩草除根,临危之际被鄂硕将军所救。两人才逃出生天,只是鄂硕将军因为没有完成四贝勒皇太极指派的任务带走兰格格,而惭愧不已,齐兰一巴掌掴醒了他,两人交谈间齐兰才知道鄂硕将军曾有个相爱却早逝的恋人长的与齐兰模样相同,而那人正是齐兰的双生姐姐。
情难自恃的两人还是各做分别,齐兰因为葛尔泰而无法再回察哈尔,于是在草原流浪时做了一个牧人的妻子,日子也曾平静安稳。只是战火燃烧的这样快,大金和察哈尔的战事使得她再次流亡,丈夫不幸死于流箭之下,她在重病绝望的时候,竟再次巧遇鄂硕将军,那时的他已经早不是什么将军,而是镶红旗下的一个小小都尉。经过这些年的种种分离,都已是看尽红尘纷扰,两人这才终对前尘往事释然一笑。
崇德元年,大清国建立。终于相守的两人才算喜结良缘,今年元月就有了喜孕,然而不久前皇帝找到了鄂硕,不仅提拔他的弟弟为御前走马,还特别允许她进宫。“格格,皇上做的这些,可都是为了您啊。”海兰珠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袖下的手紧紧地攥着齐兰,好似生怕她是幻影一般。
“齐兰,转眼已经十二年,这一切真的好似梦一场啊。”她感慨太多,到了最后只有这一句。
是啊,那梦里有相思的刻骨铭心;有生死的危难;也有岁月的沧桑;更有这千回百转的冥冥天意。
海兰珠感觉齐兰的手粗糙地很,不禁又气又心疼,心思流转间执起她的手将自己腕上的那只暖玉佛珠撸到她上,那是串精致,通体白嫩,中间流转着一条灵动的红线的佛珠。
“这是新婚时大哥礼亲王送给我的,如今我给你,只盼着这之后的日子里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够平平安安,想起我的时候也全当是个念想。”齐兰没有推绝,她全心全意地祈求道:“格格,您心地还是这般的好。齐兰也盼着您能够顺利生下小阿哥。”
乌兰插口道,“格格,今晚一定要留住齐兰,待我做些科尔沁的家乡菜,咱们好好聚聚。”
齐兰也示意帮忙,却被乌兰一口推拒。“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瞎忙叨什么。”这一晚,是海兰珠进宫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关雎宫的每个人都没有见过笑得这样美,这样开心的娘娘。
海兰珠做了一个梦,她穿着年少的蒙古长襟袍子,系着红腰带,踩着长筒马靴。用金、银钱和五彩丝线绣成各种美丽的图案的辫套扎着头发。在一片片轻轻碧草间不断笑着奔跑,身后一个身影紧紧追随,偶然回首……笑颜如花。
忽而一片幽暗,她九死一生穿过那个大妃墓前的暗道,对着月光翩翩起舞,然后他不知何时抱住她,用着那梦过千回万回的低哑嗓音贴着她的耳朵说:真是天上的敖登,掉落到我的面前了。
后宫毕竟非同等闲之地,与齐兰相聚只有短短一天,临送前海兰珠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时常来关雎宫后才作罢。
被乌兰扶着坐回炕,不曾想永福宫主子庄妃便来了。两人默默行了礼,便双双捧茶对坐。海兰珠已经不像刚入宫那两年一般与妹妹热乎了,经历太多事情,人都要学会荣辱不惊。
布木布泰先开了口。“我瞧见姐姐一大早就精神很好,很是欣慰。只是来时看到姐姐辛苦怀着身子还送客人,真是太辛苦了。你如今是大清国的东宫大福晋,这样身份也要屈礼下送,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
海兰珠勾起抹很淡的笑容,“不过是个故人。”庄妃很聪明的不再问下去,朝身后招招手,便见苏茉儿恭敬走上前。只见一只葱管般罩着玳瑁嵌珠宝翠玉葵花指甲套的玉指抬了起来,指着说:“这些个都是小阿哥和小格格穿戴的玩意儿,也不甚贵重,全都是我和姑姑的心意。”“回去替我谢谢姑姑,也谢谢你。”海兰珠抚摸着肚腹说,“我是初次有孕,什么也不懂,还多亏了你们了。”
“都是一家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和姑姑没能耐,嫁来这许多年没能给皇上生下一个阿哥,现在咱们科尔沁可全都指望着姐姐你一人了。”说罢便起身离开了,海兰珠用过膳后习了一下午的字。乌兰瞧着她神色愉悦,没有了昨天前的那种忧郁便暗自开心起来。海兰珠反复写着一个字,腻烦的时候便躺下睡觉,日子过得也很舒适。三日很快就过去,这一天穿着大红底双喜百蝶纹五彩平金绣的舒袖髦衣本坐在炕椅上忙着绣活,不知不觉困倦便歪着身子睡沉。醒来时皇太极已经坐在了身边注视着自己,她被他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不妥,下意思摸摸嘴角。
“怎么了?”难道她睡着的时候流口水?“你刚刚做了什么梦?怎么还说这种梦话?”“我…我说了什么?”她睁大眼,莫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真的不知?”“真…真不知。”“你说,我真的好喜欢皇上。”她还没反应过来,谁知皇太极本是紧绷的脸已经笑了出来。“你!”海兰珠脸“刷”下红了,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又戏弄人。”说罢转过身不理会他。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小熬登”不理他。便忙不迭讨好道:“我不过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三天不见,一回来就直奔你这儿来了,可知你却没事人似自睡的香甜——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鬼话。”她忍不住嗔了眼。“唉。”他佯装叹气,随手捡起身旁的一件物什。“这是什么?”“拿来。”她故作凶恶地伸手。“反正不是绣给你的。”“不是给朕的,也是给朕的小八阿哥的。”他手里正是一件绣得精致的布老虎。只见巴掌大小的老虎黄皮布包,大大的嘴眼和翘天的小尾巴,很是可爱。“你怎么知道是个阿哥?”她不依不饶。“就不成是个格格?”“格格当然好,将来就是个小‘海兰珠’。不过要是个哈哈珠子更好,他排行第八,和他阿玛正赶巧一个兄弟排行。将来我带着他上沙场,教他治国谋略,怎么做一个旷古烁今的好皇帝。”
她吓了一跳,“皇帝……”“当然是皇帝,咱们的儿子,一定要当储君,将来我的这些,必然全部都是他的。”
她皱着眉不说话,只是直直看着他,令他一瞬间错觉明明这么近,却与她仿佛隔了很远。
“怎么了,兰儿,你不高兴?”她的嘴唇苍白的不像话,好半晌才顺势依入他怀中。“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
“海兰珠?”
“皇上,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么?”他带着厚茧的古铜色大掌覆在她柔软的腹上,轻声说:“我全听你的。”
她抬起头,好半晌才说。“这孩子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爱新觉罗的意思是‘地上的金子’,他还没有出生就受尽这么多得天独厚的宠爱,我怕天神会生气。”“又说傻话。”“那么,就叫他‘小金子’吧,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合适。”他低头深深地注视她,“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
“对了,我还要谢谢你。”她突然正色说。“是你找到齐兰,了却了我一件多年的心事。”
皇太极没说话,随即拍拍手。一个镶黄旗戎装的年轻侍卫便走了进来。“给皇上、宸妃娘娘请安。”“安达礼,抬起头。”海兰珠借着屋里的日光才看清那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侍卫,腰间别着把长刀,看来英姿挺拔,很是精神。
“真是好样貌。”她赞道。“看来皇上这次出猎又有了新的侍卫。”“安达礼年少立功,沙场上弓马本事了得,鄂硕家出的人才我是不怀疑的。”
“谢皇上称赞。”那青年不卑不亢,宠辱不惊。“鄂硕家的?莫非他就是鄂硕的弟弟?”她是记得齐兰曾对自己说过皇太极提拔鄂硕的弟弟为御前走马。
“海兰珠,以后安达礼就留在关雎宫当值,论本事和伶俐,安达礼都是上上之选。而且我也安心。”
海兰珠点点头。
皇太极说的没错,安达礼的确是个伶俐的人,平素里虽然不拘言笑些,但是行事沉稳干练,很是个靠得住的心腹。的7c
但是八旗子弟无一不以驰骋沙场换来胜利为至高荣誉,她怕是自己这座小小的关雎宫耽误了安达礼的前程,于是私下曾坦白自己的想法。哪知安达礼只是摇头。“皇上是奴才全家的恩人……娘娘你的安全,就是皇上的安全;娘娘的快乐,就是皇上的快乐。奴才是心甘情愿的。”安达礼这句,又何尝不是掏心窝子的?海兰珠觉得他是个难得至情至性的汉子,难怪皇上器重。日子过得平静安稳,这样的生活让她有种错觉,仿佛可以就此天荒地老。孕育小生命的过程是充满期待和艰辛的,她偶尔坐在关雎宫的高槛上仰望天空,闭眼的瞬间可以忘却前尘往事。
人间四月芳菲尽,关雎宫里独坐愁。清明的时候,带着乌兰和安达礼私下祭祀了葛尔泰,之所以带着安达礼,是不想刻意隐瞒,皇太极是什么样的性格,该他知道的从来也必不会少。然而,那一夜他还是瞪着她,不言不发到天亮。她被他瞪得狠了,想要去紧紧抱住她,可是终究忍住。有些时候,她对他总是畏惧。不是因为他皇帝的威严;也不是因为因他是长辈的身份相遇。而是很单纯的,就如当年他是草原上的男人,她是草原上的女人,他从来都是很强势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他与她,只是男与女的关系。
第二天他早早去了前朝忙碌,她装着睡不答话。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懒懒起身吩咐乌兰打了盆子热水,房在妆台前坐稳,窗纱透着明亮春光,映在海兰珠脸上,娴静婉和,粉嫩的面颊如美玉珠华,忽听到院子里有侍女玩翔翎。
她好奇的踏出门槛,正见踢的热闹。只看三四个各着烁艳旗装的年轻少女提着下袍袍角弯身横踢那毽球,毽球由花花绿绿的羽毛扎成,忽上忽下的飞跃着,阳光下五彩夺目,煞是耀眼。“这些是哪宫的侍女?玩是可以,就怕闹腾大了,姑姑听到会训斥。”海兰珠侧头对乌兰说。
乌兰犹豫了下,低声道:“格格,她们不是侍女,是前些日子睿亲王从朝鲜凯旋时带回来献给皇上的……”后面没有说完,海兰珠已经明白了意思。她脸色一白,好久说不出话来。乌兰立刻又说:“不过可没听说皇上宠幸过谁,都安排在西配殿呆着呢,这些个朝鲜蛮子不懂规矩,竟然跑到咱关雎宫门前做这些劳什子的闹腾事,我这就叫侍卫撵走她们。”
乌兰刚要唤来安达礼,便只听那群朝鲜少女都肃静了下来。转身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少女中央,翔翎落在他的身上,又缓缓坠到了地上。那人冷着脸,环视了朝鲜少女一圈,有人回过神来便忙不迭跪下来请安。
“给睿亲王请安,王爷吉祥。”睿亲王多尔衮低低吐道:“还不给我滚,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在这里闹腾,也不张眼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那群朝鲜少女一溜烟的退了下去,海兰珠叹了口气,转身便走进了屋,哪知多尔衮竟然也跟了进来。
“好久不见,娘娘真是越来越让人惊艳。”“这话太客套了,王爷还是甭急着夸我。”“为什么?”多尔衮春风满面。“有些东西越是绚丽,便离毁灭越是不远。”“这句话,听来很值得人回味。”“王爷今儿个专程来找我,是来聊人生的么?”多尔衮哈哈大笑,环视了眼关雎宫。“我那八哥平日里也是个霸道好胜的帝王,想不到儿女情长起来这般非同凡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八旗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这皇城最高的翔凤楼上的五宫,大清国最尊贵的女人,不是皇后,而是关雎宫宸妃——那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你可以出去了。”海兰珠背过身,并非她苛刻,而是厌烦。她讨厌多尔衮的那种伪善,表面上阴奉阳伪的人她见得多了,但是像多尔衮这样把所有人都不当回事,仿佛执掌生杀大权的佯高面孔,她实在没法接受。的82
“难道宸妃娘娘以为,我多尔衮会是来串门子没事找话闲磕牙的人么?”
“睿王爷想怎样海兰珠不在乎,但如果以为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么休怪海兰珠不客气的说句‘不可能’。”她坐在炕沿缓缓地吹凉手中的热奶子。身旁的果盘子里排砌着乌他、奶卷、酪子等点心。
多尔衮看她貌似无人般吃的津津有味,便撩起袍子不请自来地坐到炕桌对面一起吃起来。
“这新苏饼不错,难得做得出这么地道的蒙古饽饽,可见皇上的确在乎关雎宫,连这吃食也非同一般。”他旁若无人般大快朵颐。海兰珠連白他眼都懒得理睬。多尔衮却低低笑起来。“知道么,你这性子有时候真像一个人。”“谁?”她终于忍不住问。“我额娘。”的4c
她一口奶子险些喷了出来,这么不雅的事情估计这辈子也仅有这一次。多尔衮的额娘是老汗王的大妃富查氏阿巴亥,一个名为殉葬,实为牺牲在皇位争夺下的可怜女人。尽管海兰珠不曾见过,但她直觉那应该是一个极懂得权术和柔媚的传奇女子,前尘漠漠,大概她的故事太过于凄艳,以至于令人不敢惊动。“外人看来她是个好胜的女人,其实在我看来她多愁善感,常常独坐叹气,小时候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她的苦于愁。而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睿王爷当真以为了解我?”他摇头,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觉得可以了解你的勇气和你的决心,但当我以为我靠近了时,你却走的越来越远。”他的话仿佛以为多年未见的挚友,贴近了她的心。不由得看着他,这诺大的皇城,也许再找不出一个人会像他这样跟她聊天。“娘娘这样看着我,是重新认识我了么?”她没有受他激将,反而笑了。“娘娘知道么,我其实很喜欢这样和你说话,虽然每次少不了剑拔弩张,可是却可以近着看你,仿佛可以忘却许多烦恼,娘娘天生有种让人安心的气质。”“我一直有种想法,说出来也许会冒犯了睿王爷——如果,如果你我不是这样的身份,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无话不说的知己。”多尔衮哈哈大笑,“真是坦诚——大概这宫里没有更诚实的了……我是全天下最恨他的人,而你,是最爱他的。”的74
海兰珠瞪着他,隐去笑。“所以你总是这样的瞪着我,不肯给我一丁点儿机会伤害他对么?”“正如王爷所说,我是最爱他的人,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不包括你自己么?”多尔衮压低声线,贴近海兰珠的耳侧,极暧昧地低吐。
“……恕我不懂王爷的意思。”“再装下去,就不好玩了哦,宸妃娘娘。”多尔衮不知何时从自己的窄袖中抽出一样物什,海兰珠只觉一串明黄色挂件闪过眼前,待得仔细看清不由得倒吸口气。这是她再熟悉不过,曾亲手绣来想要送给皇太极,却在那日被豪格抢走的那只“法都”!
“你……你为什么会有。”她来不及说完已经被多尔衮一把拉住头发,他的表情像是恨极又似痛快至极。
“是啊,为什么会在我手里……娘娘大概不知道,前线如火如荼的战事,我那肃亲王侄子不顾主帅命令一意孤行突袭敌营无异自杀是为了什么;也大概绝不知他明明中了流箭危在旦夕,仍然不肯松手紧攥着这荷包是为了什么吧?”海兰珠听到豪格的名号脸色顿时惨白。顾不得发丝绞到他大掌里的疼痛便要去抢那法都,可多尔衮岂肯退让,抓着她的发髻就是不肯松手。“痛么?怕么?告诉你,我额娘当年也是这样被他们抓着头发架上弓弦‘殉葬’的!她比你更怕、比你更痛!可是没有人救得了她!今天也别想有人救得了你!”至此火急时刻海兰珠却比平时更冷静下来,她瞪着多尔衮,不肯退让地低吐:“这里可是关雎宫——你疯了!”
果然多尔衮送了手,两人都喘息对视了一阵,他又开口道。“你想…皇上要是知道了你和豪格的丑事。他会先杀了你,还是杀了他的长子?”
海兰珠不可抑制地颤抖,恐惧和伤心汹涌袭上心头,却硬是不肯流下泪来。她只觉得此刻眼前的多尔衮就如地狱饿鬼的化身,要生生世世地啃尽她的血肉才仇尽一般!“多尔衮,你真的以为所有人都可以做你手中的玩偶任你拿捏?我只觉得你可笑之极!无论是你的恨还是的爱,都是这么苍白!因为你不过是个活在自我意思的仇恨下的人,当你有一天报了你的仇,杀光了你恨的人,那么你还剩下什么?”他被她问的一怔,来不及思考之际那法都已经落到了地上,两人匆忙抢夺,海兰珠跪在地上方抓住那法都,不想多尔衮便一脚踩住她的手。“我改变主意,可以看到你在他面前百般隐瞒的痛苦模样似乎也很不错。我就要你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掌控他人的人生——我就非要你想木偶一般,永远也无法跳出我的手掌!”
海兰珠仰着头,从下至上的角度所看到的多尔衮竟是从未有过的清晰,她知道这男人的眼中容不下任何人,除了轻视就是鄙视!“起来。”多尔衮冷笑,一把拽起海兰珠。她丝缎的袍子落在掌中,摩擦出一种至柔的诱惑,他低下头,便是她凌乱的发髻和被扯乱的衣袍,不知为何他有种冲动,就是狠狠地压到她,让她哭泣!
“吻我。”他魅惑地低笑。“否则我可不确定是否会再改变主意,你和豪格的事——”
她似乎听不下去,咬着牙便抓着他的脸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这是一个不含情欲的吻,也是她这辈子最不情愿的吻。他眯着眼,她离得这样近,近到他可以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还有她卷翘的睫毛,似乎眼角有些湿濡的透明……突然门口传来熟悉脚步声,她心下一惊,只听得有东西摔碎的响动,一点点传入深处,终是回响不已。震得仿佛要失了心神。“你们,在干什么?”她猛地抬起头才发现——那破碎的,竟是她的心。
皇太极的突然出现惊扰了一屋子的人,海兰珠看到他身后追至的乌兰安达礼等人正跪在地上。来不及请安,便见他紧绷着脸走向自己。他的怒气没有任何隐藏,那怒火仿佛要吞噬所有的人。他扬起拳头,她只觉避无可避地紧闭着眼,却听到身侧传来“啪”的一声。
多尔衮的脸颊瞬间红肿,嘴角甚至滑下一缕血丝,他被打的后退一步,好不容易复又立稳,那样重的一拳,他生生受下来,却没有一句话。他只是很快地跪下,如此恭敬。“皇上恕罪。”他的声音是平稳的,头则是低垂的,然而皇太极锐利的目光却穿透了睿亲王的灵魂,多尔衮的表情他看的分明!
“滚出大清门,听后发落——所有人!”皇太极的声音充满威仪,没有人敢否定。
海兰珠垂着头,刚踏出半步便被一股巨大的蛮力扔到了炕上,即使铺着厚厚的虎皮毯子仍然磕得她生疼,但是顾不上疼痛,她抬起眼,便是他瞪视的眼神。一时间仿佛已被他的目光燃烧一般,她无处可避。“……你昨夜不肯跟我说话,我怕你生闷气憋坏了身子,连朝事都只议了一半便赶回关雎宫陪你。”
“……不知何时起你不会对我笑了,我以为是我疏忽了你……为何你总是不开心。”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甚至连他的声音也是忽远忽近。她用力摇着头,试图听清一些,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靠近。
皇太极提起她的下颔,她第一次看到他受伤的表情。“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去祭祀葛尔泰,为何你还是要做?难道你的心里就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怀孕后,你便不再跟我谈心,夜里有时醒来,你明明就在我的怀里,我却觉得你很遥远,伸手怎么也够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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