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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蝶-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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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妆雪、夕玥就可以?你要把我关起来?”
  “是。”括苍毫不掩藏。
  他要把她关起来?柔荑的脑袋一下子懵了。乳母意识到气氛不对,找了个借口抱着世子和含光出去,屋里只留下冷眼相对的夫妻俩,和战战兢兢的采珠。柔荑的表情突然惊慌起来,她走上前抱住括苍:“王爷,你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还要把我关起来?”
  括苍掐住她的下颚,能感觉到那香腮胜雪的表层下紧绷的肌肉和血管传导出的紧张。他凝视着柔荑的眼睛,她的眼睛明亮清澈,看不到她深藏的心机。括苍想不透,是天真的心性和放荡的灵魂真的可以共存于一个躯体,还是天真只是掩盖罪恶本性的外衣?他没有解释,他认为不需要解释,一字一字地告诉柔荑:“安安静静待在紫阁,等我回来。”
  柔荑知道一定是事情不好了。易行拒绝再与她见面的时候,浣纱就告诫她,可能是括苍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关系。但是括苍一直没有在她面前有所表示,柔荑的心渐渐放下来,她以为易行的拒绝只是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原来,括苍真的知道。她没有勇气再像从前那样纠缠括苍,括苍把她轻轻推开之后,她就像个木头杵在原地。
  “王爷!”柔荑喊住背向她正要离去的人,“等你回来,怎样?”浣纱说,通奸是大罪,括苍可能会废了她,甚至可能杀了她。她不要被废,她是括苍的妻子,她不能离开括苍;她更不要死,她还没有活够,怎么能死,而且死在括苍的命令下?
  括苍苦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待在紫阁吗?”柔荑摇头,括苍转身,凝望她半晌。尽管没有看见她摇头的那一幕,从她的表情也能读懂她的迷惘:“好好想想,一个王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该想好怎么向我解释了。”
  柔荑惊恐地看着他:“想不好呢?”
  括苍沉默片刻:“说明你不适合做王妃。”其实他心中理想的王妃,是夕玥吧。柔荑不甘心地注视着他,她知道自己不适合做王妃,但她是最爱括苍的人,也是括苍孩子的母亲,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做括苍的妻子。而且,如果她不是王妃,她的孩子就要同括苍和旖堂那样,管别的女人叫母亲了。
  夏季是一年之中最难熬的季节,尤其今年,在这炎炎夏日,她却不能像别的人一样在空旷的庭院里聆听风语。她开着窗,抱着腿坐在窗沿上,银河,今夜真是格外明亮。“那颗是牵牛星,那颗是织女星,他们原本是一对夫妻,因为触犯了天条被分隔在大河的两端,每年只能见一次面。”采珠说,今天是七月初七,就是牛郎织女团聚的日子。
  柔荑望了星空许久,抱怨道:“明明还是那么远。”
  浣纱在里头喊道:“王妃,水好了。”浣纱一面说话,一面从小隔间里走出来取衣服。
  柔荑跳下窗:“明天去沁春堂的浴池洗吧,这么热的天,应该从里到外洗个透彻。”
  浣纱警告道:“王妃一步也不能踏出这里。”柔荑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悻悻地夺过她手里的衣服走入小隔间。浣纱很聪明,在自己不确定的事情上,柔荑选择听浣纱的话。浣纱说,括苍把她禁闭在紫阁,其实是给她一个机会。括苍应该暗中安排了监督她的人,只要她在括苍回来之前能够乖乖地待在紫阁里,或许就度过了这个危机。
  要将好动的柔荑困在这狭小的空间并非一件易事,但括苍给她的机会不会很多,柔荑只好耐下性子,把自己锁在这里。妆雪和夕玥一起去观摩七夕的盛会了,将她独自撇在这里。柔荑对庆典倒不是十分感兴趣,但是,一想到整个王府就只剩下她,那颗贪玩的心不禁蠢蠢欲动。
  柔荑闭着双眼,享受浣纱的按摩。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一阵高昂的乐声翻过重重墙垣飘然而来。柔荑的眼前出现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灯火辉煌的夜市,巷弄口上演着傀儡戏,铿铿锵锵、乒乒乓乓,整个广源城的热闹仿佛都被收纳其中。
  “浣纱,你听。”柔荑忽然睁开了眼睛,神情专注。浣纱学着她竖起耳朵仔细捕捉风中挟来的轻响,过了许久,几乎凝滞的水汽里只有她们二人的呼吸声。毫无收获的浣纱摇头。柔荑依然聚精会神地倾听着那似乎根本不存在的声音:“这声音,好像、好像打仗时候的那个号角。”
作者有话要说:  

  ☆、铁马冰河入梦来

  尖锐的号角声划破梦境,柔荑带着些许恼怒醒来,怔怔地望向窗外。这似乎不是一个梦,从窗户之外,很远很远的地方,撕破黑夜的号角声愈鸣愈响。不,还不止是号角声,天明明还没有亮,为何外面如此吵嚷?柔荑冲到门边,双手碰到了门栓,却又收了回来。
  不可以出去,不可以出去。
  但是,柔荑有不好的预感。她拉开门栓开了门,没有,什么都没有。庭院里一片朦胧的白,是欲亮不亮的天挥下的色彩。远处的高墙之后,沸腾的人声越来越嘈杂,人也似乎越聚越多。柔荑立在门槛里裹足不前,她不能离开这里。柔荑扶着门焦急地张望,她期望看到一个两个人影,能为她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妃、王妃!”如果不是这个声音,柔荑简直认不出那个披头散发尖叫着跑过来的女人是采珠。柔荑一把扶住她:“外面怎么了?你怎么这副鬼样子?”采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跑、快跑……”
  柔荑心里一紧,但是她不能听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离开这里,她扶着采珠直到她调整好呼吸:“跑什么?出什么事了?”采珠急得快要哭出来:“一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强盗已经攻破外城!他们见人就砍、见钱就抢,夕玥夫人、妆雪夫人已经躲到外头去了,王妃快跑!”
  采珠一口气说完,柔荑的脑子还一片懵懂:“到底、什么事?”采珠急得大叫:“别管了,王妃先跑吧!我帮你收两件衣服。”采珠直接冲进屋里,柔荑看着采珠手忙脚乱的样子:“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离开这里,王爷会生气的。”采珠气得径自冲到她面前:“你要是不跑,都见不着王爷回来!”“为什么?”采珠几乎是吼着:“是强盗,强盗懂吗?他们是来杀人抢劫的,他们不会放过王府的!”她不由分说地拉起柔荑往外跑。
  “啊!”被采珠拽着跑的柔荑脚下一绊摔在门前,采珠急急忙忙扶她起来,她的眼神涣散,全身都在发抖。柔荑紧紧握住采珠的手:“采珠,你、你怎么了?”采珠拉着柔荑转身就走,柔荑却忽然身子一歪再次倒在地上。“痛!”柔荑捂着脚踝叫道,“我的脚不能走了。”
  采珠几乎要疯了:“王妃你不能不走!你要坐在这里等死吗?”柔荑惊惧地看着她,采珠从来没有这样歇斯底里地对她吼过,也没有露出过这样惊恐绝望的表情。强盗!她猛然明白过来,是强盗!“那我儿子呢?我儿子呢?”采珠架着一瘸一拐的她走着:“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不见了!世子不见了!柔荑发疯般掀开世子的被窝,找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真的不见了!“王妃你别急,一定是有人带着世子先走了,世子会平安无事的!”柔荑完全没听到采珠的话,拖着受伤的腿向女儿的房间跳去。
  “没有,也没有……”柔荑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喃喃念着。
  “王妃!”采珠追过来扶着她,“他们一定已经逃了,我们也快走吧。”采珠一边说话一边就把柔荑往外拉,柔荑拽着门问:“王爷又不在,谁把他们带走的?谁把我的孩子带走了?他们把我的孩子带去哪里了?”采珠急得大汗淋漓:“是谁都不重要,我们快逃吧!”柔荑搀着她的手臂艰难地移动,哭道:“我把孩子弄丢了,他会生气的!”
  一队披坚执锐的侍卫突然窜到眼前,吓得主仆二人急急转头。“王妃?可是王妃?”柔荑看着采珠,采珠向她使了个眼色,哆哆嗦嗦地一起慢慢转身。面前的一个侍卫忽然走上前,掀开柔荑额前的碎发,看清柔荑的脸后,立刻跪下道:“参见王妃。”
  柔荑小声问:“你们是来保护我的吗?”他们身上是王府侍卫军的服色,但是柔荑从未见过侍卫军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是以吓得不轻。
  那人道:“是。指挥使大人遣卑职寻找王妃,迫切需要王妃主持大局。”
  采珠看了柔荑一眼,对柔荑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柔荑主持不了什么大局。眼下城中无一个可以发号施令的人,这些侍卫才会病急乱投医吧。采珠急道:“你们还是快想办法帮我们逃出去吧!”
  那人断然拒绝:“不行!现在有件事,非由王妃出面不可。”“什么事?”“王爷将守军都带走了,仅凭区区几千侍卫军,绝不可能守住广源。为了减少伤亡,诸位大人都商量好了,请王妃立幡投降。”
  柔荑柳眉倒竖:“什么投降?又不是我决定的,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难道王妃要负隅顽抗?”柔荑摇头:“我也没有那么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不要来找我。我现在要走了,我的孩子不见了,我要去找他们!”
  柔荑拉着采珠绕过他们往前走,那名侍卫高声喊道:“世子已由专人护送出城,王妃不必担心。王妃不听卑职的,想要看广源城毁人亡吗?”
  柔荑停下脚步,回头:“你们把他弄哪里去了?”“卑职不知道,但是世子一定会安全的。”柔荑扭头就走:“那我现在去找他。”
  侍卫跑到她们前方阻拦:“世子一定会安全的,广源却不一定。王妃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你们好烦人!”柔荑骂道。眼看他们不可能放行,采珠附在柔荑耳边劝说了几句,柔荑懊恼地瞪了侍卫一眼,说:“好吧,你们要我做什么?”
  广源内城的城门上,次第竖起白幡。那伙来路不明的匪人停止了强攻,约定午时开门。柔荑换上一身白衣素缟,捧着一卷降书忐忑地等在城门内,反复背诵着官员教给她的说辞。“采珠,”柔荑扬了扬手上的绢帛,“这是什么东西?”
  “是降书。”
  柔荑奇怪地扫了一眼绢帛:“嘻,投降还要写这么长一篇文章。我们为什么要投降?”采珠沮丧地告诉她:“因为我们打不过。”
  柔荑撩起她的额发:“你怎么了?”采珠拿开她的手:“王妃,没有人投降还会这么高兴的。”柔荑不由攥紧了手:“那王爷呢?”采珠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奴婢想——王爷一定会大发雷霆。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现在不投降,整座广源城就要毁了。”柔荑默不作声,她最在意的是括苍的意愿,如果投降是违背括苍意愿的,她绝对不会去做。采珠轻轻摇着她的手:“王妃为大局着想,王爷不会责怪王妃的。而且,这又不是王妃的决定。”背后一阵“嗡嗡”的响动,柔荑回首,城门已然徐徐开启。
  黑马当先,马上的青年左顾右盼,神采飞扬。柔荑被推到道路中央,双手高捧降书至头顶。视野中的马蹄逐渐逼近,那匹马是如此高大,几乎将她的影子淹没。柔荑害怕地闭上眼睛。
  “喂,没人教你投降要跪着来吗?”
  她奇怪地抬起头,举过头顶的双手也随之放下。皓白的手腕落下,徐徐露出一张令人惊叹的脸庞。“没有。”她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因为胆怯,“我不想跪你。”
  这个女人,让人一见到,就再也移不开视线。青年的眼眸中,一朵娇艳的玫瑰从含苞到盛放,仅仅用了一瞬,从他看见她,到记住她容颜的一瞬。青年放肆地大笑,然后问:“你是谁?”
  不对,这个时候应该要背诵那些说辞,可是他两个设想之外的问题把她的思绪全打乱了。柔荑迟疑着说:“腾兰王妃。”青年没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柔荑想了想,把降书举起来:“这是降书。”
  青年自马上俯身,一把夺去她手里的降书,打开,却只是瞄了一眼,往后一丢:“投降就拿出点诚意来,金银财宝、香车美女,给我一块破布干嘛?”
  柔荑向一旁的官员们投去求助的眼神,官员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站出来道:“大人既然来到此处,一定不会空手而归。大人且先往永福寺休息,等我们将财宝一一清点,再由大人挑选。”
  “永福寺?永福寺是什么地方?你们腾兰王住的?”
  “不是。”
  “那我为什么要去住?你们腾兰王住哪里,我就要住哪里。现在我就是腾兰王,他的就是我的,我要坐王座、住王府、睡王妃。”言毕,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与之对话的官员脸色铁青,不声不响地退回道旁。
  采珠暗自向柔荑招手,柔荑的视线却对着那个跋扈的青年,忽略了采珠的暗示。青年低头,挑衅地看着柔荑:“美人,你如此专注地看着我,莫非是迫不及待了吗?”
  青年高高在上的压迫感让柔荑感到十分不舒服:“什么腾兰王?腾兰王只有一个,是我丈夫括苍,你不是。括苍的东西,你休想抢。”青年傲慢地看着她,突然黑马一声长嘶,吓得柔荑连滚带爬地躲到路边,青年轻蔑地瞥了柔荑一眼,纵马飞向街道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福兮祸兮

  隆裕堂的王座是王府中最为奢华的一把,通体漆金,镶嵌有一千五百多颗珍珠和近两百颗大小色彩不一的宝石。蜂拥而至的强盗们兴奋地爬上王座,用小刀将宝石从王座上剥离。
  “住手!”一群官员追赶而来,“我们已经答应将王府财物列出清单供你们将军挑选,你们不可以妄动!”
  正在抠王座上的宝石的一个强盗恶狠狠地瞪着追来的官员,突然扬起手上的刀:“我数五下,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家伙有多远滚多远,滚不动的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五、四、三、二、一!”强盗们都放弃了争夺财宝,喊着口号一哄而上,官员们四散而逃,行动稍慢的就被强盗砍翻在地。
  “啊!啊!”逃亡的人群中几声女人的尖叫格外刺耳。官员们把柔荑带到了隆裕堂前试图阻止强盗们的掠夺,但蛮不讲理的强盗一开杀戮,便各自逃生无暇顾及柔荑。柔荑拉着采珠的手,忍痛跑出隆裕堂,受伤的脚一崴跌在台阶前,两个女子抱在一起惶然无措。“啊!”一声惨叫,柔荑面前一片血红。
  采珠——
  柔荑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还是完好无损的。但是,扑在她面前的采珠,整个背都是血红血红的。柔荑吓得用手去捂她的伤口,伤口的血像泉水似的不停地涌出来,柔荑怎么也捂不住。这时一道力量把她从采珠身边拉扯开:“这小婆娘不是腾兰王妃吗?”
  “让我看看——是、就是!老子在城门口就看到了,这么漂亮绝对不会认错!”
  好多血、好多血。柔荑直勾勾盯着采珠背上四五寸长、不断涌着热血的伤口,脑海里一片血红。视野中的采珠慢慢远去,她被人倒拖着行走,柔荑的眼睛始终呆愣愣的,望着不知哪里。
  “将军,小将把腾兰王妃抓来了,您看怎么处置?”大手一甩把柔荑砸在地上。好痛。柔荑终于回过神,爬起来揉了揉鼻子。
  这伙强盗管他们的头目叫“将军”,即是受降时那个骑着黑马的青年。他正在王府四处游览,手下发现了一领名贵的紫貂裘,忙不迭送到他手上,青年正抚着貂裘爱不释手,他的目光始终不曾从那上面移开过,更未注意到柔荑的存在。过了许久,似乎是看够了手中的貂裘,他把貂裘丢给侍从,走到柔荑面前:“你丈夫晚上住哪儿?”柔荑诚惶诚恐地回答:“燕楼。”
  “燕楼?好,今晚我们就睡燕楼,我也当一回王爷,哈哈。本将军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要去洗洗澡,你来伺候本将军。”青年抓起柔荑的手腕,不料柔荑趴在地上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看,复又低下头去。青年一愣:“走啊。去把你男人穿的最好的衣服拿出来,本将军已经好久没有换过一身干净衣服了。”
  柔荑委屈地想抽回手,无奈青年抓得太紧:“我不要……我、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衣服,他的衣服都是婢女在打理。”柔荑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青年蹲下来平视她:“你这个王妃,平时就什么也不管?”柔荑不吭声。青年竟然很无奈地叹了一声气,立起来道:“越漂亮的女人越是没用,果然如此。那你派个知道的婢女去拿身干净漂亮的衣服出来,你来伺候我沐浴。”
  “我不要……”柔荑怯怯地说着,再次被拒绝的青年没好气地瞪着她,柔荑委屈地流着泪,为自己辩解道,“我的婢女被你们、被你们杀死了……”一思及此,柔荑的泪水更加不可遏制。
  青年看向柔荑身后的强盗,强盗立刻说:“我看到那婆娘被人砍了,不知道死了没,我这就回去看看。”强盗走到了门口,又回头,“将军,要把那婆娘给救回来?”听到这句话,埋首哭泣的柔荑忽然抬头,向他看去。见到柔荑如此反应,青年对那强盗点了点头,强盗得了指示便出门去。
  青年问柔荑:“怎么不哭了?”柔荑擦掉眼泪:“你让他们去救采珠。”青年蹲下来,托起她的下巴:“对。我还让她来伺候你,而你,来伺候我。”柔荑撇开头,有些气愤道:“我又不是婢女。”
  “呵,”青年一声冷笑,“败军之将,不可言勇。现在就是腾兰括苍站在我的面前,都要向我俯首。让你伺候我,是我对你的恩赐。”柔荑斜着眼睛盯了他半晌,嘴边蹦出一声嗤笑。青年皱眉:“你嘲笑我?”柔荑否认道:“没有,你听错了。”嘴上虽这样说,仍是心虚地扭过了头。
  青年不与她计较:“起来,为本将军引路,尽一尽地主之谊。”见柔荑没反应,青年伸手到她面前。柔荑看了他一眼,迅速又把眼神移开:“不行,我脚受伤了。”青年凝视了一阵子,突然笑道:“那我背你?”说罢真的弯下腰来,吓得柔荑跳了起来:“我自己走!”
  柔荑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青年立在她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艰难前行的背影,阳光在素衣上洒下一层金箔,包围着柔荑的身体,使她的身材显得格外纤细。走了的门边的柔荑,听不见身后的动静,怯怯地回头偷瞄,遇见青年的目光,立刻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拖着受伤的腿,扶着门慢慢迈过门槛去。
  绽开的皮肉被用线缝合起来,像一条五巨大的蜈蚣趴在背部,看得人胆战心惊。柔荑壮着胆子,用手巾小心擦拭伤口周围,旁边的盆里,盛了半盆鲜红的水。把采珠背上凝固的血液一点点擦净,柔荑低头看着那满盆血水,不由啜泣起来。
  趴在床上的采珠一声低吟,柔荑的啜泣传入了她的梦里。柔荑急忙扶着她的肩膀轻推:“采珠,采珠?”没有反应。柔荑沮丧地吸了吸鼻子:“算了,你别死就好。”浣纱不知所踪,如果采珠再死掉,柔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待在这危机四伏的王府里。
  “喂,我们将军喊你上去。”一个强盗突然出现在门口。柔荑把手洗净,走到门外,还不忘将门关好,然后扶着扶手慢慢爬上楼。
  夜风疾劲,轻纱如烟。一群人站在露台上,高声赞叹广源壮丽的城楼与繁华的夜景。虽然,柔荑不知道这经过强盗蹂躏的广源还有几许繁华可言。柔荑默默地站了很久,才有人回头注意到她,青年回头喊道:“喂,过来。”柔荑乖乖地朝他们走过去,青年招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柔荑。”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青年吟道。柔荑木然点了点头,好多听到她名字的人都会念这句诗,想不到这个强盗头子,竟然会吟诵听起来如此深奥的句子。这么一想,这个人倒不像柔荑印象中的强盗那样粗鄙,他中等身量,甚至不如括苍颀长,皮肤太黑以至于让柔荑忽略他清秀的五官,虽然身上散发着一股汗臭味,整洁的衣裳让柔荑觉得他其实是个挺爱干净的人。
  青年搂过柔荑的腰,柔荑挣了一下,他并未将手移开,与柔荑并肩站在栏杆前,望着远处的风景感慨:“腾兰王妃果然是不一样,括苍待你不薄,如此壮美的广源城、如此瑰丽的望仙台,让你一个人独享。”柔荑不回应。青年摸了下她的下巴,道:“这般国色天香的王妃,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不送给她,要送给谁呢?”柔荑嫌恶地撇过头。她得到了望仙台,却因此失去括苍的宠爱,望仙台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骄傲。
  “将军,这望仙台这么漂亮,我们回去也盖一个!”
  青年沉思了一会儿:“你看这腾兰为了盖望仙台,把府库都挖空了,害得我们兄弟千里迢迢跑过来,捞到的钱还不如路上捡来的多。我们可是百姓推举的义军,怎么能做这么劳民伤财的事?”
  柔荑忍不住辩道:“腾兰又不是因为盖望仙台才没钱的!望仙台早就有了,不是括苍要盖的!”她的一番辩解惹来了众人奚落的目光,柔荑满脸通红地垂下首,人们愈发兴奋地大笑起来。
  柔荑委屈的眼里氤氲着水雾,青年高声道:“喂喂,你们把王妃惹哭了!真是肤浅啊,怎么能让这么美丽的女人哭泣呢?”人群一阵哄笑。青年伸手欲托柔荑的下巴,不想柔荑突然张口,猝不及防地被她咬到了指尖。
  一强盗立马拉下了脸:“臭婆娘别不识好歹!”
  青年抬手制止了几乎要冲上来的强盗们:“我方才说过的话,你们这么快就忘记了?怎么可以如此粗鲁地对美人说话?你们都下去,让本将军好好与美人谈谈。”强盗们不情不愿地逐个从楼梯下去。
  青年一回头,见柔荑竟然已爬到了美人靠上,一条腿已经翻过了栏杆:“你离我远点,不然我跳下去!”
  青年不以为然地笑笑,往前走去。柔荑作势要跳,青年却气定神闲地坐在了美人靠上,转头疑惑地看着她:“你跳啊,怎么不跳?”柔荑悄悄看了一眼他手的位置,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拉下来。柔荑不时观察他的表情,又观察他手的位置,目光在他的脸与手之前逡巡几回,他搭在栏杆上的手纹丝不动。青年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笑着问:“怎么?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伸手拉你一把?”柔荑怒目而视,青年继续道,“放心,如果你真心求死,我不会阻拦你。”
  柔荑的脸涨得通红,不知不觉眼里又泛出了泪光。她当然不想死,又不能就这样下来,那正好给了这人奚落她的理由。可是青年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坐在她附近,非要让柔荑下不来台。                    
作者有话要说:  

  ☆、曾是朝衣染御香

  散落的星辰罗列成漩涡,向着黑暗的中心不断收拢、收拢,直到所有的光亮都被黑暗所吞噬。天空只剩下一片黑幕,收放在那人的眼眸中,那是一片可以吃人的黑幕,柔荑紧紧握住栏杆,生怕被那片黑幕吸进暗无天日的那一个世界去。
  他突然伸出手,扣住柔荑的后脑勺往下一压,吻住她的双唇。“嗯!”柔荑的身子一震险些跌出去,她抓牢栏杆不敢松手。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身躯,将她从栏杆上拖下来。
  “好好想想,一个王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括苍?柔荑抗拒地推着这个陌生男人。她已经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不能再犯错。青年把她放到地面,压着她的身子狂热地亲吻。如果不将激情发泄,夏夜的燥热简直无法排遣。柔荑使劲浑身的力气对青年拳打脚踢,却丝毫不能使他退却。
  “啪!”柔荑甩出一记响亮的耳光。青年捂着左脸,望着柔荑的眼睛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柔荑惊惶地看着他,她自以为用的劲不是很大,这记耳光的响声却令人震惊。更令柔荑惊恐的是青年冷漠的目光。他生气了吗?看不出来。他会不会打她,甚至杀了她?
  许久,柔荑只看到他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她连忙扭动身体,却被青年压着逃也逃不开,青年扼住她的咽喉,轻轻舔着她的耳垂:“你的婢女险些被杀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声音如情人般的暧昧,恐惧却像突然间开了闸的洪水,迅速流到柔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眼角毫无预兆地落下泪珠:“你不要这样,我、我……王爷会生气……”她的声音颤抖着,卑微地哀求。
  “我可是强盗。”青年不屑地说,“我和弟兄们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拿下广源城、享一享做王爷的福,你叫我不要这样?不要怎样?”紧紧挨着柔荑的身子,他呼出的潮湿的气息,挠着柔荑颈部的肌肤,从皮肤一直痒到心里。青年探出舌尖舔舐她的皮肤,柔荑双手颤抖着扣住他的肩膀。紊乱的呼吸间间或蹦出一两声低吟,青年正暗自得意,蓄力已久的柔荑突然把他往外一推。
  青年身子一歪,顺手拉住她的手腕,借力重新压住她。“痛、痛!”柔荑的右手被他以一种扭曲的形状按在头顶,手臂和手掌简直像要被生生掰开。青年附在她耳边:“我高兴了,我们一起上天堂;惹火了我,我就让你下地狱。”低沉的声音透出一股寒意,柔荑含泪连连点头,青年松开她的手腕。柔荑护着疼痛不已手腕,可怜兮兮地看着青年。青年猛然把她掀翻过来,柔抓着她的后襟狠狠扒下。
  推开房门,房间里头是一片黑暗,只有对面打开的窗户下洒落一小片模糊的月光。柔荑扶着墙,小心翼翼走进黑暗的房间里。“王妃……”咦?柔荑立直了身子,什么声音也没有。可是,刚刚难道没有人叫她?柔荑压低了嗓子问:“采珠,是你吗?”没有声音。柔荑屏息凝神,过了好一会儿,听见愈来愈重的呼吸声,床上的病人艰难地开口:“王妃,是我。”
  柔荑抛开黑暗凭着感觉冲向床边,一条腿重重地踢到脚踏,疼得她直叫:“啊、啊。采珠,你、你醒了。”
  柔荑知道自己不安静下来就听不到采珠说话,忍着痛趴在床边,静静等采珠开口。过了半晌,再次听到采珠虚弱的声音:“我、早就醒了。我醒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王妃,你去哪儿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柔荑鼻头一酸,捂住脸大哭起来:“采珠,我、我……”黑暗中有人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裳,柔荑勉强停止哭泣,啜泣着听采珠说话:“怎么办?王爷、本来就对王妃很生气,王妃又、又失身给强盗……”柔荑坐在床边不吱声。她料想得到括苍一定会大发雷霆,但这又不是她的错,受到伤害的本就是她,她为什么还要负上额外的责任?
  望仙台灯火通明,袅娜多姿的少女在帷幕间穿梭来去,一片粉色的帷幕挡住了她的视线。柔荑走到帷幕前,打开帷幕,看到的是一幅歌舞升平的光景。弦歌悠扬,舞袖翩跹,括苍执盏凝视,眉间眼角尽是笑意。柔荑穿过红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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