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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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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回首对肖莺儿厉声道:「立刻传总召集令,现在日月堂所有的弟子,都要全力维持住济州城的秩序,绝不能让这种混乱情形扩大下去。还有,立刻调动本堂的全部财力,调银子来钱庄,供给百姓,保证他们可以正常兑银。」

「可是……」肖莺儿知道这种决定,对日月堂影响重大,忍不住开口想说什么。

容若已是脸色铁青,厉喝:「还不快去办!」

肖莺儿从不曾见他这般声色俱厉,心中凛然,立时垂首:「是,属下尽力而为。」

容若点点头:「你们快去办吧!我赶去见见谢远之。」

话音未落,他已是从马上一跃而起,直掠上路旁的屋顶。

现在满街都是行人,无法催马快奔,他心中急切,干脆施出轻功,跳上房顶,也不用顺着路走,从屋顶找准方向,用最快的直线奔驰而去。

身后传来肖莺儿的叫声:「主人,容我们护卫。」

「我没事,给我立刻把事情办好就行了。」容若往后挥了挥手,就心急如焚地往前奔去。

他在屋顶上飞驰,屋顶下,是汹汹的人流,全都涌向钱庄。站在高处,可以看到,各处大街小巷,所有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的百姓都惊惶地跑出来,他们飞快地跑着,彼此大声地说着,焦急、慌张的神色,狰狞、愤怒的表情,都像火一样焚烧着容若的心。

容若知道,那忽然露出石头的银车,已经给所有的百姓以最可怕的刺激──真的连谢家都撑不住了,真的连谢家都没钱了,再慢一步,他们的身家财产就全没了。

这些人会疯狂地扑向钱庄,再不可能按着秩序去兑银子。而谢家的护卫,会被愤怒的人群打死,钱庄里就算有钱,也因为来不及兑换,而让没有耐心等候的百姓冲破。冲破钱庄的百姓,会在混乱中,打劫银库,抢掠一切可抢之物。抢不到的人,则会奔向其他的钱庄,或谢家其他的生意。

当这种可怕的抢掠恶潮席卷济州时,当这种疯狂的野性全被引发出来时,就算是与谢家无关的生意,也会被人抢掠一空。整个济州,都会在这种可怕的混乱下,不攻自破。

商业上所受的损失,足够让这天下最繁华的城池在经济上倒退十年,而这样疯狂的抢掠、奔跑,更不知会造成多少体弱者无端丧命。

容若迎着风奔驰,他只盼着,官兵能够在百姓开始第一场抢掠前,挡住他们,至少挡到日月堂援助的银两被运到。他只希望,日月堂的精英们,真有足够的力量,不要让他失望。

这么冷的天,这么寒的风,他身上的冷汗却已湿透了重衣,但他却连这一点都感觉不到。他只想立刻赶到谢府,见到谢远之,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府的大门前,不出意料地聚集了许多人,不过让容若松口气的是,这个时候,大部分狂乱惊慌的百姓还围在钱庄那儿,没有攻击到谢府。而谢府多年来收罗的几百名好手,也都持枪拿棍,全副武装,守卫着这楚国首富的府第。

其中的确有几个真正的高手,一见容若自屋顶飞驰而来,也是毫不犹豫地一跃上房,拦在容若面前,不过在看清容若的脸之后,立时一怔。

谁能不认识这位谢府常客,济州近日来最有名的容公子呢!

「我要见谢老爷,有急事。」

容若脸上的神色太过急迫,眼神太过凌厉,竟令得拦在面前的两个高手略一犹豫之后,就无声地退去了,连大声传报,稍为阻拦一下,都没有做。

容若甚至等不及从大门而入,直接由房顶跳下来,抓住靠得最近的一个仆佣,大声说:「谢老爷在哪里,快带我去。」

第三章 谢府之难

佣人领着容若才刚进二门,听到消息的谢远之也已迎了过来。

这位历过无数商场风雨的老人,神色间再不见往日悠然闲适,见了容若,远远就道:「容公子……」

容若不等他说,即刻道:「谢老,我已下令,调日月堂所有的现银,送到谢家名下的钱庄,以救一时之急,也令本城所有日月堂弟子,帮助维持混乱的秩序,不叫局面失控。」

谢远之微微一怔,眼神异常地亮了一亮,简直有点让人怀疑,这个久历风雨的老狐狸,眼睛里泛起泪光来了。

谢远之总算也是个不俗的人物,值此大乱,不再没口地道谢,浪费时间,只是迅即地说一句:「公子相助之情,谢某必铭记于心。」

容若把手一摆:「这些客套不要说了,我助的不是谢家,而是要让济州百姓免去这一场混乱大劫,我帮的也不是谢家,而是整个济州。只是,日月堂在我手中的实力,绝不可能似当年明若离那般动用自如,日月堂能调多少现银出来,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如今局势混乱,谢老应早做打算,想办法把这场大乱消弭下来。」

谢远之沉沉点头:「容公子,请放心,我已让人往各处钱庄运去银两,暂时还可应付。」

容若顿足道:「谢老,我来得太快,可能消息还没来得及传过来,你送去的银车被人砍破……」

谢远之浑身一震,眼中终于露出惊慌之色。

容若叹道:「百姓就是因为看到银车中的石头,所以才愤怒起来,一起冲击钱庄,这个势头若是不能阻住……」

谢远之往日显得云淡风轻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异常深刻,忽的大声传令:「还不快去把人给我请来。」

旁边有仆人小声回应:「老爷,已经去请过三四次了,几位爷那边,都说不在家。」

「那就再去请,给我守在他们门口,拿我的名帖,全城给我找去。」谢远之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因为过于激动,他身形微微踉跄。

容若忙一把扶住,感觉到这位财势足以影响一个国家的老人微颤的身体、枯瘦的手臂,心中忽的一阵不忍,对于一位在事业上已站到顶点,万事顺遂,已近暮年的老人来说,现在面临的打击也实在太大了些。

「谢老,万事勿惊,总有办法的。」他低声宽慰,亲自扶了谢远之进厅,扶着他坐下,这才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谢远之苍老的容颜里,全是无奈:「我也不知道,一切发生得太快,没有任何预兆,让人措手不及。忽然间就流言满天飞,忽然间所有人都知道谢家要带着银两逃走。于是,所有人都去提银子。就算谢家财势宏大,也经不起这样挤提。」

容若想起那自人群中忽然掠起的身影,一刀挥落的光芒,心下也是了然:「有人故意针对谢家,否则在正常情况下,就算有谣言,也不会流传得这么快,而散布谣言的人,甚至还藏在人群之中,首先起哄,带着别人冲击钱庄,当谢老你运的银车送到时,忽然冲出去,砍飞箱盖,掀起更大的混乱。只是,他能知道银车里是石头,可见谢家内部,已有了他的耳目。而谢老你为什么要用石头去冒充银子,以谢家的财势,不过半天,怎么至于到了这样的地步?」

谢远之长叹一声:「不错,容公子,谢家的确富可敌国,可是庞大的生意,必须要运转,才有银两。谢家主营盐业,如今叛军作乱,城池封锁,各郡道路难通,盐行生意早就停了。其他各项生意,也大多受了损失打击。再加上,为了相助官府,早平叛乱,谢家把手头的大部分现银全都捐了出去。而这段时间,以前和谢家生意往来的许多伙伴,都陆续以战乱将至,需要大量现银以防不测的理由,把往日挂帐,或是一两月才清一次的帐全都结清了。我本想着,战乱危机在前,别人害怕担忧,要早些清帐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所以一般都毫不阻碍,能清就清。而欠谢家银两的一些商家,我又念着战乱之时,人心惶乱,谢家既然家大业大,也就不必在这个时候催讨债务,所以也没有去追。没想到,这一时心软竟会使我在面对忽如其来的挤提风波时,难以应付。」

「当日谢老捐出巨银,结清旧帐时,就没有为可能的危机做一番打算?」问出这话时,容若心中有诸多不忍。

这位商场巨豪何尝不知世间风波险,只因为热爱济州这一地繁华,不忍其蒙难,所以捐巨金于官府,只因心怀仁义,不愿逼人于绝地,所以为人清旧帐,自己却不去逼债,或许这等仁厚胸襟、诚信态度,才是他得到各方尊敬,成为济州商场魁首的原因,但面临巨变,也是这样的仁厚,使这济州首富,竟然拿不出可以周转的银子来。

「老夫在商场多年,怎会不知道防一手,不过,济州盐茶互利,商行互助,各大商号,共扶共存,大多有个彼此扶持,绝不自相打压的默契。一家有难,各家相帮,这是旧例,从无更改。更何况我是盐商会长,没想到……」谢远之惨然一笑:「今早我一听惊变,立刻发帖去请其他各家大商号的老板,却一个人也找不到。老夫也是无奈,只好把石头当做银子,希望能让百姓狂躁的情绪消减一点,我好紧急调度所有生意的银两,一齐放到钱庄应急。没想到……」

谢远之脸上终于露出凄凉之意,摇了摇头:「没想到,几十年的交情,几十年的患难与共、相互扶持,大难来时,竟只有容公子你一个新交,伸手相助。」

容若站起来,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只怕不是患难袖手这么简单。暗中之人料定了谢老必会捐巨金于官府,然后,连续的清帐,使谢府存银越来越少,也绝非偶然。忽然而来的流言,过份狂暴的人群,忽然出手的神秘人,甚至还有一再请不到的商场朋友,谢老,那暗中之人,谋算之深,手段之强,关系网之广,只怕出乎你我预料。谢老能否猜到,到底是什么人,一心一意,谋算谢老?」

谢远之摇头道:「商场混迹多年,要说一个仇家都没有,那是假话,但我一向自问,做事处处留有余地,从不逼人太甚,何至于仇深若此。要说图我谢家产业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如今济州混乱若此,不但谢家随时可能被打劫抢掠一空,其他商家也都有可能受到牵累,什么人要做这损人不利己之事,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容若心乱如麻,信步往前踱出几步,又回头走去,见谢远之坐在椅子上,与己不过十步之遥,却是孤寂伶仃,须发苍白黯淡,神情憔悴伤怀,心中一阵感叹:「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谢兄和谢姑娘不陪在你身边。」

「醒思最近一直身体不好,卧床多日,连房门都很少出。瑶晶一大早就出门去找萧公子了,只怕这时候,还在萧公子家里陪他聊天,根本不知道外头出了这天翻地覆的大事。」谢远之叹道:「其他的管事、得力的下人,不是被派去各处商号,紧急调动资金去钱庄,就是拿着我的帖子满城找人去了。」

容若心中一阵烦乱,对于谢醒思和谢瑶晶忽然生出许多不满。这般自幼被人护在手中长大,任性而为,只知享乐,临此大难,竟仍然不能陪在祖父身边,实在太过份了。

谢远之的神色怅然,低声道:「如果沉渊还在世……」

他声音虽低沉,却逃不过容若的耳目,听到这声音,心头也不由一叹。

他也知道,谢醒思贪好逸乐,谢瑶晶娇憨天真,全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倒是谢远之的独子谢沉渊,聪明沉毅,灵活决断,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只可惜三年前染病身亡,否则有这么一个能干的人物给谢远之做臂膀,岂会有今日之灾厄。

谢远之虽精明能干,毕竟年纪大了,太多事顾及不到,盘算不及,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中。

容若念着初到济州时,谢远之的照料之情,也感于他宽仁的胸怀,亦不忍见老人伶仃无助,更加不愿济州陷入混乱中。

只是就算是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帮得了谢远之。

日月堂的生意虽然不错,但临时能拿出的现银毕竟还是有限的。容若从京城出来时,固然偷出了半个国库,但大部分都是银票,在这个混乱的关头,如果不能换成现银,对于百姓来说,银票和白纸也差不多。

总不能为了安抚百姓,利用他那假冒王爷的身分逼陆道静开府库,且不提现在掌大权的齐云龙不可能答应,就是为国着想,在这大战在即的关头,开府库,把可以用于军备的钱,用在给百姓兑换银票,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容若心中焦躁,百思无策,忍不住在谢府的大厅里,来回走动,双手乱搓。

谢远之见他这般真心关切,如同身受,心中感动,反倒宽慰他:「容公子不必为老夫太过忧心,正所谓富贵在天,生死有命。老夫得享富贵数十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垂垂老矣,就算被暴民杀死,也无可遗憾了。」

容若跺足道:「谢老宽厚待人,守信从商,何以要落到如此地步,更何况,我更不忍济州百姓被人煽动,因为过份恐慌而激发人性中的丑恶,人人变做强盗,这样的混乱,所造成的死伤、损失都太大了。」

谢远之被容若言语中悲天悯人的真诚急切感动,怔了一会儿,才拍案长叹:「我谢远之纵横商场近四十年,多少血雨腥风、惊涛骇浪、兵连祸结、天灾人祸都遇上了,生意犹自不断壮大。奈何时不我与,竟受卑鄙小人之辱害。否则以我谢家之财势,就算手上没有足够现银,但能给我三天时间,我就有办法凑齐银两,应付这举城的挤提。」

三天?容若倒吸一口凉气,日月堂的资金,顶得到三天吗?

他心中正自计算,正巧有一个仆人,飞一般跑到厅外,大声报:「老爷,日月堂有人要见容公子。」

谢远之竟然站了起来,大声道:「快请。」

随着一声请字传出去,不一会儿,肖莺儿已经出现在厅堂上。

她赶得太急,竟也带着娇喘,人一进厅,立刻就对容若汇报:「主上,官兵在每处谢家钱庄,投入上千人,维持秩序,阻止民众暴乱砸抢,再加上本门弟子的协助,暂时把情况压制下来了。本门紧急调派的银两也全部运进钱庄,让百姓们可以排队兑换。所以,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可是,各个钱庄外,排的长队有增无减,赶去的百姓不少还拿着棍子铲子,准备一旦提不了银子,就冲上去抢。人群中,不断有人煽动做乱,动辄说,银子不够,兑得晚的人就换不到银两了。幸好本门弟子也混在人群中,只要一发现有人做乱胡说,立刻先下手为强,以迅快的手段,尽量在不惊动其他百姓的情况下把人击晕。所以,情况还能掌握得住,只是……」

容若和谢远之同时追问:「只是什么?」

「兑银子的人太多了。日月堂所有的生意,临时调动的银两实在不够,最多也就撑上一天,如果人群还不散的话,到时兑不出银子,就算有再多的官兵,除非可以血腥镇压,否则肯定无法阻止得了暴乱。」

容若咬咬牙,右拳重重击在左掌心:「只能撑一天,怎么够。日月堂不是号称财势显赫吗,就这么点银子可用?」

肖莺儿忙道:「日月堂固然财势赫赫,但济州最赚钱的盐茶生意都被正经商家分营了,谁也插不进手。日月堂在济州做的主要是青楼赌馆的生意,钱庄也只有一两所而已。近日战乱将至,还有多少人会有闲心进青楼赌馆,钱庄的银子也要留一部分,应付慌乱的百姓提现,现在能紧急调动的现银自然有限,如果能有五天的时间周转,必能调到足以应变的银子。」

容若废然长叹:「五天?如果能有五天时间,谢家什么也能应付了,又何必我们插手。」

肖莺儿轻声道:「既是如此,何不求助于旁人,比如茶商行会的赵远程,还有盐商行会的副会长姚诚天,都是富甲一方,素来与谢老爷交好,若肯出手相助……」

容若苦笑:「如果他们肯相助,早就已经坐在这里了,何至于……」

话音未落,忽听得外面传报:「茶商行会赵老爷、盐商行会副会长姚老爷、锦庆隆大东家孙老爷、富祥林大东家贺老爷、盐帮孙帮主、护民会程会长,还有萧遥萧公子都到了。」

谢远之眼神讶异:「快请。」

肖莺儿释然笑道:「想来是要来帮忙的了。」

容若神色却并不宽松,目中隐隐闪动异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向厅门,那徐徐走来的一群人。

那么多的锦衣华服,他眼中却只见一个青衫的身影。

当日江上初会,他蓝衫布服,独立小舟,却把那富贵画舫,骄奢淫逸之气,压得一丝不剩。他品美酒,戏佳人,是真名士自风流,真个有诗有酒可傲王侯,让人大是羡煞敬煞。

今日他依旧布服,却不见洒脱风仪,只觉冷肃之气。他仍旧含笑,不过,笑容终是到不了眼底。

心间渐渐绞痛起来,容若凝望他,几乎脱口唤出一声,二哥。

谢远之亲自接出厅外,还不曾靠近一块儿光临的贵客,就听得笑声如铃,一个人影飞一般地扑过来,到了谢远之身旁,扶着他的手,连声道:「爷爷,是谁造的谣言,竟说我们谢府要把银子连夜卷走,我们谢家怎么会做这种事?」

容若见谢瑶晶这位大小姐,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当回事,竟还笑得银铃一般,心中一阵不快,闷闷道:「谢小姐既知道有事,就该早早回来才是。」

谢瑶晶瞪他一眼:「我爷爷是天下最最能干的人,什么事他处理不了。而且还有萧大哥啊!我今天在萧大哥家,听到外面的传言,吓了一跳,萧大哥立刻就让下人请来了程叔叔、赵叔叔他们,现在一起赶到爷爷这儿来,有大家帮忙,当然立刻就可以把谣言平息下去。」

容若凝望萧遥,淡淡道:「是吗?」

谢远之脸色也是微变,看向萧遥的眼神异样古怪。为什么他派人怎么也请不到的贵客,萧遥却是一叫就到了。

萧遥对这奇异的眼神,恍如不觉,只是对容若笑一笑:「容公子也在,这倒真是巧了。」

他声音低沉,似有无尽深意在其中。

然后萧遥才上前一步,对着谢远之一拱手:「谢翁,请问谢公子何在,这么多日子,病情也该好多了,还请出房一见,也好叫我这个朋友放心一些。」

不等谢远之开口,谢瑶晶已是笑道:「萧大哥,你别胡闹了,这个时候先谈正事吧!快想想,怎么应付外头那些发了疯围着我们钱庄不散的人才对。」

萧遥神色淡淡,语气悠悠:「探望朋友的病情,正是我的正事啊!」

「萧大哥。」谢瑶晶的声音里已带了讶异,对于她来说,这些日子,天天去见萧遥,整天关心他的衣食住行,觉得他渐渐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觉得他渐渐接受自己,自觉已经不是外人了,忽然听了这样的回答,不免觉得惊愕。

谢远之伸手按在谢瑶晶肩上,阻止了天真的孙女儿继续问下去,徐徐伸手肃客:「各位,请入内奉茶。」

「多谢了。」在场有地位、有势力的有好几位,但是开口说话的却只有萧遥一人。

他当先入了厅,其他人才入厅,每人都带了两三名随从,无不侍立在后,一时间,偌大厅堂,竟全都是谢府之外的人了。

谢远之坐下后,并没有招呼下人进来奉茶服侍,他只是一个个看过去,看着自己几十年商场上的朋友伙伴,好几次开口想说话,最终竟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在这老人深刻的目光注视下,有人不由低下头,有人悄悄侧开眼,但也仍然有人带着冷笑,毫不羞惭地回望他。

容若胸中激越之情忽起,再也坐视不下去,目光凌厉地扫视众人,代替谢远之大声问了出来:「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偌大厅堂,一时静得可怕。

容若忽的冲到萧遥面前,大声问:「为什么?」

萧遥唇边掠起一抹冷笑,并不回应。

谢瑶晶忍不住大声说:「你在叫什么,发疯了吗?」

「闭嘴。」容若毫不客气的一声断喝,回头狠狠瞪她一眼,眼神凶恶得让这位大小姐立刻闭上了嘴。

谢远之这才慢慢开口,声音沉痛:「萧公子,为什么?这几年来,我可曾薄待于你吗?」

「没有。」萧遥毫不停顿地回答:「你对我非常客气,为我置家宅,替我请佣人,供我夫妇安然生活的一切费用,从不以普通客卿的身分来看待我,只当我是贵客,处处照料,时时尊敬。不过,同时,你也有意无意,把我本是王子的消息,让其他人知道。有我在你谢家为客卿,官府对谢家贩的盐,检查都要少了许多,税也绝不多增。各地关卡,大多通融开放。其他商家,也都对谢家更为客气。谢翁,你给我的不少,我回报你的也不低。你不曾薄待于我,我又何曾亏负于你。只是……」

他唇边笑意,冷意更甚:「谢翁对于多年来共同进退的朋友,只怕多有亏负吧!济州盐茶生意,通行天下,可是济州大小商会的事务,多由盐商行会一力把持,茶商行会,处处低头,赵老板早已有诸多不满。谢翁你身为盐商会长已有二十八年,姚老板就给你当了整整二十八年的副会长,要到哪年哪月,这正会长的位子,才轮得到他来坐。锦庆隆、富祥林,和你谢家做了足足三十年的生意,人人都说他们沾谢家的光,是谢家给他们的生意,才捧出了他们今日的成就。各位老板都是富可敌国的身家,却还要在你面前卑躬屈膝,你当他们心中就没有一点微词吗?盐帮几百年积业,代代主掌盐运,可是自谢老爷控制济州盐业以来,盐帮表面上是协助谢家,实际上,不过是喝你谢家吃剩下来的粥,盐价、运价、时日,没有一样他们做得了主,忍了你谢老爷几十年,也算是给足面子了。还有民团乡勇,无不尽力协助地方安全,使商人船队可以来去自如,不受匪扰。这么多年,也不见你这位楚国首富,有点大方的表示,少不得要来向谢翁讨教一二了。」

他眉目英且朗,顾盼而神飞,此刻侃侃而谈,说的都是倾轧之事,神色却一如纵酒吟诗般自在。

谢远之听得神色渐渐惨淡下去,谢瑶晶却是目瞪口呆,颤声说:「萧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别吓我了。」

这美丽多情的少女,再天真无知,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了,正因为感觉到悲惨事实的降临,心中痛极,更不愿承认,一边摇着头,一边怔怔落泪:「萧大哥,你,你……」

谢远之长长叹息,伸手想要安抚伤心的孙女,却最终无奈地道:「原来,各位竟有这么多怨言,倒是我辜负诸位了。」

仍然没有人说话,有人沉着脸,有人还勉强装出笑颜来,有人张张嘴,不知还想说什么话,但最终,都没有出声。

只有谢瑶晶那惊惶的啜泣声,响在这偌大厅堂里。

容若怒极之下,反而大笑了起来。

整个大厅里,一时竟只有谢瑶晶的哭声,以及容若的笑声。

第四章 谁是谁非

容若一向性子平和,得过且过,可是这一番发怒,笑声中却是极尽讥讽嘲弄,刺得人脸上发烧。

容若的眼睛像刀子一样,扫视每一个人:「好,原来,济州城里的仕绅豪商,就是这样仁义道德的真面目,原来你们的经商之道,就是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

姚诚天脸上变色,站起来道:「容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行了什么卑鄙手段?谢家霸占济州商场龙头太久,人心不服,这是众人之意。百姓信不过谢家,要去兑现谢家的银票,与我们何干,我们并没有义务,出手为谢家解难。」

赵远程也大声说:「对,商场无父子,谢家和我们无恩无义……」

「什么无恩无义!」谢瑶晶气得脸通红,伸手指着赵远程:「三年前,你的十八船货,遇上大风,毁于一旦,周转不灵,债主逼上门,迫得你几乎上吊自尽,不是我爷爷出手借出大笔款子,你能有今天,还有你……」

她美丽的眼睛瞪着姚诚天:「当年,你贪利心切,暗卖私盐被查出来,若不是我爷爷替你满城奔走,上下打点,你一家老小有多少人可以活下来……」

她眼中带泪,脸上带恨,一个个指过去,一个个说过去,这厅中客人,济州大豪,竟是没有一个不曾得过谢远之的帮助。

「你……」

「你……」

「还有你……」

指到最后,忽然指在萧遥脸上,谢瑶晶心中一痛,手指发颤,忽然冲向萧遥,明明学过武功,双手却只会无力地撕打:「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

萧遥往旁一闪,他身后的仆人中,一人长身而起,只一伸手,就抓住了谢瑶晶的手腕,微一用力,痛得谢瑶晶发出一声惨呼,再也打闹不得。

谢远之脸上变色:「放开瑶晶。」一拂袖,案上茶杯,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随着杯碎之声,屋顶、廊前、阶下、墙上,竟冒出无数人影。刀剑如林,寒光森森,杀气弥漫在天地之中。

厅中其他几位富豪脸上多少有些变色,萧遥却只漫声一笑:「好,谢家财势通天,家中养士三千,济州城内,何人能及,只不过……」

他一声长笑,如金玉相振:「只不过,在场诸位虽不及谢家富有,各人的府兵家将加在一起,怕也不少。再加上我近日联络济州城内的一众武林英豪,还有程会长手下近万民团乡勇如今都已奉调入城,谢老爷以为,谁占上风?」

他说话的声音虽大,但后来,渐渐听不清了,因为整个谢府之外,忽然响起一片脚步之声、喊叫之声,站在厅里向外看去,可以看到远处兵刃映起的寒光,也可以看到,墙上那些谢家护将惨然的脸色。

用不着再听萧遥的话,谢远之的脸色,已是惨然若死。

萧遥悠悠道:「谢翁不要指望官兵,如今城内官兵虽多,不过全都赶去处理各大钱庄的混乱了,在一个时辰之内,根本来不及整顿足够的人马,解除谢府危机。不过,谢翁也请放心,只要谢翁不动手,外面那些英雄豪杰,也绝不会无故伤人。谢翁,我所求非常简单,只不过是见见谢公子而已,谢翁应当不会拒绝吧!」

谢远之神色灰败,仍旧不语。

谢瑶晶挣扎着喊:「为什么,萧大哥,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到此时,她竟然仍唤萧遥做萧大哥。

容若忍耐不住,身形微动,刚欲有所动作,萧遥已是冷喝一声:「容公子,你知我性情,真要做我的死敌吗?」

容若一怔,最终叹道:「你何以非要如此?」

「我只不过要见一见谢醒思而已。」萧遥忽的大声喊了起来:「谢府的人听着,你们为谢府效命,无非为了钱财,如今谢家连百姓存在钱庄里的银子都付不起了,哪里还养得起你们。如真要为谢家拚死,外面近千江湖英雄攻进来,你们也没有什么活路。若肯弃谢家而去,这里众位老板必会以双倍的价格,请你们为护院,若肯把谢醒思带到我面前,我必重谢千金。」

他的武功不高,但这全力一喊,声音遥遥传出去,倒真让谢家大院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必看谢远之惨然的神色,不必看外面谢家护将交头接耳的样子。容若闭着眼睛都能猜出,事态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在济州这个最富有繁华,许多事都以金钱来决定的城市中,这一场大变,同样,以金钱确立了优劣胜负。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脸色苍白的谢醒思就出现在大厅里。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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