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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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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嘻闹,任性,胡作非为,只有在祖母面前,才会稍稍乖顺一点。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纵是天子之尊,也依然喜欢依在祖母膝前撒娇。太皇太后也宠爱他,每每见他来了,便让贴身服侍的宫人散开,自自在在,弄孙为乐。

所以,没有人能听得见这一老一幼一对祖孙微笑着对话的内容,到底有多么惊心动魄。

「孙儿把血诏给了纳兰明,也是将身家性命给了他。只要他献给秦何伤,从此平步青云,他若尽力为孙儿效忠,将来的生死祸福,还不能预料。皇祖母,孙儿不知道,做得到底是对还是错。」他嘻笑胡闹之际,说出来的话,却满溢着不属于孩子的悲伤。

秦国最尊贵的妇人,眼神温柔地看着他:「皇上,并没有人逼你,若你不做……」

宁昭微笑,摇头,是啊,没有人逼他,他自己会逼自己。他是皇帝,是一国之主,他的老师用生命教给他,什么是君王的尊严,他宁可在毫无把握,全无优势之际奋力一搏而死,也不愿就这样苟延性命,享受那可笑的荣华富贵。

「皇祖母,孙儿虽然年纪小,但既然是秦国之主,就有必须去做的事。孙儿只是希望,万一出了什么事,请皇祖母把一切都推在孙儿身上,不要介入其中,若有可能,尽量保住安乐吧!」

太皇太后轻轻叹息,眼中是止不住的怜惜与无奈。

是啊,这是一场几乎没有希望的拚搏,然而,他们都不能后退,不甘放弃。

所有的皇室宗亲,都在秦何伤的淫威下,噤若寒蝉,朝野的势力全部被掌握在秦何伤一人手中,皇帝空有尊贵的地位,竟无一兵一卒可以调动。

民间不是没有人对秦何伤的治世持以非议,军中朝中,也不是没有将领和官员暗怀不满,只是,有这样远大见识的人,不是死于非命,就是被压在底层,难以出头。

派出纳兰明是一场赌,由他暗中奔走,联结所有有识之士,奉天子以抗权臣,起新法,以绝恶政。

当今之世,真正有才之士,大多困于风尘,没于贱役,若有人能赏识重用,必会拚死力报。只要能一点一点慢慢收纳人心,总有一举推翻权臣的机会。

虽然朝中大员、军中重将大多掌握在秦何伤手中,而纳兰明能暗中拉拢的都是小官小吏,但又有哪一个高官大员的命令不需要通过一层层的小官吏才能真正传达下去,若是能够好好地利用这些人,也未必不能把一个个手握大权的家伙慢慢地架空。

而且,京兆尹主管京城治安,虽然不能干涉军队,但手下的步兵衙门,到底是一股兵力,必要时,若能关紧城门,不让军队进入,而迅速控制京城局势,诛杀叛贼,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是,谁也不敢保证纳兰明的忠诚到底有多深。做为皇帝,不得不把自己的一切寄望于一个臣子的忠诚,行这一场豪赌,即使是小小年纪的宁昭,心头也不是不悲凉的。

然而,这一场赌又似乎并不曾失败,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纳兰明确实是在为他尽力奔走,小心地在低层官员中,寻找有识之士、有才之人,刻意拉拢对秦何伤的政权有不满之意的官吏,有意无意地接近对皇室依然充满忠诚与期望的人,然后,乘着入宫探望的机会,悄无声息地把他所认为可用的名单,可以真正吸纳到他们这个微不足道的反正中心的名单,传到了宁昭手中。

也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总之,在心念一动间,他决定亲自去见见这些人。

那一天,在皇祖母和贴身的总管太监的掩饰下,他终于可以摆脱监视,悄悄出宫。

纳兰明只说他是朋友家的公子,年幼而才高,有意为他介绍俊彦人物,以长见识,以广见闻,却又在有意无意之间,透露他的身份极之尊贵,使得诸人,皆不敢轻视于他。

那日,他们在纳兰明的书房,畅论天下,谈及如今国事,众皆感伤。大家且说且叙,且谈且饮,有人悲愤,有人激昂,有人叹息。

他第一次如此不加掩饰地直抒胸中郁愤,说起国家满目疮痍,朝政日非,百姓流离之苦,子民受蹂躏之难,终是禁不住落下泪来。

在很久以后,当时与会的众人,常会不由得感叹,他们的皇帝城府深不可测,那么小的年纪,一场苦情戏,已是演得形神兼备。

没有人相信,他真的是有感而发,没有人相信,他真的是心忧国事,没有人相信,他真的是为他所有的子民百姓而感到痛楚,为他这个遍体鳞伤的国家而觉得忧虑。

是压抑得太久太久,所以一旦表露,便不可抑制,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所以一旦情动于衷,便再难以理智控制。于是,黯然的泪落,变做无声的痛哭。

忽然间想起,无数史书中,那些任权臣坐大,倍受欺凌的君王们,面对仅有的忠实部属,君臣相对而泣时,到底是何等情形,越思及此,越觉痛入心头,明知不妥,竟终是不能控制心中的悲伤。

那一声呼唤在这时响起,无比稚气,却又充满赤诚的关怀:「漂亮哥哥,我把小飞送给你,你不要哭了。」

他愕然抬头,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趴在他脚下,双手支着下巴,托起一张好小好小的脸,睁着清澈到不可思议的眼睛,望着他。

就在刚才,说起忧国之事,众皆感伤,没有人能料到,那个年纪虽小,见识谈吐却一点不逊成年人的孩子,竟至悲愤成这个样子。

人们一时手足无措,因为他刚才的表现,谁也不敢把他当普通孩子来哄。更何况,大家都隐约意识到他的身份颇为尊贵,这样就更不好说话了。唯一知道他身份的纳兰明也觉得为难起来,劝好还是不劝好,一时竟是难以决断。

就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书桌下,慢慢地爬出来,所有人惊愕地瞪大了眼,而这一瞬间,纳兰明的脸都绿了。

小孩子一爬出来就直接到了那大孩子的脚下,完全没注意四周这些目瞪口呆的大人,只顾关切地仰起头,用那纯真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喊:「漂亮哥哥,我把小飞送给你,你不要哭了。」

第八章 奇缘孽缘

宁昭初遇纳兰玉,他与他,都还只是孩子。一个年幼而老成的大孩子,遇上一个天真聪慧的小孩儿;一个从有记忆以来,就已经学会压抑、掩饰、伪装、矫词的小大人,遇上一个真真正正,赤子情怀的纯真孩子。

宁昭自懂事以来,第一次真情流露,不能自抑,全叫小小的纳兰玉看到眼中,这么小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却已经知道,如何出自真诚地去安慰伤心的人。

那童稚但关切的声音听得宁昭一愣,怔怔望着那张小小的,却很认真、很关怀的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时,纳兰明才回过神来,快步上前,一把将纳兰玉拎起来,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是犬子,素少教养,公子千万恕罪。」

纳兰玉生来就受宠爱,何曾被如此粗暴地对待过,即时大哭大闹,手脚乱舞起来:「爹爹坏,爹爹坏,看到哥哥哭也不管,还对玉儿凶。」

在场那么多年少英才、人中俊杰,个个胸有山河之志,腹纳天地之机,奈何竟是谁也不曾见过这等小魔王大闹的样子,人人张口结舌,竟是谁也说不出话来。

宁昭自懂事以来,就是皇帝,什么人敢在他面前撒娇胡闹,眼前一切,真个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眼看着那么能干的纳兰明,生生被这小孩子整治得汗如雨下,手忙脚乱,竟也忍不住忘掉刚才的悲伤,微笑起来。

纳兰玉本来也不是多伤心在痛哭,不过是他自小知道,无论他闯了什么祸,无论他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一哭,没有不能解决的。

所有受宠爱的孩子都一样,早早就无师自通了随时随地,想哭就哭的本事,自然也是想停就停的,他见宁昭笑得开心,忍不住也笑起来:「哥哥,你笑起来好漂亮,你不要哭了。」

夸奖的话宁昭听过无数,但也无非是,皇上英明这一类的套话,但是漂亮这个词,却还真是第一次听人说。

又见纳兰玉脸上还带着眼泪,偏又咧开嘴笑得开心,小小的孩子竟是说不出的可爱,他不由微笑说:「令郎如此可爱,纳兰大人何必生气。」

纳兰明好不容易有个台阶下,赶紧把纳兰玉放下来。

纳兰玉三步一蹦地跑到宁昭面前:「漂亮哥哥也很可爱的。」

宁昭忍不住地笑,可爱,这世上,除了皇祖母,还真是没什么人敢这样评说他。

「小弟弟,你刚才说的小飞是什么?」

纳兰明在旁解释:「是我送给犬子的六岁生日礼物,一匹小白马,这孩子爱得同性命一般,想不到竟肯送给公子,想来真是与公子投缘。」

宁昭微微动容,秦人重骑射,男子生来便是战士,孩子还没学会走路,已开始学骑马,稍为有钱一点的人家都会在孩子幼时送一匹小马给儿子。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一匹活的,能跑能跳能骑,只属于自己的马,会有多么珍贵、多么心爱,可想而知,而他竟这样,想也不想就送给了自己,只为了不愿见一个陌生的哥哥伤心,便是传说中一掷千金无吝色的盖世豪侠,也不过如此了。

纳兰玉犹自稚声稚气地说:「漂亮哥哥,我把小飞送给你,小飞很漂亮的,雪白雪白,你一定喜欢,你以后就不会伤心了。」

宁昭不知不觉微微一笑,柔声说:「是啊,有这么好的礼物,我当然不伤心。」

看着那孩子眼中纯然的欢喜,他不禁有些感动起来。他虽是秦国尊贵的帝王,虽有无数人口口声声,尽忠报效君王,虽有无数人小心在意,服侍在前,但真的这样纯纯然然,发自真心的关怀,完完全全不介意他身份、地位,只是关心他一个人的,竟只有眼前这不懂事的孩子。

心念动处,他忽的脱口而出:「纳兰大人,能不能让令郎住在我家,陪我读书呢?」

纳兰明一怔,但立刻微笑起来,他的笑容看起来如此完美、如此从容、如此真诚:「若是如此,便是这孩子的造化了。」

宁昭笑了一笑,弯下腰对纳兰玉说:「你愿不愿意陪大哥哥一起住,一起读书?」

纳兰玉「啊」了一声,点了点头,但又像想起什么一样,立刻摇头:「不行,不行,我要和神仙哥哥住在一起。」

纳兰明一愣:「什么神仙哥哥?」

纳兰玉立刻两眼发光地比手画脚起来:「我今天认识的哥哥,像个神仙一样,会飞来飞去,好厉害的,他答应了进府来和我住在一起,陪我一起玩,他答应带着我飞,我不能去和漂亮哥哥住的。」

纳兰明听了也不以为然,只道是哪个家将,或是哪个侍卫家会武功的孩子陪自家儿子玩得太开心了,也没当回事,沉下脸来:「既是公子看得起你,你就得去做公子的伴读。」

纳兰玉天不怕,地不怕,最不怕的就是把他当宝玉捧在手心的老子,立时两眼一睁,两腿一蹬,又待大哭大闹起来。

宁昭忙笑着说:「小弟弟,你不喜欢哥哥吗?」

纳兰玉眼神清澈地回答:「我喜欢漂亮哥哥,也喜欢神仙哥哥,我想和两个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宁昭笑说:「可是,我不能离开家住,我家也不能随便让人进去住啊!」

纳兰玉立刻说:「你的家不好,不要了,住我家吧,我家好漂亮的,我爹爹人也很好的。漂亮哥哥,我明天介绍神仙哥哥给你,让他也带着你飞。」

宁昭被他的童言童语逗得直笑,有意引诱他:「你真的不住我家吗?我家比你家还要大、还要漂亮,有很多花、很多马、很多鸟、很多鹿,很多会动的小东西,还有很多非常好玩,非常漂亮的宝贝……」

他开始极力描绘种种对孩子来说,具有无比诱惑力的东西,听得纳兰玉两眼发直,小嘴张开,让人怀疑随时会垂涎三尺。

然而,最终纳兰玉还是轻轻地说:「我答应了神仙哥哥,他要是见不到我,会失望的。」

明明眼中全是期盼,明明恨不得立刻动身去搜刮漂亮哥哥家的宝贝,明明十二万分之舍不得,他的回答依然如此。

宁昭微微动容,这么小的孩子,竟已能如此守信重诺。

纳兰明还在旁气急败坏地喊:「你这小子,公子看得起你,你还不识抬举!」

「纳兰大人。」宁昭轻轻喝止纳兰明,然后弯下腰,面对纳兰玉,低声说:「漂亮哥哥喜欢小玉儿,小玉儿要是不来陪他,他就会伤心难过,就算是小飞,他也不喜欢了。」

纳兰玉愣了一下,想了一想,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跟神仙哥哥说,神仙哥哥是好人,他会同意玉儿去陪漂亮哥哥的。」

宁昭自然也把那所谓的神仙哥哥当做普通家将、侍卫派来陪小主人玩的弟子或儿子,自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笑道:「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大家继续开会,继续讨论对国家现状的感想,只是席间有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动辄闹着要吃糖果、吃糕饼,自以为很神秘地把自己心爱的宝贝玩物偷偷拿给漂亮的哥哥看,把本来悲壮肃杀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大家就算讨论着最严肃的事情时,也不由带着淡淡的笑意。

最后众人相继告辞而去,纳兰明亲自带了纳兰玉送宁昭到门前,因恐被秦何伤的耳目所察觉,所以他也不敢亲送宁昭回宫,只能在门前深施一礼。

宁昭笑道:「纳兰大人,我在家里,等着你的小公子。」

纳兰明淡淡微笑,眼神深深看向年少的君王:「敢不从命。」

宁昭很愉快,很高兴。那个小小的孩子,可以让他放下所有的机心、所有的防备、所有的猜疑,因为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他期望有这么一个没有丝毫功利心的人,时刻在身旁,听到他童稚不知忧的声音,自己也能快乐一些。

他年幼而聪慧,然毕竟历练不够,所以,当纳兰明微笑时,他也只是很高兴地期待着明天,直到回了皇宫,直到对自己的祖母说明入纳兰府的一切。

直到太皇太后欣慰地说:「想不到你竟有此奇智,一句喜欢,扣住了纳兰明唯一的儿子,既是给了他天大的恩典,也是再不用担心他有二心了。」

宁昭倏然一震,这才觉一股寒意,从心头,一直涌上眉宇,这才忽然明白,纳兰明那深沉的微笑后面,有着怎样复杂的情绪。

这一场邀约伴读,于君,是施恩典,留人质,于臣,不过是感恩典,表忠心。纳兰明把儿子放在主子身边,抵押了一场前程,仅此而已。

刹那之间,他手足冰凉,刚才还畅然的笑意,转眼迟滞艰涩。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什么,又最终归于沉默。既然祖母如此为他的年少多智而欣慰,他又何必说明,这仅仅只是一场误会。

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叫做纳兰玉的孩子,他是真的喜欢那么稚气的声音喊哥哥,他是真的喜欢,那么清澈的眼,带着毫无虚伪的关怀望过来。他是真的想在如此寒冷的天与地之间,为自己卑微地谋求一点点,只有不懂事的幼儿才能给予的温暖,然而……

没有人会相信!

他不需要对祖母,或对纳兰明解释,因为,世上有很多事,不能解释,无法解释,因为,很多时候,真相只在于别人怎么想,事实如何,并不重要。

于是,他只能沉默着任这唯一一次纯粹地喜欢一个人、接纳一个人,不带半点功利得失的念头,就这样再次成为君臣斗智的权谋。

他这一生,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依然有着赤子的心,那一天,他真的只是仅仅因为喜欢,才想把一个不染人间丑恶的孩子留在身边。

尽管,有很多次,他很想对着那总是默默在身边忍尽一切委屈的少年诉说,尽管,有很多次,他想大声喝问,你现在,是不是也认为,当年我留你,只为了要一个人质?

然而,他终究,什么也不曾说过,什么也不曾问过。当年,他对整件事做的唯一一点补偿是,给了纳兰玉每隔几天,就回家住两天的权利,让他不必真像人质一样,长年被困在宫中,不得丝毫自由。

在宁昭走后,纳兰明招了管家来问,才知道所谓的神仙哥哥是何等样人,也没在意,不过是个当代替品的穷小子罢了,想要攀附权贵也是理所当然。不过,既然勉强有个名分在,他倒也不介意拨出空来见一见,提拔一下。没料到,第二天一大早,满京城莫名其妙闹出好几桩放火事件,他做为京兆尹,自是忙得脚不沾地,只得交待了管家自行处理安排那穷小子的住处,也就自忙去了。

纳兰玉自是早早起了床,守在大门口,仰着头,盼着他的神仙哥哥,左盼人不来,回头问管家:「神仙哥哥住在哪里安排好了吗?要大大的院子、大大的房子,要很漂亮很漂亮的。」右等人不来,皱起眉:「神仙哥哥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你们到我那去拿。」

身边的下人低眉顺眼地应是,心里暗中咒骂那个不识抬举的穷小子。

在看到那一袭白衣自朝阳下徐徐而近时,纳兰玉兴奋得跳起来,飞快跑过去,扬着手大喊:「神仙哥哥。」

看着那么一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孩子,摇摇摆摆跑过来,卫孤辰的第一感觉是极度郁闷。

他实在不喜欢哄小孩子啊,可要是闪身让开,以这种奔跑的速度和小孩子可笑的平衡能力,不跌个结结实实才怪呢!

心念动处,卫孤辰不得不乖乖站住,任那孩子巴巴地抱住他,像只小猴子抱住大树,就是不松开:「神仙哥哥,你来了啊,可是我要走了,怎么办啊?」

卫孤辰看看纳兰府那么多直直望过来的眼神,额头青筋跳了一跳。唉,上至余叔叔,下到一个扫地的,全看扁他不是当内奸的料,总不能真让人看死,一点也不肯妥协吧!

叹口气,他不得不很恶心地做出疼爱小孩状,弯腰把纳兰玉抱起来,用尽量柔和一些的声音问:「怎么了?」

纳兰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个漂亮的哥哥,喜欢我,要我去他家陪他,却不肯带你去……」

他感到十分抱歉,所以拚命解释,虽说是童言童语,但前因后果倒是说得清楚,虽是儿童视角,却能让大人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小的孩子自是不知道,那个神仙一样的哥哥一边听,一边慢慢地眼睛放了光。啊啊啊,这是天意在成全我啊,我才一来,就给我这么大的好事,等我掌握了秦宫的所有动静,看那帮人,还能不能看死我没本事做内奸。

因为不被人了解而被误以为很孤傲的少年人,终于难得天真地、浮躁地,像个正常年少的孩子般在心中狂叫了一声,了不起的是,他脸上竟还习惯性地维持着平静。

他温声说:「既然人家喜欢你,你常去陪陪他也好,不过,我也很喜欢你啊,你偶尔回来让我看看你,听听你过得好不好,说说他家的事给我解闷就好了,你喜欢飞,我可以常常带你飞。」

纳兰玉大声欢呼:「好啊,好啊,今早漂亮哥哥还派人来传话说,虽然我在他家住,但住个几天,就能回家再住一两天的,我又可以让神仙哥哥带我在天上飞。」

他欢欢喜喜,无比快活:「以后我会带神仙哥哥去见漂亮哥哥的,你们都喜欢我,我也最喜欢你们了。」

卫孤辰淡淡扬眉,淡淡微笑:「你放心,就算不用你带,我总有一天,也会去见他的。」

在那以后,纳兰玉住进了宫,而他喜欢的神仙般的哥哥,住进了他的家。

住进皇宫的纳兰玉是所有人宠爱的对象,虽然纳兰明千叮咛万嘱咐,可惜他从来不是恭敬听话的乖孩子,那些个礼数规矩一概左耳进去右耳出,进了宫,见了那么多精美漂亮的东西,欢喜得只知道大叫大跳,各地进贡的糖果点心,抓住了一概往嘴里猛塞,生恐有人抢了他的,吃得满脸饼屑糖痕,看得旁人不免又爱又疼又是好笑。

他长得雪白粉嫩,戴着金饰玉佩、华服锦衣,更是衬得美如佛前金童。他又没受过宫里的严谨规矩教导,最知道如何撒娇扮痴,胡闹取笑,博人怜爱。宫中贵妇过的都是孤寂的日子,忽的眼前有了个金童般漂亮的孩子,又不怕生,奶声奶气地一声声叫,动辄依过来,讨要好吃的、好玩的,哪个不是疼得心肝儿一般,什么好东西都往他身上放了。

便是太皇太后那般人物,也从不曾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每日里有他承欢膝下,说笑作乐,竟真个是连清冷的慈昭殿,都渐渐有了生气。

他小小年纪做小皇帝的伴读,整天坐不住闲不得,守在课堂上如受罪,时不时地乘太傅不注意时,对着小皇帝挤眉弄眼做哀求状,扒在宁昭的耳边,要他下旨,立刻下课。

他最大的乐子就是拖了他的皇帝大哥哥去逃课,心肝宝贝一般,把他从外头藏着带进来的蛐蛐儿偷偷拿给皇帝玩。整天拖着皇帝哥哥在御花园里,钻山洞,攀树枝,逗猴子,戏猫狗,整个人竟似野猴子一般让人不得安生。

他年纪小,不懂事,倒也罢了,偏宁昭从来不知道,原来人活着,可以有这么多的玩乐,原来,每天愁眉苦脸之余,其实也可以这样的游戏任性,天那么高,云那么白,风那么清,皇宫的花木那么美,御养的花鸟鱼虫,无一不有趣。

于是,小皇帝开始任性地跟着小伴读整日胡闹,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太监、侍卫们玩躲猫猫,偷偷看着一堆人愁眉苦脸,唉哟连声地四处大喊皇上,他们躲在一旁,相视大笑。

一个小皇上被带坏了也就罢了,偏偏连公主也和他们混在一块。纳兰玉和安乐公主同岁,两个小小孩儿,还不懂什么男女之防、君臣之别,金童玉女一般,漂亮可爱,凑在一块儿,玩乐游戏,竟是无限地赏心悦目。便是心中恼恨的人见着了,竟也不忍再说什么话了。

这样的生活快乐似神仙,每日里吃吃喝喝、玩玩睡睡。纳兰玉也不是不好学的,和公主两个人,鼓着腮帮子,把玉箫金笛吹得刺耳难听,把名琴宝瑟弹得闻者皱眉,拿着毛笔,一本正经写了几个字,就开始琢磨着如何在当值时偷懒睡觉的太监脸上画乌龟,然后拖他的皇帝哥哥去看。

他喜欢让慈祥的太皇太后笑嘻嘻抱他在怀中,把好东西任他挑选,他喜欢和安乐在御花园中你追我逐玩游戏,他喜欢皇帝哥哥又好气又好笑地为他闯过的所有祸收拾残局,一次次拦在他前面,一本正经地对太傅说:「不关他的事,全是朕的主意。」

当然,他也很喜欢那些出宫的日子。

他会得意地跳到他神仙般厉害的哥哥面前,手舞足蹈,瞎吹大气,皇宫好大好漂亮,所有人都喜欢他,所有人都待他好。他会乐呵呵把皇宫里偷带出来的好东西,献宝也似掏出来,让他的大哥哥去挑,他会喜孜孜说着宫里的一切细节,最让他高兴的是,在对皇帝哥哥说起那像神仙一样会飞,而且对自己很好的哥哥时,他总是听得漫不经心,可是,他对大哥哥提起皇宫里的一切,他却听得无比认真、无比快活,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小小的他,自尊心极度得到满足,觉得,果然还是大哥哥更好一些。

那是他最幸福快活的岁月,小小的孩儿,被人如珠如宝捧在掌心,在宫中,所有的人都呵护他、宠爱他,离开宫,他那神仙般的哥哥,会带着他乘月而飞,在夜色中,跃上屋顶,跃上树梢,神奇般地攀上最高的山。

他可以放声地大笑,他可以张开手,大声地喊:「大哥,我们再飞高一些,我们去摘月亮,好不好!」

那个时候,他那么快活,所以,从来不知道,他身旁的两个哥哥,即使微笑,眼中也藏着忧伤,即使欢乐,那也不是完全的。

第九章 风雨渐至

【卫孤辰】

卫孤辰发现这天地之间,忽然没有什么地方,是适合他停留的。

在纳兰府,他是一个外人,一开始,不过是被安置在一处简陋的小院子里,一间尘封的旧房、几件破旧的家具,用来应付他也就是了。在旁人眼中,他不过是个依靠小少爷宠爱,一心往上爬的低贱之人罢了,就连府中最下等的奴仆,眼中,也未必看得起他。

就连纳兰明,对于某一个名义上的儿子,也常常会忘得一干二净,就算他偶尔忽然间想起来,要把人招来见一见,总是会碰上些莫名其妙的事,不是京城忽然多了很多乱子要赶去处理,就是在自家花园走路也会莫名其妙扭伤脚,必须急忙治疗。总之,这场召见,无限期开始拖延,时间一长,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纳兰府于卫孤辰,只是别有用心时的临时驻地,如果不是有那个孩子的话。

那个孩子,玉雪可爱,每一次从宫中回来,得意洋洋笑得眉眼弯弯,变戏法般从衣服里头掏出各种各样好玩的,一点也不藏私地随他挑,笑咪咪掏出一堆又一堆好吃的,往他嘴里塞,还夸夸其谈,是如何如何从皇帝老子眼皮底下,偷出来给他尝鲜的。亏得那个小皇帝喜欢他,睁只眼闭只眼地任他胡闹。

那个孩子,仿佛水远不懂,什么是尊卑贵贱,对他来说,被皇帝、太后喜欢,和与一个平民替身投缘,是同样让他开心快活的事。

那个孩子,极和气、极好说话的性儿,却会为他吃的不好,住的不好,用的东西不好,而闹得昏天黑地,满府下人全都面如土色。他的住所,用度一点点提高,到最后,就连总管见着他,多少也陪陪笑脸,他虽不在乎,却也不是不感念的。

那个孩子,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有什么背景身份,也完全不理解,他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如此纯纯粹粹,只是单纯地喜欢他,那样清澈的眼眸,只属于孩子的眼睛,清亮地望过来,清亮地声声喊:「大哥。」

很多时候,他会忘记,这个孩子是秦人,是敌人。很多时候,他会恍然间记起,许多许多年前,也有一个同样有着清澈双眸的孩子,那样一声声叫他做哥哥。

当年,他不曾保护过那个孩子,那么现在,他可以守护这个孩子吗?

他知道,不可以。尽管那是孩子,但依然是敌人。所以,明明知道,那孩子眼中有那么多的热切期盼,他依然不肯教他武功,所以,明明知道,是在利用一个孩童的纯真,他依然一字不漏地听孩子高高兴兴地讲述宫中的一切见闻。

纳兰玉不回家的日子,他就是纳兰府的闲人,没有事情要他做,没有人会在意他在哪里。也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当纳兰玉不在的时候,他总是消失无踪,仿佛根本不存在。

然而,这个时候,他一般也不会回到自己的伙伴当中。因为,他身边的人,都在为复国而努力。

因为需要钱,因为需要势力,于是他们开始在各地组建帮派,于是他们开始开赌场,放高利贷,收保护费,办各种生意,并且贿赂秦国的官员们。

为了扩展势力,为了扩大生意,为了染指官场,他们必须不断地和各地大大小小的势力,阴谋斗争,明面械斗,很多时候会波及百姓。为了融入低层官员当中,他们也必须学习官员们的肆意胡为,欺压百姓。

他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感到莫名其妙的疲倦,复国复国,这样复了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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