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九州牧云录-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要换到平时,听张牧云这般不拘小节地说起男女婚娶之事,月婵便要涨红了脸,羞缩着不敢搭茬。但这时牧云所说的话在她看来十分严重,便也不再躲闪,迎着他的目光镇定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嗯,你也这么看啊……”

    张牧云随口应了一声,便领在前面沿着水池继续闲走,悠悠然然地欣赏起园景来。

    正走了一阵,跟在后面的月婵忽然现,张牧云略停了脚步,脸朝旁边稍稍一转,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侧耳听了片刻便忽然负手而立,回过头,没头没脑地跟她感叹起来:

    “月婵啊,我瞧这宝林寺果然名不虚传!看这景色,真个清幽不凡!”

    “是啊!”

    月婵不解其意,听他这么说,也随声附和。又听张牧云提高了嗓门开始大议论:

    “你看这院子的景色,月华映水,风吹碧竹,多么可人!我也来过几次山中,看过几番景色,一直就在想,这天地世界中,月无水,竹无风,酒无客,山无僧,毕竟缺陷!”

    “……”

    听得张牧云忽然说出此语,月婵忽然有些呆,一时忘了附和。

    正在少女迟疑,却听附近一阵脚步,那竹丛背后忽然响起个洪亮的声音,哈哈笑道:

    “哈,张小施主年纪不大,却是见识不凡!刚才这番评语,正是深得本座之心!哦对了,两位小施主房间中茶盒还没换上新茶吧?蜡烛也记得似乎快用完。不过不要紧,本座这便着人去库院取来,很快送到二位房中!”

    原来这走近说话之人,正是宝林寺客院中的座智通僧人。眉花眼笑地说完,这智通座也没怎么停留,便转身离去了。

    “哈哈!~”

    等智通走远,刚才忽雅言的张牧云正是一脸偷笑。乐了一阵,他便转过来得意地跟月婵小声说道:

    “妹子,怎么样?这些出家大和尚也喜欢奉承的。先前你看客院中这几个大和尚不冷不热,嘴不是嘴脸不是脸;等我随便说上一句好话,就变得殷勤了许多!”

    “呃……”

    张牧云跟月婵这般炫耀,月婵却还是有些呆。直等到张牧云说完,她才如梦初醒。定了定神,又将张牧云刚才那句“谄媚”用的话语咀嚼一遍,月婵便抬起头,睁着剪水秋瞳,用一种少见的语气跟少年幽幽地说:

    “牧云大哥,你觉得你刚才说出的那句话儿,真是随便就能说得出的么?”

    竹风里水月边,明眸善睐的少女专注凝视,仿佛心中忽然牵动了某些忘却的灵机,将眼中看似凡尘满面的少年重新审视。



………【第二十四章 闲邀姊妹临流瀑】………

    “哈哈~”

    听了月婵这样话语,张牧云愣了一下,便哈哈大笑起来,作张作势地说道:

    “当然不是随便能说出!也不瞒妹子,哥以前常在书肆打短工,有空就翻书,其实也算读书人!”

    “……是嘛!”

    见张牧云这般夸张,月婵不禁莞尔。又见他这样子,心知他不欲人赞,便也不再多言。此后他们又在池边赏了会儿月色,便各自回屋去了。

    此后的这些天里,张牧云与月婵二人便呆在深山幽寺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日白天里抄写《延命地藏菩萨经》。不知不觉,便是七八天过去。到了第九天头上,这联灯阁中已有七八十部经书抄录完毕,整整齐齐的摆在墙边的檀木经柜中。这时离祝百万约定的期限还有六七天,按这几天的度,完结百部经书已完全不用担心。因此,联灯阁的座智空长老便和方丈师兄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整天抄写,而是每天上午抄录。下午时间那些僧人便去须弥坛中打坐念佛,补上这些天例行的修行。

    和尚们下午不抄录,张牧云和月婵便一并休息。这倒不是他们不勤力,而是按智光的说法,这几天那祝大善人很可能会上山来查进度,要是哪回下午一来,看见偌大的书阁中只有孤零零的俩俗人在那儿埋头抄书,便不太好看相。因此从这天开始,张牧云和月婵下午也都闲了下来。

    得了闲暇,张牧云早就手痒,便开始蠢蠢欲动,思摸着要去寺外那处山洞中取出弓箭到处杀生。不过虽然心痒难熬,虑及还要过上好几天才能下山去,不好保管猎物,便有些犹豫。开始的这一两天下午,他就只带着月婵在偌大的宝林寺中闲逛,一时并不知该做什么。

    这样游手好闲没一两天,便终于有事儿找上门来。大约就在来宝林寺第十一天,这天下午,张牧云和月婵停在一处禅院中的花荫下。月婵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绿叶间粉红色的蔷薇花朵,张牧云则蹲在一旁那块青石下,看一群蚂蚁运送一只青虫的尸体。午后日长,百无聊赖;蚁路漫漫,终有尽头。眼见着那只魂飞魄散的大青虫被静静地移入蚁洞,张牧云心中十分怅然。

    “唉……”

    “又得找点别的打时光了。真难……”

    正惆怅想着,忽听旁边那观花少女叫了他一声:

    “牧云大哥……”

    “嗯?!”

    张牧云听得月婵这话说得语调古怪,便兴奋起来,腾地一声站起来高兴问道:

    “妹子有啥事?”

    “是这样……”

    也不知是什么事,本已十分熟稔的少女竟在张牧云面前万分忸怩,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她这样欲言又止,倒让没事找事的少年十分着急。抱着期望等了半天,却见月婵目光闪烁,神情闪躲,张牧云便开始心下起疑。

    “莫非……月婵是有什么女孩儿家的体己事儿,一时不便跟我说出?难道……”

    “难道是女孩儿家的月事来了?!”

    想这张牧云在市井中混得这么久,啥事儿不懂。虽然本质朴实,却也不是傻瓜。见到月婵这般少见地羞赧,便这般胡乱猜疑起来。

    想到这上面,张牧云倒没浮想联翩。反而,因为这年纪那种少年的懵懂矜持本能,倒让他还有些不高兴。张牧云心说,女孩儿这等事,实在不适合跟男子提起;何况并不是自己不能打理,这一个多月她都好好地过来了。虽然现在大家都无聊,也没必要拿这当谈资。月婵这次是不妥了。

    “牧云大哥……”

    正当张牧云在心中这般胡思乱想,却听月婵低低地说道:

    “是这样的……也不知怎地,每晚用寺中汤桶沐浴,都觉得肌肤有些灼痛,到今天身上都尽红了……”

    “呃……原来只是这事!”

    张牧云见自己猜错,不免便有些泄气。他却没注意,月婵听了他这句脱口说出的话便满面羞惭,歉然说道:

    “大哥怪得是。这确实只是小事了,只怪自己不争气。”

    “呃,不是不是。”

    到这会儿张牧云才清醒过来,见月婵误会,赶紧摆手说道:

    “月婵,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刚才想起另一件事情。我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他便让月婵撸起袖口,恰见她原本嫩如白藕腻如脂玉的小臂现在竟出现大块的红云。

    “明白了。”

    张牧云倒似药店坐堂的先生,老神在在地看了看少女的手臂,示意她放下袖子,思索了一下便道:

    “应是这寺里井水水质太硬了,你肌肤娇嫩,故此灼伤。”

    说到这儿,他忽然恍然,盯着月婵,称赞不绝:

    “没想月婵你肌肤天生娇贵如此,真应了戏文里说的那样,吹弹得破,这样子非得要兰膏香汤沐浴才行!”

    “……大哥取笑月婵了。”

    听了张牧云这十分赞美的话儿,少女却有些提不起劲。一起过了这段清苦辛劳的日子,忘却前尘的姑娘实在不觉得娇滴滴的体质是件光彩的事。

    再说张牧云。看了看月婵,见她神色黯然,他也有些着急。原地转了两圈儿,又瞅了瞅少女手腕,便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月婵,要不这样,今晚你不用在房中洗澡。我带你去寺外山中一个地方,也许那儿的水质轻软,十分适合你!”

    “……好啊!”



………【第二十五章 月映澄潭,心思徘徊】………

    今晚张牧云要带月婵去的地方,是山中一处清潭。以前几年中他来过玉池山几次,知道这宝林寺附近的明月峰上有一片清浅的泉潭,离宝林寺约有三四里地。出了宝林寺的山门,沿着稀疏的石阶向上走,离了云台峰,攀上东南更高的明月峰,再朝南边一处树林里走上几十步,便到了那处水质晶莹如珍珠的高山泉潭。

    张牧云想让月婵去那处水潭洗浴,只因那里人迹罕至,一泓碧水敛于深林之中,只要自己看牢,即使月婵这样的黄花大闺女趁夜洗澡,完全无事。并且这处水潭和山中其他汹涌深邃的水渊不同,潭中水势平静,水质清浅,即使到了夜晚水中仍然温暖,适宜洗浴。

    张牧云这般考虑,可算周详。领着月婵来到珍珠潭边,将手中替她拿着的换洗衣物放在潭边山石上,他便转身离开,走到不远处的那片山林前赏月。看着张牧云离开,眼见着他到了远处停下来不再朝这边看,月婵便放心地褪去全身衣物,缓缓滑入碧潭中。静夜的山潭清凉爽滑,潭水撩起在身上如同滚动起无数晶莹的珍珠,柔润清寒,灵动跳荡,每回的飘洒滚落都带走细微的尘埃,到最后那肌肤便如珍珠一样莹润晶亮。

    忙碌着洗浴几回,月婵感觉有些疲倦,便静静地沉入水潭,只留口鼻浮在水面呼吸。月光从水面蔓延而来,眼前的水面舞动起无数闪亮的精灵;水下的幽潭化成千百绺轻柔的云翳,将身躯若有若无地包围,缠绕着拂弄着每一寸肌肤,好像飘在了云端。而南边山下那片高低起伏的浩大山林,又织成一块纹理细致、光影交错的暗绿绒毯,自己和这潭水便是绒毯尽头镶嵌的玉片明珠,在苍穹下闪闪光。沉浸在辽阔的山间夜景中不能自拔,偶尔悄悄地回头,便看到身后高峙的岩壁中汩汩流淌着瀑布清泉,在晚风中披成了几绺,优雅轻柔地飘拂,似岩间挂上几缕轻薄的白绢,风一吹,便落下,挂在了睫毛,润湿了面颊,如泪、如雾、如珠。

    世外桃源般的幽潭让人沉醉,直过了许久浴才记起,原来这静谧山林中并不只她一人。等暮雾山岚稍稍散去,月光中凝眸远视,便看到远处那一方高高耸峙的山岩上,正有一抹正襟危坐的剪影贴在月天中。往日好动的牧云大哥,这时却规矩无比;沐一身月华,在山岩上呆坐,那一动不动的样子像极了宝林寺的木雕泥塑。

    “嘻嘻~”

    看到张牧云这老实样子,月婵在水中吐了吐舌头,觉得少年如这般的憨憨也十分可爱。与一般的想象不同,花季中的少女见到男子对自己秋毫无犯,敬重有加,只会在心底觉得十分感动。不过,虽然心头热,周身暖流,望着张牧云那护法坐佛一样的背影,月婵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牧云大哥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月婵忽然慌张起来。抬眼仔细看看张牧云坐着的那块岩石,几乎有两人多高,也不知他怎么爬上去,这要是一个瞌睡摔下来,很可能头破血流!当即她便叫了起来:

    “牧云大哥,牧云大哥!”

    月婵声音很高,想把那少年惊醒。

    “嗯?”

    和月婵预料不同,那少年显然没睡着,一听叫唤便回过头来,朝这边大声回话道:

    “我在呢!月婵你洗好了?”

    说着话他便噌噌几下从岩柱上跳下来,往这边跑来。不过,才跑到半路,他却停住,讶异道:

    “咦,月婵你怎么还在水里?”

    “……我还没洗好”

    见自己过虑,月婵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等她见那少年听了自己的话拔腿又想走,忙又道:

    “牧云大哥你别过去了。你过来吧,不妨的,我都在水里呢;刚才我一个人有点害怕,不如大哥过来陪小妹说说话吧。”

    “嗯,好的!”

    其实张牧云刚才在那边呆头鹅般看景色,也很无聊;现在听月婵邀请,他也十分高兴。不过,等他依言到了潭边,抬头只朝水里瞅了几眼,便道:

    “妹子,你还得再朝后去去。这水清,我眼神又好……”

    “……”

    一句话,直羞得月婵忙不迭地朝后退缩,退得急了,一个踉跄差点仰倒在水中。

    等一切安定下来,他两个便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起来。

    显然,他们二人现在的话题,离不开抄经二字。一个在水里,一个在水边,又乐此不疲地开始讨论起这些天都抄了多少经来。当然,这些天抄了多少经书,无论是谁都记得很清;偏偏那少年无赖,使劲让月婵反复回忆,希望她以前能漏算掉一本两本。就这般扯闲,原本清冷的水潭边转眼就变得热闹无比。笑语喧声中惊起了附近林中的几只宿鸟,从林间振翅而起,“嘎嘎”地飞向远处的山头。

    说了一会儿,话头不免就有些稀疏。这时蹲在水潭边一块石头旁的少年,终于有时间注意到水中那朵娇艳的容颜。银色的月光从他身后照来,将他面前的潭水映得水光迷离;几绺夜晚淡淡的雾岚在水面浮动,将女孩儿的容靥掩映得宛若仙境的白莲。花姿飘逸,恍惚倾人,夜深人静时看见这样不似人间的娇姿艳影,便恍如身游巫山洛浦,阆苑蓬莱,恍恍然再不知今夕何夕,此年何年……

    “牧云大哥?”

    正当张牧云呆,浮想联翩,水中那女孩儿却开口唤他:

    “大哥,是不是刚才月婵那话说得荒唐?”

    原来是她刚刚说了个问句,张牧云却恰好走神。见他迟迟不答,月婵有些奇怪,故有此一问。

    听她忽然问起,张牧云这才如梦初醒。说起来,这会儿他还有些心结,想起刚才自己心中竟升起几分绮念,便大感羞惭。虽然内心羞愧,听得月婵问话,口里仍笑道:

    “哈,不是妹子刚才说话荒唐,只是我见你只有头浮在水潭上,不免联想起以前在罗州饭馆中见过的肉丸子汤,故此出神!”

    “……”

    见他居然这般联想,月婵不仅不生气,心里还觉得新鲜有趣。不过这时面上也不得不生气;月婵忍着笑,轻啐了他一口,嗔怪道:

    “牧云大哥也来欺负月婵!”

    话音才落,她又柔声说道:

    “大哥也不用着急;等这回挣到了钱,也去买肉买面,月婵学着做肉丸子汤给你吃!”

    “哈,好啊,那我就等着吃!”

    一番说笑,他们俩便又天南海北地闲聊起来。这会儿谈话间,张牧云还懊恼自己没带换洗衣服来,否则等月婵洗完上来,自己也可以下去洗个澡的。静静的月空下,就这样琐碎地聊天,不知怎么便又渐渐静了下来,两人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下,一起静默无言地看着月移中天,浩阔的星空下缥缈的烟岚出没于万壑千峰间……

    静默了欢乐频繁的笑语,山潭边顿相看以寂寞。不久有清冷的山风吹来,将潭坳中积蓄的暖雾吹走,大约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于是张牧云伸了个懒腰,正想告诉月婵差不多该回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话语:

    “何方狂徒,竟敢在此地**!”

    ——蓦然响起的声音,毫无先兆,仿佛忽然从地底升起,语调凛然朗洌,寒如冰雪!



………【第二十六章 苍空鹤唳,引动活泼之机】………

    “谁?”

    山夜宁静,只听得见风声;刚才两人都在出神,猛听得身后有人呵斥,顿时惊了一跳。月婵朝后退缩,张牧云则是一下子跳起,回过身睁目观瞧——原来不知何时,身后四五丈远那片松树林顶上竟立了个男子,一身白袍,如一只大鸟轻轻停留在松树冠顶,袖着手朝这边冷冷观瞧。

    忽见不之客来到,还立在树上,张牧云瞳孔顿时收缩,脚下不自觉摆出个马步,攥紧拳头朝松上之人打量察看。这时正是明月半弯,清冷的月光从天南照来,将树冠上的白衣男子在背后浩阔的山林背景中勾勒出洁白如银的轮廓。袍袖银白如雪,镶边暗蓝宽幅,斜襟在胸前交叉,纯黑腰带上挂一只精巧的八卦铜镜,再加上头顶那方青绸的逍遥浩然巾,这年纪弱冠的男子分明一身道家打扮。再仔细看看他脸上,这不看则可,一看张牧云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呀……”

    “不信这世间有这等俊美男子!”

    月光中看得分明,树冠上那身形颀长的男子面如冠玉,俊美无比。他面上,虽然也和旁人一样有五官,但到了他这儿那按样造物的上天就恁样偏心,眼耳眉口鼻寻常摆放,却组合出英采非凡的容姿。温雅、俊朗、勃勃英气,种种男儿或豪烈或柔雅的截然不同的风神气韵,在他身上却调配得和谐无比。两道剑眉如苍鹰展翅向两鬓斜飞,一双俊眼飒然有神如蕴五湖明月,嘴角两边微微向上斜挑如长弓射日,这样的身姿飘飘然凌于月夜松冠之上,真叫是玉树临风,傲睨当世,恍若仙客!

    见到这样英雅出尘的道装男子,张牧云初时震惊,俄而又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凌风睥睨的道子出尘如画,怎么看怎么不真实!愣怔了许久,直等到那树顶的俊彦有些不耐烦,神色微微变化,张牧云才如梦初醒!

    这时他也忘了刚才那人说啥,只是收起马步,朝那边弯腰一抱拳,行礼说道:

    “小子给山中仙客见礼!”

    “……”

    本来喝斥的年轻道子,见张牧云这样,倒是微微一愣。一瞬间稍稍缓颊,不过俄顷之后他又是满面冰雪。

    “哼!”

    只听他一声冷哼,冷冰冰言道:

    “莫急客套。我来问你,你为何夤夜在此**女儿家洗澡?”

    “呃……”

    听得他这般质问,牧云这才想起刚才那碴。回头看了看躲在水中的少女,他心中顿时了然,当即陪笑答道:

    “仙长误会。其实我要看她,何必**。”

    “呃?!”

    “咳咳——我其实是说,潭水里是我表妹。因今天她身上不适,便带她来泉中洗澡。我不过是一旁看护罢了!”

    “哦?”

    听了牧云的解释,英武出尘的年轻道人半信半疑。挑了挑眉毛,又抬眼朝张牧云身后的水潭中看看,却顿时又是神色一紧,冷然说道:

    “且信你不是**。然这山高林深,夜静泉冷,女子又是貌美如花,浑不像凡人,我看来历有些出奇罢……”

    “对对!”

    张牧云也是一时心迷,浑没听出那人话中寓意,还在那儿大点其头,引为知音:

    “你也这么看?哈哈,我早就觉得我这妹子长相凡脱俗,不同寻常女子!”

    “呃……”

    见他如此,那冷峻道人倒是一愣,缓了缓神才冷声说道:

    “巧言令色,假作糊涂。那我便将话挑明——我疑你二人并非人类,恐是这山中的精怪妖灵!”

    “……”

    听到这里,张牧云终于看清眼前的情势。将那年轻道人的话在心里重新回味一遍,他当即也敛起笑容,挺起腰板,双手抱在胸前,不客气地回道:

    “这位兄台,我敬你容貌俊俏,神气脱俗,就以礼相待。谁知你却两次三番地错疑!不怕告诉你,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罗州城外张家村张牧云是也!此番我和妹子受宝林寺方丈大师相邀,为寺中录经,闲来便到这潭中洗澡——凭这你便要诬我兄妹为妖灵?莫非寻个山潭洗澡你也要管?”

    张牧云这一番话,不卑不亢,条理分明,那冷傲道子听了,倒是有些动容。听了他的言,再看看那边两人的神形气质,这年轻道人也知道他们不是妖怪精灵。不过,想到张牧云最后那句话,他却是哈哈一笑,然后正色说道:

    “小兄弟你说对了。来这山潭洗澡,我确实要管。”

    “呃?!”

    张牧云听了惊怒交加,心道这道人看起来也不像自己这般无赖,怎么现在也说出这样话来!正心中惊诧,那道子朗然说道:

    “张牧云,也不怕说与你听;吾复姓东方,双名振白,乃上清别院明月峰白鹤观观主清钧尊座下弟子。今晚奉师命来巡山,恐怕你应不知,这明月峰自山腰竹海以上,均为朝廷敕封白鹤观地产。你身后这眼珍珠潭,正是本门观中取水炼药烹茶十二口泉眼之一。唔,不知不罪,现在我说与你听,以后你和你妹子便不要再来了。”

    “嗯?!”

    一听之下,并不经常火的乡村少年却突然像炸了马蜂窝一言暴跳起来,挽着袖子扬着拳头朝那巡山道人叫道:

    “好个东方小道!说的甚么话!这瀑布源泉乃天地生成,怎么说说就成了你们道士私产?以后来不来且不管,今日你扰了我妹子洗澡,便先下来跟我比试一番!”

    “哈哈——”

    见得张牧云挑衅,那东方振白却放声长笑,哈哈笑道:

    “可笑,可笑。我白鹤观弟子岂能和你一般见识。今日我来巡山,话已说过,就此去也!”

    话音未落,他已一振袍袖,冲天而起,就如一只白鹤般在山林上翩然翱转,还没几个起落那飘逸的身形便已没入山上更高处的烟云里。身形隐没处,云里还传来歌声:

    “梦中无梦睡起迟,明朝早与白云期。

    金樽美酒成何事,宝帐春归燕不知。

    仙路渺,烟尘迷,美人多事敛娥眉。

    意气于我成何用?辜负苍松四十围……”

    “哼!”

    听他放歌,张牧云心里赞了声“出尘”,口中却道:

    “吓,这小道,口口声声说我**,谁知是不是正是他自己潜来窥看美色。月婵——”

    他低头朝那避在水中的少女关切问道:

    “你刚才是不是在水里藏好?没吃亏吧?”

    “嗯……”

    月婵小声道:

    “我躲得好好呢。”

    “那就好!”

    至此,这场风波算是平息。

    等月婵从水潭中出来穿好衣服,和张牧云一起回返宝林寺时,路上她忽然问道:

    “牧云大哥,刚才你听了那道人的话,为什么那么生气?小妹来家一个多月中,还没见大哥这般火……”

    “呵,是吗?——我刚才很生气?”

    听月婵问起,张牧云挠了挠头,也想起刚才自己那般暴跳如雷,便笑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跟月婵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一听这天生地造的山潭水也说是谁谁谁家,一想便生气!你不知道——”

    提起这事他便有些激动起来:

    “月婵我没跟你说过,这年头我也不想像这样混东混西。但实在无法。我在七八岁时,也拿镰刀在院子西边荒草地里开了两三亩地,想种点庄稼过活。谁知还没种过一熟,官府便支里正到我家里来,竟说那西边荒地乃官府预留的校军场用地,谁也不得动用;我那样擅自翻动皇家疆土,算是大罪,若不是看我年纪小,早就抓起来关城里大牢了!你看,到今天都草长那么深的荒地,我想开出两三亩,哪怕按时交租,也不成,还犯了法!”

    “原来这样……确实让人生气……”

    月婵认同地附和一声,想了想却还有些迷惑,问道:

    “大哥,你说的那荒地……校军场?可是月婵看那一大片草地一直到罗州城门外,都不见校军场啊。”

    “可不是!”

    张牧云忿忿不平:

    “刚跟你说的这事儿,到现在也有六七年;官老爷们说的校军场连鬼影子都没有,草倒是长得越来越深!这倒算了;现在咱来这天高皇帝远的深山老林里找口潭水洗澡,却也有人说是他家的,你说气不气人!”

    “……”

    听了张牧云的话,月婵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对她而言,撇去那些道理不谈,也不管张牧云介不介意,今晚他被人羞辱,全是因她而起。若不是为了她,牧云大哥何至于受这闲气。

    起了这个念头,月婵便偷偷看看身旁那个现在默然不语的少年。虽然自己和他朝夕相处,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此刻她仍从那张月影中棱廓分明的面庞里,看出让自己心田热乎乎的温柔和坚毅。

    于是,当张牧云还在心里思忖刚才是不是太过冒失,居然直到那东方振白转身离去才看见他背后那口宝剑时,却忽然只觉面上一热,右面颊上不知有个什么温软的物事倏然一印,然后便见身边那少女忽然加快脚步小跑着到前面去。

    这时张牧云愣了一下,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看了看那个捂着脸飞逃的少女,他叫了一声:

    “妹子,小心脚下,别绊着!”



………【第二十七章 往来射猎青山头】………

    去明月峰上的珍珠潭洗澡,本来是件寻常好事,只不过最后遇上那位替道观巡山的东方振白,不免有些扫兴。不过对张牧云而言,归来路上倒是生件前所未有的好事。

    “哈……”

    少年开怀想道:

    “没想月婵这丫头,居然亲我……”

    美人青睐,自然大幸;不过稍稍移时,张牧云却觉得有些尴尬。他可不像月婵想的那么单纯。正如那位远房大哥张青所说,打张牧云记事起,便一直惦记着父母给自己定下的那门亲事。可以说,这十来岁的小后生对早早过世的双亲唯一的印象,便是刚刚开始记事起父母亲有关此事对自己的谆谆嘱咐。这是种非常复杂的寄托和感情。而这门娃娃亲酝酿到现在,几乎已变得刻骨铭心,就像他的精神家园一样。刚被月婵这么一亲,乐则乐矣,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乳臭未干的少年竟觉得自己好像偷偷摸摸干了坏事,有些对不起人。

    他这样心怀鬼胎,那月婵倒也好不到哪儿去。刚才情不自禁伸嘴亲了一口,当时觉得无比自然,自己理直气壮,有千条万条理由应该这么做。可是还不到半会儿,山风一吹,清醒过来,她却霎时羞不可抑,觉得无地自容。

    “我、我怎会那样?”

    少女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还有些忐忑不安。她想到:

    “牧云大哥他……以后会不会因此看轻我?”

    而在这样的羞愧难当之余,和其他作出逾矩之行的羞涩处子还有些不同,捂着脸只管朝前快跑的月婵心中还隐隐觉得,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刚才自己举动不仅羞人,还十分奇怪别扭。思来想去,浑身不对劲,竟好像自己做下什么有违官府法规的大逆不道之事一般!

    于是,这俩小男女一个羞愧惊讶,一个假作糊涂,等回到寺里各自睡了,到了第二天早上再次相逢,除去刚开始几句支吾别扭,很快便回复正常,好似昨晚啥事都没生一样!

    略去闲言,这天上午张牧云和月婵又随寺中僧人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