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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志-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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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场三人却都心知,只怕不等她灵力耗尽,她便已先死去。一时间,月徊方寸大乱。他自以为,他能掌控住白殊缡的所有,他原以为,他要她生便生让她死便死!
“住手!白殊缡你住手!我……我……我不逼你,我把藤鹣鲽还给你,你住手啊!”他失神低喃。
然而,再焦急的许诺也挽不回死尽的心。月徊停止施法,他无力地挥手示意紫青也停下,抬眸,他看着这天空中丝毫也不逊色于自己彩衣彩瞳的魅丽颜色,第二次,感到无尽的愤怒与悲伤。
他愤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宛如许多许多年以前,他尚懵懂之时上得神山,却被封印为镇山之兽,待到成年之后来自高贵血脉的传承让他清楚了这种遭遇对于自己的残忍含意之时,那痛彻心扉的无奈。
悲伤……这悲伤有多少是源自脑中那残魂?亦或其实,他早就不知不觉地以一颗真心对那少女,却一直假残魂之名?谁知道啊?天也不知道。地也不知道。他更不知道。
他幼年上山,所见者有嘲讽于他、畏惧于他、憎恨于他者,他冷漠以对、冷傲以对、不屑以对;有尊崇于他、有热爱于他者,如紫筠青莳,如银绘蓝绣等仆从,他的态度虽不至冷淡,却也亲近不到哪儿去,向来凡事都随自己心意,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他也从来不相信,这世间,还有帝师圣兽白泽掌控不了的事情!
可是如今,他总算知道了,原来这世上,终是有一个生命,他无法掌在手中。她要去死,自己拦不住;她要形神俱灭,从此不在这世间留下半点痕迹,他也拦不住!
她不就是一枚明显一次性使用的棋子!?就算她身死,凭着他几近无限的寿元,在有生之年找到身有混沌元灵者纵使艰难也不是没可能。然而,为何此时,眼前情景让他如此心伤?心伤欲狂!
他从未爱过人,从来不懂得如何去爱人,怎样的情感才是爱。他自然不知道,这少女,自从他将她从故乡摄来,他原本好奇猎趣的心情渐渐发生了变化。
她,是另一个身负混沌元灵之人,若是能以斗转星移、偷天换日之法阵,让她的肉身灵魂去填神山之上那座该死的万恶的镇山大阵的阵眼,那么,有极大的可能让自己得到自由!
自由……哈哈,那渴慕了许多年的自由哇,以其说是为了自由,他毅然冒险行奇术,还不如坦率承认,他是真的想要与那少女面对面、手拉手、肩并肩!
可是,怎么能承认?他的骄傲,他的高贵,他的绝世唯一,都不允许他自承真正的心思。
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对他的吸引力竟如斯强烈?他不懂,便假装不知道,便可以假装自己能够坦然面对她的指责,她的愤懑控诉!
眼看,这一路走来自己百般呵疼的人儿竟变作那般惨样,甚至有生命之危,他的呼吸紊乱,神智亦有些不清楚,一颗心疯狂乱跳,几欲出喉。
他张惶不安,他手足无措。长及腰的墨发在狂风中乱舞,不时掠过他的脸颊,竟如刀般锋利,面色渐渐变得寒白如雪。一双彩色斑斓的眼瞳在四散翩跹光蝶映衬中,苍凉得仿佛已经失去所有光华。紫筠那双瞎目与之相比,居然显得格外清明温润。
他呆呆站着,一动也不动。可是,这安静的身影四周,却惊涛骇浪也似涌动着令人惊恐的元力波动。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变形法力,头发慢慢变短,衣裳的颜色慢慢黯淡,脸庞更是妖异诡奇地开始变化。
他变回了藤鹣鲽的模样。
而不知何时,天已变色,只听狂风呼啸如鬼哭狼嚎,海面浪涛翻涌澎湃如天崩地裂,海水更是变作了近黑的墨绿色,巨*一波又一波疯狂拍击着碧落岛的海岸,冲天震响,几欲刺破人的耳膜。
空中阴云密布,雷声阵阵轰鸣,不时“刺啦啦”掠过夺目闪电,此时尚午,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却极快地变得乌沉。真宛如末世一般。
只有场地中央那不时迸发的闪亮光芒——白殊缡捏破元力光球溅射出的彩光却越发的明艳斑斓,似乎此时,这世间的所有色彩都尽汇于此,世间其余地方只余苍白!正如这少女短暂的生命,尽管活得艰难,她却从未曾让生命失去过绚烂颜色。
岛屿之上,不在此处的人们都惊疑地看着这天地异像,奔走相告。已有更多人向此处涌来,却发现能看得见人,却再也无法靠近一步。
天地之间,渐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压弥漫开来。人们骇然看着风云变色,耳畔,隆隆的海水汹涌之声似乎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已有不少人或乘坐飞行工具或凭借宝物浮在半空,惊恐万状地看着墨绿的海水疯狂汹涌上岛,以无比迅捷地速度扑向岛上的生灵。
一时之间,碧落成了黄泉。人们哭喊着寻找避水之处,往那高楼大树山峰等等高处狂窜,一路争抢,大打出手,不知有多少人掉入海水中一眨眼便消失不见。渐渐的,人们发现,洪峰似乎远离某处,那儿仿佛有一面看不见的墙,将大水牢牢挡住,任它巨*滔天,却分毫也无法浸入。而那处所在,自然成了希望之地。无数的乾元人星辰人此时亲若兄弟,相扶相携着往那希望之地奔去。
可惜,造成这一切的始作甬者,仍然慌乱无措着,心痛如绞地呆望着那片彩光辉煌之处。过了许久,他才猛然惊醒。
“你不能死。你还有用,你不能死。”
喃喃语声中,一个人影从藤鹣鲽的身后慢慢显现,逐渐清楚。他身披最华丽绚目的彩霞云衣,他的双瞳是迷离变幻的彩色,他有这世间绝尘唯一的容颜,他的心也是世上最为空寂茫然的那颗。
这个影像若水中的涟漪,他在地面行走,引起阵阵波纹起伏,那漫天的光蝶还在飞舞,疯狂的笑声已转作呜咽,他这双流离泛彩的眼眸直直凝视着前方,没有人听见的声音在呢喃。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能死?!你还没有听到我的心真正的跳动声,你怎么甘心死?!
一枚,两枚,三枚。这飘飘荡荡的彩色光点从他眼中浮出,投入被画卷围裹的翩跹光蝶中。轰然,有光,照耀了整片南海,却在倏忽之间又收拢成拳头大的一团……宛若方才那曾经照耀海面的光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中,快得竟像从未出现过。至于那些光蝶,神奇地消失不见,只有在光团中似乎仍可见些微踪迹。
紫筠和青莳脸色大变,想张口说什么,却又生生止住。他们对圣君陛下的性情很了解,明白说再多话也是无益,可是……那三枚魂焰,却是圣君费尽心思才自本体中挪移出来。他这么做,无疑是放弃了曾心心念念了万年之久的自由——哪怕是极短暂的自由!
画卷阴阳鱼飞转,似要挡住天地间唯一的一团光。彼此交锋,画卷丝毫不落下风,那团光左冲右闪,只是进不去,渐渐便要熄了。
此时,画卷的主人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白殊缡陷入死亡来临之前的弥留黑夜时,黑白界失去她的意念力量支撑终于再度化作巴掌大的卷轴图画。
于是那团光,已然飘摇欲灭的一星小小光点,飞蛾扑火一般奔向白殊缡,瞬间流遍了她全身,一个彩色斑斓的光茧渐渐成形。
人们在看见光茧成形的同时也看见那涟漪般的人影蓦然化作一道彩色流光飞向高天,眨眼间便不知所踪,随之离去的还有一紫一青两颗明亮大星。
可是岛上众人的耳畔,却轰轰隆隆响彻一句咒言——凡,此尘世之生灵,与白殊缡相识者,翌日昕旦之时,忘,不复记。此,吾之诅咒!
——我要,这世上,你……只有我!

第四卷 谁栽万木掩沧桑 第十四章 昕旦
第十四章   昕旦

海水在渐渐退去。越来越多的人捡回性命。只是这天空中仍是乌云密布,雷声轰隆,紫电如蛇乱窜,看着便觉万分惊怖。黑沉沉里,只有那个闪烁着彩色光华的大茧灿烂夺目。
它一直在向天空上升,仿佛想脱离这苦难的人世间,在飘飞到一定高度后终于悬停不动。人们开始时还仰脸望着它,可它飞天的速度虽慢,也在短暂的时间过后便升至人们肉眼不可见的高度,最终消失在漆黑云团中,只有偶尔一缕彩光溜下,却又转瞬即逝。
阿拉贡骑乘着神圣不死鸟,奥弗雷德也召唤出金翼飞马,藻兼脚下涌动着一团半碧半蓝的雾霭,三个人忧心忡忡地飞到光茧不远处,再无寸进。
半响,圣骑士沉声开口道:“主人没有性命之忧。”
阿拉贡惊异道:“你叫她什么?”
“主人!”奥弗雷德神色肃穆道,“对不起兄弟。我是白殊缡的灵魂契约奴仆,她让我不要告诉你,我只好隐瞒。现在想来,她大概早猜出你是她认识的人。所以想给你一个惊喜。刚才我突然晕倒……”圣骑士黯然失色,“正是主人强行解开了和我之间的灵魂契约,否则,她如果不幸死去……我必将奔赴神的怀抱!”
阿拉贡沉默了,他很了解圣骑士的性格。白殊缡在生死存亡之际,还不忘解开与奥弗雷德的灵魂契约以免牵累于他,无疑,这举动令奥弗雷德感激涕零,以致解除契约之后还在心中奉她为主。毕竟刚才的情境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不是那个神山之主,白殊缡也许当真就要香消玉陨,而圣骑士铁定陪葬。
“你们俩回去吧,这儿有我一个就够了!”突然,藻兼开口说话,他声音轻渺,眼神幽暗,看不出什么异样情绪。
然则阿拉贡和奥弗雷德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都发现了隐藏在藻兼平静表相下的那簇火苗,也许一暴涨,就要焚尽天地。
阿拉贡犹豫了一会,他毕竟不像藻兼此时孤身一人,他身后还有几百弟兄在黑潮中挣扎,咬一咬牙,他与奥弗雷德先行离去,说好安置了人手再来相陪。
藻兼无所谓地听着,他们走了也没有过多言语相送。他境界高过阿拉贡和奥弗雷德,比他们更深切地感受到了神山之主临去时所发之咒的威力。
凡。此尘世之生灵,与白殊缡相识者,翌日昕旦之时,忘,不复记。
藻兼痴痴地凝视那不停变幻着色彩的巨大光茧,心里不知是喜悦还是厌恶。他清楚地知道,再过几个时辰,从黑夜来到了白昼,在新的一天太阳初升之时,那光芒万丈的利剑不仅会斩断无边的黑暗,还将带走所有人对白殊缡的记忆!
我的力量不足以抗衡那诅咒对我的影响!此时,光茧旁只有他一人,灵兽王清秀的面庞上终于有了情绪,那是对自己无能的唾弃、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的绝望、以及深重浓郁的悲恸。
还以为我能帮到你,没想到,我仍然一无用处!藻兼蹲下身,捂住脸,泪水从他指缝里源源流出。
许久,他抹去面上水痕,看了一眼身旁这个不速之客,缓缓站起身。挺直了腰。
“哭有什么用?”来者的语声里满是嘲讽,“假如眼泪能把神山淹没,我就算是哭死也再所不惜!”正是归海溶衡,他脚下是放大十数倍的清蟒盂,喷出一股股淡蓝气霭托住他的身体,使他稳稳立于高空之中。他的面庞在光茧明丽彩光映照中忽而光亮,忽而晦暗。
藻兼定定盯了他半响,方轻声道:“果然。归海溶衡,你心里也喜欢她的。”
归海溶衡笑了笑,又摇摇头:“我自然喜欢她。你可知道,我曾经逼得她跳过一次崖,可后来我又陪着她跳了一次。我们曾经以为对方是生死仇敌……哈哈,真是造化弄人!”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沉,内中仿佛蕴藏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确是喜欢她的。后来我想清楚了,她是我心中永远无法实现的诸多梦想,所以才引得我泥淖深陷,无法自拔。”
藻兼一动不动,似乎漠然地听着归海溶衡这番近乎自语的话,可他心里却是波涛澎湃,只因归海溶衡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打在了他心里。
“我不自由。我是归海家的三少君,虽有两个哥哥,却都不理家族事务……当然,现在我也知道了他们都在忙些什么。可是我还是不自由,家族这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曾经对她说过,我幼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去海那边看看……看看星辰大陆的土地是不是和乾元一样宽广。其实,我只不过想得到一点儿属于自己的空闲。可是,我不能,我一分一秒也没办法松懈。甚至我不敢……我根本不敢这么想!”
“藻兼,你是灵兽森林里的王者,你也如同我一样。尤其是,如今你脱离森林而出,你的肩上无疑也负起一副重担——那些灵兽被困了几千年,它们也想自由……它们的未来,你责无旁贷!”归海溶衡看着藻兼淡淡道,“这些天的相处,我自认就算不能将你看穿九分,也有七分……不错,你是十星灵兽,实力境界远超于我,可若论看人性情,十个你也不及一个我!你的脾性太过绵软,又十分优柔,虽然不缺血性,却没什么主意,心志不坚定,容易被人说动。否则,你怎么会跟着夫子来到归海家?以后你的灵兽兄弟们要靠你……可不容易呢!”
“你!”被毫不留情面地一通批,藻兼不禁惊怒交加,瞪着归海溶衡,却又在他平心静气地回视中眼神飘忽。终于心虚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没想管!可是,殊缡对你毕竟有一分情谊在……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归海溶衡神情严肃,“白寂偊对你不怀好心,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反反复复思量清楚,想明白之后再做决定!”
藻兼不悦地一皱眉:“她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归海溶衡闻言一哂:“听不听由你,我言尽于此。不要多久,”他眼中一抹刺痛飞掠而过,“也许我们都不会再记得白殊缡。希望我们不会变成敌人。嗯……藻兼。你说你喜欢白殊缡,那么……你了解她多少?”见藻兼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一笑道,“也许,你和我一样,因为她身上有我们所欠缺的东西,所以才喜爱。她敢于抗争,我们甘于命运;她自由自在,我们牵绊重重;她果断刚愎,我们优柔难决……”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话中悲意再也无法掩饰,藻兼似听得痴了,两人怔怔地望着那光茧,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归海溶衡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竟头也不回地径自离去。
永别了,吾梦吾爱!泪洒在漆黑夜空,别人看不见,自己看得见!她有她的人生,我也有我的路要走。如果因为她而无法继续自己的路,会被她鄙视吧!?
她绽放在唇边的那抹微笑,仿佛在这夜色里重现,如此动人心魄,又如此遥不可及!归海溶衡远远眺望着不能极目的天边,那儿,已有一缕动人的橙色缓缓跳跃。
昕旦之时……到了!
浅浅的温暖的橙光从遥远天边直直射过来,破开这漫天阴霾乌沉夜色,光芒映照乾元九洲各个角落。光洒在归海溶衡脸上,将他的满脸泪痕照成了两条细碎珍珠流淌的小河。
他的神情一滞一僵一怔一呆一莫名,再一恍然,继而丝毫也不停留地直直向地面坠落,再也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上方。
不久,一个身影飞速下降,惊咦一声拦住他道:“归海溶衡,你怎么也在天上飞?”
归海溶衡扭头观瞧,苦笑不已:“藻兼前辈,我也正纳闷呢。怎么……你也是?”
藻兼苦恼地抓抓头:“是啊,还有……”他朝天上看了一眼,满是惊诧与疑惑,“你有没有看见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归海溶衡莫名其妙。
“上头有个发光的彩球。”藻兼一指天上,“不过不能靠近去仔细观瞧,我试了几次不成就放弃了。我感觉……”他若有所思,“那东西很可怕,你还是不要去看了。”他一本正经地告诫。
归海溶衡心念电转,却是微笑颔首应是,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连袂朝归海家的驻地飞去。
不多久,破空之声又传来,却是阿拉贡骑乘着神圣不死鸟,他一直在与脑海中的声音争辩,他认为自己的魔兽伙伴在危言耸听,而脑海中气急败坏的尖利声音却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
直到他依言来到那彩光煜煜的大茧面前,这才神情一震,继续迷茫了许久,苦苦思索了许久,最终逼得神圣不死鸟与他附身合体,阿拉贡才瞬间记起所有一切……出了一身冷汗,他对菲尼克斯感激不已。
如果菲尼克斯只是普通的不死鸟,自己……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把她给忘了吧?!
他的心,被无边无际的悲哀淹没。白殊缡……除了能与菲尼克斯合体时的我,再没有人记得你了!
那个诅咒,何其狠毒!不过……神山之主,这次,你又失败了呢,毕竟,还有我记得她!
默然呆立了半响,丝毫也不见彩茧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异变,仍自静静地无声地闪烁着光芒。阿拉贡叹息一声,告诉菲尼克斯,以后每天都要提醒自己附身合体一次。即使接下来将忙乱不可开交,他也要告诉自己不要忘记,这儿还有一个孤寂的灵魂只有自己能安慰。
每天一次,雷打不动。就算阿拉贡上阵交锋,与藤家那位寿元快到的老祖打得两败俱伤,都挣扎着飞来高空,看望白殊缡。面对未婚妻的不解、圣骑士的疑问,他只报以苦笑。就算告诉了他们,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相信,等到第二天昕旦之时,一切又将重演,他们将再一次遗忘所有和白殊缡有关的事情。
那又何必?所以,就这样吧!
这样又有什么不好?阿拉贡盘膝坐在高空中,托着腮打瞌睡。彩茧光华流转,他浑身上下暖洋洋,舒服无比。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是血脉相系的亲人,我们可以相依为命,可以毫无保留地完全信赖。因为只有我才记得你,你只有我一个……那个变态不算!
他原本话就多,此时独自一人更是唠叨不停。他把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事无巨细。
他慈爱的不死鸟养母,他亲密无间的神圣不死鸟姐姐与伙伴,他肝胆相照的圣骑士兄弟,他古灵精怪的精灵公主未婚妻,他相交莫逆的一群朋友,他富饶广阔的血荆棘大公领,他忠心耿耿的大票部下……他惊心动魄又激情四射的穿越重生过程!
“我以为我才是主角,姐姐唉……你才是哈哈!”阿拉贡抖着脚,嘻皮笑脸,“这烂地方没什么好待的,等你从这个破茧里出来,咱们就回家!去小弟我的领地里,随你怎么玩!”他叹了口气,“大姐,我的亲姐姐,你啥时候才出来啊?这都七十多天俩月了,约战会都快玩完了……”
他脸上露出古怪神色,声音突然放低了许多,似乎不希望白殊缡能听得清楚,“他们都走啦!归海溶衡、藻兼,还有那个藤鹣鲽——他前几天才醒过来,我听说,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偷摸跑出永安,后头啥也不记得了。这小子,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要是我……情愿一辈子痛苦,也不愿意忘了这些事儿。”
“不过……他能留得住一条小命,就是他的大造化啦!”阿拉贡摸摸下巴,“呃……说到这里,我得替我兄弟谢谢你!要不是你心存善念,他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惜啊……这小子也把你给忘了。不过呢,我前几天问他,回去以后他是不是要向首席圣女发誓效忠,你猜怎么着?他想了一夜,最后告诉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的心告诉他,他不能再效忠别人……他的意思是他已经有了效忠的对象!嗯……我就说嘛,我阿拉贡的兄弟怎么会这么没良心!”
嘀嘀咕咕了许久,阿拉贡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明儿再来陪你,我得去盯着那伙兔崽子,别玩得太过了。”
这样的日子天天如一,岛上属于两大陆的大人物都差不多离开,或者继续谈判,或者各回各家。阿拉贡的爱人兄弟朋友下属催促了好几次,他全然不理会,不等到白殊缡醒过来,他绝对不会走。
别人还好打发,面对因为她的名字是阿尔温而导致自己改名叫阿拉贡的精灵公主未婚妻,他却有几分头疼。无奈何,他决定带着阿尔温公主去见白殊缡。
“阿尔温,你这是去见大姑姐,懂?好吧,你是不懂啦,你只要记住,”他装出一脸凶恶状,“这位大姑姐要是对你不满意,我就不能娶你!”
美貌的精灵公主显然被他给吓住了,小脸儿上满是惴惴不安神色。阿拉贡别过脸,得意地偷笑,但随后,当他自然无比地看向那彩茧所在方向时,蓦然手足冰凉,面色铁青。
消失了!他清楚地记得,它静静悬浮在这高空中已有八十一天。可是今天,它却不在那儿。他面前是瓦蓝高天,如絮白云,偶尔有几只飞翔而过的鸟儿,就是没有它!
一瞬间,阿拉贡只觉得吹在他耳边的风声,是如此的尖利,像锥子一样扎得他大脑疼痛,浑身上下抖成一团。
他之所以每天都过来看一眼,除了想陪陪白殊缡,还怕神山之人去而复返对她不利。虽然他们未必会伤害她,却有很大的可能把她给弄到神山上去。他清楚地记得,那神山之主亲口说过,要白殊缡去神山。
阿拉贡默然无语,失神地瞪着面前这片高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远远不足与神山抗衡,如果白殊缡落到神山手中,他根本没办法救她出来。
就连想找几个帮手,如今也不能够!她的朋友们、曾经的爱慕者们,大家都不记得她了……他还能找谁去帮她逃出生天!
在我有生之年里,我能不能救出她?阿拉贡嘴里发苦,心里更苦,手中不由用力,阿尔温公主蓦然呼痛,他这才反应过来,忙放开拉着这只绵软小手的大巴掌。
“阿拉贡,你怎么啦?”阿尔温公主怯生生发问,别看她平时捣蛋胡闹,可她很清楚,脸上摆出这种表情的阿拉贡绝对是只炸了毛的猫,稍不注意,就会被他挠得满脸花,还说是你自找。
“阿尔温……”阿拉贡没有回答,反而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阿尔温惊诧地瞪圆美眸,碧绿眼瞳里是不容置疑的强光,“我的阿拉贡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伟大最了不起的男子汉!”
“闭嘴!”阿拉贡蓦然大吼,扭头对阿尔温公主咆哮,“我不叫阿拉贡,我叫……”
“臭小子!你长本事了哈?居然敢在我面前欺负女人!”
阿拉贡的头被人大力敲了一记,他要说的话也被截断在喉咙里,但他丝毫也不生气,气冲冲的脸上反而刹那间便现出欣喜若狂的神气。
他猛地转身,定睛一看,立时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卷 谁栽万木掩沧桑 第十五章 九九归一,混沌元灵第十五章  九九归一,混沌元灵

白殊缡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记得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是人临死之前,弥留之际,将回望自己的一生。
所以,当那些似陌生又熟悉的影像在她面前高速飞掠而过时,她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死亡。
其实她未存死志。为了一个欺骗自己、利用自己且不爱自己的男人去寻死,这像是她白殊缡会干的事儿吗?
她只想把得自于月徊的所有一切都还给他,在自己身上再也找不到他曾经施加过的痕迹,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忘了这个男人。
你对我的伤害与你施诸于我的恩惠,从此两两相抵,一笔勾销!至于上述两者之间是否相等……我说相等便相等!
可惜啊,她只想到了开头,却没料到结果,消除这些痕迹居然要搭上自己一条命,这……究竟值还是不值?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就算早知道了会有如此惨烈的下场,她还会这么干!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观摩完了自己这“跌宕起伏”又悲摧无比的短暂人生,不由哀哀一叹,在我的人生这张饭桌上,果然除了杯具就是餐具啊呀!
这些复杂心绪其实只发生在短短一刹那。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才解除了圣骑士的灵魂契约……给她的伤害更加剧了一分。当然。如果奥弗雷德不是阿拉贡的好兄弟,她说不定不会冒着下一秒就死的危险去解除契约,就算知道必死,她也要多贪恋一口这人世间的空气。
她白殊缡从来就不是个善人,也很宝贝自己的命。
也不知道该不该感叹一声善有善报,必死之局遽然逆转。白殊缡意识茫茫然之时,眼前只余黑白二色,几乎以为是那传说中的黑白无常的出场大幕徐徐拉开,三团色彩斑斓的光焰猛扑而入。
她晕厥了。
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已身入一处莫名所在。眼前尽是绚烂耀目的万千光华,看不见来处,也望不到去路。她像一只误入了蜘蛛网的小飞虫,被紧紧缚在网中央,动弹不得,挣扎只换得这网缚得越来越紧,无可奈何地等待命运的宣判。
却并不代表她此时尚算安全。那些光华万千的细细密密网线在她身体内钻进钻出,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孔,无一处不疼痛,疼痛得连麻木也不能够。
她是个受刑者,苦苦挣扎在这能让人发疯的痛苦过程中。实在痛极了,她破口大骂,绞尽脑汁用自己所知道的语言翻来覆去地恶毒无比地咒骂。
骂自己,骂月徊,直到咒骂也无法分散她对于疼痛的感受,她又开始想另一种方法。
说笑话儿,讲故事,唱歌儿……等等。
为什么就不让我晕呢?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痛晕过去呢?越痛。越清醒;越清醒,越痛。这是个不可解不可逆的死结。
她已不知时日长短,仿佛才过去一刹那,也许其实已百年。她痛骂过,狂笑过,哭喊过,如今已无力,已崩溃,已绝望。她敢发誓,若非自己接受过严格的相关训练,就算没有活活痛死,也已然疯狂!
她对生之眷恋何其深沉,在这样的痛苦折磨下,居然也产生了不如死去之念!
冰冷的双脚甫一探入滚烫的热水中,那一瞬间的痛感绝对会让人汗毛也竖起来,然而,当坚持过那短暂的几秒钟,接下来,令人毛孔也要舒服地直哼哼的愉悦快感便会到来!
白殊缡所受这苦比滚水泡脚更要厉害几亿亿万倍,痛苦过后,接踵而至的舒坦享受自然也要放大无数倍。她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腾云驾雾般的飘飘然之感不会是假的吧?
一瞬间,她眼前宛若盛开无数朵花儿,扑鼻的香气令人迷醉,令人忘乎所以,不再记得今夕是何昔。
这迷魂药一般让她失魂散魄的奇异感觉中,她恍恍惚惚听得有谁在耳边说了什么,又有一些莫名意思的五颜六色字符像一群冬日结了冰的河面下的缺氧鱼儿,忽然发现一个大窟窿,争先恐后涌到她眼前,唯恐她看得不清楚记得不牢,放射着奇彩斑斓的耀眼光芒一排又一排接踵而来,如是反复。
她的脑子变作浆糊一团,那些字符蛮横无礼地冲进她意识中,在她还来不及有所作为便自顾自化做一道道色彩各异的热流窜向她的四肢百骸,流转全身。
一股股热流经过的地方,白殊缡的迷蒙之感在逐渐减弱,令她安心的清醒理智慢慢回来,她无力阻止热流对自己的改变,并拒绝去想这些字符的来历用意。
浑浑噩噩之间,字符热流在体内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初始时各行其道,在体内流转了九九八十一圈后,不约而同地向她的心脏奔涌而去。
仿佛听得到震慑心扉的尖啸声,白殊缡的心脏猛然容纳了这许多热流,遽然涨大。一瞬间,她觉得肺被挤压得难受之极,几乎窒息。好在这最后的一次痛苦体验一闪而逝,她还未曾绝望便重新看见了希望。
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着,就像她一直以来不屈的意志——无论何时也不轻言放弃、要拼命一搏的坚强!
那些热流在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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