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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腥风-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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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季不想追,草木丛中追人十分危险。

可是,荀姑娘却飞掠而出,她心中十分愤怒,这些人的杀手伎俩激怒了她。

有一枚双锋针几乎贴着她的颈侧掠过,生死间不容发,难怪她冒火,不假思索的穷追凶手。

“不可鲁莽!”张文季大声阻止,也就随后追出。

跃落堤下,很不妙,视线立即被草木挡住,已看不到姑娘的身影,只能听到前面有擦动草木的声浪,他已别无抉择,循声急追。

荀姑娘必须追,她已经看出,这个青衫中年游客,是大乾坤手的女儿曾漱玉改扮的,身材在走动时就原形毕露。

她恨透了这个出手阴毒的女人,因此不顾一切奋全力狂追。

曾漱玉大概知道她的轻功出神入化,非常了得,利用草木快速曲折窜走,不容许她有全力施展直追的机会,她几次追过了头,浪费了不少时间。

在这种草木繁茂,视界不及丈外的地方曲折窜走,她真感到无用武之地,速度愈快愈糟糕。

更糟的是,她必须严加提防曾漱玉用双锋针袭击。

三追两追,突然发觉已经处身在灰蒙蒙的草木丛中。

这天满天阴霾,本来就不见阳光,可是,怎么可能有灰蒙蒙的感觉?

前面,已听不到草木簌簌而动的窜走声浪,显然她把人追丢了,或者追错了方向。

突然,她想起了云雾谷。

真有点像雾影,可是,深秋期间在城厢附近,根本不可能有雾,这里并非云雾谷的特殊地形。

她悚然而惊,警觉地止步。

一阵昏眩感袭来,脚下一虚。

“糟!”她心中狂叫,立即从百宝囊中,取出防毒辟香的药物吞服,定下神观察四周景物,留意一切声息动静,好半晌才神智恢复清明。

她处身在茂密的草木丛中,视界仅可及丈外,除了草木仍是草木,抬头只看到浓密的枝叶。

一咬牙,她大踏步排草认准方向,踩直线向前走,应该可以走出这一片城外堤防内的草木丛。

一走动,神智又感到恍惚,所服的药物并不怎么对症,走动时血脉搏动加快,药效减弱,因此有神智恍惚的现象发生。

她想起张文季,立即发出一声长啸。

昏眩感光临,有气窒的现象发生,迫使她不能连续发出叫啸声。

她终于醒悟,灰蒙蒙的现象,是她嗅入某种异物,眼睛起了变化,这附近,的确有人安装了泄放迷魂药物器具,闯入的人有如鸟儿入罗。

“大乾坤手的人都在城内穷搜,这里,才是首脑们藏匿的地方。”她心中暗叫。

脚下愈来愈沉重,她一阵恍惚,向下一挫,便逐渐陷入意识朦胧境界。

张文季一发觉草木丛中,弥漫着淡淡的烟雾,便心中警惕,感到气机出现波动现象,知道情势不妙,当第一次神智恍惚情形出现,他便吞服了辟毒辟香的药物。

四年来在江湖玩命,他的见识与经验皆十分丰富,搜罗了不少防毒防迷香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昊天教主的空灵香,天垣宫的离魂暗香,皆奈何不了他,甚且夺获独门解药,有关这类药物的知识,他比一个行家更内行些。

他遭遇同样的难题。

草木丛中难辨东西南北。

追错了方向,他已经听不到在草丛中窜走的声息了。

“好哇!这里真有人弄玄虚。”他心中暗叫,定下心神留心四周的变化,脚下一步一探,小心翼翼往前走,“他娘的!真被我料对了。在城内故布疑阵,虚虚实实令人莫测高深,主力潜匿在城外,进退自如,这混蛋根本没有迅速远走高飞的打算,望江亭的线索,是故意留给三眼功曹看的。好,咱们就在此了断。”

他并不怎么担心荀姑娘的安危,对方的目标是他。

这时想为荀姑娘担心,也嫌晚了些,如果他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哪能替荀姑娘担心安危?

他向下一伏,拔除一丛茂草,露出泥土,将耳贴地仔细凝神倾听。这种最普通的地听术,在潮湿的地面听得更远更清晰。

对方在这附近布下埋伏,派人行刺如果失败,便将他引入埋伏区,必定有人在这附近走动,逃不过他用心神测听的感应区。

不错,有了确切的声息。

挺身站起,伸食中两指定向,透过视线,以三点定向术指示目标,逐段定向探索而进,步步为营,避免发生任何声息。

每一次定向,可以探进三丈左右。

他心中有数,这一带的草木繁茂区,范围并不广,要不了几次定向,定可到达目标,或者穿越草木繁茂区,不至于迷失在内。

不久,他像幽灵般出现在一座宅院的北面,眼前出现朦胧的房屋形影,是大宅的宅后院墙。

他先前用地听术所听到的声息,是从这座大宅传出的,里面有人走动,他并不知道这里有宅院,看到院墙才恍然大悟。

人都躲在这里,他接近了虎穴。

草木已尽,三丈的短草区前,高大的院墙呈现眼前,远处也出现飞檐高挑的屋顶。

刚在短草区边缘长身而起,一道电芒从右侧方射到。

“好家伙!”他欣然叫,手一抄电芒失踪。

第二枚,第三枚……

他连换三次方位,每一枚电芒皆穿透他的虚影,无法射中他的实体,他移位的身法快得匪夷所思,像是分身法,这一面虚影依稀,另一方面实体已现。

速度达到某一种极限,视力会发生错觉的。

“别玩了,出来吧!”他向短草丛招手,“你这样伸缩起落,累不累呀?”

身入虎穴,一旦发现敌踪,他抽紧了的戒备心轻弛下来了,神情显得轻松愉快。

一个黑衣中年人长身而起,面目阴沉但惊容显著。

“是你!”黑衣中年人似感意外,“你竟然安然度过迷魂大阵,化身术骇人听闻,难怪咱们有许多人栽在你手中,果然是咱们唯一的可怕强敌。”

“你们也不错,所有的布置大概出于天殛真君之手。”张文季背着手微笑的说,“如果事先没怀有戒心,大概进入方圆十步,不倒的人几稀。老兄,你不可能是天殛真君的门徒,你是曾姑娘的得力爪牙,黑衣是你们身分的标志。喂!天殛真君在里面吗?”

“在等你。”

“在下深感荣幸。老兄,大乾坤手大概也在。”

“你如果能进去,就一清二楚了。”

“如果能?”

“对,如果。”中年人缓缓拔剑,“如果你死在外面,就见不到他们了。”

“原来如此,老兄,警号发出了吗?”

“你现身之前,警号便传进去了。”

“很好,你很尽职,像你这种人才,即使不用双锋针偷袭暗算,也可以名列高手中的一流高手,曾姑娘把你当伏哨使用,实在委屈了你。你要阻止我进?”

“我要杀死你。”

“是吗?那就挥剑上呀!还有你左手的……”

中年人挥剑直上,剑一动,左手暗藏的一枚双锋针,已先一刹那破空电射。

“心坎!”张文季叫,身形略移。

双锋针的确射向他的心坎,面面相对,射心坎是最有效的技巧,心坎是目标的中心点。

针擦他的左胁贴衣而过,一针落空。

中年人的剑已经递出,身剑合一行致命的冲刺。

他再左移半步,淡淡一笑。

中年人的剑,挟风雷冲过,中年人不但没变招攻击,反而直挺挺向前冲出丈外,砰然摔倒在草丛中,手仍然死抓住剑,开始猛烈挣扎,抽搐,口中发出可怕的绝望呻吟。

心坎射入一枚双锋针,锋尖透出背部三寸。

是中年人自己的针,被张文季接住回敬,以牙还牙也射心坎,一击致命。

张文季走近,冷静地收缴中年人的剑据为己有,连剑鞘一并接收,顺手插在腰带上。

他的七星剑,已被天殛真君三个人,全力一击所毁,大敌当前,他不敢狂妄大意,先夺剑再说,高手对高手,没有兵刃是最危险的事。

平时他不带兵刃,今天非带不可了。

跃上墙头,站在墙头向里面察看。

大宅坐北朝南,原来是大宅的后花园,亭台花榭散布其间,空荡荡看不见人影走动,可知警号确已传入了。

“我不急,等三眼功曹大批人马杀到,就可以弄到几条大鱼了。”他干脆在墙头坐下,亮大嗓门自言自语,“闯进去和那么多可怕的高手玩命,智者不为,反正我并不急于离开远走高飞,耐心等候会有好处的。”

他一等,里面的人就沉不住气了。

不久,又改了装,改穿了玉色劲装的曾漱玉,出现在六七丈外的秋千架下。

“三眼功曹不敢来,他也在等我们动身,你们都是些胆小鬼。”曾漱玉大声嘲笑他,远在六七丈外,冷峻的神情依然清晰可见,骄傲得像个女皇,“放弃吧!阁下,你毫无希望,人应该明时势,不做力所不逮的事。”

“放弃?开玩笑。”他坐在墙头好整以暇,像在和朋友斗嘴聊天,“一船金银,数量是十万两。一文钱也可以让人打破头,十万两金银你竟然要我放弃,开什么玩笑?打死我,我也不会放弃哪!”

“该死的东西!少做你的白日梦,我们如果有十万两金银,也不会给你。”曾漱玉大骂,“你不要财迷心窍,为了不可能得到的金银把命送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抢着说,“你们为了非送出不可的不义之财丢命,才真的不明时势呢!你老爹积财十余年,说他是百万富豪名副其实,给我十万他就可以安安稳稳享受九十万,何乐而不为?不给就会丢命,没有命哪来的享受?快劝劝你老爹大方些,我本来要一船半十五万,一减就是一半,够大方了,十万两于愿已足,不能再减了,去吧!叫你爹来讨价还价好不好?”

“我带你去见我爹,他会给你明确的答复。”曾漱玉冷冷地说。

“我在这里等他。”他断然拒绝,“也许我真是胆小鬼,不想冒不必要的险。我承认你老爹身边的几个人非常了不起,每个人都功臻化境,凶性一发就一拥而上,根本不在乎身分地位,我领教过了。你的人也是如此,十个八个人双锋针满天飞,毫不理会规矩是非,明的暗的能赢就是胜家。我会等到好机,逐一送你们去见阎王,早晚我也会不择手段明暗俱来,我不信你们能永远聚在一起耀武扬威。”

“你既然不进来,那你来干什么?”

“来找机会呀!而且,是你引诱我来的,你有自知之明,生了美好的魔鬼身材,却长了一张冷森的债主面孔,用美人计诱惑不了我这种人,所以扮游客用针行刺引诱我入网进罗。喂!你知道吗?”

Qī。“我知道什么?”

shū。“如果你用蒙面巾,把吓人的冷森面孔掩盖住,那就女人味十足,你一定会颠倒众生魅力无穷。”张文季说,“喂!你到底曾经碰上什么凄惨痛伤的不幸事故,才整天寒着脸如此冷酷无情的?”

ωǎng。“你激不了我。”曾漱玉冷冷一笑,“有胆量你就进来吧!我随时恭候大驾。”

说完,转身昂首阔步走了,可惜美好的曲线玲珑胴体不争气,背影仍然可以看到令男人心动,有韵律款摆的婀娜多姿女性线条,昂首步调也无法呈现男子汉气概,女人毕竟是女人。

“小萱没落在这鬼女人手中?”他盯着款摆的美好背影自语,“这丫头很可能不知天高地厚闯进去,得赶快找到她免生意外。”

跳下墙,他砍了一株小竹管,用竹叶做簧片,削成简单的簧管,回到墙上,呜呜咽咽凝神吹奏,声音居然相当悦耳。

《昆仑神曲》,姑娘最熟悉的曲子。

他是用心灵吹奏,用神意吹奏。

每一个音符,皆以与普通震动传播的方式不同,那是一种以另一种型式传播的声音,转折连绵震波有撼人内心的力量,而在他附近的人,反而感觉不出这种奇异的震撼力。

他已经感觉到姑娘对他的依恋,对他的纯情,把他当成心灵的寄托,因此每当姑娘陷入凶险,他总会感到心灵深处出现震波。

这种心灵契合的震撼,已表明他心中已容纳这位依恋他的小姑娘。

他也用心灵向姑娘召唤,借《昆仑神曲》为灵媒。

借最熟悉的事物传导,可以加强心灵感应的力量。

荀姑娘虽然备有防毒辟香的药物,但并不怎么对症,她的修为也比不上张文季,定力不足难拒外魔侵扰,一直处身在精神恍惚,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状态,半茫然迈步到处漫游。

不知过了多久,一头钻入一处林空,林中的野草稀疏,高度也减了三分之二。先前野草比人还要高,这里仅高度及膝而已。

前面闪出两个人,其中之一赫然是八猛兽中的火麒麟,两人拦住去路,眼中有兴奋却又困惑的神情流露,对她梦游似的举动大感狐疑。

“是小妖女,没错。”那位穿青劲装的中年佩剑人低叫,“她竟然不曾昏迷,怎么可能?”

“她已经神智不清了。”火麒麟是行家,看出破绽,“你瞧,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显明的视而不见,支持不了多久,就会躺下来做恶梦了。”

“妙极了,正好把她擒走。”中年佩剑人兴奋万分,“上面不是再三交代下来,活擒太岁张与小妖女的人有重赏吗?”

“我动手……”火麒麟不假思索地抢出。

“我先动手……”

两人争先抢功,同时冲上伸手擒人。

四爪及体都想抢先将入制住,看谁能先一步将人完全加以控制,忘了所面对的人并没有完全神智不清,神智完全不清岂能走动?

急动的人影,引起姑娘视觉上的变化。

那股对她构成极端危险的无形杀气,也像浪涛般袭击她的神志。

这种心灵的震撼,是十分强烈的。

她的神智,在这瞬间倏然清明。

有三只大手同时搭上了她的身躯,震撼力更强烈了。

她连想也不想,双手同时抬起、伸出。

“嗯……”火麒麟发出叫声,浑身一震,像被骤然的雷电所击中,攫住颈和腰的双手突然发僵,张开大口想大叫,但仅叫出半声便停住了。

火麒麟是八猛兽中武功最了得的人,与白象一样,运起功来浑身刀枪不入。只有内功比他高深的人才伤得了他,威震江湖罕逢敌手。

捉一个神智不清的小姑娘,哪用得着运功?

姑娘左手暗藏的双锋针,贯入他的肚腹四寸以上。

中年佩剑人也好不了多少,抓住姑娘头发的手颓然一松,张口结舌一步步后退,想叫也叫不出声音。

心坎出现双锋针的针尾,这一针刺得真准,刺破了心房,贯在心上卡住了。

两个威震江湖,罕逢敌手的悍盗,就这样不明不白,糊里糊涂送了命,死得真冤。

身躯与神意所受的压力在瞬间消失,姑娘也重新陷入迷离恍惚的境界。

她梦游似的向前走,脚下被仍在抽搐的尸体绊了一下,几乎被绊倒,但她站稳了,继续茫然向前走。

林空的对面,就是大宅的外围防火地带,也就是草坪,和外围的大柳树。

大柳树是防火的外围第一道防线,这种树不会在被烤干之前燃烧,普通的野火一烧及柳林,不久便会自行熄灭,不可能有连续的火焰把柳树烤干。

柳树一带,有几个高手等候入侵的人送死。

她茫然的向前一步步前行,不久便接近柳树地带。

第三十六章 山雨欲来

围墙外出现了四个人,墙内也出现两个人。

张文季跨坐在高有一丈二的墙头,凝神吹奏他粗制的怪竹管。

竹管不是横吹的笛也不是箫,非驴非马,反正可以吹得响,而且可以发出八音。

不需音孔控制音阶,完全是用气控制竹叶制的簧片发音,吹的气强弱徐疾,也就是声音的高低强弱,控制不易,但他却能控制自如。

“这家伙在干什么?”墙外的一个灰发人沉声向同伴问,“顽童吹笛?”

“大概是的。”另一人说。

“生死关头,他居然童心未泯?”

“可能的。”

“该死,这表示他一定也不在乎我们。”

“太岁张本来就是什么都不怕的高手,当然没把我们放在眼下,他吃定了大乾坤手那些人,所以才请咱们来对付他。我猜,他并不知道咱们的来历,所以不在乎我们四个人,把我们看成大乾坤手的爪牙。”

“喂!你就是小有名气的太岁张?”灰发人不再与同伴交谈,向墙头上的他大叫。

他不能停止吹奏,他正用心神向荀姑娘召唤。

“你敢不回答?”

他无动于衷,继续吹奏《昆仑神曲》。

“混蛋!你知道咱们是准?”

就算是诸天大菩萨在叫他,他也懒得理会。

“这小畜生可恶,老四,打他下来!”灰发人冒火了,向同伴沉声下令。

一个人影破空飞升,半空中拔出一把精光四射的分水刀,狭狭的刀身光芒四射,刀风虎虎猛扑墙头。

他的右手动了那么一下,剑光闪动有如眩目的雷电。

分水刀斜飞,刀上仍有抓紧的手臂,手臂齐肘而折,离开躯体随刀飞走了。

刀的主人跃势倏止,向下飞堕。

他的剑不见了,早已归鞘,进出有如在同一瞬间用完,似乎刚才他并没拔剑攻击。

似乎不曾发生过任何变故,他仍用双手握竹管吹奏昆仑神曲。

“我的手……”堕落墙下的人,躺在墙根下,用左手紧扼住断肘狂叫。

墙内的两个人,看不到墙外的光景,却可听清一切声息,知道打交道的经过。

当然,也看到扑上墙头挥刀的人。

断臂与分水刀,也恰好飞落墙内。

“江淮四凶的老四完了。”两人之一的高大巨人大声说,是四大金刚中的调天王,大乾坤手的最得力臂膀,地位比八猛兽高一级,“老四,你的手掉在这边了。”

此时此地,这位金刚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说俏皮话,可知身材高,蠢头蠢脑看似蠢笨的人,依然会在紧要关头流露出风趣和幽默感。

四大金刚中的顺天王已经死了,目下只剩下三位金刚。

“我们要不要上去?”另一人问。

“上去?江淮四凶会剥你的皮。”调天王冷笑,“他们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自命不凡凶横傲世,决不容许旁人插手管他们的事,任何善意概不领情。目下他们已经兜揽了这件事,你想自讨没趣吗?”

“可是……”

“那你就上去吧!”调天王爱理不理袖手冷笑。

“好吧!不上就不上。”同伴不再逞强。

假使墙内墙外同起跃起夹击,很可能成功。

重创了一个同伴,灰发人气涌如山,凶睛怒突拔剑出鞘,大吼一声飞跃而上。

张文季的手又动了,右手多了另一根竹管。

《昆仑神曲》的音符,仍然在天宇下飞扬。

身剑合一凌空搏击,剑气迸发有如午夜风涛。

锋尖距墙头的人不足一尺,剑光陡然下泻,剑气一泄而散,灰发人的身躯随即向下飞堕。

眉心出现一个小孔,有鲜血溢出。

《昆仑神曲》仅中断半秒,半秒就可以杀掉一个人。

张文季的右手小竹管,已令人难觉地放回百宝囊。

从小竹管中吹出的一颗豆大小铁丸,奇准地射入灰发人的眉心。

小竹管通常吹豆伤人,碰上高手则用铁丸。

“又报销了一个。”调天王摇头说,幸灾乐祸的意味相当明显。

“你不该说这种风凉话。”同伴用责备的口吻说,“他们毕竟是替当家助拳的人。”

“他们为一千两银子助拳。”调天王冷笑,“江淮四凶从不为道主卖命,从不把别人放在眼下。咱们已经将太岁张的惊世武功相告,他们一千个不相信,居然目中无人一个一个上,怎能怪我说风凉话?”

“唔!四凶靠不住……”

“本来就靠不住。”调天王说,“小心,这小狗很可能要跳进来。”

“咦!”

墙头上,张文季的身影不见了,似乎是突然隐没的,看不到他走的形影。

“真像是飞走了。”调天王骇然叫,脸上有惊恐的神情,“假使他跳进来扑向我们,我们……”

“我们将首先遭殃。”同伴倒抽一口凉气,“咱们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谢谢天!他好像走了。”

“但愿他真的走了。”调天王悚然地说。

张文季不得不走,不能再在这里逗留。

他想用《昆仑神曲》,将荀姑娘引来,也用心灵召唤,荀姑娘应该知道只有他俩知道《昆仑神曲》。

可是,没有任何心灵撼动的迹象。

他并不知道,荀姑娘已被迷魂药物所扰乱了。

江淮四凶阻止不了他吹奏,也阻止不了他用心灵召唤。

四凶的老大被他用竹管吹铁丸,击中眉心深入头颅深处,摔落墙根像被割断咽喉的鸡,在墙根抽搐挣命。

阻止他的人,他必须冷酷无情地下毒手。

断了右臂的老四踉跄向外逃,被摔落的老大尸体吓坏了,丢了手不要紧,再不逃连命也要丢。

老二、老三这才如恶梦初醒,吓了个胆裂魂飞。

上去的两个人老大老四,根本不曾正式交手,凌空搏击无可克当,结果不明不白一接近就结束了,两人根本没看清是如何结束的,反正,一上去就掉下来了,而太岁张仍然骑坐在墙头,仍然若无其事吹那根怪竹管,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

“妖术!”老三惊怖地狂叫,首先转身如飞而遁,不理会老大老四的死活,逃命第一。

老二总算够情义,架了断了手的老四狂奔。

张文季突然停止吹奏,一阵心悸,一阵寒颤,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浪涛般袭击着他。

他无法召唤荀姑娘,这表示姑娘已听不到他的召唤。

而心悸来得突然,意味着某些凶险正在发生。

向墙下一跳,形影俱消。

逃出五六丈外的老二、老四,恰好扭头回顾,突然看到人影一落地便消失无踪,只惊得浑身毛发森立。

“他是妖……怪……”老四失血的脸孔,变成了灰青色惊怖地叫。

荀姑娘梦游似的探索着向前走,对外界的反应几近麻木,目光茫然,走动缓慢像瞎子一样。

火麒麟两个悍寇死得很冤,以为她的神智已经受制,必可手到擒来,冒失地争功出手擒人。

却不知她并没完全神智昏迷,所服下的药物仍发生一些作用,驱动她的潜意识,对及体的压力加以本能的反击。

及体的压力消失,她又恢复迷离恍惚境界,并不知道她在压力及体的刹那间,杀掉了两个威震江湖的高手。

如果两悍寇的手不触及她的身躯,就不会诱发她反击的潜意识,事实上她对体外的一切已失去反应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柳林中布伏的人,可不像火麒麟两人那么冒失。

到达柳林的前缘,四个彪形大汉先后长身而起。

当他们发现荀姑娘的行动有异时,便已看出蹊跷。

当然,他们知道姑娘的来历,知道她武功了得,青城小妖女的声威,在陵阳镇一鸣惊人,大乾坤手与三眼功曹的人,对她怀有强烈的戒心。

按他们所布下的埋伏,中伏的人应该昏迷不醒,不可能像梦游般走动,更不可能大摇大摆接近中枢重地。

四人现身,姑娘茫然不觉,仍然一步步向前探索而行,事实上她的确没感觉出有人在前面拦阻。

“不可鲁莽。”为首的大汉伸手虚拦,阻止两个作势扑上的同伴。

“她在有意戏弄我们。”被阻的一名大汉怒叫,“这小泼妇可恶。”

“不对。”为首的大汉说,“你们留心看,她像不像一个失魂的人?”

“唔!是有点不对,快擒下她。”另一位大汉叫,“我看出来了,她的眼珠子不会动。”

“她故意装的。”发怒的大汉怒火未消,“交给我,先擒下再说。”

“试试就知道她是否故意装神弄鬼了。”为首的大汉拾起一块径寸小石,“小妖女,你干什么?”

姑娘充耳不闻,一步步深进。

“噗”一声响,小石击中她的右肩井,打击力十分猛烈,足以击伤锁骨。

一掌落空,她收马步再度缓缓举步。

“她确是失魂了。”为首的大汉兴奋地叫,“但依然可以反击,咱们得设法打昏她。”

“用暗器……”

“不,打昏才能活擒。”为首的大汉拒绝使用暗器,悄然向姑娘身左接近,脚下无声无息。

姑娘不知身侧有人接近,视觉已失去作用。

“噗”一声响,她背心挨了一脚。

潜意识发挥了作用,她一直就保持反击的意识。

沉重的一击把她踢得向前冲了两步,旋身反击掌发似雷霆,这次,用上了内力,掌出霹雳发,阴雷掌的火候相当精纯,有隐雷声传出。

为首的大汉已移位钉牢她的左侧,她这一掌却循压力来处攻击。

发掌之后,她重新举步。

这次,走的是回头路。

“阴雷掌!”为首的大汉是行家,“千万别让她击中,一沾即走,避免被缠住,要不了几下重击,她便会力尽功消了,攻击她的身柱!”

一名大汉蹑手蹑脚到了她身后,一掌拍向她的背心身柱穴,掌一沾体便向下一蹲,斜窜出丈外。

姑娘穴道未伤,但被拍得前冲两步,扭转身又是一掌拍出,阴雷再起。

“再给她几下重的就差不多了。”一名大汉怪叫,从她右侧悄然切入,向下一伏,扫堂腿攻下盘急如星火。

姑娘重心立失,仰面便倒,臀部一着地,来一记后滚翻,狼狈地长身而起,盲目地双掌连挥,劲风挟阴雷连环吐出,阴雷声一掌比一掌低弱。

四大汉轮番攻击,一击即走,把她打得团团转,仆而又起吃足了苦头,真力逐渐耗尽,喘息声隐约可闻。

四头犬攻击一头羊,就是这般模样。

“陈兄,设法缴她的佩剑。”为首的大汉向同伴叫,“你的鬼影功高明,一定可以近身拉出她的剑。”

“我可不想冒险。”陈兄拒绝受命,“稍一停顿,阴雷掌必定落在我身上。她神智已昏,不会想到拔剑的,再给她几下重的,就可以摆平她了。”

声落,飞跃而起,一脚踹在姑娘的背心上,立即借力后空翻远退丈外。

姑娘这次禁受不起了,重重地向前一仆。

“毁她的腿,她就站不起来了。”一名大汉急叫。

为首的大汉从侧方冲上,飞踢她的右膝,她的护体神功因真力将竭而减弱,这一脚定可将她的膝骨踢碎。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冷哼,哼声入耳怪影已现。

其他三大汉则只看到眼前一花,为首的大汉身后已多了一个人影,像是平空幻化出来的,不知其所何来。

为首大汉腿已踢出,突然感到背心一震,脊心挨了沉重一击,浑身一震,椎骨像是一节节崩散解体了。

接着背领被人抓住,将他向后拖。

最后所听到的,是同伴的惊叫:

太岁张!

姑娘从混混沌沌中醒来,最先叫出的声音是“哎唷”的叫痛声。

“片刻就不痛了,我已经给你吞服了顺气散淤的丹丸。”张文季坐在她身旁,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你很了不起,神智不清中,居然能承受四个高手痛击,扑打留下不少淤伤,幸好没伤及筋骨。”

她发觉躺在草高丈余的树林内,眼前仍是灰蒙蒙,挣扎着挺起坐起,只感到浑身酸痛不已。

“我……我怎么了?”她茫然问。

“这是你冒失的狂追入伏的结果。”张文季说,“这一带安置了不少泄放迷魂烟雾的器具,你的解药不对症,能进不能出,险些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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