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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分分钟弄死你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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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小心地屏息解开了:里头是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的是……书?
  宸皇殿下愣了愣,小心拆开系在书上的绳儿,一本一本罗列开来:《十大酷刑》
  《皮肉之刑十八式》
  《针灸还魂之方》
  《暗室与强制失心之症》
  《火刑之程度掌控》
  《如何避开死穴》
  《七大古刑图解一览》
  《历代帝王之死》
  ……
  阳光明媚的午后,宸皇陛下默默回寝宫添了一件衣裳。
  基本上,她和未来妹夫都尉没什么共同爱好可以探究了,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这普天之下的男人都有一个弱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怕是一根木头,总归也是一根雄木头呀!
  黄昏时分,宫中画师奉命来到正晖宫,毕恭毕敬跪在宸皇陛下面前。
  楚凤宸坐在殿上眯眼笑:“平身。朕命令你,给朕画一幅画像。”
  “微臣遵旨。”
  画师恭敬地站起身来,在早就备下的案台上铺开雪白的宣纸,又一点点耐心调好各色的颜料,取了最细的一支笔握在手中,抬头小心望了宸皇陛下一眼。
  楚凤宸在他落笔的一瞬间淡淡补了一句:“朕要你画的是女子容貌。”
  画师的手一抖,一道浓墨砸上宣纸。
  楚凤宸:……
  片刻之后,画师开始一笔一划细心描摹起来,楚凤宸坐在椅上支着下巴看画师,眼睁睁看着画师陛下的女子渐渐跃然于纸上,一丝微妙的感觉划过她的指尖。上一次穿女装是什么时候,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大约是八岁左右吧,瑾妃宫中新到了一批进贡的轻薄衣料,瑾妃用它做了一件云裳,送给她做生辰礼物。那时候,她的哥哥已经病入膏肓,她穿着新衣裳站在他床头,看着他在先帝的怀中闭了眼睛。那时候,她还没有想过之后的许多年里,她再也无缘去穿漂亮的衣裳,只因为她是太子唯一的血脉至亲,同胞妹妹。
  一个时辰悄然而逝,画师战战兢兢呈上画卷。
  楚凤宸接过画卷,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在眼前舒展开来:画卷上的女子有着一张属于她的脸,只是发髻是属于待嫁女儿家的,她的发上插着点点珠翠细花,身上着一件杏花色的衣裳,手里拿着一柄团扇遮住了胸口风光——看来,画师还是没胆子在当今圣上的画像里添一个胸。
  楚凤宸憋笑:“画师,朕只是想让你画何宁公主,只因公主久病,这才借朕脸面一用,你无需借扇遮掩。”
  “原来如此!那陛下,这画卷可否再借微臣稍作修改?”
  楚凤宸颔首。
  画师大松了一口气,又取过画卷在岸上铺开,提笔在上头轻轻描摹了几笔。一盏茶的功夫后,画像又被呈到了楚凤宸手中。
  楚凤宸眯眼看着修改完毕的画卷,嘴角忍无可忍抽了一抽:画中女子手里的团扇成了半透明的模样,隐隐约约露出里头起伏婀娜线条,倒是娇羞可人,风光无限。只是……宸皇陛下偷偷瞄了自家胸前一马平川,悲愤羞愧地移开了视线。
  人生在世,有些不如意,总是说不出的痛。
  ……
  画像已经备下,剩下的就是如何不动声色交给顾璟。宸皇陛下虽然是一只花瓶儿,可是有些小事却还是能做主的。基于上一次出宫的伤势还没有好全,楚凤宸短期内还不敢出宫,于是把画像连同从当铺里用玉佩换来的那几本……颇有学识的书一起放在锦盒里,借着顾璟破获魏忠案始末,作为赏赐送到执事府。
  第二日黄昏,送赏的宫人回到正晖宫,把画像毕恭毕敬地还了回来。
  楚凤宸沉默许久,问:“你们确定说清楚了,这是和宁公主的画像吗?”
  “奴婢说了。”
  “顾璟没有接?他还说了些别的么?”
  宫人双腿发抖,噗通一声跪下了:“顾大人……顾大人他说,这画像他留着也没用,书房里没地方挂……”
  楚凤宸:……
  宫人犹犹豫豫,踟蹰了好久才又开口:“顾大人还说,陛下送去的书倒是极好的,陛下下次若还有,可以多送一些过去,多多益善。至于画像,他个人偏好穴位图和古今刑罚方面,陛下这画只有半身,即使画上穴位也并不能尽数展现人体……”
  楚凤宸:……
  “陛下,那这画像要不奴婢再……”
  “放着吧。”楚凤宸叹息,他既然已经拒绝了一次,她也不好再送第二次,不然谁知道他是用她的画像来画穴位还是练飞镖?简直狂妄至极!这顾璟,如果不是她相中了他想要让他当驸马都尉,她分分钟宰了他!
  “是,奴婢告退。”
  ……
  晚上,宸皇灯火通明的寝宫中。
  “噗……”一口清茶又潇潇洒洒地喷了出来,刚听完宸皇陛下叙述的瑾太妃瞠目结舌,继而捶桌狂笑,“啊哈哈哈——顾、顾璟……你都已经把楚家脸面丢到这份上了,他居然纹丝不动?他是木头吧!啊哈哈……”
  宸皇陛下默默扭头。
  瑾太妃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看着气成了包子脸的当今圣上,终于大发慈悲收敛了耻笑,取过了桌上的画卷慢慢展开,轻声细语:“其实你好好打扮一下,模样倒不算丢了楚家脸面,你既有心扶持顾璟,为什么不干脆选瞿放呢?”
  楚凤宸一愣,迟迟埋头:“没脸。”
  瑾太妃轻笑:“你若选了顾璟,往后日子长着,你还要再想一次如何摆脱他。可是如果是瞿放,宸儿,你真的没有想过吗?选一个喜欢的,处理完朝中事,等你有子嗣后就能做回和宁公主,就不用再装得这么辛苦。”
  楚凤宸沉默。
  瑾太妃微微一笑,忽然“啪”一声展开画卷。
  她轻道:“不试试大胆讲出来,你如何知道他不愿意与你白头到老?”
  不试试大胆讲出来,你如何知道他不愿意与你白头到老?楚凤宸默默念了一遍,慢慢地蜷缩起了身体,良久,她才闷闷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谁说我没试过,可是,失败了啊……”
  三年之前,她试过的。却换来瞿放狼狈滚去了边疆。这脸,她还能再丢一次吗?
  
  第12章 宸皇的单相思
  
  日子就这样尴尬地过着,燕晗朝臣们终于记起了燕晗其实还有一位公主,开始有传闻渐渐在朝野中蔓延,有人说这和宁公主自幼体弱,即使今年不过十五身形却依然像一个孩童,又有人说公主近来病重,所谓招赘驸马其实是为了借由冲喜保下一条性命……不论是哪一种,三日后,朝中公卿子弟的花名册被送到了宸皇陛下的案台上。
  楚凤宸花了一个时辰去翻阅那一叠厚厚的履历与画像,翻到最后一页茫然地缩在了案台前,最终把这些都收了起来。其实所谓选驸马本来就只是一个幌子,她早就有了人选的,早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可是不能否认,她的确动摇了。因为瑾太妃一句话。
  顾璟可以,为什么瞿放不可以?
  这感觉就像是在心上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三年了,埋藏种子的森林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她以为种子也早就付之一炬,可是有一天忽然发现种子其实还埋在焦土下面,只是因为太久太久没有下过雨,它已经快要干涸。
  而现在,她手里有水。而且……好想浇一浇。
  可是……
  第二天清晨,楚凤宸偷偷收拾了行装,换上了一袭轻便的男装,在镜子面前转了又转,最终趁着小甲传召早膳的时候偷偷开溜,在清晨的暮霭还没有彻底散去溜出了宫。城门口,许多辆马车停在那儿,她雇了其中一辆,直奔帝都城郊。
  一路蓝天清风,车夫笑着道:“小公子去镇都的军营做什么?如今四下各国时局动荡,去投军可没前两年那样混日子了哟。”
  楚凤宸笑眯眯道:“去投亲。”
  车夫恍然大悟:“在里头有人啊,那倒好办,只要不上前线,等瞿将军大胜,活着的人啊总能分一杯羹。”
  “瞿将军很厉害吗?”
  “那是,这几年瞿将军征南闯北,替我燕晗收复了不少失地,这天下哪个不知道瞿将军是用兵奇才,聪明绝顶啊!更何况瞿将军还有个阮军师作伴,简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也不知道是不是车夫都健谈,这一路,楚凤宸听着车夫讲瞿放的英雄事迹,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到晌午,瞿放的军营就在眼前。车夫原路返回,她却被拦在了军营之外,好在她早就准备了印章,总算没被当细作捆起来。
  “您、您稍等……”
  守门的士兵看完她的印章吓得两腿都发抖,哆哆嗦嗦朝里头跑去。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小的身影来到门口,打发了几个轮哨的将士,朝着站在营地外的楚凤宸深深行了个礼道:“阮语叩见陛下,瞿将军在操练兵马,故而阮语来迎,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那声音轻柔,与周围的将士完全不同。楚凤宸听在耳中一愣,等那个瘦小的身影直起身子露出脸庞,她终于呆住——女的?
  的确是个女的。坐在军营的帐中,楚凤宸仔细地把她看了一遍,终于确定了。虽然她的打扮相较于其他女子更加利索,可是却不像她女扮男装一般藏匿女儿气。她没有隐藏自己的性别,束发的发带绣着几抹小荷,耳上还依稀留有带过耳坠的小孔,眼角眉梢女儿家的柔态更是无从藏匿。一个女儿家,居然在军营?这军中法规何在?
  “陛下?”阮语轻轻唤了一声。
  楚凤宸终于回过神来,抿了一口茶干笑道:“阮姑娘是何人家眷么?朕第一次知道原来军营里面不止男子。不小心看呆了。”
  阮语敛眉一笑,忽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轻声道:“阮语并非家眷,而是这军中无名无分之人。今日听闻陛下来,其实……其实民女是故意没有告知瞿将军。”
  “为什么?”
  阮语皱起了眉头,似乎纠结了许多,好久才开口道:“民女自小心比天高,觉得女儿未必不如男,只因为不想嫁做人妇平淡一生,两年前偷偷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后来,在战场上民女为瞿将军献了几计,得了将士们谬赞,成了将军帐中出谋之人。后来不慎身份败露……好在,兄弟们敬我女子入军,便把这事偷偷蛮了下来。可是,民女也知道,此事终究并非良久之计。今日听闻陛下降临,民女特来请罪,是杀是罚,民女甘愿受罚。”
  原来,车夫敬仰万分的瞿放左右手阮军师,居然是她。
  “民女尚在闺中之时就听闻陛下十岁登基,年幼之时对国事就已经见解独到,不拘一格,故而今日斗胆向陛下坦诚。”
  楚凤宸沉默。
  那阮语阮军师眼睛里渐渐有了湿润的气息,却越发明亮,嘴唇紧紧抿成了一线,就像是山野中灵动的驯鹿一般。
  辰皇陛下陷入了深思。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献计成军师,赢得上下心。这阮军师于情于理其实她都不该责罚,若是真罚了,恐怕瞿放手下将士会有怨言,只不过……她微微笑了笑,又端起茶抿了一口,学着她轻柔的样子道:“巾帼不让须眉,朕十分欣赏你的豪情壮志。”
  阮语眼中眸光一闪,瞬间消散。
  楚凤宸慢条斯理道:“不过,国有国法,军中纪律若破了,瞿放恐怕也无法服众。”
  阮语道:“陛下的意思是……”
  “来人。”楚凤宸温和地笑了,“送阮军师出去,领八十杖。”
  “陛下!”
  八十棍,足够把一个男儿打残。至于女子,恐怕小命都未必保得住。阮语终于慌乱起来,茫然看了看周围。陪她一起来的两个先锋前卫面面相觑,最终怀着歉意的目光上前,一左一右擒住了阮语的肩膀。他们的目光却仍旧落在楚凤宸身上,似乎是想为阮语祈求宽恕。
  楚凤宸先一步开口,学着裴毓那禽兽的口吻,语重心长道:“朕谢过阮军师为朕的天下出谋划策,也敬佩欣赏军师敢与男儿一较高下之雄心,可是……”她叹息,目光悲痛,“军师,诸葛亮当年斩马谡,朕今日终究徇了私心,不杀,已经是极限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国难国,家难家啊……”
  两个先锋前卫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最终却没有再开口。
  阮语瞪大了眼睛,她茫然看了一眼身旁将士,似乎有些不甘,最终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楚凤宸投去一个不舍的眼色,苦涩道:“去吧。”
  “是。”前卫领命,押着阮语就要出帐。
  “陛下,民女知错了……陛下——”帐外,阮语终于惊惶地疾呼出声,俨然带了哭腔。
  楚凤宸低头掩去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揶揄,有些幸灾乐祸。这军中都是阮语的亲信,下棍自然要比寻常轻许多,她肯定不会死,但是伤是一定伤着了的。谁让阮语有无数方法不选,偏偏选了最自作聪明的方法?
  斗不过裴毓,玩不过沈卿之,拗不过顾璟,她堂堂皇帝还拿不下一个民女?
  楚凤宸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下套!
  阮语既然有九成把握算她不会责罚,她就让她预留的一成噩梦成真。
  沉闷的杖刑不一会儿就在帐外响起,悲壮得很。楚凤宸在帐内细细数着杖刑的次数,想着如果杖刑比较实在,就在第二十下的时候让他们收手。却不想那闷声才响到第十九下,却再也没有下文了。外头隐隐约约有人声响起,紧接着帐帘被人掀了开来,一个颀长的身影侧身入帐。
  铠甲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那人几步向前,沉沉地跪在了楚凤宸的面前。
  他道:“末将瞒报,若要责罚,阮军师八十,末将应罪上加罪,恳请陛下责末将一百六十杖。”
  瞿放。
  楚凤宸握茶杯的手僵在半空。她沉默看着眼前跪伏在底下的身影,忽然觉着军帐里的日光也变得刺眼起来,不然怎么所有的事物都成了昏昏然一片?
  “好,朕成全你。你自己去帐外领一百六!”她咬牙。
  瞿放却没有起身,他又抱拳,头也不抬低声道:“陛下,阮军师女子之身,经受不起军帐酷刑。末将恳请替而代之,余下六十一杖由末将来替她承担,求陛下成全。”
  楚凤宸觉得眼睛有些痛。她静默片刻,轻道:“一百六十加上六十一,两百二十一杖。”
  “是。”
  “就算你会武,一定会残废。”
  “是。”
  “即使朕一意孤行,你也会坚持到底?”
  “是。”
  “只是为了保她?”
  “……是。”
  “你,是不是因为不想我做一个暴君,动摇军心,所以……”
  “不是。”
  午后,阳光,军营帐内。楚凤宸忽然发现自己是一个笑话。
  其实,她本来就是个笑话,已经好多年好多年了,只是这过去的许多年里,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清晰地认识到,她这个皇帝其实什么都不是。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儿,她也的确笑了出来,眯着眼睛看跪在地上的瞿放。
  她低笑:“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说是呢,没想到,你反应还挺快,害我好没面子。”
  瞿放沉默,身体陡然间僵硬。
  楚凤宸暗暗咬了咬嘴唇,在他面前慢慢蹲下了身子,轻道:“抬头。”
  瞿放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颤动。
  楚凤宸朝他露了一抹笑,弯起嘴角,低声道:“瞿放,三年前我说过的话还算数的,你如果嫌弃我举止太粗俗,等我退位之后我会学女红,你如果嫌我不够好看,我以后少吃点变瘦,学女儿家装扮妆容。我努力成为你喜欢的样子,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皇家血脉,万金之躯,她已经统统放下。只因为一个瞿放。
  也许一生中,最丢人的时刻也就这一刻了吧。
  
  第13章 失恋与杯具
  
  楚凤宸的一生实在是悲惨的一生,做皇帝没有皇帝的地位,做女子全无女子模样,可是就算这许多的悲惨汇聚在一起也比不上此时此刻在军帐中的尴尬来得让人抓心挠肺,寝食难安。她今年十五,在过去的十五年里,除却三年前那次失败的告白,这是她第一次积聚起所有的勇气去认真做一件事情。这本来就是一场赌局。
  她把所有的筹码压上了,皇族尊严,女儿脸面,甚至是燕晗的国运……可是,瞿放却跪伏在地上没有半点声息。他在听完她的话语的一瞬间就低下了头颅,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物一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给她。
  楚凤宸有几分茫然和不知所措,其实之前的所有从容,所有勾画,她都只是猜想到这一步而已,她卯足勇气说出来,然后呢?
  无言的沉默弥漫在帐内,心跳被寂静吞噬殆尽。
  楚凤宸发现自己想要逃,可是脚步却迈不动。
  她默默攥紧了拳头,小声地开口:“瞿放,你要不就做我的驸马吧,好不好?”
  瞿放依旧没有抬头。
  楚凤宸的心渐渐沉到了水底,之前的压抑却奇异地消散了一些。她缓缓伸出手去扶住跪伏在地上的将军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她说:“瞿放,我知道,我其实是个巨大的麻烦,你一直想要躲得远远的,可是我其实也没有那么烦的,我实在……没有勇气开第三次口了……你就当我是垂死挣扎,给我一个了断,如何?”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渐渐消失在了喉咙底。
  瞿放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幽深如黑夜,眼眸深处却是一片荒芜。
  其实,他也可怜的。楚凤宸苦涩地想,恐怕这朝中还没有哪个朝臣会狼狈到被当今圣上仗势欺人,一而再再而三逼婚,然后吓得跑到边关去吧?这样一想,她又想笑,复杂的情绪交织早就了一抹奇异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很丑。
  “陛下。”瞿放开了口,目光没有躲闪,直直地探进她的眼中,他轻道,“末将,谢过陛下美意。只是姻缘之事难强求,还望陛下……”
  “好,我给你时间考虑。天色已晚,朕先……”他不再躲避,楚凤宸却慌了,她有预感,接下去他想说的事情一定是她非常不高兴听闻的事情。于是她狼狈起身,匆匆几步朝帐外走去,却不想还没有走到帐门口,却听见了身后瞿放低沉的声音:“陛下!”
  一瞬间,楚凤宸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她停下了脚步,轻道:“你说,朕……听着。”
  瞿放缓缓站起身来到她身旁,躬身行礼,声音嘶哑道:“末将与阮军师志趣相投,情投意合,心意相通,斗胆向陛下要一道旨意,请陛下……赐婚,成我佳缘。”
  赐婚,佳缘。
  楚凤宸木然转过了身,第一眼见着的是瞿放堪称温柔的神情,忽然之前的所有情绪都消散不见了,心中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雾霭。
  “好。”良久,她听见了自己漂浮在半空的声音。
  瞿放又跪地,埋首道:“谢陛下成全。”
  久久的沉默。
  楚凤宸闭了闭眼睛,眯起眼睛努力弯翘起嘴角:“早这样不就好了,你也不必逃去边关啦。”
  瞿放沉默。
  楚凤宸喃喃:“不过没有去边关,也遇不到阮军师。瞿放,朕回去就拟旨赐婚,你放心,朕虽然从小没脸没皮喜欢跟在你身后,可是以后就不合适了,朕知道的……”
  将军策马带枪,军师羽扇纶巾,战场上的情谊,生死之交,恩宠荣禄共同进退。大概这世上所谓佳偶天成就应该是这样子吧。
  “兵权,朕会想方设法替你保下。”
  “既然这场笑话已经过去,你以后就别跑边关去了,留在帝都替朕守一守都城吧。阮军师毕竟是女子,常年在沙场上毕竟危险。”
  “你放心。”楚凤宸挤出一抹笑来,可是临到终了却觉着无话可说,只好又笨拙地重复了一遍,“瞿放,你放心。”虽然放心什么她说不上来,也想不透彻。
  话毕,楚凤宸掀开了帐帘。自然没有看到在她身后跪伏着的男人死死拽住铠甲的手。
  外头的万丈阳光倾泻而下,她伸出手来盖在额头上遮住了阳光,好久,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就在帐外几十步开外的地方,那个美丽而利索的女子已经被行刑的前锋扶到了一边,他们聚集在一起,先锋神情抑郁,女子两眼泛红却没有哭,反而似乎在安慰着他们,在骄阳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明媚飒爽。
  这种东西,她的确没有。
  阮语也远远瞧见了楚凤宸,顿时神色慌张起来,她周围的两个先锋更是神情紧张,防备地看着楚凤宸,大概是害怕她又忽然出口刁难他们心服口服的巾帼英雄。
  楚凤宸朝他们笑了一笑,道:“那余下的六十一杖,瞿放替你受了。”
  阮语神情大变,红了眼圈:“陛下,此事与将军无关,求陛下要罚就罚民女一人!陛下……”
  楚凤宸缓步到她身前,不知道为什么看她实在喜欢不起来。她笑眯眯道:“你再出声一句,我就真的成全你,把那六十一杖还给你,由宫中禁卫来执行。念你巾帼英雄,朕敬你三分,所以这刑罚一仗也不会多。”
  阮语瞠目结舌,张了张口却没出声。
  “精通三十六计,连朕也算计在内,倒是好大的胆子。不过,朕还是愿意成全你,”楚凤宸凑近她笑,“如何,换不换?”
  阮语的嘴唇咬出了血,却终于还是没开口。她周围的两个前锋面面相觑,神色有些复杂。
  楚凤宸却忽然觉得心情舒爽了不少,大笑出声:“你既然不愿意,何必演这一出戏呢?”
  她的话一出,阮语黑了脸,左右两个前锋更加尴尬。
  阮语沉默不语,楚凤宸却不想与她计较了,转身离开了军营。本来她也只不过是想出一口气而已,说到底,这是瞿放未来的妻子,他拼尽性命也想要保全的人。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留在这地方越久,恐怕越是输得片甲不留。
  ……
  宸皇陛下走得的确洒脱,刚出军营时还豪气冲天,等到步行了半个时辰后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瞿放估计是不知道她是偷溜出宫的,自然不会派人来送。他驻扎的军营距离帝都城门有一个多时辰的车程,如果要靠双腿,恐怕起码要走三四个时辰。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死要面子活受罪,潇潇洒洒离开那儿啊!
  不论如何,为时晚矣。
  当头的烈日慢慢朝西南方向挪动,楚凤宸只觉得嗓子快冒烟,好不容易见到了一条小溪……也没办法。那是溪水,多脏啊。
  半个时辰后,渴得快哭的宸皇陛下默默蹲在了溪水旁,用手舀了一口水。脏?也比成为“先皇”好啊……
  夕阳终于躲到了山坳里,又过片刻,昏暗的天空响起了第一道雷鸣。又过半个时辰,天空终于全黑,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而降,没过一会儿就成了瓢泼大雨。
  楚凤宸冷得哆嗦,磅礴的雨让本来就漆黑一片的荒郊野外更加混沌一片。她狼狈地借着一处岩石躲避大雨,可是雨能躲,冷却躲不了,她蜷缩着瑟瑟发抖,终于没能憋住眼泪,埋头在膝盖里哽咽出了声。
  有委屈,更多的却是后悔。
  她后悔了,身为燕晗的皇帝,身上系着的是燕晗的皇族血脉,国家安康,居然只是为了一己私心孤身出宫到荒郊野外。而现在,她除了等待或者继续朝前走,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这已经无法用愚蠢来形容,简直是恶劣自私得让人发指。为了一个瞿放,她怎么能自私到这地步?
  狂风暴雨捶打着岩石,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声渐歇,远处渐渐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隐隐约约还有火把依稀在黑夜中闪动着微弱的光芒。
  楚凤宸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确信映入眼帘的并非幻觉,她哆嗦站起了身子,踉踉跄跄朝官道走,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她终于赶到了官道上。几乎是同时,马蹄声踏碎了宁静,如长龙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
  马儿嘶鸣声戛然而止,铁骑在她面前停滞。
  她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却只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全然分不清是敌是友,是男人还是女人。她拖着笨重的腿想靠近几步看一看,却忽然被一阵晕眩席卷……
  身体并没有接触到冰冷的地面,而是落入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宸皇陛下已经在晕厥边缘浮沉,心中唯一所念的不过四字:朕……的……束……胸……
  
  第14章 挑 衅是个技术活
  
  寂静的夜,一辆马车极速奔走在帝都郊外的山野中,马车前后各有一对精英铁骑,朝郊外的军营飞快地前行着。马车内有一盏灯跳跃闪动着昏黄的光芒,当今圣上蜷缩在柔软的毛毡中,湿漉漉的发丝粘连在额上,唇色有些苍白。
  在她身旁是一个身穿暗紫锦衣的男人,他手里捏了一块干燥的手绢,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潮湿,可是再往下他却停下了手,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窘迫。
  冰凉的手接触到她滚烫的脸,这让沉睡的天子皱起了眉头,身体缩得更紧。他静静看着她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毫无遮掩的容颜,森白的手在半空中僵了许久,终于还是放了下来,只是又替宸皇陛下掩好了盖在身上的毛毡。
  她在发烧。
  紫衣男子的眉头微微皱眉,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他把他的脑袋托了起来,放到了他的双腿上,让她枕得更加舒服一些。却不想这个小小的举动似乎静动了沉睡的人,她口中发出了几声呢喃。紫衣男子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很快地,她又沉沉睡去。
  “原来你长这样。”良久,他轻笑。
  褪去了脂粉修容,她真正的脸在昏黄的灯下一览无余。其实原本就是同一张脸,她与之前的差异只有一点点。一点英气成了一脸稚嫩,稍稍偏黄的脸成了白皙剔透,俊秀的少年变得有些女气,虽然只有一点点改变,给的感觉却全然不同。
  当然宸皇陛下毫不知情,她正大大咧咧昏睡着,甚至不知道自己正朝着她最不想去的地方前行。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低眉挂着一抹笑,柔和渗透到每一寸骨髓之中。
  “若是平常有三分模样像现在……”他轻道,指尖触到她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
  夜色寂寥,马蹄响彻。
  位于帝都城郊的军营中,无数火把和灯被点燃,因为一个不速之客,摄政王裴毓驾临。
  裴毓是什么?如果说在朝廷中他还只是个狭天子以令诸侯的大贪官、大反臣的话,对于军营来说,裴毓是手握燕晗半数兵权的兵马大元帅!是对瞿家兵权觊觎已久的摄政王!他半夜驾临,自然没有人胆敢掉以轻心。
  外头大雨初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气味。
  接待的将士一面恭顺地行礼,一面拿眼睛偷偷瞄他:早有听闻摄政王疾病缠身,深更半夜一看他的脸更是白得像鬼魅。他极瘦,身姿却是颀长,怀中似乎抱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那人一动不动缩在他的胸口,不知道是昏睡还是已经死了……
  “找军医,准备空帐”临到帐口,摄政王裴毓总算开了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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