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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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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长恨,不知归途
    冬日天亮得有些耀眼,如片明静的琉璃悬挂在了空中,银装素裹的天地间,俏生生立着个娇小的身影,乌黑的发随意地挽起,艾薇笑着向后道:“师傅,你走快些,”
    她黠慧的眼中尽是闪亮的笑意,“师傅,蛇放好了吗?是选了条最难看的吧?没毒哦?”
   “好好的办学堂,偏你事最多,总有希奇古怪的主意。你说等推我一下再放蛇是什么意思?”墨濯尘有些头痛,大冷天的袖拢中藏了条滑溜溜粘凉凉的蛇是何滋味,只怄自己如何就答应她做这样疯癫的事。
    俩人才走至学堂幼班门前,孩子们已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艾薇笑着听他们七嘴八舌,目光却越过这些孩子们,投在靠窗而坐的阿牛身上。他天生盲残,师傅说毫无希望,所以无需浪费时间、药材治疗。
    谁说小小孩童都是天使,他们俱已会势利看人,瞧不起瞎子,阿牛越加孤单无助。
    艾薇推了墨濯尘一下,忽地猛然惊声尖叫:“啊,蛇!”
    孩子们一眼望见地上盘扭的蛇,背脊上铺满斑斓的绿鳞, 棕红的头颅鼓出灰白蛇眼熠熠闪光,顿时尖叫连连。似被吓着的蛇嗖的一声不见了,屋角四处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孩子们都有些恐慌,紧紧围住了艾薇、墨濯尘,不敢走了开去。
    艾薇瞅瞅大家,面露愁容道:“怎么办呢,都不知道蛇躲在哪,怎么抓?”
    她推推墨濯尘,他恍然了悟,皱眉帮腔道:“是啊,那蛇好象很毒的。”
    艾薇穿过众人走到阿牛面前,柔声道:“阿牛,姐姐知道阿牛的耳朵最厉害了,能听见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阿牛你帮大家找出毒蛇来好吗?”她轻轻揽住阿牛的身子,似要允他力量与勇气。
    片刻,扯住她素袖的小手突地钻入,握住艾薇微凉的指尖。阿牛用力地点点头,仰起脸,摸索着她的方向,大声道:“我可以的。” 
    艾薇牵着阿牛走至中间,让大家屏住呼吸,阿牛微侧过脸,静心细听,憨憨地咧开嘴笑了,他拉住艾薇走向屋角东边,墨濯尘忙跟上前,如愿捉住了蛇。顿时孩子们钦佩的围住了阿牛,追着问话。
    墨濯尘溢出丝笑容,悄悄地对着艾薇挑起了大拇指。
    屋外一人逆光而站,清朗天光反衬出他挺拔肩背,胤禛淡淡笑了,她惊声尖叫时,他慌得几欲冲去。风掠动他的衣角,隐隐约约,似有若无地将他的气息融散于风中。
    胤禛无声的打了个手势,转身离去,傅鼐疾步跟上。
    
    京城,长街。
    墨濯尘感觉到了她的一下沉默,“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从前你不最喜欢多留会,再带头跟着先生唱反调。”他故意打趣着。
    “哦,今日我答应忻圆早些回去的。”艾薇莫名就有些慌慌的心神不宁。熙攘人群中她望见一个熟悉的灰蓝身影,刹那直击入胸。
    一瞬间;她不加思虑追了过去,是他,是他,那身姿,并不如何魁伟,却自有挺拔傲然之气。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抵挡住心底对他庞大的思念,有朝一日,她亦能将这份深情渐渐沉淀于心底,永不再浮起。可当他再出现在她的面前,虽只是刹那,她已知道她一直在欺骗自己,她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强。
    她明明知道要躲开,可记忆已如夏日倾盆狂落的暴雨,来不及躲闪,便已直透心底。
    “胤禛。。。。。。”她于汹涌人群中慌乱的寻找着他的身影。
    胤禛一怔,身后突响起他梦寐以求的呼唤,带着不可思议的气息,瞬间将他淹没。那一秒心底涌上千万个渴望,回头,回头,哪怕就此一次,只一次也好,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他怕面对面后,自己就舍不得放手,铅灌的步子向前走去。
    艾薇追了上来,拉住胤禛的衣袖,一如从前。
    这一刻,他如何整个人就变成了石雕,不知如何是好,太混乱,太震惊,太狂喜,仿如少年般无措。
    她鼓足勇气,拉过他僵硬的身子,心慌慌地。
    到底有多久没有看见胤禛了,一年,二年,久得恍如隔世,艾薇痴望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周围的熙熙攘攘,欢声笑语,忽地一下子,轰然不存,这个世界,变得静寂无声,只余,他与她。
    艾薇曾想过无数次再相逢时,却没一个如现在这般沉默,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隐隐有种惧意升起,慌忙放开了手。
   “你还活着?”胤禛哑哑地开口,听着似还平静。
   “是,”她说得那样艰难,“十四他用人替了我。”
   “他………救了你,”胤禛喃喃道,“你………还恨他吗?” 
    真相那般不堪,十四竟用这样龌龊的手段对她,叫他如何开口。
   “开始,是很恨”叫她该如何说,胤禵救了她,却也囚禁了她。
   “你的腿也好了。”胤禛似是自语般低喃。
    俩人忽就都停了下来,沉默的站着,想说的话似都被封缄在了胸口,偏偏又舍不得就这么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胤禛”艾薇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轻得胤禛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接下来,终听到她艰涩的问道:“那天,那天你和姑姑在书斋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是真的吗?”她忐忑的望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去看他。
    避不过,他终是避不过躲了那么多天的抉择。
    他们的声音如惊雷劈过。
   “要能忍,有容人之忍,有对敌之残忍,更要有能克制自己之忍,忍常人不能忍之忍。”
   “如果她真这般不知自爱,淫乱皇室,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十四他,那混小子下了迷药,……她给十四生了个闺女。”
   “让她好好的,平静的活着不好吗?”
   “我只需坐等德妃娘娘下手便是。”
   “如能重来,他只要她能活着!”
    他仰望蓝天,遥遥高空,佛微启双目,慈爱俯瞰,声声悲悯,放手,放手,放手,轰然入耳。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仅靠爱就能存活。”胤禛的身子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竭尽全力,要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她听不听得出,他内心碎裂的声音。
    她身子瑟瑟发抖,仿佛挣扎在秋风中的一片枯叶,他的话如一把刀,硬生生要斩断他们的过去,奈何,它锈钝至极,没有一刀刺穿的决裂,只有碾心撕肺般的痛楚。
    他是她命中的煞。
    他这样的人,注定要的太多,他的爱,注定需弱水三千,分泽四方,可她还是爱了,爱得失去了控制自己的力量,爱得奋不顾身,毫无顾忌;全无退路,一叶障目的爱了。
    艾薇咬破了嘴唇,血珠一点点地沁了出来,“胤禛,要是,要是我,孩子”她慌了神,无助的试图再想说些什么。
    她的脸色那样苍白、绝望,压得胤禛快要窒息,他不要她再逼迫自己忆起曾经的创痛,他亦无需她知道,他怎会因她无奈有了别人的孩子而舍弃她。
   “你别说了,”他断然打断她,从前再怎样的千辛万苦,想起她的笑容,心里总有一处觉得温暖,到如今却需由他亲手斩断。
    “我累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手?”胤禛不耐亦残忍的说道。
    艾薇猛抬起头,双眼空洞得如天生盲眼!她再说什么,说她有了他的孩子,死死纠缠,生生不放,那样不堪的爱,她不能,不能再伤了,总要留一丝自尊吧,不然再该如何存活。 
    是不是,那刻,该她悬崖一跃,情恨尽散,生死永隔,倒是更好?
    记忆还如此鲜明,不曾有一分淡去,但已痛得太烈,她失去了再追寻再执着的力气。 
    她恨自己不该那么的软弱,拼命的忍了,还是忍不住,那针刺的心酸,从心底蔓延开,艾薇紧闭双眼,眼角沁出泪滴,柔弱而又倔强的脸上显出一种绝望至极的悲凉神情。
    颤栗的痛楚如一支箭瞬间穿透胤禛的心脏,他要她活着,恨他亦无妨,他只要她活着,纵然他已生不如死。
    胤禛抿直了唇,如同落定了一个沉重的决心。然后转身离去。
    傅鼐紧紧跟上,欲言又止,终踌躇着说道:“爷,你为什么。。。。。。”
    胤禛头也没回的挥手截断了他,不容他再说下去。
    曾经轰轰烈烈不顾一切的爱了,历尽了重重磨难和风波,那爱依然炽烈,依然汹涌,只是它已不被容许再有一丝半缕的流露,只能化作一个悲凉的手势。 
    傅鼐望着前方那一贯挺拔沉静的身姿,竟抑制不住地在战抖;忍不住又回首望了望还伫立在原地的宛琬,狠狠心,转身跟了上去。
    墨濯尘缓缓地向她走了过去,直到他冰凉的手触碰到艾薇僵硬的身子,她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奇异的笑容。
    “师傅,我试过了,”她努力想说得轻松点,可是听上去却无限苍凉。
    “他真的不要我了”艾薇说出了那早就知道的答案,重重伤心再无法掩饰,伤心,只有伤心,血淋淋的伤心,赤裸裸的伤心!伤得那么深,那么痛;什么骄傲,什么自尊,什么伪装,她统统都顾不得了。
    墨濯尘闭目拥她入怀,她抵住他,泪水终于一泻而出,那样汹涌,无法抑制,无声地打湿了他的肩膀。
 
 
酒销万愁,难解情字
    京城,码头埠口。

    他陪她走过了无数条大街小巷,终于停了下来,河边停泊着密密麻麻的大小蓬船,两边的食摊七七八八围满了人,天南海北的闲侃着,几个汉子卷着衣袖,嗓门大的似争吵般拼命,片刻又快活的哈哈大笑。墨濯尘见她仿恋恋不舍般围着个老婆婆的摊子打转,却又向前走去。
    艾薇瞧见前头酒馆飘幡,脚步一滞,停了下来,墨濯尘见她兀自停那,双颊被风刮得泛红,上前将她披风系了系紧,“江边风大,别又着了凉,回头染上伤寒。”
    她似没听见般,直往酒馆走去,墨濯尘无奈跟上,才入酒馆他快步向前,拣了个靠近炉火的位置扯她坐下。
    她神情发怔,似思索着什么,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般,窗外蒙蒙江色与满天落霞交相辉映,美亦苍凉。
    艾薇打开小二端上的酒,浓烈酒香让她着迷地用力嗅了好几下,双手捧起酒壶,仰首直灌。
  果然是最烈的烧刀子,呛得她喉咙到肚腹如被火燎一般,“咳咳……咳”,她一把推开墨濯尘伸过来的手,赌气般又猛灌了几口,“看见没,谁说我不行了,师傅,我酒量很好的,”她低低的笑着,那份烧灼渐渐扩散至四肢百骸,清颜如绽开的红花。
   “好了,好了,知道你行了,你厉害,不痛快喝两口就算了阿。” 墨濯尘夺过酒壶,欲让她吃些热食。
   “谁说我心里不痛快了,我是快活才喝的,酒,酒呢…呃!”她不雅地打了个酒嗝,拍桌唤上酒,
   “师傅,你怎么不高兴了,是心里烦?”艾薇如有所悟般点头道,“喝酒呀,喝了就痛快了,你没听过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吗,我欲与君痛饮美酒三百杯……同销万古愁……,呵……”她一头撞入他怀里,不依不饶的欲夺那酒壶。
   “我让你抢。” 墨濯尘手一推窗,忽地将酒壶向外掷去。
    这一扔,她怔了怔,傻呼呼地望着他生气的脸,又瞧瞧窗外,迷茫而又憨憨的笑叹了口气,“唉……,可惜了,还有半壶呢。”
    墨濯尘没好气道:“那你快去拣,好象还没流完,不定能喝上两口。”
    她“哦”了一声,竟晃晃悠悠真的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哎,”墨濯尘急了,转念一动,忙扔下碎银,追了出去。
    艾薇不稳的脚步陡地一颠,在跌倒前,一双手臂横了过来,她素身一斜,倒在了墨濯尘身上,脑子昏昏沉沉,身子却轻飘飘又暖暖的,她动了动身子,脸搁在他宽肩上,藕臂勾着他的颈,觉得身下好软,软得让她可以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墨濯尘怔怔的瞅了瞅怀中那张泛着桃红的脸,眸底幽深处的深处,若有似无地窜着火星,他抬眉远望的神光又如雾迷茫,如夜中难以探知的一切,他挥手招停马车。

    十四贝勒府,凤鸣居。

    她答应今日早些回来的,却日下西山都不见踪影,跑去学堂那才知她很早就走了,派出的人马俱无获而归,胤禵浑身肌筋僵硬,急得心脏几欲从口中跳出之际,惊见不远处马车缓停,墨濯尘抱着艾薇正欲下车,他意志濒临疯狂,冲上前去。
    “薇薇。”
    “恩?”那马车太颠,颠得她头有些晕晕的,艾薇似听见有人唤她,睁开眼眸,还未能等她看清,身子一转,已被一高大身影抱入怀中,月光照着他峻颜,下颚绷得死紧,炯亮的深瞳正上上下下,仔细又迅速地端详着她。
  见她眼神迷乱,浑身狼狈,胤禵胸口起伏甚剧,尽管心里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硬是压下狂躁的心绪,沉声道:“薇薇,妳有没有伤着?”
    艾薇似有些愣住,定定地啾着他,说不出言语。
    墨濯尘见胤禵一副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索性不做解释,站立一边,一旁府门上挂着两只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映得朱红的大门时明时暗,他偏首见大门石阶旁张牙舞爪的石兽栩栩如生,威严逼人。
    胤禵等不及地小心探触她周身,似都没有磕碰伤肿,尤有些不放心的再看一眼她,“薇薇,真的没有伤着?”
    艾薇似听明白了般,双颊红得出奇,挣扎着欲下地,嘴里不停嘀咕,“受伤了,我受伤了……。”她扯过胤禵的手放在胸口,“痛,这里痛……。”
   胤禵胸口如被狠撞了一下,眉峰成峦,阴郁地盯着她红得极不寻常的脸蛋,浸在月光下犹如粉桃,眸光似雾,心太过慌乱要到这时才嗅到她喷出的酒气,她是喝醉了,她终还是去见了他吧,胤禵嘴角苦涩,抱起她转身离去。
    不放手,不允她自由,她必不肯留下,可她若真留下,却又怕她忍不住会去找他,又或他们终有相逢的一日,他没有选择,只能兵行险着赌一下,赌他输不起第二次,赌他必会为她放手,如这样她总该死心了吧。
    那样多的算计,那么深的成府,他每一步都走得如屦薄冰,如临深渊般险难,是鬼迷心窍,是走火入魔,胤禵蓦然闭上了眼睛,再退已是不能,原来爱可以让人变得这样冷酷和自私。 
    他弯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至榻上,突地一双手伸了出来,紧紧勾住他的颈脖,那么热情,那么温暖,是他曾渴望过千万次的幻象,是他辗转反侧,相思难解的欲求,烛光昏黄,如将她那雪白而滑腻的手胧出淡淡的珠泽。
    他低首垂睫,她原先少女特有的清丽已褪去,眉角渐添妩媚,他紧紧地凝注着她脸庞,仿佛一转眼她便会消失般。
    她整个人如同畏寒的猫儿般攀着他胸前,摩蹭着那点温暖,不舍离去,胤禵眼眸转深,呼吸急促,“宛,”他试探着低哑地唤了她一声。
    她微微一颤,眼角慢慢沁出泪水,无声的滑落,“抱抱我。。。。。。抱紧我, ”那声音迷茫而缠绵,带着她细细的呼吸声。
  他两手一用劲,将她整个抱入自己宽厚的怀里,感觉到她浑身一震,双眼紧闭,死死揪住了他的衣衫。
    他拥紧了她,唇轻轻在她的鬓边与耳廓摩移,低柔道:“宛,宛,不哭了。”
    怀里的她双颊晕红,星眸半掩,偎贴在他怀中,不可思议的柔软,微敞的领口,露出她颈下柔腻的肌肤,瞧得胤禵一阵眩晕,空气中弥漫着她诱惑的气息。
  他低柔却又似曾相识的呼唤令她迷惑,她有些不安的蠕动着,欲望如闪电激窜上他每寸肌肤,令他浑身颤栗,“胤禛,是你吗。。。。。。。胤禛,”
  他身子一僵,血液却越加澎湃汹涌奔流,原本停在她鬓边的唇游移到她唇畔,先是小心,温柔地试探着,见她没有抗拒,唇舌便叠上了她的,深深地吻了下去,渴望、缠绵、难舍……生生不息铺天盖地的涌来。
    他寂寞了太久太久,纵是违心自欺,也不舍错过,他猝然俯身,将她禁锢在自己身下,向那更深处探去。
    “胤禛,胤禛,胤禛。。。。。。”她不停低喃,如雷鼓狂敲,击得他胸腔灼烈般的疼痛,他缓缓抬起头,双眼发红,满额滚汗,仿用尽了所有的意志才缓缓起了身,呼吸中还带着微微颤抖。
    她如猫儿般蜷伏着,他不能再望,胤禵扯过锦被,小心掖好被角,放下帷幔,背身而立,听她鼻息渐沉,似已睡去。
    三更鼓响,胤禵推门而出,夜色阴黑,渐渐飘起清雪,伫立许久,雪飘落眉间拢成了白峦,刺骨的冰冷渐渐散去他浑身的灼热与酸痛,他突想到了那一日,万丈霞光,她跌入他怀里,回首微微一笑,从此便死心踏地再无更改,如果没有那一刻,自己会不会比现在要逍遥快活得多?他颦眉想了想,不,无论怎样,还是不愿错过,是注定要相逢,是注定与她纠缠不休,从前那些兜兜转转千回百绕的岔路无非都是指向那一刻,与她相逢的一刻,身已有情,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
    他深吸了口冷凛的空气,于雪中踽踽行去。


先输一局,难解真情
    正午。
    艾薇头痛的醒转,有些眩晕和恶心,忆起昨夜里似发生了些什么,无尽的伤痛,有人将她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唇畔依稀还停留着他的气息,是他,艾薇眸中亮光一瞬即逝,怎么可能,是再不能了,她心头有什么沉沉地直往下坠……下坠……一直坠至最隐密的一角,深深的藏起来,此生都不能让它再浮起。她的心有些慌乱,那难道是胤禵?
    艾薇起身欲寻忻圆,蝶衣撩帘入内,见她已醒,忙让人入内伺候盥漱,又唤过奶娘。
   “忻圆,忻圆,是额娘不乖,你不要生额娘气了好不好,”忻圆扭着身子,欲挣脱出艾薇的怀抱,艾薇硬凑过去吻着她柔嫩的脸颊,“恩,忻圆好香哦,忻圆最最香了,比糖糖还要香哦……”艾薇忽举着糖果摇摇,果见忻圆一脸灿烂笑容,小手一抓夺过糖果。艾薇捏捏她粉颊,“小谗猫。”想她这怕是遗传自自己又觉好笑。
    蝶衣往那榻上小炕桌摆的香炉里焚了把仙人草,一缕幽香沁人心髓,又将引枕靠背挪好了,让艾薇坐定,遂捧上汤盅道:“夫人,这葛花草果汤爷一早让人备了,说等你醒转,定要先喝了才行。”
    艾薇见小碟中还配有粒丹丸,便取过与那醒酒汤一同吃了下去,片刻,便觉一缕热气自涌泉而上,头痛舒缓。
    蝶衣遂令众人将肴馔布上,艾薇见之都香美异常,此刻更觉肚中饥饿,用毕漱口吃茶,精神顿长,忆起还散着发,坐至梳妆台前,欲将长发结髻,镜中瞥见忻圆糖渣挂在嘴边,眼睛圆溜好奇的转着,伸手欲抓她髻,可爱的模样逗得她忍不住笑了,本欲夹紧的秀发,因这一笑,脱了手,满头青丝飘坠,忽听见响声,她朝门口望去,便见胤禵正立于那。
    艾薇甩发回望,青丝掠过面颊,轻柔荡开,双目盈盈弯笑,脸颊因笑而微微泛红,秀挺的鼻子轻皱,似笑微嗔,明媚如春。胤禵顿被那笑颜狠狠击中,怔怔地,幽黑双目紧锁她娇颜。
    艾薇突见着他出现,手微一颤。
    蝶衣等齐出声请安,将胤禵唤醒,他收敛了视线,目光从艾薇脸上移开,拣起她掉落的发簪递去,不经意间碰到艾薇伸过的手,两人同时一震,一股酥酥麻麻的触感透过指尖钻进胤禵体内,痒透了四肢百骸,竟忘松开。艾薇默默一抽取了过来绾紧了发,抬睫见他发肩停留雪花,眨动浓睫道:“下雪了。”
    “嗯,夜里已下了一宿。”他闷声道。
    艾薇听着他声音似有些翁,怔了怔,“胤禵,你鼻音好象很重,着凉了吗?有没有发热?看大夫了吗?”她一连串追问,浓浓关切。 
    听着她温柔嗓音,胤禵的心房忽地蹦蹦狂擂,那心跳听来分外急切,他有些讶然,些许慌乱,从未有过的暖流,缓缓将他包拢。
  “不用,我哪有那么娇弱。”胤禵沉声道,他不着凉才怪,大冷的天,在外立了半宿,想想真是挫败啊,她只需轻轻的一声呢喃就能让他浑身欲念狂奔。
    也许是因为艾薇的心结,也许是因为胤禵刻意回避,他们俩人,谁都没有再提起昨晚。
    艾薇见他眉头深锁,茶端起又放下,似有难意,轻言道:“胤禵,是不是有什么事?”
    蝶衣偷瞄他俩人一眼,上前附于艾薇耳边轻言,艾薇微微颦眉,颔首示好,蝶衣逐让奶娘抱走忻圆,一应人等皆退下,轻掩上门。
    胤禵静静地坐着,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静默许久道:“皇上念你育下血脉,我又曾有未及行礼便丧妻之痛,今日特恩准了个格格名份,我知道委屈了你,更何况你心中本不愿,可又不能说明。。。。。。,九哥他们还闹着要摆酒。”他面无神采,几分无奈愁苦。
    艾薇听罢怔怔地看着胤禵,脸色苍白,似化为雕像般,她在他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苍白,悲怆,无奈,嘴角微微抽动欲言无声,半响,努力扯起缥缈的笑道:“总不能抗旨,……既是喜事那就摆吧。” 明明已知迟早如此,为何心还抽搐痉挛,痛彻骨髓般不能接受,她喉咙泛酸,费力地咽下那股不适,“只是胤禵,私下你再给我些时间好吗?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
    胤禵伸指堵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再说下去,耳侧传来他低低的声音,仿佛带着轻轻一叹,“薇薇,你不要替我难过,我心甘情愿等,我只不过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战利品,对不对?薇薇,你知道吗,第一次你笑魇如花时,从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不再属于我自己了,此生此世都不会再属于我了。我知道,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他在她耳边低声诉说,似还来不及觉得疼,心就已经烧成了灰,“可你一开始就是拒绝,那时我还以为你是害羞,后来你更是千方百计的回避我,我知道,其实你根本就不想要。”
    胤禵拉起她的手搁置胸口,“薇薇,可你听,这里有着颗因你而跳动的心,你听它在跟你说什么,它日夜低吟:薇薇,薇薇,到底要多少相思才能换来你的一点垂怜。思念你的时候,有时它会幸福得象是世间最轻柔的羽毛在你心上轻轻挠着,撩拨得你浑身痒丝丝的,是无边无际酥酥麻麻,却又根本触不着那痒处。可有时思念你又会酸楚得仿同呼吸相连般,你每呼吸一下,它就牵引着你抽痛,除非你能停止呼吸,可你又做不到。”
    艾薇怔怔的听着,他幽幽低诉的竟如同自己的心境般,眼中溶出了泪滴。
   “薇薇,只要你愿意让我等,我就甘心,我就有了力量,否则我会如同一只浑身是伤,鲜血淋淋四处咆哮愤怒的野兽,那样的疯狂才叫我自己害怕……”他声音中有着揪人心的苍凉。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他,情爱中,谁先捧上真心,谁就先输了一局,他眼中的不甘,无奈,苦楚深深的灼痛了她,内心的罪恶感越加浓烈,对他的感激与愧疚如潮水涌出,淹没了她,不能不割的情意,不得不偿的恩情捆绑得她几欲窒息。
    她宁愿他这个时候不甘心的暴跳如雷,宁愿他生气得转身离去,随便怎样的愤怒发泄都好,她都甘心承受,只是不要这样一如既往地再一次包容她。
    她扬睫注视着他,“胤禵我一直想问你件事,那一日我在府外遇见你,你袖袍染有血迹,你说是碎了杯子割伤的,你那日是去八阿哥府看海东青的,后来……海东青出了事,那是不是和你有关?”
    他不置可否地一勾唇角,握住她手,索性痛快承认,“是。”他对着她的神情依旧温柔,但眼睛里似有寒芒在一瞬间森冷起来,“从前他那样对你,那时我发誓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听他承认,她脸颊微微一黯,却也无话可说。
     片刻,她如有所指般继续问道:“那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瞒着我的?”
    “你是在怀疑我?”他一怔。
    “那到底有没有呢?”她不容他转移话题道。
    “薇薇,你这脾气有时还真是讨人厌,”他靠近了她,“好了,我承认是我让蝶衣带你去那的,想最后再试试能不能留下你。”
     看出他内心深藏着的患得患失的脆弱,她的心柔软了下来,坦言道:“胤禵,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后来我猜到可能是你让她说出的,也没有拆穿,可是胤禵,我不喜欢你对我用心计,你要答应我,再不会瞒我任何事,不管真相有多丑陋,我都不要虚假的。”
    “恩。”他毫不犹豫一口应允,那样多的谎言,死后要去拔舌地狱吧,顾不得了,他不想抗拒,亦无从抗拒,任由这般放纵自己不再回头。
    “胤禵,要是那一天我没有回头呢?”艾薇似有些疑惑。
    “放手并不表示放弃,要是你不回头,真的走了,从此便天荒地老追随你至天涯海角。”
    “甜言蜜语。”她面上一哂。
    “我从来没有对其她女子说过这样的话。”胤禵凝视着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由不得她不信。



  
梅林冲突,杯碎人伤
    这日一早天就下起了雪珠子,打在琉璃瓦上飒飒轻响,雪又密又急,直下半日未停。
    李青见四阿哥面色有些青白,只道是回来路上冻着了,忙唤人再去取些熏笼来,转身接过婢女手中茶盘,端入内室。
    四阿哥负手立于窗前,窗棂大开,寒风直入,李青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慌搁下茶盘,急道:“爷,这大开着窗,冷风吹进领子里,可非得场病不可。”见四阿哥置若罔闻般,他忙手脚利索的上前关紧。
    窗外雪光莹然,去还是不去?四阿哥长吁口气,吩咐道:“让他们准备,我要出去。”
    李青有些鄂然,怎么才回了府又要出去,当下也不敢多言,忙唤人备车,又说:“爷,这天还在下着雪霰子,就再加件袭袄吧?”
    四阿哥似懒怠说话般,只挥了挥手。
    李青忙走去外间,取过狐袭袄、紫貂大氅,一一穿妥又将爷的风兜系紧。
    四阿哥已不耐的向外走去,李青偷瞥他神色漠然,瞧不出悲喜,心里直犯嘀咕,脚下赶紧跟上。
    门外傅鼐们跟随其后,待出了月洞门,傅鼐见四阿哥不同以往,步子越走越快,觉出不妥,一细想恍然忆起前些日子爷接到十四阿哥府里的帖子,他回望身后跑得气喘嘘嘘的李青,两人皆跟随爷多年,两人互换了个眼色,心里虽都七上八下,眼下也只能赶紧跟上。

    十四贝勒府,凤鸣居。  
    艾薇盘膝坐于炕上,哼着童谣,手轻轻拍哄着忻圆入睡。
    大冷的天,窗上霜花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只听风吹着树木枝叶漱然有声,艾薇有些恍惚,似又听见那夜夜纠缠于梦中的歌声,是他那温醇低缠的声音,带着黑山白水间的辽阔,挟着茫茫草原的悠然,那是他极小的时候嬷嬷哄他入睡时常唱的歌,倘若他能在这儿唱着它哄着忻圆入睡,那她一定是这世间最有福气的孩子了。
    艾薇心中思潮翻滚,一滴泪在眼中滚动,直欲夺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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