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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笑红尘-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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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飘萍在想,想许许多多的往事,许许多多的人,一些经常不去想的事,还有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想的人此刻竟是如此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据说一个人只有在快死的时候才会想到这些,人的死竟是这般的奇异,只有在死时才会想起自己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想到的人和事!

任飘萍无语,因为他知道此刻任何的语言对筱矝的这种自杀都可能是一种亵渎,他只是在不停的抚摸着筱矝的脸。筱矝现在可以如此接近且仔细地望着任飘萍的脸,一脸的疲惫,捎带着无法言明的忧郁;眉宇间似乎镶嵌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无所谓,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微笑的嘴角,浅浅地埋藏着一丝高傲,两个似隐似现的酒窝,却充满了无比的坚毅。

这个算来自己认识还不到五天的男子,竟是如此深深的占据她的心,她不知自己为何竟有这般的勇气要放弃自己年轻的生命。她忽然想起一个人,说了一句话,说出了来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说出的一句话:“你爱欧阳小蝶吗?”

任飘萍的心似在收缩,至少筱矝看见任飘萍缩回了正在抚摸她的脸的手。

筱矝的心竟是一阵剧痛,转过头望天。

天色渐亮,星已隐,月已去。东方已是几缕朝霞伴着太阳仅仅才露出的额头恣意飞扬。

‘祥云’马儿不知何时来到了任飘萍二人的跟前,围着他们两人急躁地绕了一圈又一圈。

贺季晨等人已是追至沙丘顶,却见李奔雷正自冷冷地站在那里,正好挡住他们的去路,那样子竟是不让他们过去似的。

贺季晨虽是奇怪李奔雷怎么会在这里,但已是恭敬开口道:“李老爷子早!”

李奔雷眼神如剑,冷笑道:“人就要死了!回去吧!”

贺季晨当然知道李奔雷嘴里的人是指任飘萍,遂看了看旁边的尉光远,似是征求尉光远的意见,尉光远却是低着头。在燕赵三十六骑当中最为严厉不苟言笑的就是李奔雷了,所以贺季晨一伙人站在那里竟是进退两难,可是他忽然意识到参加今夜行动中,‘仙人掌’的人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出现,不禁心中疑窦半生,却又半惊,口中磕磕绊绊道:“李老爷子说是谁要死了?”

李奔雷不回答只是抬眼向沙丘下望去,贺季晨等人这才猛回头发现适才还在运功疗伤的燕霸天已然不见了。贺季晨这才大惊道:“撤!去找二公子!”

李奔雷望着远去的燕霸天的手下,目光冷然,背后突然想起急如雨点般的马蹄声,蓦然回头望去,但见大漠中远远奔来三匹马,渐渐逼近的马上的人脸已是清晰起来,正是去而复返的常小雨和刘浩轩和难听雨。

原来常小雨和刘浩轩两人离开任飘萍和筱矝而去后于难听雨等人会合,那燕霸天并未食言,果然放了难听雨和龙侍卫以及被挟持的龙侍卫的亲人等人,只是二人担心燕霸天会在半个时辰内再次追击,于是先行护送龙侍卫的亲人等人到达安全地方,这才着陆翔凯等三十多龙侍卫继续护送他们的亲人回夏伤宫,而常小雨三人自是不放心任飘萍和筱矝这才一路狂奔折了回来。

李奔雷没有退去,依旧冷冷地站在那里。

筱矝看见任飘萍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缓缓地掏出一个荷包,又自荷包了拿出一个瓷瓶,从那瓷瓶里拿出一粒药丸,道:“她是我的痛,我的过去,爱也是有生命的,对吗?”

筱矝似是不懂,道:“爱也会死吗?”

任飘萍笑道:“是!”

说完话的任飘萍忽然出手。

尽管任飘萍出手已是比平日里慢了很多,但是筱矝绝难想到此刻的任飘萍会对他出手,是以此刻被任飘萍点住穴道的筱矝一动不动的看着任飘萍把那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她的惊愕的眼里的任飘萍对着她笑,笑道:“要活下去,因为我不会死!”

任飘萍忽然不说话,因为他已经不能说话,他不能视物的双眼已是在此刻闭上,那个握在手里的瓷瓶悄然从他的手指间滑落,掉在沙丘上,然后就那么咕噜噜地顺着沙丘向下滚落,直到滚落出她的视线。

筱矝虽然不知道任飘萍给她吃的是什么药,但是她知道对于自己一个将要死的人,任飘萍是决计不会给她吃毒药的,那么这个世间的药除了毒药还会有什么药呢?她当然明白任飘萍希望她活下去,但她不明白任飘萍为什么说他不会死。

长途奔袭而来的常小雨冲在最前边,他已经看见了李奔雷,然后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任飘萍和筱矝,再后来便看见了一个东西一弹一弹的顺着沙丘咕噜噜地想自己滚来,近了,近了……待到眼前时,常小雨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瓷瓶,因为那个瓷瓶,他在洛阳牡丹山庄时见过,当时任飘萍身中雷鸣掌昏迷之时,他去搜任飘萍的弑天剑,没有找到弑天剑的他却是无意间看到的这个瓷瓶。

常小雨左脚倒扣马镫,身子一个侧翻,同时猿臂轻舒,那瓷瓶已是被他一把抓住。身后的难听雨见之问道:“常少侠,什么东西?”常小雨却是不答,因为他知道这个瓷瓶的滚落绝不是一个好兆头,脚下用力,胯下马儿直向上冲去。

转眼三匹马已到任飘萍和筱矝眼前,常小雨三人飞身下马,但见眼前状况,三人便已是悲从心来。

任飘萍还在那里躺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三人却是忽然听到筱矝的声音:“任大哥没有死!解开我的穴道!”筱矝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三人心中一喜。

常小雨已是一步上前解开筱矝的穴道,难听雨心下一喜的同时已是把住任飘萍的右手脉搏,入手处任飘萍的肌肤已是有些冷了,再触及脉搏时,脉搏全无。

刘浩轩虽然鲁莽,但也是明眼人,一看便知,当下已是鼻头一酸,却见到常小雨怒目而视筱矝,空气中突然之间弥漫起一阵肃杀之气,只听常小雨沉声问道:“筱矝姑娘,你的穴道是谁点的?”

站起来的筱矝的唇已是恢复到先前的红润,她还在想任飘萍的那句话,随口答道:“任大哥点的。”人已是俯身伸出食指探视任飘萍的鼻息,只是此刻的任飘萍哪里还有呼吸,心中一惊,暗道:任大哥不会骗我的,他是那么认真的一字字告诉我他不会死的。耳边同时响起常小雨冷冷的声音:“老狐狸为什么要点你的穴道?”

筱矝终于听出了常小雨语气的不善,抬头,清冷的眉目中泛出一丝惊讶和愤怒,道:“常公子,你在怀疑我?”

常小雨道:“不敢,就事论事而已。”

筱矝虽觉自己委屈,但还是强忍心中的愤怒,站起身来,道:“任大哥点住我穴道之后,便把一粒药丸塞进我嘴里,因为之前我和任大哥都已是身中贺季晨的五毒摄魂珠的银针,那银针上有剧毒,想来任大哥是为我解了毒,现在我的身上的毒似乎已是没有了。”

这时刘浩轩道:“五毒摄魂针确实是贺季晨所有,其汲取了青蛇、蜈蚣、蝎子、蜥蜴、蟾蜍五种毒精炼而成,奇毒无比,所中之人不到片刻便会全身无力,半个时辰后身体便会僵硬,而且银针会在一个时辰后刺穿心脉致人而死。”

常小雨自是不吭声,先前他便是因为中了那五毒摄魂针才被贺季晨拿下的,却是眼睛看向难听雨,难听雨已是翻过任飘萍的身体,细查之下,任飘萍的腿部衣服上确是有很多针眼,虽对常小雨点了点头,道:“筱矝姑娘,常少侠也是为了少主……”说至此时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其实常小雨本不必征询难听雨的,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筱矝背后凤尾裙上的针眼,只是看着不远处静立于沙丘之巅的李奔雷,再加上之前筱矝替任飘萍换上黄金甲之时的一举一动以及只言片语使他对筱矝产生的怀疑,此刻的他依旧不能释怀。

筱矝似是根本就没有听到那银针会在一个时辰后刺穿心脉的话,眼睛紧紧盯着沙地上那个装瓷瓶的荷包,弯腰捡起那荷包,暗自思忖,既然那药丸可以解去我身上的毒,那么……筱矝的眼立时顺着适才瓷瓶向下滚落的痕迹而去,口中已是呼道:“瓷瓶,瓷瓶,大家赶快找一个瓷瓶……”人已是向沙丘下走去,满地搜索着。

常小雨望着筱矝的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歉意,大声喊道:“筱矝姑娘!不用找了!”

距常小雨三丈之远的筱矝猛回头,见常小雨挥动着的右手中正拿着她要找的那个瓷瓶,欣喜若狂,两个起落便已到了常小雨的身前,一把拿过那瓷瓶,瓶底朝上,瓶口向下往自己的手心里倒,可是什么也倒不出来,她再倒,狠狠地倒,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她又拿在手中猛烈的摇,没有一丝的声音。

筱矝在想,任飘萍倒出的是希望的瓷瓶此刻她倒出的却是失望。

常小雨静静地说道:“别摇了,那瓷瓶里本来就只有一粒药!”说完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任飘萍的身前,顿首捶地,歇斯底里喊道:“老狐狸,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常小雨害了你啊……”

刘浩轩和难听雨对眼前的这一幕已是混混沌沌不明白。

可是筱矝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戕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任飘萍,毕竟自己是自戕未遂。

第五十一章 白云苍狗

就在众人不明白常小雨说是自己害死任飘萍的时候,李奔雷已经向他们走来,李奔雷一边走一边嘴里极有韵律地自言自语道:“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说的正是唐朝杜甫的《可叹》。

‘有’字落,李奔雷的人已是到了任飘萍的跟前,竟似没有看见任何人一样,伸手就去摸任飘萍的另一只手,常小雨怒,想也不想,挥刀就砍,李奔雷似是早已料到,看也不看常小雨的刀,冷冷道:“紫云!”

常小雨的挥出的刀嘎然而止在距李奔雷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常小雨的脸色已是紧张到了极点,就好像那刀是架在自己的脖颈上,自喉间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她怎样?”

李奔雷已是摸着任飘萍的脉搏,脸色现惊疑之色,不答反问道:“你身上可携带有磁石?”

收回刀的常小雨的思绪还停留在紫云的身上,随口问道:“有,要磁石做什么?”

难听雨却是听了个明白,要知一般武林人士出行身上总会携带火折子、磁石等物什,磁石主要就是用来吸取身上所中的毒针,银针等暗器的。李奔雷此刻要磁石不正是要去掉任飘萍身上的毒针吗?立时便把自己身上所携的磁石交给了李奔雷,只是满脸疑问道:“少主还有救?”

常小雨似是这时才明白过来,急切道:“前辈,还请救救老狐狸!”尽管现在的他心中嘀咕着:这老家伙到底想要怎样?但改口称李奔雷前辈却也是反应极快。

立于一旁的筱矝此刻竟是举棋不定,不知该怎样去面对李奔雷,一方面李奔雷是她的师傅,对她有着天大的恩遇,另一方面适才见到李奔雷时,自忖必死,又心中多少忌恨李奔雷见死不救,所以当时很是无理的看也未看李奔雷。而此刻李奔雷突然出手要救任飘萍她心里自是高兴,却也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何适才不救现在却救?

李奔雷接过磁石不答难听雨,也不理会常小雨,却是斜倪了一眼筱矝,温言道:“还不过来帮忙!”

筱矝见师父似是没有生自己的气,立时应声道:“是,师傅!”脚步轻灵之极,跃至李奔雷的跟前,也不问李奔雷,自顾扶起任飘萍的上身,慢慢地卸掉任飘萍身上的黄金甲,接着便脱去了任飘萍身上的那白灰色的天蚕宝衣,而在此非常时刻,常小雨、难听雨和李奔雷的眼中还是情不自已的一亮,紧紧地盯着那江湖传说中刀枪不入的天蚕宝衣,尽管三人之前都见过天蚕宝衣。

天蚕宝衣褪去之后,任飘萍身上露出贴身的白色绸布对襟衣,筱矝这时缓缓地一个一个解开那一排一字扣,渐渐露出任飘萍的胸和乳,尽管筱矝一向落落大方,但此刻也是娇颜羞意浓浓,紧闭双眼。而李奔雷却是睁大了眼看着,生怕是错过了或是漏掉了什么似的。

被脱光衣服的任飘萍的身上除了一个香包,些许碎银、银票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没有弑天剑,也没有《九天玄功》,李奔雷的眼掩不住的失望一一看在常小雨的眼里,常小雨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冷笑,却也是一闪而逝。

可是很快李奔雷的眼在触及任飘萍的左肩上的一片状如马蹄的血红胎记时竟是掩饰不住的恐惧,他的拿着磁石的手竟是在不停的抖动。

常小雨握着飞雪刀的手亦是一抖,握刀的手上已是青筋暴突,也许此刻是截至目前为止他杀掉李奔雷的最好的机会,可是他的眼在触及任飘萍无力垂着的头时,整个人便是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渐渐平静的筱矝睁开眼,见李奔雷此般模样,不禁疑惑道,轻声唤道:“师傅?”

李奔雷愕然惊醒,‘厄’了一声,道:“替为师护法!”说罢,李奔雷已是盘膝而坐,白发垂及胸前,双掌抵在任飘萍的后背之上,缓缓发力,不消片刻,任飘萍的全身已是被一层清濛之气所笼罩,清濛之气中的李奔雷的双手已是从中退出退出,左手掌心的磁石上赫然而现数十根牛毛般的银针。

常小雨的笑不是很坦诚,但已是说道:“多谢前辈了!”这时难听雨问道:“李兄,少主现下的状况究竟怎样?”

这句话正是筱矝要问的,是以筱矝立刻道:“是啊,师傅,你就说说吧!”

李奔雷不冷不热道:“不好说啊!任少侠现在的脉象看来和死人几乎是没有分别,没有脉搏,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但仔细查看,隐约可察他的体内仍有一丝极为微弱的气息维持其气血的最基本的运转。”

筱矝已在为任飘萍穿衣,那神情极为专注,她此刻竟是相信了任飘萍说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常小雨看着筱矝的一举一动,耳闻李奔雷的此番言语,道:“前辈,只是他这样能维持多久,他不是还身中剧毒吗?”此刻常小雨嘴里的他自是指的是任飘萍,似是觉得再称呼任飘萍老狐狸已是不妥,遂改口。

难听雨若有所思,道:“若是那五毒摄魂珠之毒和飞罗裙之毒能够相互抵消就好了!如若不然,毒性纵是不攻心,时日一久,必会伤及少主的五脏六腑,到时还是回天乏力。”

给任飘萍穿好衣服的筱矝忽道:“据说在极其寒冷的境况之下,毒性便会失去其药理作用。师傅,不若先送任大哥去谷中的寒潭之上一试!”

孰料李奔雷问道:“为师为何要这么做?替他去除毒针是因为他为你解毒,此番以来两不相欠,你还是随为师走吧!”说罢起身一把抓住筱矝的手,就要离去。

筱矝疾呼道:“不要,师傅!”却是陡然间感到自李奔雷的手中传来一股极强的内力,同时耳边听到李奔雷的声音:“闭嘴!为师现在替你熔化你体内的毒针!”

噤若寒蝉的筱矝立时明白了原来这毒针不一定要用磁石吸除的,只要是功力深厚之人便可将其熔化的,那么适才师傅对任大哥所施磁石吸针之法不过是在掩人耳目,以便探查任大哥身上究竟是否藏有那弑天剑和《九天玄功》,心中顿生不齿,但与此同时心中也涌出了浓浓的感激,毕竟师傅老人家此刻所作所为都是证明他很疼爱自己的。

常小雨和难听雨二人目睹李奔雷拉着筱矝的手站在原地既不曾远离又不曾说话,正自疑惑不解之际,刘浩轩忽然向李奔雷跨近一步,对李奔雷深深一躬之后,道:“李老爷子,正如你所言,世事莫测,白云苍狗,不曾想当年我等燕赵三十六骑叱咤风云,如今却是分崩离析,各自为政,何不让我大哥在您老的谷中寒潭一住,或许哪天大哥也可以帮得上您老呢!”

李奔雷内功极深,一边为筱矝施功,一边依然可以分心,冷笑道:“任飘萍这厮根本就是冥顽不化之徒,于老夫何用!”

刘浩轩沉思片刻,道:“李老爷子,浩轩愿意霸王枪谱为酬,不知如何?”

常小雨和难听雨大吃一惊为之动容,不曾想到这刘浩轩居然如此忠义,竟要为相识不到几日的任飘萍,忍痛割爱他楚霸王项羽失传已久的天下第一枪谱‘霸王枪谱’。

要知李奔雷的武功修为远在刘浩轩之上,但这世上若是单论及枪法的造诣,想来尚无一人能够和刘浩轩的这一套霸王枪法一较高低。所以李奔雷当真还是有些怦然心动。此刻已是为筱矝化解了体内的毒针,遂放开筱矝,手捋颌下白须,道:“也好,霸王枪谱虽远不及九天玄功那样对老夫有吸引力,但老夫念及你一片忠义之心,便应了你,不过……”话至此,李奔雷嘿嘿一笑,道:“只能主上十日,十日期满,就看任飘萍这小子的造化了!”

刘浩轩愕然之极,不曾想到李奔雷静海寺如此的卑劣奸诈,但一念及自己弃暗投明不就是因为要远离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吗?自怀中拿出枪谱交予李奔雷,遂不再言语。而常小雨就差把胸中的那团怒火喷到李奔雷的屁眼里去了,怒道:“前辈真是当世第一无耻卑劣下流老不死……”

常小雨的形容词还未用完,那李奔雷如墨之眉扬起,目中精光暴射,怒道:“住口!信不信顷刻之间,老夫便会让紫云毙命!”说罢,自背后取下二胡就要弹奏。

常小雨还不明所以然时,筱矝已是大惊失色,一把按住李奔雷正欲拨弄琴弦的手,眼中极尽哀求。道:“师傅!真的不能不杀人吗?”

李奔雷虽在气头之上,但眼见筱矝如此这般模样,也是作罢,收起二胡,喉间发出一声怪叫,但见不一会儿,天空飞来两只硕大无比的飞天猫头鹰,李奔雷对着筱矝道:“你把那小子带上吧,遂为师一道回谷!”然后头也不回的一跃骑上其中一只飞天猫头鹰升空而去。

筱矝目睹师傅用已经远去,这才回过头道:“常公子,你也真是的,我虽不知紫云时谁,但想来对常公子定然很是重要,要知师傅的二胡声只要响起,伤情谷中立刻便会有无数猫头鹰扑向紫云,你也是太感情用事了!”

常小雨背上冷汗涔涔,忙向筱矝谢道:“多谢筱矝姑娘,你知道我这张嘴……”

难听雨道:“筱矝姑娘,你师父的意思是不让我等进伤情谷,这可如何是好?”

筱矝看了一眼任飘萍,道:“烟袋爷爷,师傅既然不愿,你们肯定是不能去了,不如你们先回夏伤宫等我消息吧!”

众人无奈只好就此决定,筱矝小心翼翼把任飘萍的身体放在了那飞天猫头鹰的身上,自己紧坐在其后,一鹰两人已是飞向蓝天,常小雨等人挥手道保重,身旁的‘祥云’汗血宝马竟是一声悲鸣,顺着天上的猫头鹰的去向而去。

……

就在太阳升到一竿子高的时候。

蓝的天空中,白云依旧悠悠。

白云下,整个月亮湖一片灰烬,空气中到处是东西烧着后的气味,间或可见二三十个蒙古包还三三两两的屹立在月亮湖的周围,唯一幸存完好的是湖中岛的一些屋舍景致和那个曾是燕云天的天堂的朱雀亭。

燕云天,现在,就在杜鹃谷,那个开满杜鹃花的山谷。

不老泉旁边矗立着两块高大的大理石墓碑,墓碑前站着一个人,正是原本阳光之极的燕云天,现在的他似是在短短的不到三天的日子里变成了另一个人,因为他此刻的脸竟是一脸的忧郁,细密纤长的眼睫毛下的俊俏的眼里全是悲哀和愤怒。燕云天已经在说话:“二哥!你知道的,我并不想杀你,可是你实在不该作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燕云天身后不远处跪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身着紫衣的燕霸天,另一个则是身着黑领金色大团牡丹花纹绿色旗袍的李玲秀。燕霸天依旧桀骜不驯,眼望头顶树叶婆娑之间透出的几缕阳光,道:“若不是被那任飘萍施计偷袭致我身受重伤,你可以站在这里对我趾高气扬吗?成为王,败为寇,休得废话!”

不料衣衫发髻凌乱的李玲秀跪着的身体费力地向前挪了几步,对着燕云天的背影悲凄道:“云天,这一切都是二娘我的主意,是二娘对不起燕家,你放过你二哥吧,求求你,你放过你二哥吧!”

不料燕霸天气道:“娘!不要求他!燕老头子什么时候把我当做他的孙子,他的眼里就只有他!”燕霸天似是被点了穴道,几番挣扎却是动不了分毫。

燕云天忽然对天惨笑,蓦然转身,双目冷然若剑,刺向燕霸天,道:“难道这就是你杀害自己亲爷爷的理由?你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吗?”

燕霸天黑的发竖起,眉张眼裂,咆哮道:“无耻?无耻的是他,你道我真的是你的二哥吗?我是你的……”

李玲秀突然疯了一样,站了起来,对着燕霸天歇斯底里喊道:“闭嘴!闭嘴!你个畜生,你真的希望你娘现在就死在你的眼前吗?”

那燕霸天此刻已是愤怒到尽头,哪里还听得进去李玲秀的话,继续咆哮道:“不!我要说,我是一个孽种,是燕赵的孽种……”说罢,燕霸天仰天长笑,笑的却是一如哭一样的难听,可是燕霸天的脸上分明已是两行泪,奔涌。

只是此刻燕云天已是一如雷劈了一样,怔立当场,难道说那自己以往一笑置之的谣言是真的吗?

李玲秀像是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衣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到第一个墓碑前,慢慢地抚摸着那墓碑上新刻的两个字:燕赵。那神情,像极了初恋的少女在抚摸着自己情人的发,轻轻的,柔柔的,闭着眼便可闻到对方的气息,闭着眼就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忽然李玲秀开口说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说完猛地以头撞向燕赵的墓碑。

【第三卷 九天玄功】

第一章 寒潭魅影

情谷,依旧满目葱郁,依旧是那竹林、胡杨、小草、青苔,依旧是那木屋、瀑布、那涓涓万千细流,依旧是鸟语花香,炎炎的夏日似是在这里拐了一个弯,伤情谷内竟是没有一丝的酷热。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怕是寒潭吧,寒潭表面的温度一年到头几乎是维持在结冰的临界温度,这伤情谷才不那么热吧。

现在,任飘萍又一次地躺在了这冰冷的寒潭之上,筱矝静静地坐在寒潭边,她已是换了一件淡绿色的薄衫,双腿屈膝,两手互搭置于膝上,圆润而略显尖瘦的下巴轻轻地抵在手上,眼眸澄清而又明亮,只是深邃了许多,许是比这寒潭还深吧!

筱矝在这寒潭边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了,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出神地望着,出神望着的眼里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她身旁的一直趴在地上的两只白狐小白和小雪也是出神地望着,只不过望着的是寒潭里的鳕鱼吧!

李奔雷从瀑布后的石洞里出来一跃而下,行云流水般走至筱矝身旁,孰料筱矝竟是丝毫没有觉察,李奔雷叹息,筱矝这才惊醒似的,回头道:“师傅!”

李奔雷面无表情道:“你真的喜欢上这小子了?!”

筱矝这时已是站起,垂首面向李奔雷默然而立,耳闻李奔雷所问不答反问道:“师傅,就是任大哥伤好了,你也要杀了他吗?”

李奔雷道:“你不说,为师就不知道吗?你的师姐师妹都已经告诉我了!”

筱矝眼珠横移,又转回,道:“弑天剑和九天玄功对师傅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李奔雷不想筱矝这才和任飘萍接触几日就对自己的问题置若罔闻反倒是一而再的反问自己,不禁怒道:“你到底是听没听到为师的问话?!”

筱矝虽是心中已有些恐惧,但还是依仗着平日里李奔雷对她的疼爱,壮着胆子怯怯道:“徒儿听任大哥说那《九天玄功》……”话至此,筱矝打住忽然不语。

李奔雷似是已经忘记了先前责问筱矝的不敬之事,催问道:“《九天玄功》怎样?快点儿说!”

筱矝眼珠滑动,心念电转,道:“任大哥当时自忖必死,便告诉徒儿说那《九天玄功》的内容是隐藏在《老子》书中的一百二十八个字。”说道这时,筱矝又是一顿。

李奔雷此刻已是瞳孔格外的明亮,追问道:“快说给为师听听,是哪一百八十二个字?”

筱矝故作叹气道:“只是可惜,任大哥话未说完,就已经是现在的这般模样了!”

李奔雷听至此手捋颌下白须,定睛看向筱矝,眼光闪烁不定,筱矝见李奔雷满眼狐疑不信,又道:“师傅,您交给徒儿的任务徒儿非但没有完成,还……还喜欢上了任大哥,还请师傅责罚。”

筱矝话至此,李奔雷已是深信不疑,一来李奔雷已经得到夏伤宫的内部消息,说是任飘萍亲口所说《九天玄功》实际上是一本《老子》,二来一般情况下越是高深的武学秘笈越是字数越少、文字精练、语言晦涩,三是筱矝和任飘萍当时说话时,虽然李奔雷远在沙丘顶部,但筱矝吟唱的那首词他还是听得到的,如今筱矝又坦诚自己喜欢上任飘萍,想来所言不虚。

当下李奔雷心中暗喜,呵呵一笑,拍了拍筱矝的肩,和风细雨道:“为师也不责怪于你,儿女情长男欢女爱之事也是在情理之中,若就客观事实而言,任飘萍这小子也的确是当今世上难得的奇男子,只要你继续完成师傅交给你的任务就行了。”

筱矝此刻已是心花怒放,心道自己苦思冥想之计已是初战大捷,脸上却是愁云密布,道:“师傅,现在还怎么完成任务,任大哥现在这般样子,虽说是死不了,但也永远不可能醒来。”

李奔雷呵呵道:“任飘萍现在主要是身中两种剧毒,毒性已是几近遍布全身,而寒潭可以暂时压住毒性蔓延发作,所以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迅速寻得解药,等他醒来后,你在套取那《九天玄功》的秘密。”

筱矝依旧愁眉苦脸道:“那五毒摄魂珠的解药想来不难得到,只要师父说一句话,相信贺季晨不敢不给,只是要取得那‘飞罗裙’之毒的解药不但路途遥远,徒儿还听任大哥说长安水陆庵的庵主灭寂师太是一个很难缠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李奔雷闻言,冷哼一声,道:“中原武林为师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灭寂师太何足道哉!这件事就交给长安的‘赤龙堂’去办理吧!相信三日之内必有结果!”

筱矝虽是对师父的那些争权夺利之事不闻不问,但也是知道仙人掌赤龙堂的,心中已是不悦,道:“师父又要杀人吗?!”

李奔雷黑如墨的眉头微蹙,遂又一叹道:“筱矝,你知道为师十四个徒弟中为何单单把你留在身边吗?”

筱矝上前一步拉着李奔雷的衣袖,笑道:“是师傅心疼徒儿,舍不得徒儿,因为……嗯……因为筱矝乖巧,懂得怎样伺候师傅了!”

李奔雷开怀哈哈笑,用手拍了拍筱矝的手,道:“说的不错,可是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因为你天性聪慧善良,不谙世事,这世上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你不杀人,就要为人所杀啊!”

筱矝却是不以为然,道:“师傅,世人不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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