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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笑红尘-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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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算计

燕霸天心里很清楚,此刻的常小雨所有的精气神俱是聚集在飞雪刀上,那一滴冷汗落下之时,常小雨的心神必被扰乱,那么他的刀气便会立时暴敛,自己的气墙必会如山而至。到时常小雨纵算不死也必会被重伤。

难听雨此刻虽是以一对三,但是一杆烟枪上下翻舞,犹似游刃有余,眼睛却是忙里偷闲瞥向常小雨和燕霸天这一边,这一瞥,心中陡生寒意。

至此时,所有的人便突然听到李玲秀的那声惊叫。

燕霸天心中一阵抽搐,气墙瞬间退势如潮,潮退,气墙退,此消彼长,常小雨的刀气已是直逼燕霸天的前胸而去,燕霸天似乎是于突然之间神伤而动,竟是忘记了自己正在和常小雨对阵,眼见刀气及身,惊,却是去意未停,于瞬间身形大小突变,竟是变得比原先的他身型小了一号,恰好避过常小雨的飞雪刀。

常小雨显然比适才的燕霸天还要吃惊,就他所知,这世间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怕需要练就‘缩骨功’,可是缩骨功使用到说变就变的如此境界的,常小雨还是第一次见到。

燕霸天无心恋战,人已径直掠向月亮湖的西岸而去。

常小雨正欲追去,便听到难听雨喊道:“常少侠!”

常小雨回首,一看双方正打得难分难解,心知此刻必须速战速决,若是再有拖延,待到西岸的人一来,只怕人未救出而救人的人反倒会陷入危境。虽然心里也担心任飘萍,但他总是对任飘萍有一种无法名状的信心。

念及此,常小雨纵身加入战斗。

……

燕霸天已经站在了任飘萍的面前。

燕霸天的此刻的眼中没有任何人。

燕霸天的眼万般怜惜地看着李玲秀,道:“娘,没事的,不用怕,这世上哪有魔鬼。”然后他才静静地看着任飘萍,不屑道:“我原以为任兄是和我不一样的人!”

任飘萍于燕霸天静静的声音中读懂了燕霸天心中无语的愤怒,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失望,任飘萍无语,因为他本来就不想这么做的,相反他最讨厌这么做,只是今日一战不能败,因为这里还有筱矝,还有常小雨,还有刘浩轩,还有难听雨等等很多人。

刘浩轩见到燕霸天后便一直低着头,在他的心里,无论如何,还是有那么一丝愧疚的。

筱矝却是眉宇间泛出一丝清冷,道:“这么说来允许你二公子挟持龙侍卫的亲人,却不允许任大哥挟持你的母亲,这岂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燕霸天并不理会筱矝,道“任兄准备要我做什么?请明示!”

任飘萍苦笑,道:“在下实在是迫不得已,希望燕兄见谅!”

燕霸天道:“任兄实在还是与我不一样的人,做既已做了,还要别人原谅什么!这岂不是心口不一吗?!”

这次不但是任飘萍无语,就是筱矝也突然觉得燕霸天的话初听起来毫无道理可言,细细一想又好似很有道理,再想时又好像是谬论!

燕霸天继续道:“放了我娘,什么事都好说,否则一切免谈!”

任飘萍道:“好!君子一言,燕兄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燕霸天道:“我自然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我不是君子!”

筱矝怒道:“卑鄙!”

燕霸天终于对筱矝说了一句,道:“不是君子就卑鄙吗?!”

筱矝又无语。

任飘萍却是笑道:“好!我相信不是君子的人也一样会守诺,你说呢?燕兄!”

燕霸天哈哈哈大笑,只是燕霸天的嗓音实在是不男不女,让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痛快之意,许是只有他自己觉得很痛快吧!燕霸天道:“好!痛快!放了常小雨和黄金龙侍卫以及他们的亲人,任兄,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的任飘萍实在是觉得不怎么样,心在往下沉的任飘萍已经听到筱矝在问:“二公子的意思是常公子失手被擒了?”

燕霸天笑而不答。

筱矝心下一虚,却不慌不忙道:“二公子在使诈吧!”

燕霸天看了一眼还在低头的刘浩轩道:“贺季晨,过去看看兄弟们搞定了没有!”

只是燕霸天看向刘浩轩的那一眼使得筱矝无意间也看了一眼刘浩轩,却是看到刘浩轩的眼正在看向燕霸天,眼中似有惊讶,也有悲愤。

贺季晨去了没多久,他便推搡着常小雨来到了燕霸天的面前。

任飘萍虽然看不见也知道是常小雨来了,因为常小雨还未到时,就在大声地喊道:“他奶奶的!有种放开你常大爷!是爷们的光明磊落一战!”又听到贺季晨的声音,道:“嘿!得了吧!常小雨常少侠,大爷看你改改名了吧,嗯……就叫常大嘴!怎样!”再听常小雨骂道:“兔崽子,背地里玩阴的,小心常大爷刨你家祖坟!”

忽然就没音了,因为常小雨已经看到了燕霸天和任飘萍,什么也不喊了,什么也不说了,耷拉着脑袋,毕竟常小雨此刻被人制住的情形还是头一遭,常小雨自然爱面子了,爱面子的人此刻自然是不吭声了。

这时贺季晨躬身道:“二公子,幸不辱使命,人已带到,难听雨和陆翔凯等龙侍卫也已被制住了。”

燕霸天笑道:“本座自然相信你的‘五毒摄魂珠’的威力!”

没有人知道‘五毒摄魂珠’是什么,但想来定然是一件很厉害的暗器吧!至少在武林中能够使常小雨就范的暗器不是很多。

任飘萍此刻并不关心这个,他当然懂得此刻的常小雨的心境,打趣道:“小常,是不是觉得特委屈,一辈子打雁,不想今个被雁啄瞎了眼……”说至此时,任飘萍心中一丝伤感掠过,似乎还有下文的他突然收口。心细如发的筱矝却是于那个‘瞎’字当中体会到原先外表无比坚强的任飘萍内心却是如此的脆弱。

常小雨自然知道任飘萍是在安慰她,只是此时任飘萍越是安慰他,他心里越难受。

就在此时,一直低头不语的刘浩轩突然跨出一步,抬头,情绪激动道:“常兄弟,我对不住你!”

常小雨没有想到对自己一直怀有敌意的刘浩轩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抬头时,见到刘浩轩此刻右手枪尖倒转至胸前,左手搭在有手之上,对着燕霸天微微躬身道:“二公子,我刘某人深知对不住你,但你不应当利用我,你今夜是刻意派我去守沙丘的吧?!”

燕霸天道:“刘浩轩,你不义在先,你还要责怪于本座吗?”

刘浩轩决绝道:“二公子,你我之间的情义至此已尽,再无瓜葛!”说罢,只见刘浩轩长枪在握,枪尖指地,施力旋转一周,在自己的周围划出一个深及三寸的大大的一个圆,燕霸天在圆外,刘浩轩在圆内,正是效法古人‘划地绝交’。

燕霸天心中一震,要知刘浩轩在他的麾下是深得他喜爱的一员爱将,其神力天生,其勇可夺三军,为人仗义,爱憎分明,一套霸王枪使来鲜有敌手,是以此刻的燕霸天心中还真是无比的失落和惆怅,道:“罢了,人各有志,只是他日刘兄弟若是想再回来,本座依然欢迎。”

刘浩轩闻声不语,心中却也禁不住的思绪万千。

至此任飘萍才明白,原来一切早已在燕霸天的算计之中,倒也是坦然一笑,道:“燕兄非但武功神勇,就是智谋也是堪比三国周郎。”又道:“刘兄弟不必自责,人生起伏本就不定,又何必在意一时之得失。”

燕霸天似是已失去耐性,道:“任兄,现在可以兑现诺言了吧!”

筱矝似是生怕任飘萍就这么应了燕霸天,急道:“不可!”

任飘萍会意,道:“燕兄,似乎我这里还有两个朋友,筱矝姑娘和刘兄弟。”

燕霸天眼也不眨,道:“好,没有问题!”

任飘萍笑,握住李玲秀的右手微一施力,李玲秀的人已是到了燕霸天的身前,燕霸天一把揽过李玲秀的身子拥入怀中,像是哄小孩一般,道:“娘,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不用怕的!”李玲秀适才一直被任飘萍点了哑穴,直至方才任飘萍才暗中给她解了穴道,此刻喘过气来,转头暗暗看了一眼任飘萍,道:“霸天,娘累了!”

燕霸天赶紧道:“送夫人会去!”

看着被手下人送走的李玲秀的背影,火光映照下的燕霸天的脸竟全是怜爱之色。

常小雨心中暗道:东岸的毡帐几乎全被烧光了,而这李玲秀依旧还有去处可去,看来燕霸天此人早有安排,怪不得那些被点燃的蒙古包里是空无一人。思忖间贺季晨给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道:“常大嘴,还不谢过二公子!”

常小雨自知今日丑出大了,也不言语。

燕霸天道:“记住,我只说过放人,并没有说过不追人,半个时辰过后,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最好是溜得越快越好!”

任飘萍诸人对燕霸天这等卑鄙的伎俩已是见怪不怪了,倒也不在意。任飘萍道:“燕兄果然言而有信!就此别过!”说罢又道:“我们走!先于难前辈他们会合!”

说罢,任飘萍伸手,筱矝的手已是于瞬间放在了任飘萍的手里,似是早已就在那里等着的一样。

可是任飘萍四人就在此时听到了燕霸天那极为尖锐刺耳的不男不女的笑声,燕霸天笑,然后道:“任兄,你似乎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压根儿就没有说要放你走!”

任飘萍四人闻此言如遭当头棒喝,常小雨已是暴怒:“燕霸天,常大爷还以为你是一个男人,不成想你竟是一个说话如同放屁的畜生!”

燕霸天却是并不生气,淡淡一笑之下难掩得意之情,道:“常兄弟,随你怎么说,只不过你的破口大骂的确不适合做任兄的朋友,这只能说明你的无能,当然你更像是一个当街大骂的泼妇!”

任飘萍却是冷然道:“我的朋友就算有泼妇之类的人,也是一言九鼎的泼妇,而你呢?”

刘浩轩无语,却是双目圆睁,长枪已紧握,枪尖直指燕霸天,似是已做好搏命,他心里当然知道,命已不在自己的手里,任谁面对数千名名军队和一干武林高手也无法逃避注定的命运。

筱矝眉目中的那股冷清之气渐盛,道:“常公子,刘公子,你们先和难前辈先走吧!我和任大哥随后就到!”

常小雨和刘浩轩又怎能听不懂筱矝的话中之意呢?常小雨道:“筱矝姑娘,既已是朋友了,又怎能让朋友走呢?”

燕霸天笑道:“真是迂腐,明知要死,还不知保存有生力量!”

任飘萍心中虽是已悲愤至极,却也半开玩笑道:“燕兄说的对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三人都走吧,况且我还有些私事要问燕兄呢!”

孰料常小雨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仰望星空,道:“刘兄弟,这个地方好像很不错啊,我怎么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啊!”

刘浩轩先是一怔,旋即领悟道:“嗯,常兄,说的不错,月亮湖在大漠中闻名遐迩,当然要多多呆上几日了!”说完也是效仿常小雨坐在了地上。

筱矝几乎是要被感动的哭了,却是强做欢颜,道:“好啊!小女子最喜欢讲义气的朋友了,所以呢,就陪两位了!”却是另一只手也紧紧地抓住任飘萍的胳膊,生怕天上的星星一眨眼间任飘萍就不见了一样。

燕霸天见此,心中极度嫉妒,脸上已是阴沉之极,忽又柳叶眉弯下,慢条斯理道:“好啊,你们便坐在这里吧,本座有的是时间,而你们现在的时间显然已经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了!”

任飘萍虽是感动却也是气愤之极,道:“你们这是让我任飘萍做那背信弃义之人吗?!走!现在!”又长叹一口气,道:“告诉难前辈他们我随后便到,要不然会有更多的人陪我们一起做无谓的牺牲!最后要记住一点,我任飘萍不会死!”

常小雨和刘浩轩无语相互对视一眼,起身,再看向筱矝,筱矝却是看也不看他两一眼,对着任飘萍道:“我不走,因为你说过,我是你的眼!”

第四十九章 悲情一战

常小雨和刘浩轩目睹筱矝眼中的决绝,心知多说无益,况且任飘萍此刻真的需要筱矝这只眼,遂黯然而去。

任飘萍耳闻筱矝之语,苦笑:“我的眼已瞎,你还要做我的眼!”

筱矝此刻竟是嫣然一笑,有些撒娇道:“就要就要!就是因为你的眼看不见了,我才要做你的眼。”

这时,燕霸天道:“任兄,你知道为何我必须要留下你吗?”

任飘萍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自是为了‘天蚕宝衣’和《九天玄功》秘笈!”

筱矝眼中的燕霸天的白皙的脸在渐渐暗淡的火光的映照下透出女子一般的潮红,细密而纤长的眼睫毛下看着任飘萍的眼竟是有着万般的柔情,鲜红欲滴的薄唇吹出一句话来,道:“不,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

任飘萍不懂,筱矝也不懂。燕霸天已是开心地笑了起来,道:“就让我来降服你这头雄狮吧!”话音甫落,便是拍出一掌,掌声一若铜铃作响,全然不同于白日在冲霄殿的那掌的无声,筱矝已是先行退后,仔细观察,以便做好任飘萍的眼,筱矝退至不到一尺之远时,燕霸天的掌已行三米劈至任飘萍的面前,任飘萍微笑,凝指剑气一戳,燕霸天收掌,身形绕至任飘萍的左侧,化掌为刀四十五度角斜砍任飘萍的左肩,这一刀却是更急,任飘萍右脚已是滑地而出同时沉肩,正好可以避过燕霸天的这一掌,不料燕霸天这招却是虚招,掌至途中,由刀变为剑,直刺任飘萍的左耳,任飘萍不避不让,沉下的左肩飞快地向上撩起,撩起的同时五指剑气射出。

燕霸天身形倒翻跃过任飘萍,至任飘萍的右边,口中喝道:“好!”,同时双掌连环击出,掌力虽不凶猛,但是速度快极,‘好’字音落已是劈出了十八掌,任飘萍自是不含糊连接了十八掌。燕霸天白日与任飘萍已较过内功,自知逊任飘萍一筹,此刻快速与任飘萍对掌,一沾即逝,要的就是避开自己的劣势,利用自己武功上的优势‘灵’字诀和‘快’字诀。但见任飘萍气定神闲飞快地接了自己十八掌,心中不服,身形快速旋转绕行任飘萍三圈,每绕行一圈就拍出七七四十九掌,这三圈下来,就是一百四十七掌,任飘萍虽说是接了一百四十七掌,心中却是暗道:这燕霸天武功与身法俱是和自己相差不多,但自己身中‘飞罗裙’之毒,长久这样,不出二百招必会毒发,后果自是不堪设想,只是自己现下目不能视物,很难主动出击迅速解决这一战。

众人眼里的燕霸天和任飘萍都是以灵快见长,但见二人对完一百四十七掌之后,任飘萍突然间主动出击,任飘萍的掌,掌心泛血红的莲花,正是‘万种风情掌’,身着白衣已是曼妙之极身形的任飘萍此刻远远看去像是一朵盛开的雪莲花翻飞在燕霸天的周围;而燕霸天感到任飘萍眼睛似乎是突然好了一般,陡然间顿感吃力,身形步法亦是大变,燕霸天此刻每一步跨出貌似向左实则向右,看似向前却是退后,霎那间身穿紫衣的燕霸天恍如一只紫色的蝴蝶翩然起舞于那雪莲花间,两人一个翩若惊鸿,一个矫若游龙,上下左右前后纷飞,煞是赏心悦目,只是众人明白二人的每一招虽是好看,却是招招凶险之极,每一招俱是杀人的招式。

三十招已过,燕霸天心里开始叫苦,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神无端不定,总于不经意间随着任飘萍的节奏走,所以他想快,但是他发现自己实在快不过任飘萍,起初还能跟上任飘萍的节奏,至后来,任飘萍拳已至,自己才出手格挡,只是每每遇险时依靠自己《千幻神功》和丰富的对战经验才堪堪避过。

第四十招时,任飘萍已经在笑,心道:自己冒险主动出击看来选对了,因为他知道第四十一招,他便可以擒住燕霸天再次要挟而脱身,然而,当任飘萍第四十招结束而第四十一招刚刚开始时,任飘萍的笑容凝结在他的脸上。因为他忽然失去了方向,这一招已是不知该击向何方。

任飘萍苦笑。燕霸天却在心里偷笑,突然停止出招屏住呼吸的燕霸天右臂笔直击出,与地面呈六十度角,左臂向后甩出,同样与地面呈六十度角,且左臂和右臂平行,他的右腿笔直而立,左腿与地面平行而向后,前身却是向前斜探的样子,像是突然凝固的一尊就紧在任飘萍右方的雕像。燕云天心道:再慢一步就迟了,看来任飘萍终归还是一个瞎子。

一直细心观战的筱矝在此瞬间忽然道:“任大哥!你的右边!”

任飘萍这才击出第四十一招,只是此刻情形又不同先前了,因为这第四十一招已不是第四十一招,而是第一招。

与此同时得到燕霸天示意的贺季晨一挥手,十多个战鼓忽然间同时被击鼓声立时响起,鼓声震天,响彻整个月亮湖。

筱矝惊,目光留在那十多个红色战鼓之上,但见这战鼓鼓框用木板拼粘制成,鼓面直径三尺左右,鼓框高二尺左右,两面蒙以牛皮,皮面边缘以三排鼓钉固定,鼓槌敲击在其上,其声之响,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筱矝这才意识道这些战鼓原本就是打算用来对付任飘萍的,之前她还在奇怪燕霸天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就在这一瞬间,燕霸天忽然出招,原本打算光明磊落一战的燕霸天只是为了给任飘萍留一些好感,尽管不知为什么,他自己已经竭尽全力故意和任飘萍唱反调,但最终还是希望任飘萍看得起他,也许是为了高手之间的那份尊重,也许是为了别的什么,但后来他发现自己若一味这样一定会败给任飘萍,所以燕霸天出手。

燕霸天击出极快的一拳,拳,是‘千幻拳’,千幻拳是《千幻神功》的精髓,千幻拳同样讲究轻灵二字,但它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变幻,或是在于看似去势已尽的拳会在突然之间变长五寸,或是那拳的出击方向极度灵活,每每于不可能之际突破人体机能的极限击出常人看来完全不可能的一拳。

燕霸天的这一拳是从任飘萍的右侧击出,去向正是任飘萍的右侧第三根肋骨处,战鼓声中的任飘萍凝神细听空气流动中的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可是他听到的感到的是那十多个战鼓发来的万丝千缕的声波,身前的、身后的、左边的、右边的全是,任飘萍只好等,等着筱矝,他的眼。

筱矝娇声呼道:“任大哥,右肋!”鼓声虽震天,但筱矝此时以李奔雷的‘千里奔雷’之功呼出,虽是受到响彻云霄的鼓声的影响,但是筱矝的声音仍能清晰的传到任飘萍的耳中。

听到筱矝声音的任飘萍立时便在自己的右肋处布下一道气墙。燕霸天却是心中一笑,拳已是到了任飘萍的左肋处,燕霸天的人仍在任飘萍的右边,可是那击出的一拳却似是从人在左边击出去的一样。

筱矝眼见急道:“左肋!”,等到任飘萍去防左肋时,燕霸天的另一只拳已是直击任飘萍的小腹,筱矝便又疾呼:“小腹!”不到片刻功夫,筱矝已是喊出二十多个人身的部位,只是燕霸天的这千幻拳的确变化多端(文*冇*人-冇…书-屋-W-R-S-H-U),厉害之极,而且筱矝的声音毕竟总是后于燕霸天的拳而发,随着燕霸天的拳势愈来愈急,筱矝的喊得也愈来愈紧,可是任飘萍却已是有些应接不暇了。

但闻‘砰砰’两声过后,任飘萍已是被燕霸天的两拳击中小腹和右胸处,闷哼两声的任飘萍身形已被击退三尺,任飘萍但觉气血翻腾不止,被自己封在左臂的‘飞罗裙’毒性似乎开始四处逃逸,思忖间的任飘萍突然听到筱矝大声悲呼道:“任大哥!小心!”原来此刻的燕霸天见任飘萍败象已漏,打铁趁热,欺身而上就是三拳,直击任飘萍的前胸,任飘萍惊!暴退!却是退至五尺处,耳闻筱矝呼道:“向左退!”原来任飘萍再退便是到了周围所立的燕霸天的手下了。

然而筱矝的这一声已是太晚,任飘萍的右脚已是碰到一个战鼓之上,身形再要向左退时,自任飘萍背后突然伸出两只巨灵大掌,掌,是尉光远的掌。原来任飘萍这一退恰好退至尉光远的身前,而尉光远一双贼眼一直在筱矝的身上滴溜打转,此刻见及任飘萍狼狈而退至自己的身前,便想起了之前任飘萍对他脸上的一摸,那一摸让他丢尽颜面,也让他七魄去三魄,眼见报仇泄恨的机会就在手边,恶向胆边生,对着任飘萍的后脑就是连拍七掌。

前有强敌,后有阴险小人,此刻由于急退的右脚突然碰到战鼓身形陡然失去平衡的任飘萍几乎是山穷水尽,与此同时筱矝身形已动,正要纵身去救任飘萍,却见自己四周已是布满引而待发的箭,筱矝心中悲意已起,心中暗道:这本就是一个死局!再喊:“任大哥……”两行清泪已潸然。

夜色,正浓,苍穹一片黑暗,天上繁星点点。

月亮湖的火光已渐渐黯淡了下去,湖心岛的朱雀亭上却是站着一个人,一身红的似火的长衫在这夜色中像似是要滴血一般,那人眉若剑一般的张扬,一脸的清冷,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那比女孩还长还细还密的眼睫毛下的眼似乎有着一份痛楚,他的脚下正躺着适才还在燕霸天身后听后吩咐的那个瘦高之人。

而在月亮湖西岸沙丘之上也是静立着一个人,发如雪,眉若墨,一脸的悲凄和决绝,自言自语道:“你若此刻死,便是天意,我若奈何!”

山穷水尽的任飘萍当然知道若是任凭尉光远的两只巨灵掌拍到他的后脑,只怕自己的脑袋非得开花不可,而燕霸天击向自己前胸的双拳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纵是要死,留着脑袋总比留着身子好吧!念及此,任飘萍任飘萍释放封闭在左肩处的‘飞罗裙’的毒,腾出那份功力竟是使得他的身形陡然站立了起来,尉光远的巨灵掌自然落空,而燕霸天的三拳已是应声而至。

燕霸天本似是本无意致任飘萍于死地的,因为当他的三拳结结实实击在任飘萍的身上时,他的满脸竟是惊愕之色,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任飘萍忽然会把自己的胸膛就这样直白地送给自己。

任飘萍强忍剧烈翻涌至喉头的血,任飘萍在笑,因为他不想筱矝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然后双脚着地的任飘萍终于感到适才双脚离地失去重心而失去的内力的回归,任飘萍推出一掌,已是全力而为的一掌,他知道自己身受重伤且被毒性侵蚀的这一掌虽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但也足以让燕云天身受重伤,一刻钟之内绝难移动。

燕霸天于惊愕之际突然见到还在流着血的任飘萍的嘴里的那两颗虎牙,任飘萍竟然还在笑,他忽然想起了李玲秀的那声尖叫:“任飘萍!你是个魔鬼!”,然后燕霸天看到自己周遭的人和物在迅速地向前跑,燕霸天终于感到了下腹的剧烈的疼痛,也看到了自己嘴里流出的血。

被任飘萍击退至一丈之远的燕霸天一张脸冷峻之极,却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那些燕霸天的手下一个个俱是傻了眼站着,就是那鼓手也是一时间忘记了击鼓。筱矝已是忘形狂喜道:“任大哥!”

这时,燕霸天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向贺季晨挥手,手作斩杀之势。

几近无声的现场的筱矝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月亮湖,任飘萍便在筱矝声音响起的瞬间直向筱矝方向掠去,可是他看不见筱矝周遭的还在引弓待发的众多弓箭手,但他已听到贺季晨的冷冷的三个字:“哪里走!”

任飘萍心知此刻自己只是强提一口气,若是多作任何一刻的停留,只怕真的要去地府见阎王了,是以毫不理会贺季晨,依旧直向筱矝掠去,而未在筱矝周围的那些弓箭手俱是被任飘萍的神勇吓得不知所措,见任飘萍身形到来,不做任何阻止反倒是本能地让开。

筱矝的手已是握住了任飘萍的手,任飘萍也握住了他的眼,任飘萍身形再起,已至空中三尺之高,却是陡然觉得背后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与此同时双腿似是数十根刺扎般疼痛,身形一顿,着地后,任飘萍强行再次掠起,耳边听到贺季晨大笑道:“中了五毒摄魂珠的人还能跑多远,给我追!”

筱矝的背已是同时中了九针,身上同时一麻,心知已中毒针,却并不运功护住心脉,笑问道:“任大哥,你没事吧!”尽管她心知任飘萍已中毒针,她知道,她当然看得出任飘萍已是几近灯枯油尽,她要飞,她要和任飘萍做人生最后一次飞行。

任飘萍笑,但是不说话,他当然知道筱矝已中毒针,他中毒针的瞬间握着的筱矝的手分明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他知道筱矝还有救,只是他不知道筱矝根本就没护住心脉。

任飘萍的咫尺天涯身法已是施展至极致,尽管比平日要慢很多,但是依旧把贺季晨、尉光远等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筱矝已是望见了沙丘顶部的那个人,那个发如雪,眉如墨的人,她的师傅,千里奔雷,一日奔腾的李奔雷。可是筱矝居然像没看见一样,任飘萍当然看不见了,他们就这样从李奔雷的眼前一掠而过。

李奔雷也像是没看见两人一样,李奔雷在叹息。

因为他已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他还听到筱矝在喊,撕心裂肺地喊:“任大哥……”

第五十章 自戕

任飘萍躺在软软的沙地上,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服,他在笑,慢慢地举起手,在空中似是漫无目的地摸着。似乎什么都摸不着,摸着的只是一无所有而又确实存在的空气,任飘萍失望了,他在叹息,叫道:“筱矝!”

筱矝就躺在他的身边,并排躺在他的右边,筱矝是故意躺在他身边的,她在等死,可是她也在笑,筱矝已答道:“任大哥,我在!”

任飘萍翻身,他已经可以闻到筱矝身上淡淡的香,筱矝伸出手握住任飘萍的左手去摸她自己的脸,自己的眼,还有她此刻已经发黑而颤动的唇。可是任飘萍分明已经感到她脸上的热热的湿意,还有筱矝跳动的愈来愈微弱的脉搏,任飘萍道:“你真傻!你可以护住心脉的!”

筱矝心道:原来他竟是知道我没有护住心脉的,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是懂我的。她在吟任飘萍为她所做的那首《减字木兰花》:“心桥如虹,雨逝月落终不悔。划破夕阳,坊中幽香随风漫。平生冷暖,今夜桥上遇筱矜。秦淮烟雨……”至最后一句已是哽咽不能成句。

任飘萍极力睁大眼,似是想要把筱矝看个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要陪着自己一起去死,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

任飘萍不懂,因为他知道:

自戕一般有两种人,其中一种类型的人多见于极度忧郁、或是极度冷漠、封闭、孤僻、多疑或是极度善于幻想的人,这种人的自杀是利己的。另一种类型的人是极度富于激情或是对于某种信念或是信仰极度坚定自己意志的人,且这种人都具有极大的勇气,这种人的自杀式利他性的。

任飘萍不懂,筱矝这种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但是任飘萍却懂,筱矝是要为自己而死的,筱矝毕竟是爱他的,难不成自己就是她的信仰?她的激情?她的勇气?

任飘萍在想,想许许多多的往事,许许多多的人,一些经常不去想的事,还有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想的人此刻竟是如此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据说一个人只有在快死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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