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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姗-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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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怎么办?”年轻商贩露出白白的牙齿,显然觉得很好笑。
为首的商贩正要说什么,突觉有什么东西接近,一低头,便看到方才那一直呜呜咽咽的小人儿站立不定地走到了他身边,仰着头,泪珠儿还在黑溜溜的眸子里边转,伸出两只粉藕似的小胳膊,模糊不清地叫:“弟弟,抱!”
为首的商贩退了一步,那小人儿似乎知道他是要走开,扁扁嘴,眼泪儿似荷叶上的露珠滚滚而出。
“爹爹,痛痛!”这一句,叫得格外清晰。
“张选,你听到了没有?她叫咱们十三王爷——爹爹呢!”年轻商贩睁大了眼睛,又好笑又觉得好玩,直拍着旁边人的肩膀。
一直沉默的另一商贩——张选,躲开了他的手,轻轻咳了一声,目光却是直直地盯着那小人儿。
但涂黑了脸还粘了一把胡子的宴苏,可一点不觉得好笑。
只是厌恶地皱皱眉,闪了开来。
不想那小人儿竟跌跌撞撞又跟了过来;口齿还越来越清楚:“爹爹——爹——”
她怎么能追得上大人的脚步呢?自己绊了自己一脚,眼看要摔倒,一旁的白洋倒是不忍心,忙从后抓住一只胳膊,提了起来。
“爹爹——”小女孩冲着他咧开粉嫩的牙床,露出两颗虎牙。
白洋第一次被人叫爹爹,不禁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再将她象只小鸡一样提着,便笨笨地用两只手把她捧了起来,看看那两弯山色一样青黛的眉,眼泪隐去后那双清亮的眼,惊讶地发现,此女的眉眼,好生熟悉!
“张选,你来瞧瞧,她是不是象极了一个人?”
张选垂着眼,木然道:“不觉得。不过这衣兜上的宫绣确实很精致,不象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这么一说,白洋也自低头看那粉嫩嫩肚皮上裹着的大红兜子,小人儿也不怕生,似乎知道大家在看她的衣裳,便伸指在自己身上指着:“衣衣——桔子娘娘做的,娘娘——爱桔子——”
说完了,又挣开他的手,努力要下地。
“小孩子肉嘟嘟的,长得还真可爱!”白洋捏捏那粉嫩的胳膊腿儿,一时还舍不得放手。
“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吧,咱们换地方——”宴苏已等得不耐,转身要走。
“唉呀,客人,不好意思,我去挑水了——”远远的一个圆滚滚的身子大步而来,后边跟着先时见的那个胖姑娘。
“大娘,给我们来些吃的喝的;越快越好;我们赶着上路。”白洋边说边把小人儿放下地,看她摇摇晃晃奔向了挑着一担子水的妇人。
这妇人一看就知是那胖姑娘的娘,一双小眼笑成了缝,直应着有,利索地将肩上的担子交给了身后的胖姑娘:“小可,快把水挑进去,我给几位客人上茶。”
边说着边大步上前,俯身又把那小人儿抱了起来,胖胖的下巴蹭了蹭小人儿的玉脸蛋:“小桔子,咱们有客人上门了,你可要乖点哦!”
小人儿咭咭地笑,不停地点头。
“桔子乖,娘娘给桔子买糖糖。”
“好,等下叫小可姑姑给你买糖糖,现在桔子自己到那边玩,好不好?”
小人儿乖乖地爬下胖妇人的身子,便跑到院角自个儿玩去了。
“你们说,谁是这小孩子的娘啊?”白洋看来看去,总觉得无论是这个年纪大的还是那个年纪小的,都不象是能生出这么玉琢似的女儿的人。
“你不会真是想当人家的爹吧?”宴苏渴得厉害了,喝了一大口,觉得这水还挺清甜的。
“有这样一个女儿也不错啊!”白洋的目光直向那小人儿飘去,看她自己捡了一个树枝,在泥地上划来划去,玩得不亦乐乎。
“难道王爷一点都不想有自己的子嗣?”
“不想。”宴苏想也不想,淡淡地回道。
白洋回过头来,咧着嘴:“那,就算是林姑娘给您生的孩子,您也不要?”
宴苏虽然脸上作了伪装,但此时眸子中那淡然已被撕开,陡然升腾的怒气,却是隐不住的。
“是我错了,对不起,只是一时忘形了。”白洋忙不迭道歉,可不希望再挨一记拳头。
“爹爹——爹,虫虫!”那边的小人儿却又高高兴兴地脚步不稳地冲了过来,胖胖的手指间抓着不知什么东西,献宝似地踮起脚跟,放到了宴苏面前。
一只蚂蚁!宴苏毫不犹豫,手中筷子准确一挑,桌面上的黑蚂蚁就不见了。
“虫虫——”小人儿找来找去,回过头来,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宴苏,不明白虫虫怎么不见了?
宴苏很想继续吃茶,吃包子,但身旁这红色人影儿很耀眼地很坚持地在看着他,他纵使很不喜欢,也只好回过头来,说:“小孩,走开——”
突然看到那个黑蚂蚁就在小人儿的粉脖子间往下爬,爬到了大红的肚兜上,肚兜上那个在花丛下负手而立闲看落花的身影,似真似幻。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东唐的沁春,如今已成镇南王的据点,不过数月,最中心的一片民居被推平,拔地而起一座庞大的宫殿,金漆宝顶,夜色之中份外鲜明,人称金鼎宫。
金鼎宫的西门外,还辟出了一条官道,专门另建了一排官邸,镇南王的心腑重臣,就入住其间,议事之时,金鼎宫只须金钟一敲,这边也已知悉,即刻驱车入宫,不须半柱香的时辰。
林笙歌此时正身处于这么一座官邸之中,趁着斜阳,闲画一株墙角的蔷薇。
虬劲的枝桠间再下几笔,就有了那淡淡粉粉,娇而不傲,还有那悄而萎的,也无那颓败之色,只含着花开花落自有时的娴静,淡寞。
管毫微起,还待细润一笔,院门被推开,进来了笑吟吟的绿云。
“看绿云姑娘春风得意,看来与萧大人相谈甚欢?”林笙歌直起身来,笑语。
绿云脸上微微一红,但她原是泼辣的性子,一脚踹上了院门,才边走摸出了袖里的手绢子,低声咤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不是为了你,我何须跟那姓萧的套近乎?”
林笙歌眸子一亮,忙掷了笔,迎上去:“怎样?萧大人可给了通行牌?”
绿云瞅瞅四下,林笙歌拉着她进了一边的小亭子,微笑:“放心,我说要静心作画,都谴出去了。”
“通行牌没有——”绿云便与她坐在青石凳上,扇着手绢子,脸红红的,好象热得很了。
“只不过呢——”
林笙歌搂着她的脖子只叫好姐姐,绿云便耐不住笑了,青葱玉指一点额头:“鬼灵精,你说中了,那萧勉果是重情重义之人,他听得红窈为他而死,惊骇之余,说定要同我们一起往西潭湖祭奠,所以,咱们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林笙歌松了口气,但她还无法象绿云那样高兴得意,轻轻皱起了眉:“萧勉若是同往,咱们即使出了城,恐怕还是难以摆脱他呢!”“你放心,萧勉酒量最浅,到时借酒浇愁,更容易把他灌醉了,到时你就一个人骑上他的马———”
林笙歌一惊:“姐姐不跟我一起走么?”
“我反正是一个人,无牵无挂,在哪儿不是一样呢?”绿云挽了挽耳边的鬓发,妩媚得近乎有些伤感。
回眸又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笙歌,你不用替我担心,萧大人不是恶人,他不会为难我,倒是你,我听萧勉的意思,好象是这个白石有意以你为饵,要引什么人上钩,你是非走不可,越早越好!”
林笙歌从没想过这一层,白石——她轻叹,在她想来,白石只是对她私下爱慕,所以当日在东阳,不惜与马太守翻了脸,强带着她二人离开,到了沁春,又一句不许走,不欲她离开,就将她困在了国师府,只有萧勉偶来,并带她二人出府走走,但从不及城关。
无奈之下,林笙歌与绿云一琢磨,惟有借萧勉脱身,来个不告而别。
但此时绿云一番话,却让她心潮迭荡,哭笑不得。
原是她太高估了自己,却低估了他的野心。他定是以为宴苏曾经想娶她为妃,只道奇货可居,却不知那不过是宴苏的一个迷雾阵,她一个林笙歌,哪值得宴苏王爷一瞄?让他以身犯险前来沁春,那更是痴人说梦了!
但如此也好,倒让她对白石的歉意顿消。一个别有用心的人,谁知救她出东阳城,是不是他早布好的一个陷阱?人之可怕,一旦起了一点疑心,此人所做的一切,都将被推翻。
这一日,正是三月十五,是昔年安长宝月楼最红的姑娘红窈的生辰,也正是她的死祭。
月上柳梢时,远在南地的沁春城外,三人正对着潭心湖祭奠亡灵。
当萧勉看到林笙歌为红窈所画的那张舞魂图时,心神激荡,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也不禁湿了眼眶。
端起一杯清酒,对着那张画像拜了三拜,喃声道:“红窈姑娘,你我初识,我萧勉不过一落魄书生,你居然对如此卑下之人青睐有加,一心为我,甚至还丢了性命,我萧勉何德何能又情何以堪?”
林笙歌与绿云虽只是借了要为红窈作祭的名头,但此时也不禁凄然。
萧勉酒水泪洒湖心,而后埋头自饮了三杯,对湖立誓:定要让那些害红窈的人,粉身碎骨,以慰在天之灵!
看已然只会喃喃醉语的萧勉,绿云与林笙歌一左一右搀起他,绿云很顺利就拿到了他腰间的通行牌,暗里递给了林笙歌,示意她速去。
林笙歌微一咬牙,紧紧捏了捏她的手,反身便走。
萧勉的座骑就在杨柳树下,翻身上马,只对那些随行的侍从说:“萧大人头痛,我去拿点药,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勿让任何人靠近!”
随行的侍从连忙答应。
一切,似乎顺利得出奇,就这样快马扬鞭,也不敢上官道,直拣那偏僻斜径,往顺阳方向而去。
这一路,餐风露宿,纵使她已带足了干粮与水,路上也遇到一些农家,偶尔歇了一晚,但到顺阳城时,人也累极了。
寻了一家位于巷子里的顺安客栈,准备好好休息一晚。
夜半,突然被什么声音惊起,却闻有人大声叫:着火了!
一时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林笙歌匆匆忙忙披衣而起,刚刚启开门栓,浓浓的烟雾就扑面而来,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时不辩方向,只记得来时楼梯应是在西边的,便往西跑。
“林姑娘,楼道那边已着火了,咱们得跳下去!”突然烟雾中有两只手左右拖起了她,林笙歌在慌乱之中也顾不得是谁人,只任其拉着,然后到了栏杆前。
“跳下去?”林笙歌还来不及哆嗦,左右两人将她一托,请她闭上眼睛,然后齐的一跃,耳边风声呼呼,心一下子提到了嗓门里,感觉要窒息了,脚尖却已着地了。
“你们——”她一睁开眼,那救她的人却已不见了。
林笙歌纳闷之极,但脚下是她的包袱,前方火舌卷着热风扑面,炙得她只有赶紧离开。
但经此,林笙歌隐约觉得只怕是有人一直在跟踪着自己。本来是想由顺城转道东阳,回泮镇,如此便多了个心眼,也不急着赶路了,只同一些投栈的客人一起帮忙灭火。
霸说也奇怪,这火势看来很猛,但似乎就烧了上一层的楼道,也没人受伤,很快火势就止了。
在人们议论纷纷说这火来得奇怪时,天就亮了。
经历了突发的灾难,人们都开始觉得生命的宝贵,此时觉得小客栈太不安全了,纷纷改投城中的大客栈。
林笙歌走到最近的一家客栈时,看看那朱漆门庭,再摸摸怀中的银子,便不想进去了,才一转身,突闻后边有人叫她:“客官可是姓林?”
林笙歌一惊,回头却是这家客栈的伙计。
伙计见她回头,忙一溜儿地上来,笑嘻嘻地说有人已为公子订了房,还是是天字第一号雅房,请公子随我来!
林笙歌在上路时已改换了男装,此时听这伙计的话音,便猜这个为她订房的可能是白石。
暗里叹息,反正他若派人盯住了自己,即使不住这里,他照样有法子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眼下银子无多,总要有个落足之地,把绿云给她的首饰先折了现银再说。
这么一想,她也不恼,微笑着谢过伙计。
房里已摆上了丰盛的早膳,似乎知道她饿得狠了,那菜式一道道,也都是她喜欢吃的,旁边几名伙计衣着鲜亮,殷勤侍候,果然与小店不同。
只是林笙歌却不喜欢,跟伙计打听了当铺所在后,就打发他们出去,自行洗漱更衣,一身清爽后,便出了客栈,直奔东大街的兴茂当行。
“姑娘这件银饰甚是珍稀,小人一时也没法子定价,这样吧,您进内堂稍侯,小人请掌柜的与您亲自详谈!”大出林笙歌的意料,这家兴茂行没有一般当铺的狗眼看人低,还殷勤地将她迎入了垂帘后的内堂,端出的茶也是上好的大红袍相待。
林笙歌也瞧不出绿云的这件饰物有多值钱,有些不安,就说,你瞧着给个价就好,我急着走呢!
那伙计却只顾笑着去了。
林笙歌看看身后的垂帘,隐隐不安,但此时确实急着用银子,只得坐了下来。
一室静寂,只有茶香缭绕,直到此时,她才觉得有些渴了,那茶香引得舌尖生津,不由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清润之感盈满喉间。
等她把一盏茶都快喝完时,里边那帘子才稍动了一下,她忙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有一瞬间,她几乎变成了一个傻瓜。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直到他低头,影子完全笼住了她。
“笙歌——”总是若即若离的笑意,挂在唇角,纵使阴暗之中,他依旧是那明月出天山的风华,遮掩不去。
只疑是梦,眼泪,已莫名涌了出来,一滴滴,落在了他的指背。
燕子回时融金泥
她飞快地转身,但他总是比她快,身子便如飞蛾扑火般,撞入了他的怀中,抱了个满怀!
满足地一声轻吟,他将她紧紧搂住,贴着她的耳垂低语:“笙歌,笙歌,你让我好找——你这个坏女人!”
只想推开他,但那个身子却如山石弗移,她恨得只好用指狠狠地掐他,掐得他闷哼出声,却不放手,只是皱着眉在她耳边嗤笑:“是,是我错了,笙歌是最好最好的女人——原谅我,跟我走,好么?”
后一句,出奇地轻软,那尾音,酥酥滑滑,足以勾得人柔情百转,万能推拒。
“你——”恨得狠了;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那年亲耳听得他与别人卿卿我我,心已自死了。若非有了小桔子,他如今见到的便是她的孤坟!一一回想,只有恨字绕心头。
“十三王爷,你若是再这么胡来,我可要喊了,莫要忘了,这里已不是你的东唐!”
她垂了手,已是冷静模样。
谁知他竟肆无忌禅地,趁她放弃了挣扎,他的手便滑入了衣襟之内,轻轻地笑:“笙歌,我不信你狠心如斯——”
林笙歌无法保持冷静了,忙一把捉住了他的手,一咬牙,张嘴便要喊来——
“来——唔——”
“笙歌,你咬痛我了!”轻轻地笑,夹着衣袂翻飞声。
“放开我!”低声喝,夹着轻喘。
“笙歌——你丰满了许多——”
“无耻!”咒骂声又羞又恼,喘息声愈急,“不要!——混蛋!不准碰我!——”
他已经将她压在了椅子上,唇被略略咬出了血,模样略有些狼狈,他的手,因为要紧紧按着不肯就范的猎物而不得□,但那双深亮的眸子却犹带着得色,透过半敞的衣襟,仿佛长了钩子,尽情抚弄着她的美丽,让她不自禁弓起了身子,毛发皆张,一时连骂声也静止了……
有人在门帘外重重干咳了两下,低声禀:“爷,该走了。”
林笙歌终于能从椅子上跳起来时,一伸手,“啪”的,这记耳光实打实地就印上了十三王爷的左颊。
他伸手,却温柔地为她整理衣裳,贴在耳畔轻轻地笑:
“笙歌,你若是恨我就喊吧,白石的人就在门外,只要你大喊一声十三王爷在此,相信整个顺城衙门的人马上就扑过来了——如果你真恨我,恨我至此!”
她一把打开他的手,冷笑:“你们姓宴的在狗咬狗,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也不恨你,昔日的笙歌已然死了,信不信由你,有什么话你只到她坟头去说吧!——”
话至此,已束好衣带,转身便走。
“笙歌——”
“我说过——”林笙歌的声音开始尖锐了——为什么还要因他流泪,为他伤心,默念了一千遍一万遍,从今往后,她有小桔子就够了!
“你的头发散了——”
他语声温柔。
林笙歌一摸,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忙将长发匆匆往上一绕成髻,却发现不见了束带。
“张选——”他叫了一声,立即有人掀帘进来,垂眉敛目,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但手上已备好了一条玉蚕丝制的银白束带。
林笙歌不吭声,任长发披散了下来,撩起帘子就走。
“林姑娘——”张选木然的声音,让她足下一顿。
“有位泮大婶让在下带句话给姑娘,小桔子长了两颗牙,一切安好,请您勿念!”
“哗啦——”水花四溅。
她总算冒出了水面,一边咳嗽,一边茫然地抬头四顾——怎么也没想到,从一家当铺的水井中下来,密道的尽头,却是一片深水。
而深水之上,此时月光温柔地披洒下来,林花绽春红,一个百花齐艳的山谷,静幽幽地呈现面前。
怔怔地被拉上了绿草坡,一回头,那张比月色还耀目的笑脸在面前晃悠。
“这是哪儿?”她平定心神,不动声色地松开了他的手,问。
“这里,应该是你祖父那一辈曾生活过的地方,或者,应该叫百花谷——”宴苏微笑,花丛中有十余名白衣长发的侍女盈然而出,躬身送上了干净的华袍。
他接过,罩在她身上。
“还记得你送给我的匕首吗?”他扯着她,被她甩开了手,依旧不紧不慢地与她并行,慢步踏过绿草萋萋,百花丛中紫果累累,那果实的芬芳勾起了饥肠,才觉得饿了。
当下冷冷一笑:“对了,那本是你强索去的,如果能还我,我自感激不尽。”
“不错,那是你爹爹的遗物,所以,我一定要带你去瞧瞧。”突地一揽纤腰,林笙歌来不及惊呼,人已掠过一片花林,在一面藤萝蔓生的石壁前停住,也不知他怎么摸索了几下,石壁便向右滑开,露出一个明亮的洞门来。
林笙歌突然想起那年自己从沁字院到沁芳院那会儿,也曾见过类似的暗门。
她在洞门前伫立不动,只瞪着他:“我什么都不想看,只想见泮大婶,你把她们弄哪儿去了?”
纵是对这个地方有些好奇,但更多的好奇,都抵不过她对小桔子的思念,她只想快点见到小桔子,还要快点带着小桔子远远离开这个男人。
“今日迟了,她们都已睡了,明儿,明儿你就能见到她们了!”他手一揽,她为避开,只得快步往里走了几步,人已站在一条甬道之中。
两旁是铁甲侍兵如雕像一般立着,当宴苏经过,他们躬身行礼,铁甲发出铿锵之声,把林笙歌吓了一跳。
甬道渐前,终于看到到了一处石门,两列卫队把守着,可见为重中之重。
“你究竟要我看什么?”林笙歌终于忍不住问。
宴苏笑而不语,仅是取出了身上的一把匕首,那铜柄独有的花纹,林笙歌一眼就认出这正是父亲给她的遗物。
林笙歌很快就明白了,匕首原来就是这石门的开启钥匙,石门的虎口微张,匕首插进去后,就听机括“嘎嘎”作响,这石门就向上缩了上去,一时,金光刺眼!
宴苏已先用手护住了她的眼睛,但语声中还是隐有些唏嘘:“原本,我以为此地不过是个石窟,什么得图者得天下,不过是古人欺我,我把这里当作一个很好的屯兵之所,直到得了你的匕首,才知道天下帝王角逐的宝藏,是真实存在的——”
林笙歌心中一震,推开他的手,只见那一个石室——不,它已不能称之为石室,而应称之为金室,密密层层叠如山高的金砖,闪闪烁烁让人睁不开眼。
“下边还有一间,堆满了玉石珠宝,要不要进去挑几样来玩玩?”他在耳边笑语。
这么说,祖父与外祖费尽心力,父母为之送命的那张宝藏图,指引的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她笑,只为了这冰冷的金光灿灿,不知累了多少性命,害得多少人失去至亲!还有他,当日在那山谷之中甜言蜜语,原也不过为此。
撇开了脸,再不望那室中一眼,冷声道:“这些东西只对有野心的人有帮助,我要之何用?”
宴苏并不意外她的表现,微然一笑,身子已往上掠起,拔了门上的匕首,那石门便自动往下降了下来。
他将匕首塞在了她手中,“这是你父亲之物,我完璧归赵。”
她茫然握住,心道,当日你费尽心机得了去,为什么要还我?
他手臂一绕,已环住了纤腰,目光似能穿透她的五藏六腑,轻喟:“你已送了我一样更好的定情信物,不是吗?”
笙歌待要挣开,却听他又掷出了一句:“笙歌,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宴如歌,好不好?”
林笙歌脸色刹白,脑子里乱轰轰的,半天,才僵硬着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请告诉我潘大婶她们在哪儿,我想见见她们!”
“别着急,我说过,明儿你就能见着她们了,来,先去沐浴更衣,否则要着凉了。”他依旧笑语春风,却让她手脚冰冷。
脚下似钉了钉,移动不得。
“要我抱着你走么?”他温声软语。
舞尽春风容易别
林笙歌下意识退了一步,暗里捏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还须虚与委蛇,小桔子在他手里,与他硬碰硬,并无好处!
甬道左转,推开一扇石门,门口两列士兵齐刷刷地行礼:“将军!”
里边便有人大步而出,欢声叫道:“舅舅,你总算来了!”
林笙歌定睛望去,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与宴苏持手相握,正是昔日东唐小霸王薛止。
“胡泽,秦杨,见过十三王爷!”薛止身后两名盔甲将领单足跪地,脸上皆透着一种如释重负。
“都起来吧。”宴苏已搭着薛止的肩膀,往里去。
光滑的大理石铺地,四边高高的门廊,有无数小门,不知通向何处。
宴苏的到来,让围在一张长长石桌两旁的人纷纷立起,石壁周围的火把,将他们的脸照得紫红发亮。
百余人齐呼“将军”,盈于这形如议事厅的石室,便有了巨浪拍打石崖的效应,耳朵嗡响,心神溃散。
林笙歌回过神来,掠见了石桌之上铺满沙石、插满七色小旗作标志的作战模拟图。其实在看到薛止秦杨他们时,她已明白宴苏此行,与南北战事有关。此时见状,越发证实了先前的猜测。
究竟宴苏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个北朝而积极图谋战事,林笙歌已无暇关心。她只是松了口气,只要宴苏还是那个野心勃勃的十三王爷,他便不会全心观注她的举动,她就有机会带小桔子她们逃脱。
宴苏的目光已被那沙石堆成的模拟图所吸引,但仍是回手握住了林笙歌,低语:“我先让人带你去沐浴更衣——”
林笙歌摔开他的手,冷冷地道:“我说了,我要见小桔子,如果她不在这里,我马上走!”
宴苏被她的冷淡所扰,眉间隐有无奈,“难道你以为我会拿小桔子来诓你留下?”
“你撒的谎,还不够多吗?”不顾众目睽睽之下,她冷冷掷出,足以令在场之人听得分明。
连薛止秦杨等人也一并震惊了,一时目光所向,皆是这位披头散发偏穿着男子衣袍显得不伦不类的女子身上。
整个东唐,谁敢对十三王爷如此无礼?
但见一双清亮的眸子怒气微张,让满室的男子突觉心中似被什么东西轻触了一下。
一旁的胡泽上前低声道:“王爷,要不我先带这位姑娘出去——?”
虽然林笙歌穿着男裳,但以胡泽常在胭脂群中混走的经历,仍是识穿了她的身份。
宴苏却沉着脸,一把扯起了她,“好,我带你去见她,到时要走要留,随你便!”
“王爷——”不顾后边迭声的呼唤,他已扯着她一把推开西面一扇小门,露出一条往上的阶道。
顶门打开,黑乎乎的,隐闻水声潺潺,清风徐来,似乎到了一个山腹之中。
此时下边的声音灯光已全然消失了,他的手松开,林笙歌正茫然,眼前突然一亮,原来他打着了一个火折子,为她照着路。
林笙歌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依稀能感觉他的沉默,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大步朝前去。
这是一个开满了小黄花的庭院,黄昏斜照里,十名彩衣侍婢迎了上来,院中彩衣飘飘,如花间蝶舞。
宴苏挥手招来了一只彩蝶,令她带林姑娘去沐浴更衣。
林笙歌不悦,“不用了,我只要见小桔子。”
宴苏的脸色却已复如荷塘月色,笑容明亮轻柔。
“你这一身狼狈,若让小桔子见着,只怕也认不出你来。”
“你不是说她睡着了吗?”她冷冷地回。
宴苏点头,伸手一指西边雅阁,漫不在乎:“那你进去吧——”
林笙歌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倒是一怔,走了两步,却听他在后边嘱咐几只彩蝶:“你们跟着夫人,只能让她隔着帘子看小姐,免得她身上的寒气沾着小姐,让她生病。”
林笙歌暗暗咬牙,自己摸摸手心,确是冰冷了些,一时无话,只大步往里闯去。
一路无人阻拦,还早有人打开了阁门,踩着软软的骆驼毛地毡,拂开软如云朵的纱缦,似曾相识的简洁素雅呈在眼前,但她匆匆一掠,便停留在那巨大的圆头木榻上,有甜甜的小桔子最爱吃的糖味在静室弥漫。
眼睛不自觉已湿了,放轻了脚步,上前轻轻掀起了素色罗帐,仅着肚兜的粉嘟嘟就躺在床中央,小胳膊小腿张开,红红的小嘴也微张着,可爱的藕人儿,在糖果的味道中睡得极酣。
只想伸手将她抱在怀中,以解数月如年的相思,渴切地俯下身子,突被小人儿身前的肚兜锁住了目光——原来如此!
那年,小桔子才满八个月,她上山帮何大夫采点山药,却险些从悬崖掉下,回家心悸不已,念及若自己有个万一,小桔子便成无父无母的孤儿,岂不可怜?
她半夜翻来覆去,竟不能寐,便用纸笔重描了一副宴苏的画像,画了三日时光,绣在一件新做的肚兜之上,想着若有一日自己离了世,也许小桔子以此能寻到她的生父,不致沦为孤儿。
如今看来,宴苏遇着小桔子那日,必是泮大婶将这件她深藏柜中的肚兜穿在了小桔子身上。
一时感慨万千,难怪他如此肯定小桔子就是他的亲生!如今只怪自己自作聪明,却给母女俩招来了这个大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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