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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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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朱升来奏,御花园飞云阁中,已摆好百花之筵,问纣王是否可以宣群臣妃嫔入席。

    纣王听闻,点了点头,忽然又叫住朱升,命道:“将一株龙目花移至飞云阁,朕与群臣席**观之。”说罢,便与苏美人携手,起驾朝飞云阁走去。

    趁着帝王低开,群臣混乱之机,我对殷洪说,“弟弟,这些花十分好看,我们不妨摘些,装入瓶中,摆放在宫里,应该十分好看。”

    殷洪听了,也十分开心,拍着手道,“好啊,还可扎上一束,一会献给母后。”竟然一蹦一跳的踏入花丛,开始采摘起来。

    我也悄悄拿出锦帕,四处寻找,把几株之前未有采妥的花采下包好,藏入怀中。心里数了数,这九花已有六花入手。

    只见这时,殷洪拿着一束千年堇过来,对着我说,这花移自南国,花色多变,但据说千年方才开一次七色花,今日能见到甚为有幸。我仔细的端详着这长着七色花瓣的花朵,啧啧称奇的同时也暗自高兴,于是要来几枝,那么现在只差凤睛菊与龙目花两者而已。

    抬头时,我却忽然发现,杜元铣正弓着腰身,摸着花枝和泥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并不时与他身旁的一位官员耳语。

    这官员也是士大夫打扮,看到殷洪手中的花,连忙过来,行了一个礼,“拜见两位殿下,殿下可否送上一枝予我。”

    殷洪也回了一个礼,抽出一支递上,“梅老师拿去。”

    我也跟着行了一个礼,但不知此前是否见过,所以又不好去问,于是道:“见过阁下。”之后便在一旁静观,听他们闲聊着近况,飞云阁方向有鸣乐传来,召集百官入宴,方才告辞。

    殷洪也和我朝飞云阁走去,边走边聊,继续回答一些我对梅伯的问题。结合之前的观察,我采搞清楚,原来此人也是一世袭高阶贵族,十九岁时即已经入仕,二十九岁时出任了我们儿时启蒙课的老师,名叫梅伯,如今三十余岁即已官至上大夫,统管刑典监牢,负责惩处罚戒。

    正聊间,殷洪又忽然看到了远处的静亭下又一群侍女,围着什么正在指点点,于是开心的跳了起来,“哥哥,母后在那边!”于是拉起我又赶忙飞奔过去。

    这些侍女们见我们到来,赶紧分开,让出一条通路,而母后果然正在此处,盯着前方,神色略显得憔悴,仿佛在想什么事情。

    与殷洪一同请过安,可她却痴痴的不理,沿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是一朵奇异之花,花的三片花瓣偏向一侧,绽放出一个血红色三角,另外一侧的花蕊却是黄色,散发出悠然的黄色气息。这就是我要找的凤目花啊……

    殷洪又推了推母亲,她啊的一声才忽然惊醒,将殷洪抱起,又伸手将我拉住,俯下身体,开始哭泣起来。

    这个情景,我当然是不解和迷惑,不知怎么是好。而殷洪则安静的看她,抚摸她这脸颊,轻轻用衣袖擦拭掉泪痕,喊了一句:“母后别哭……”

    姜皇后忽然止住泪水,喝退了侍女,然后看着我们,哽咽的说:

    “假若母后时日无多,请两位皇子一定守望相助,相互扶持……”

    我大惊失色,连忙问道:“母后何处此言。”

    姜皇后再次回望了四周,指着这花,轻声说道:“孩儿们有所不知,这凤目花,又名验情草,乃是我出东鲁而嫁入陛下之前,一道长所赐。道长说,每三年一开花,花开之时,若是黄花红蕊,则预示帝后情感康顺;若是红花黄蕊,则帝后感情失和……”

    我赶忙劝慰:“母后安心,此言全不可信。况且,帝后失和也不至于言至绝命之言。”

    姜皇后叹了口气,道:“孩儿不知,这道长还云,若定时开花,则命安体泰;若突然开花,则命不久矣……”然后,又是泪如雨下。

    我听了,心想这事还不算定数,只是在这些花上用了云蝶绽花膏而已,便连连劝慰着。

    姜皇后摇着头,又对我说:“只是我不解因由,道长云,若花开黄蕊,则蕊向何方,祸起何方,我看这花蕊朝向东方,只怕是与你有关啊,故甚为感伤,要你们一定相扶相守,好儿子们,一定要答应母后……”

    我和殷洪赶紧跪下,对着母亲发了个誓言。

    我想起最早梦中的景象,以及那句萦绕在我耳边的话,于是我决定要打破这虚幻的梦境,我是太子,如果弟弟不先负我,我必不会负他,于是言道:

    “吾殷郊与弟殷洪必当同心,如若先背叛与伤害弟弟,我殷郊甘当受犁锄之刑。”
章十九 百花宴
    我对着姜皇后发完了这犁锄誓言以后,弟弟殷洪也跟着哭了起来,也同样立誓:

    “吾殷洪与哥殷郊必当同心,如若先背叛与伤害哥哥,我殷洪甘愿灰飞烟灭。”

    于是姜皇后抱着我们,和殷洪哭成一团。我也被这情景感动了,眼里有点湿润,心想,这么乖巧聪明的弟弟,虽然在这世上只相识几个月,但能一起为着将来奋斗,也是会很幸福的事吧。更重要的是,还要宽慰这个担惊受怕的母亲……

    飞云阁的乐声越来越热烈,奉御官们已开始奉候御花园四处的宾客。

    姜皇后扶着我们手,拉了拉,道:“我们也该去赴陛下之宴了”之后,她想了想,又道:“两位皇儿,今日之事,切不可外传!”

    我点了点头,殷洪也点了点头。

    姜皇后放下心来,擦干泪,唤回避让的侍女,然后点取其中两人,命她们守护好这株凤睛菊,不得有任何闪失。

    我站起身来,随着皇后与殷洪同行,而刚才殷洪采来的拿束千年堇,却早已是失手散落在地上,石阶板上,七色的花瓣,星星点点……

    而那九花中的凤睛菊,则只能以后再设法采摘了。

    风宫亭深路漫漫,

    谁知丽妆藏泪颜,

    浩浩荡荡天青色,

    难遮夕霞一线天。

    这世界总有喜怒哀乐,纵使神话也不例外。

    母子三人虽然弄得很是悲伤,但踏入飞云阁时,姜皇后已经是勉强打起了笑颜。只见她向纣王行了礼,落座于其右侧,而苏美人依然半掩面纱,于纣王左侧侍酒。

    这百花之筵,是我来此世的第一次正式宫廷宴会,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果然华丽,颇具帝国气派。飞云阁乃用十根巨大石梁支撑,穹顶也是由数根圆木拼接,主干皆镂空祥云纹饰,白日可以透下日光。这些圆木中有一根朝向门的,为薄铜制作,挂着长索垂灯数盏,指向帝座,很是显眼。

    凡是这殷商帝国的人,无不知道这个故事:先帝在世的时候,有次巡视御花园,正在飞云阁中休息,忽然阁梁一角坍塌,众人惊吓之时,是现在帝国的君主纣王,只用一手就托起了巨大的坠木,救了先帝……

    第一次进入这记载入帝国历史的建筑,我还是很是赞叹的,况且宴会上,石梁之间已经高悬起绘制皇家纹饰的紫色落地丝质绢帘,围绕出一个极其华贵的大厅。

    纣王正坐在正向御座,白玉御阶之上,一张巨大的瑞云紫檀长桌摆在他的面前,上面布满华贵的食物,而两侧的长颈仙鹤炉正燃着熏香,缈散着奇烟,很是令人沉醉。

    我被引导入座至纣王左侧主桌上,殷洪与我一起合坐。黄贵妃和杨贵妃已经在右侧主位第二桌坐定,杨妃还这里还抱着2个孩童,由乳母服侍着。

    其它宫中尚不入妃位的宫嫔美人们,则坐在右侧数层巨大纱幔之后,隐隐约约,可以窥得一番姿色。宫廷乐师们则在右侧纱幔处演奏,有击打编钟的,有弹奏弦乐的,有吹奏埙管的,乐曲颇为曼妙。

    数桌围绕的中庭,靠近纣王之处,则是百花锦簇,围成一团,最中央的,就是刚移入的龙目花,尚在娇羞待放。而中庭最中之处,则花瓣铺地,搭成一个舞台。

    帝国的核心大臣们,则坐在左侧,有三排之多。除因病请假的商容、出师讨伐的闻仲之外,以亚相为首,九卿二**夫分前三排均依次落座。部分刚入贡的诸侯,凡在今日候朝的,也有幸得到邀请。

    我刚好请教坐于身旁的殷洪,总算把不认识的这些大臣诸侯,都纷纷的熟悉了一遍,暗暗的记得了相貌与身份。

    这左前排十二座,最靠纣王的座次乃三公之位,其中太师、首相未至,故只有亚相比干最近,然后九卿分别按照位阶高下就坐,依次为:微子、箕子、微子启、微子衍、伯夷、叔齐、麦云、麦智、杜元铣。

    左中排十三座,为本朝十三上大夫,爵位而坐,依次为:胶鬲、赵启、梅伯、杨任、孙寅、方天爵、金胜、姚中、李通、李烨、李燧、李定、张谦。

    左后排十四座,为本朝十四位中大夫,又分中谏大夫和中大夫两职,以中谏大夫品阶为高,再以爵位落座,依次为。八中谏大夫:辛甲、费仲、宏夭、尤浑、辛免、李登、杨修、王贞;六中大夫:飞廉、恶来、夏招、费孟、李仁、方景春。

    其余的下大夫、士阶官员、武将,则在外围,不入此宴。破例入席的是武成王黄飞虎、御林将军殷破败、左上将军鲁雄、和右上将军雷开,四位陪同朝觐的数路诸侯,皆阁前远处就坐。

    各就各位之后,一阵密集的鼓点声响起,奏乐戛然而止。

    朱升朗声高喊宣读,“今帝国宫中百花盛开,陛下故邀诸位爱卿共赏百花奇景,同品百花盛宴,钦此,开宴,斟御酒~~~~”

    四周纱幔掀起,四路侍女鱼贯而入,各提一铜觥,在各桌前斟满酒爵,我看了看眼前众人的酒杯里,皆是清黄色,于是忽然想起此朝还没有发明蒸馏之法,心想着酒不知对修行是否有益,不敢喝下。于是问起殷洪,能否不喝。

    殷洪有点好奇了,说:“哥哥自少嗜酒,为何今日胆怯。”

    我赶紧说:“弟弟又所不知,吾近来课业繁重,不宜饮酒。”

    他听了,露出敬佩的神色,端起桌前一壶花露,道:“那我将我这爱喝的花露泉水,与哥哥分享。”于是给我斟上。

    此时诸位大臣及宫廷妃嫔都已起身,举杯同谢陛下,行了祝词。坐下以后,趁着酒倒二巡,我觉得有些饿了,看到桌上美食颇多,又有一副好看的白色象牙筷子,便拿起去取食。

    殷洪又赶紧拉了下我的衣袖,指了指旁边的比干。我看到他是一副无奈的神色,于是又问殷洪:“弟弟老师是让吾连菜都不能吃了么……”

    殷洪又是奇怪的看着我,“哥哥,这些都是看食,吃它做甚。再等等。”

    我这才记起,礼仪课上讲书时曾说起过,这皇家的大宴,看食和正肴,是分开的。看食只是摆设,而正肴则酒到三巡之后,方会端上来。当时我还暗自谴责了这铺张浪费之为,今时今日一时间竟然忘了。我拍拍脑袋,装作惭愧之色。又眺望了一下远处当时做我礼仪课老师的司礼卿伯夷,他正转头与叔齐交谈,好像没有看见我的行为。

    这时代的礼节真是繁杂,连吃饭也不让人安心啊。

    可我,却十分想品尝下百花之宴的美食,看看这世宫廷最高水准的厨艺。

    或者等着那龙目花,到底是开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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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 刺君者
    果然,第三次斟御酒时,一群矮人宫侍也头顶着菜品,端至各桌前奉上,这菜式有四种,皆用铜盨(注:声念xu),揭开盖子看,原来分别是生切白肉、肉酱、炒肉片、饺子,均有鲜花摆盘装饰。

    作为人间的吃货,我拉住一个矮人,问这些菜都是什么名字,以及什么做法。

    矮人受宠若惊,答道,“殿下,这四道为下酒前菜,这一道名曰‘琼宫月’,乃用青桂与蜂蜜煮兔肉,生切而成。”

    我尝了尝,觉得还算甘甜。

    “这第二例名曰‘满天星’,乃用二十余种花蕊调和,拌入肉酱之中。此酱蘸第一道肉同食,可曰‘群星伴月’之妙。”

    我心里乐了起来,觉得这世上的人对美食还是颇有创意的。按照矮人的方法试了下,果然口感不同,相得益彰。

    “这第三例,名曰‘生财宝’,乃用糖拌榆钱,稍加腌制,再炒马鞭切片,甚是大补,与酒同饮,更是效力斐然……”

    我一听,觉得压力略大,于是停下筷子,指向了第四道。

    “这最后一例,名曰‘醒醉峰’,这煮饺,皮中含为葛花粉,可醒酒;那蒸饺,馅中是百花酿,可醉酒,是醒是醉,皆看宾客意愿……”

    我赞了赞,唤这矮人退下,心想自己并无喝酒,就不尝了。好奇的转眼望众人,多数大臣都取了煮饺食用,而苏美人则轻轻深出玉手,夹起一块蒸饺,情意绵绵的放入纣王口中,纣王一口吞下,更是笑的开怀。再看过去,姜皇后满怀心事,黄妃则口中嘟囔着什么。

    此时舞乐想起,一群白衣高冠男子也涌入中庭,他们脸上涂抹有各种彩纹,开始跳起古怪的舞蹈,又有其中1人,手持一匕,哼唱着古曲:

    “盘古之斧荒荒,

    神农之种芒芒,

    共工之颅覆覆,

    女娲之石苍苍,

    燧人之火熊熊,

    伏羲之卦阴阳

    苍茫之地臣服,

    帝国之土殷商,

    佑吾之民有食,

    佑王之寿无疆……”

    我想起之前礼仪课上学到的知识,转头问了下殷洪,这是否是帝国宴席的祈福祝曲。他点了下头。

    那便是对了。礼仪书中记载,这里祈福天地之礼节,所有的舞者和歌者,都是殷帝国皇族的子嗣组成。除了在位帝王的孩子,但凡是殷帝国皇族成员的男性子嗣,都要从小被送往宫廷礼仪学校“内府学”,在这里他们中的少数精英最终会被挑选出来,进入皇宫与王子们一同学习,成为镇守朝歌太庙的主祭典官。而其他没有入选者,一部分转为不可世袭的皇族成员,成为各地宗庙的祭典官,另一部分则从皇族籍册中除名,转授贵族爵位或是封地,从事军务和政务。

    殷洪本人作为二王子,在这帝国的典礼规则中,不出意外,即会被培养为未来的首席祭典官,也就是现在亚相比干的职位,对这些礼仪制度,掌握的非常好。

    殷洪叹了口气,指着中央的唱歌的祭者,问我:“哥哥可知他是谁么?”

    我看了看,觉得面熟,但又毫无印象。

    殷洪悄悄的说:“哥哥可曾记起,数日前在吾宫中打伤的孩子?”

    我忽然想起来,赶紧问:“啊,他现在怎样了?”

    殷洪摇了摇头,说:“命无大碍,但已经身体瘫痪,形同废人。这人就是太庙十祭之一的介子高,上次哥哥伤到的,乃是他的独子。”

    “啊!”我顿时被惊了一下,心想,那以后每每见他,岂不是要被记恨。

    正聊时,只见介子高停下歌声,挥动衣袖,竟然卷起地上的鲜花花瓣,形成一场漫天花雨,空中纷洒飘动。

    宴会上,瞬间响起雷鸣的掌声,高声叫好。纣王和苏美人等哈哈大笑,鼓起掌来。

    但花雨中忽然闪起一丝亮光,介子高竟然从手中的玉匕里,抽出一支子刃。向我面前投掷过来。

    我下意识的一个转身,这铜刀擦面而过,滑断了我夹在筷子上的肉片,又刺破身后的紫色幡幕,穿透过去,听得“啊!!!”的一声尖叫,一个不知名的小奴从紫幕后倾倒向幕前,扯得这幕布几乎塌落,血迹喷出浸染了一片深渍。

    “行刺啦!保护陛下!”一大臣猛的站起大喊,殿中开始混乱起来。

    我胸中的火气瞬间升起,目光又看到此人又甩下高帽上,拔出一只锐利的铜发签,再次向我袭来。

    情急之下,我的手既然发出一道红光,瞬间吸住一只铜盨,然后努力向这祭者抛去,只听嗙得一声,这盨和发签撞到一起,摔在地上,定睛一看,这发签竟然深深的插入了铜器上。好险啊。

    其它的祭祀舞者已经尖叫着四散而逃躲避,镇国武成王黄飞虎则冲上台中,重重打了这个祭者一拳,然后扑倒在地,死死得将其压在身下。

    我一下瘫坐下来,殷洪也已经吓得傻掉,一群卫士已经挡在了我们面前,我转头看了下御座,苏美人竟然扑倒在纣王身前,用身子挡着他的胸口,抽泣起来。

    “美人受惊了!美人舍身护朕,朕十分感动!”纣王抚摸了她的头,高喝一声:“将这行刺太子之人严刑拷打!”

    众大臣也是赶紧在桌案前跪下,比干更是起身伏倒在御座面前,扣头不敢起身,连连道:“陛下,臣子对祭祀者管教不言,竟然发生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我环顾了一下这混乱不堪的飞云阁,竟然忽然发现:

    那龙目花,此时竟然在这种混乱的时刻,已经悄悄绽放了……

    这又预示这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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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奇幻之梦 却身受犁锄厄』
    路,前方已无路。

    歇,杀声四翻腾。

    饿狼般的敌人士兵正横冲直撞,不断分割和缩小包围网,阻挡住伤者的生路;跨着鹿、鹤的道者们面露狰狞,在空中来回释放着闪电与火球,吞噬着我们弟兄;三十里路上横尸遍野,中军大营火光冲天,三十里外也能看得分明。

    这杀来之敌,有脚踏火轮的,操起金色砖石投来掷去,砸的人五脏六腑俱成肉饼;有身生两翅的,舞动风雷棍棒来去如风,打的人头脑迸裂四肢不全;有口喷烈火的,面向之处火光四溢,烧的人遍体鳞伤身若焦炭……最后的一支近卫亲军也在卫士长的带领下投入了英勇的抵抗,但这哪是他们的对手。退入这山时,我已孑然一身,无一兵一卒。

    恍惚间,我扶着伤臂,竭力驱赶着座下的马儿,但它已经没有气力再攀爬山岩。我仰首望着这高耸入云的山,这山径愈来愈窄,越来越陡。而马的前蹄却缓缓下蹲,马嚼流淌着鲜血,我知道,与它诀别的时候到了。

    我苦笑着摇头,不得不下了马,心理翻滚着不甘——

    为什么!

    为什么我苦苦修行,能腾空遁地,今日却被这山所阻!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为母为弟,为数代基业,心意却被这山所断!

    为什么!

    为什么我有番天宝印,却威力无从施展……

    对,番天印!

    我仿佛在混沌中猛然醒悟,为何不用这法宝,劈出一条山路!

    四方呐喊大振、锣鼓杀声齐鸣,乌云翻滚将至、电闪雷声轰顶,追兵甚急,形势已容不得多想。我匍匐扑倒在地上,努力用流血的手捻着一撮土,望向暗夜合围前的一丝天光,虔诚得念着最后的赌愿:

    若我父王还有还有天下之福,只一番天印,把这山打开一条路来,则我商朝社稷还存……如打不开……吾今……休矣……

    我闭上眼,左手掏出这印,用尽全身的气力和法术,祭向半空——

    嘭!~

    我似乎感到了一道光,连着天地都微微颤抖,进而产生巨大的冲击和热量,身边的马匹瞬间化为了燃烧骨架,连身上的皮甲都分崩龟裂,只有铁锁刺烫着皮肤,气流四面八方汇集又俯冲散开,逼近的声响似乎静了。

    我决定睁开眼,看看死亡时刻的景象。但却是赌咒应验了,眼前竟然有一条路,一条番天印从中劈开的路,这是有生以来难以言表的壮观,两侧山崖以无以伦比的垂直分为两半,天不绝我……天不亡我……

    我兴奋地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的奔爬,冲向光明的尽头。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痛到麻木,我已经不记得行进了多久,心中念想只是先渡过这一线间的生死。

    一线间,一线天,一声炮响,让我幡然醒悟。原来两山之上俱是周兵,旌旗招展;后面一跨鹿而来道者踏起五色云,持剑来指;前方一元帅模样白衣老叟带众兵,挡住去路。而我,再没有办法,只剩土遁之咒,潜意识的向上飞。

    那追来的道者法力比我高强,辈分是我师长,肯定不会放过我吧,我亦没有丝毫的幻想,我只觉得我应该作为骄傲的失败者,最后再看一眼天,一眼大地,一眼家的方向,然后骄傲的死去……

    这道者双手合拢,念动着咒文,强大紫光不断合围,山体抖动。刚刚劈开的这山加速合拢。我必然飞不过这山,劫数到了。我的头刚冒过这山的时候,两山便合为了一体,把我的身体夹在其中。

    恩,最后一眼我看到了,那是三山关的烽烟,再望去,就是父王的土地……那,随便怎么处置我吧。

    四周的敌军兵士越来越多,把我团团围住,却始终没有动手;那些飞在空中的道者们也纷纷降下坐骑,指指点点。

    忽的,兵士们分开一个缺口,一个策马前来的人突然滚鞍下马,跪在地上,对我俯身喊着:“千岁!小臣奉法克守臣节,不敢欺君罔上!”。我抬眼看了他,似乎是一个王侯装扮的人。四目相对,又听他喃喃泪语,“相父今日令殿下如此,使孤有万年污名啊……”

    陪同而来的白衣老帅赶忙扶起他,言道:“殷郊违逆天命,大数如此,怎能逃脱……”

    殷郊……

    这两个字已经成为这个浑浑噩噩的梦里唯一能记住的名字……

    我苏醒过来,头痛欲裂,被垫高的头部,让我勉强能透过呼吸罩,模糊的看到身上插满各种管子。我感到一些反胃,但却动弹不得,我的额角还带着引流管,手臂还挂着点滴,小腿甚至被支架固定着。我尝试转动着眼球,余光看到的,不过是冰冷运行的机器,显然告诉我作为一个病号身处在icu(重症加强护理病房)中。我安下心来,我还活着。

    纵使刚才的情景虽然如此真实和刺激,但我还是有最后的记忆的——我记得那是自己的间隔年旅行,我立志对那里一探究竟,庆祝我的大学毕业。可第一次踏进那座山,就遇到山体滑坡,还被塌落的土木击中,没有死掉,还算不幸中的大幸。

    我不太记得现在是几月几号,但是还好没有失忆,对,我不叫殷郊,所以这只是一场梦,我叫殷时,发音就是“家境殷实”的“殷实”,可是连做梦时梦中之人都能把名字念错,可见这是怎样的毫无存在感,实在是一份悲剧人生。

    想到激动之处,我忍不住开始了剧烈的咳嗽,如同其他刚苏醒的患者一样,惊动了护士们。她们赶忙进来,紧张的按住我,迅速我注射了一针,我开始安抚了自己的情绪,再次在脑子里数着数字,希望这次昏睡过去后,至少是个好梦。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九………………

    十…………………………

    混沌中,我脑中开始不断重复一句话:“如改日前言,当受黎锄厄。”

    好熟悉的一句话啊,可这改变不了我重回梦中的处境:

    我的身体依然夹在两山之间。

    我的头颅依然露在众目之下。

    我抬起头,也迷惑的看着,这梦的故事会是如何的继续。

    白衣老帅挽扶着这位君侯,叹口气,“大王要尽人臣之道,则行礼以尽主公之德可也。”君侯并未起身,又挪跪向一旁的道者,“我家相父今日把储君夹在山中,大罪俱在我。望列位老师大开恻隐,怜念于我,放了殿下吧。”

    于是,我有些疑惑了,这个梦真实的难以置信,我的**已被压迫的麻木不堪,可每次呼吸却能感受到贴面尘土的呛鼻,但一次醒来已经让我记不起是否还有些前情,只有大战时杀戮与毁灭,恐惧与渴望,还依稀残存。但我又张不开口,声带似乎已经断裂。

    这种绝望的体验,我想最好只存在于梦中。

    那个将我夹在山间的道者却哼笑一声,“贤王不知天数。这殷郊违逆天命,怎能逃脱?大王已经尽过君臣之礼,不可再逆天行事!”

    我彻底糊涂了,这天数是指什么,这君臣礼节又是什么,为何还说是逆天,而我被压在山中,又哪里能逃。趁他们争论之时,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看这些人。

    道者——体态微胖,通体灰道袍,着红霓袖、束宝石带,穿得很有仙风,但看我的眼神颇为不屑。

    帅者——白须甚长,为七八十岁老者。着通体白甲胄,兽吞肩,衬金丝袖大红袍,戴紫绒披风,颇为威武,不过,却从未正视我一眼。

    王者——文质彬彬,三十岁上下,黄衣紫衬,隐约露出护心甲,龙纹之内,似乎有个似“田”非“田”的字。他倒是一直在看我。

    显然道帅二人并不打算说服这位年轻的王侯,这位老帅甚至甚至有了动怒。围观的士兵也越聚越多,不知何人鼓动之下,竟然用仍沾着血迹的兵器有节奏的撞击着地面,震得我无法听清他们的言语。

    忽然间,鼓噪更大了,年轻的王侯面向了我,撮起一撮土,合十为香,口中念念有词,又拜了一拜,并在兵士们拥簇之下迅速离去。还没等我转过神来,骑着鹤的道者们瞬间扬起沙尘起飞,天空再次滚动起了乌云与雷电,回旋的尘暴中穿透着一个恐惧的声响——是那个道者的。

    “传~~广成子~~推~~犁~~~上~~山~~~!”

    耳膜被刺的剧痛,我并没听清这是怎么回事。眼前景象立时让我的明白,这灰衣道者举手一招,轰的,一座巨大的器物从空中落下,锋刃直插地下,土石像薄纸似得撕裂。白衣元帅的巨人连忙随从上前,扶住把手。

    这分明是在乡间见过的犁锄,却是如此巨大,犁掉我这鲜活的生命,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刑罚。

    “广成子!速速上山!莫违天命!”声响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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