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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武-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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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熙强抑住打颤的身子,问他,“大人在哪里?”

“大人……大人在屋中,小将军也在,阿若夫人也在。”

家臣每多说一个人,琉熙颤抖地更加剧烈一分。

琉熙撇开搀扶她的家臣,踉跄跑进庭院之中,霍然推开正屋的门。

半明半暗的屋子里,刺鼻的血腥味迎面飘出,门内地下一身被撕烂的锦袍令人触目惊心。锦袍被鲜血染成暗红,鲜亮的颜色,却是透着寒透的肃杀。

榻上蒙恬仰面而卧,寂静无声,剑眉舒展,脸上隐隐竟有喜色。

琉熙脚下一软,瘫倒席上,幸好阿若就在近旁,顺势将她扶住。

他的脸白得似那年桃花谷中的积雪,没有半分生气,脸上刚毅的线条勾勒出他格外俊朗的五官。

琉熙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温热的触感,温暖了她的手,更温暖了她的心。

她握住他的手,“蒙恬,我在这里。”

蒙恬松松蜷着的手掌忽而一紧,将她的手握住,可紧闭的双眼却仍未睁开。

“大哥,大嫂回来了,你睁眼看一看啊!”蒙毅扑到榻边,哭嚎着。

“嘘,别吵,”琉熙向着蒙毅竖起食指,放在嘴前,说道,“他知道是我,无论我扮作什么模样,哪怕只是听见我的声音,他也一定能认出我来的。”

“大嫂,”阿若也跪到榻边,“你想法子让大哥醒一醒,医官们说了,只要大哥能醒一次,便就无碍了。”

琉熙抬手温柔地抚着蒙恬的额头,将他额间乱发拂开,低头吻上他紧闭的双眼,“蒙恬,你醒一醒,睁眼看看我。”

蒙恬的眼皮居然奇迹般一颤,但仿佛那眼皮沉重如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根本无法支起。

“蒙恬,你看我一眼,我哪儿伤着没有,你难道不要看一看吗?”琉熙不顾众人在场,顺着他挺秀鼻梁吻下,含住他的双唇。

终于,蒙恬似是克服千难万险,睁开了双眼,他的眸,似是两汪深潭,澄净无物,倒影其间的,只有两个小小的琉熙。

63、几番魂梦与君同 。。。

“大哥。”

“蒙大人。”

屋内顿时嘈杂起来。

“嘘;”阿若自地上跳起,推开围拢的众人;将榻边小小天地,尽皆留给十指交缠的两人。

“蒙恬;我哪儿也没伤着。”琉熙握住蒙恬的手紧了紧,低头印上短暂的一吻,“哪儿也没伤着。”

蒙恬眼前似是蒙着一层薄雾,眼光迷雾一般只是落在琉熙身上;将她仔仔细细刻画入目;这短短的时光,似是耗去他仅有的气力。

片刻后,他游移的目光回到琉熙珀色瞳眸之上;深深一眼后;再也难以支撑,昏睡过去。

医官踩着极轻的步子走到榻前,示意琉熙退开,以能方便医官们救治蒙恬。

琉熙虽然自己懂得医理,此刻却也急于听听众家说法,忙提了裙裾起身,欲要闪开。可手中暮然一紧,蒙恬抓着她的手执着得握着,却是不肯撒开半分。

她不由分说又跪了回去,回首轻声吩咐医官,“你们便就如此施救吧,若又不便,我闪躲就是。”

医官只得就着蒙恬与琉熙手指交缠的手腕粗粗号脉,又解开他透红的亵衣,查看胸前创口。

“蒙大人伤在要害,又连夜疾驰,未有及时施治,因而血气几乎尽失,虽然方才醒了,可性命依旧十分危急。”医官拧眉起身,向蒙毅回禀道。

“那要如何医治?”蒙毅追问。

“在下等已然被蒙大人清理伤处,亦覆上伤药,稍后会商,便会开出汤剂。能不能过得去这一关,就要看蒙大人的造化了。”年纪最长的医官看过蒙恬之后,捋着一把全白的胡须,向琉熙说道。

“那就请诸位出去商议用药之事吧。”琉熙有礼答道。

年长医官向几位同僚挥了挥手,退出屋外,站于庭院之中会商用药事宜,时不时由石桌边坐着的年轻医者记下几味药材来。

屋里原本陪站的几位武官,看了眼蒙毅神色,知是主人家有秘事相商,识趣无声作揖离开,门外家臣正好候在庭院之中,连忙上前将众人送出府去。

“蒙毅,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我问?”琉熙一手温柔抚触蒙恬双颊,一手依旧任他握着,彼此五指交缠。

“嫂子……我,”蒙毅看了眼阿若,吞吞吐吐叫道。

“啊呀,婆婆妈妈的,一边去。”阿若推开蒙毅,跪到琉熙身侧,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琉熙初时被羁,蒙恬便往宫中求见秦王。

秦王虽然有意偏袒,可奈何华阳夫人与阿璃不依不饶,定要将琉熙车裂处死。阿若连夜入宫,跪在华阳宫外,替琉熙苦苦哀求华阳夫人,可华阳夫人居然连宫门都不曾为她开启。

千钧一发之时,蒙恬竟然向赵政提议,以公子成蛟之命换琉熙的命——他杀成蛟,赵政赦琉熙。

成蛟乃是庄襄王次子,赵政同父异母的弟弟,本是华阳夫人的侄女,当年的楚国王妃所生。也是除了赵政以外,现今唯一有资格执掌秦国王位之人。

几年前,成蛟借口带兵攻打赵国,领着秦国八万精锐之师出征,却在途中反叛,意图发动兵变,反击咸阳,夺取王位。事情败露后,被蒙骜领兵击杀,逃入邯郸,投靠赵王,被赵国封为长安君。

赵政对成蛟,可谓恨之入骨,又忌惮无比。

当年,成蛟反叛,赵政是仗着吕不韦的一力扶持,将其剿杀。而眼下,吕不韦大厦将倾,昌平君继起。若论亲族,成蛟乃是昌平君的外甥。

成蛟一日不死,赵政便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蒙恬提出,代赵政除掉成蛟,对于赵政,可谓致命诱惑。赵政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

蒙毅一直守在一边,听阿若低声述说,待阿若说到秦王允诺,愿以成蛟与琉熙一命换一命时,才接上来说道,“大哥连夜驰马出城,我闻讯后也一路追出。大哥和我暗暗潜入长安君封地饶城,恰好当夜长安君奉迎邯郸来使,酒后醉卧,而府邸之中的侍卫又尽皆移往使臣居住之处,我和大哥才侥幸得手。”

“既然得手了,蒙恬为何却受了如此重的伤?”琉熙听着,早已泪流满面,急急问道。

“虽然得手,但府中侍从却被当夜陪侍长安君的姬妾惊醒。那个邯郸使臣,身旁竟有高手无数,我和大哥死战才得以脱身。大哥为了护我,当胸中了一剑。但又不肯休息,执意带着长安君首级,驰马赶回咸阳。”蒙毅说着说着,也忍不住流下泪来,扯起袖子抹了把眼泪。

琉熙双眸凝视榻上蒙恬。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蒙恬急着赶回咸阳,一定是为了尽早将成蛟首级交到赵政手中,以换取自己早一刻脱离囹圄。

他做的一切果然都是为了她。

“笃笃……”门扉被轻叩,年长医官默然站在门外。

“先生请进。”琉熙忙拭去颊上热泪,向门外说道。

医者快步入内,将竹简递到琉熙手中,“在下知道夫人精于医术,在下等用药,还请夫人先行参详。”

琉熙谦逊颔首,取过竹简来,仔细看了两遍。简上数十味药材,均是性平温良,看得出,医官们是下了些功夫的。

“各位辛苦了,都先请回吧。剩余琐事,我自会料理。”

医官听了琉熙的话,却只退出室外,恭立廊下,才答道,“王上有命,命我等竭力医治蒙恬大人,直至大人痊愈。若是大人有失,我等尽皆抵命。”

若是换了平日,琉熙定然觉得寒意透骨,可经历此番事情,她对赵政冷厉行事早已了然于胸,此刻听了医官的话,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她抬头吩咐蒙毅,“你让家臣给医官们准备休息的屋子,带他们先去用饭。”

“哎,”蒙毅答应了一声,将眼泪擦尽,拉着阿若走出屋子,按琉熙所说去做。

屋里终于只剩下蒙恬与琉熙。

她拉了他的手,贴上自己心头,咚咚的心跳震动蒙恬的掌心,将生命的力量互相传递,“你睡吧,我不走,我一直守着你。”

蒙恬居然似是能够听到她的话,僵直的身子骤然一松,被她拉着的手臂也瞬间松散挂下。

琉熙静静相陪,过了片刻,她思忖蒙恬已然昏睡,这才自怀里掏出随身小包,取出银针,放在火上炙烤片刻,仅以一手将数枚银针扎入蒙恬胸前各处。

琉熙的针灸之术不精,可封穴止血却是足够,片刻之后,蒙恬的伤处,便不再有汩汩血水外涌,伤口渐渐干燥。

琉熙又取出一个陶制小瓶,将内里秘药匀匀撒在伤口之上。这要是当年从云梦带出,已然所剩无几,本是留着他日救命所用,今日却尽数用在蒙恬身上。

昏睡中的蒙恬,似也减轻了痛楚,紧紧拧着的眉间,淡淡舒展,脸上喜色浓浓透出,仿佛他并非受了重伤,而只是偶尔的一个午后小憩。

琉熙一手将空了的陶瓶扔远,一手却始终任由蒙恬牢牢握住,她将额头紧紧抵上蒙恬手背。在牢里被折腾了五日,她虽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却也是装给别人看的,实则早已倦怠至极。

她缩了缩身子,挪过一个暖垫来,搁在身下,坐于其上,抵着蒙恬温暖手背沉沉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筋骨僵直,凉凉透着彻骨的疼痛,琉熙于半梦半醒间被阿若叫醒,“大嫂醒醒,大哥的药好了。”

琉熙惺忪睁眼,看清眼前举着托盘的阿若,“谢谢。”

“可怎么喂啊?”阿若看了眼榻上蒙恬,他胸前有伤,若是将他扶起,必然揉动伤口,引来刻骨剧痛。可若是不将他扶起,昏迷之人,又如何引药。

琉熙看着阿若,颊上起了酡红,羞怯一笑,端过阿若手上陶盌,猛饮一口,将药含在口中,倾上身去,吻上蒙恬微启的双唇,苦涩药汁随着她徐徐输送,进入他的躯体。

阿若霎时也红了脸,扭过头去,非礼勿视。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拉住琉熙端盌的手,“大嫂,医官们说,这药有凝血的强效,阿若虽然不懂得医理,却也知道,女子不宜。”

琉熙笑得天高云淡,又饮了一口,喂给蒙恬,才说,“他为我,连命都舍得,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说罢,一口接着一口,不一会,便将药汁全部喂入蒙恬口中。

她放下陶盌,忽而却甘如蜜汁地笑,想起当日悬崖遇险,她高烧昏睡中,似也曾感知蒙恬以口喂水,即时她昏蒙不醒,口干舌燥,还曾吮吸索取。

思及往日种种,她不禁柔情蜜意全数涌上心头,俯身靠上他的肩头,忽然希望自己有一副赵王迁生母那般银铃嗓音,好为身旁沉睡的他唱一曲甜美的歌谣(W//RS/HU),忽然希望自己有阿璃那般入神入化的琴技,好为他奏一首高山流水的曲调,忽然希望……

琉熙这才发现,从前世到今生,她从未有过如此多的期望,只为那一人,能够睡得安稳香甜。

“大嫂,”守在一旁的阿若叫她,“你刚回来,身子也虚弱,放开大哥,跟我出去吃些东西吧。”

“不,我陪着他。”琉熙摇摇头,笑着说。

“那我给你把粥端到这里来。”阿若说着起身。

“阿若,”琉熙叫住正要转身离去的阿若,踟蹰片刻,终是问道,“为什么为我求情?难道你不怀疑是我打落你堂姐腹中的孩子吗?”

阿若一对杏眼中泪水盈动,双唇咬得失了血色,摇了摇头,道,“蒙毅说,扶苏公子与阿璃姐姐中的是一种毒。我知道,你不会害长公子。”

“你信蒙毅?不信华阳夫人和阿璃?”

“我不是阿璃姐姐,我没有那么傻,只有她才会信姑祖母的话,说是你下的毒。”阿若呜咽出声。

琉熙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告诉她实情,告诉她,自己在鱼羹里下了药,只是阿璃未喝。可只一瞬间,她清醒过来,话至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谢谢你。”

阿若擦了擦眼角的泪,倏然起身向外走去,“大嫂,我去给你弄吃的。”

64、几番魂梦与君同 。。。

作者有话要说:某春明天上午就要启程去南京与李子圆子杏子大大和黑鱼儿大大相会,之后两天,可能会要很晚才能更新,急着看的亲,可以晚上9点以后才来哦!——早春芳华

琉熙守着蒙恬;一刻也不愿离开寸步,只恨自己不能分担他的身上的痛苦。

阿若数次劝她趁着蒙恬昏睡;先去沐浴用膳,都会琉熙断然拒绝。

她只想守着他;让他能够一睁眼便看见她在身旁。

阿若带着蒙毅,生拉硬拽几次,都未能拽动,便只得放弃;任由琉熙跪坐蒙恬榻边。自己打了热水;端到近前,给琉熙粗粗洗漱,又每餐送去些清淡的饮食。

两个昼夜过去;蒙恬依旧沉睡不醒。

夜里;阿若怕琉熙一人冷清,于是便也挪了垫子,坐在榻边陪她。

“阿若,你不用陪我。”琉熙低声道,仿佛生怕吵醒了榻上的蒙恬。

“没事,蒙毅入宫当值去了,我一人,也睡不着。”阿若笑答。

琉熙释然点头,示意她坐近些,阿若便移了移身下软垫,按上前去。

“你可有宫中的消息?”琉熙问。

“大嫂指的什么?”

琉熙踌躇许久,终于先问道,“阿璃可好?”

阿若脸色一僵,泫然欲泣,“阿璃姐姐腹中的胎儿都已成形,却生生被打了下来。还要被姑祖母和王上埋怨,说她竟敢隐瞒如此大事。”

琉熙心头一阵寒凉,若说华阳夫人不知阿璃怀有身孕,她信。可赵政,这个糊涂,也装得太过了一些。但转念一想,赵政似乎也只能装作不知。

“长公子好吗?”琉熙又问。

“公子很好,已然痊愈,昨日蒙毅入宫,还见他与王上玩耍。”

琉熙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半颗来,接着才问,“魏夫人呢?王上作何处置?”

阿若侧过头去,紧咬下唇,不能言语。

琉熙抓着她的手一紧,切切问道,“她真的自缢了?”

阿若连忙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悲悯说道,“医官确诊,魏夫人却是已怀有身孕。”

琉熙深深吁出一口气来,“那就好。”

“可……可……,”阿若欲言又止,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接着说道,“可王上一口咬定,医官诊断,长公子并未中毒,羊乳中的寒毒,乃是半途被人添入。那人,不是你,就只能是魏夫人。”

阿若泪如雨下,掩面而泣,“阿璃姐姐痛失爱子,不依不饶。姑祖母那里,也定要王上给个说法。王上只得令宫中府令软禁魏夫人,待其生产后,便即绞死。”

阿若说得凄怆无比,可琉熙却是暗暗欣慰。

赵政还算良知未泯,原来他也疼惜自己的骨肉,只是因阿璃的身份,逼得他不得不痛下杀手。虽是情势所迫,只得拿魏夫人做替罪的羔羊,但赵政犹是张开双臂,保护了她腹中幼小的生命。

更何况,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时日悠长,从长计议,救下魏夫人的机会,还有很多。

“嫂子,嫂子你在想什么?”阿若握着琉熙,担忧地问。

“没想什么。”琉熙虽是知道阿若心地善良,但如此紧要的机密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将她牵扯其中为好。

可阿若却已看穿她的心思,“大嫂可是想寻机营救魏夫人?”

琉熙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大嫂,千万不要!”阿若郑重摇头,“阿璃姐姐已经恨你入骨,更不惜迁怒魏夫人。王上庇护于你,她实是无可奈何,但如若连魏夫人也被你救下,她的这口恶气无处宣泄,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反正她已恨我,多恨一分是恨,少恨一分也是恨。”琉熙轻描淡写说道,“她杀我也杀过,害我也害过,彼此也算是老相识。再多个几次,也无碍。”

阿若忽然感慨,“大嫂,蒙毅说的对,你真的是好人。”

她低头沉吟片刻,又说,“可阿璃姐姐偏偏不信,我劝她说,你又不是后宫的妃嫔,何必残害她的胎儿,可她就是不信。她……她还说……”

“说什么?”琉熙淡淡问。

“她说……是王上让你干的。”

琉熙手上一颤,掌心冷汗淋漓,阿若却浑然未觉,诧异说着,“她一定是悲愤攻心,糊涂了,她的孩子,便是王上的公子。王上怎么会害自己的公子呢?”

“她恨王上吗?”

阿若一阵怔忡,回想须臾,才答道,“她没说。”

“阿若,”琉熙打断阿若的思绪,怕她深想,“我求你个事。”

“什么?”

“你带些布帛和滋养饭食,去替我看看魏夫人,好不好?”琉熙仔细观察着阿若的神色。毕竟华阳夫人是她的姑祖母,阿璃是她堂姐,此时要她去看因残害阿璃而被定罪的魏夫人,却是有些难为她。

“这个呀?”阿若却好似十分爽快,“可以。”

“多谢。”琉熙俯身道谢,忙被阿若拉起。

两人又聊了一会,彼此都困倦了。

琉熙额头递上蒙恬掌背,双眸渐阖,睡入梦乡,阿若也渐渐没了声响。

直至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室内,落在琉熙脸上,划出一格格暖闹的方形。

她于迷蒙中抬头,如纱幔笼罩的视线,半明半晦,暗处,一双鹰骏双眸正深情凝视着她的面颊。

她酽酽一笑,仿如过去无数个晨曦中在他怀里醒来。

骤然,她身子一颤,猛然瞪大双眼,珀色瞳眸睁到极致,不停着眨动着,视线愈来愈清晰,她的一颗心也跳得越来越狂野。

“蒙恬……,”终于,她确信自己所见不虚,倾身上去,伏在他的肩头,“你醒了。”

蒙恬向她暖暖地笑,嘶哑的喉咙发出令她迷醉的低音,“玉娘,你好美。”

琉熙掀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处,果见创口上已干燥生膜,不再有鲜血迸出。

蒙恬挣着往里挪了挪,剑创的痛楚引得他挺秀眉峰微微蹙起。

琉熙忙将他按住,“哎,干嘛?别动。”

他手上虚弱劲力将她拽近,“你躺上来。”

琉熙娇羞地摇了摇头,指指身上衣裙。

她身上绛色直裾还是多日前入宫赴宴时换上,后来,还穿着此裙被关押廷尉署中五日,自廷尉署归来,她又几乎片刻不曾离开蒙恬身边。若不是届时已然入秋,恐怕早有酸味了。

蒙恬却执意使力拽她,琉熙怕他崩裂伤口,靠上前去,却不上榻,解释道,“我身上脏。”

蒙恬满不在乎地笑,“我更脏。”

说罢,掀起被角,将染了血污的另一只手伸到琉熙眼前,又蹬了蹬半黑的脚丫。

琉熙愣了一愣,忽而了然。

她多日未曾沐浴更衣,他又何曾清洗过,五日往来咸阳饶城,杀成蛟,血战逃脱,飞驰入宫,即便撇去身上血污不谈,恐怕这汗味尘垢,也是不少吧。

“嫌我吗?”蒙恬笑着问。

琉熙额头轻抵他俊逸下颚,娇羞笑道,“不嫌。”说着,掀起被角,钻入被窝,小心翼翼依偎他的身侧,避开他前胸剑创。

蒙恬使坏地故意扇动身上薄被,问道,“有味吗?”笑声飞逸出来,虽是虚弱,却透着灼灼生机,“真不嫌我?”

琉熙抢过被角来掖好,缩进他的怀抱,娇笑道,“我就喜欢你的味儿。”

蒙恬一手揽住她的肩头,一手依旧紧紧相握,彼此掌心相对,五指交缠。他侧过头来,吻上她汗湿的额头,慢慢流连着,含住她的蒲扇的双睫。

琉熙嘤咛一声,凑上唇去,与他缠绵相吻。唇舌交缠,贝齿互抵。

“玉娘,我说过,只要有我在,便不会放任你去死。”蒙恬在互吻之中,含糊说着,再一次重述着他的诺言。

“以后不许你做这样的鲁莽傻事,长安君是什么人,他身边死士如云,在咸阳又有内应……唔……”琉熙被吻得咿唔难以成语,犹在责怪蒙恬的不顾生死,“唔……你可曾想过,若不是你与蒙毅突发奇袭,又恰是运气好,邯郸使臣占去了长安君的护卫,别说斩杀他人,恐怕你就回不来了……唔……”

“我只想着,若我不能得手,你就不能生还。倒不如我早一步,也好为你在那路上点灯。”蒙恬嘴里的话愈发含混,却不舍得放开琉熙的吻,“玉娘……我……”

“蒙恬,我不能没有你!”琉熙牢牢依在他的身侧,一臂揽过他的脖颈,轻抚他脑后乌发,交缠地愈发难分。

“玉娘,嫁我!求你!”蒙恬揽她肩头的手稍稍用力,便牵动前胸剑伤,不由眉头一蹙,吻她的唇也微微一窒。

琉熙怕他又动及伤处,赶忙更紧依偎上前,一仰头,含住他因痛楚而放开她的双唇,“好,我嫁你。”

经历过去种种,她的心中再也没有犹疑,蒙恬为她三度置身死于度外。此番更是不惜千里奔袭,甘当刺客。

她对他的爱深信不疑,即便她终身无子,相信蒙恬也不会再娶。如此再拖,已无任何意义。

“真的?”蒙恬狂喜地推开她,眼中疲惫尽去,只留欣喜无限。

她颔首笑答,“真的!你快些好起来,你好了,我们就成亲。”她的吻再一次深情地探索进去,与他舌尖交缠,“蒙恬,得你,我幸!”

蒙恬紧紧搂她入怀,干裂的手掌捧起她娇嫩的雪肤双颐,如花容颜为他灼烈盛开,珀色眸瞳似深秋湖水,沉静缠绵,诉说无限情谊。

“小心身上的伤。”琉熙低低提醒,任由他粗粝手掌滑进她衣裾之中,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激起阵阵战栗。

屋门被“吱呀”推开,带进落叶香气的同时,也放入不速之客。阿若手中端着铜盆手巾,笑意盈盈,“大嫂,我给你打了热水,你……”

阿若霎时被眼前景致惊呆,琉熙与蒙恬同榻而卧,交颈拥吻,她皓雪似的双颐簌地红透,赶忙背过身去,“我,我方才醒来时,大哥还在睡,所以……我去打水……我……我出去了!”

“铛……”铜盆掉落,泼下一地白雾清水。阿若仓皇而出,跑出屋外几步,忽而又转还回来,掩上屋门,大叫一声,“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琉熙抵在蒙恬肩头嗤笑,面色红润地如被炭火烘烤,“这个阿若……真是……”

“她没说错,她是什么也不曾看见,还好我今日身上有伤。要不……可就真的什么都看见了。”蒙恬笑凑琉熙耳旁,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含吻她的耳珠,“夫人,你说呢?”

65、几番魂梦与君同 。。。

作者有话要说:某春过去的三天去南京了,各种愉悦,但是加起来睡了不到10个小时,

蒙恬的伤势一日较之一日的好转;他本就是行军的人,体魄强健;如此重创,不过半月后;便已恢复如常。除却略显苍白的面色,已然与往日无异。

琉熙借着侍候蒙恬养病,也一直未去宫中,其间;芸姜遣宫中女官来过两次;送来些珍贵药材,却也未有提及接琉熙往宫里去。

白驹过隙,一晃眼;却已经是入冬十月。

琉熙一直住于蒙恬府中;几日才回转自己的府里一次。

初冬天气晴好,微微晕开的阳光洒庭院里,在地上画出迷人的光韵流转。午后,琉熙陪蒙恬坐于庭中闲聊,木子匆匆入庭而来。

“师姐,吕不韦被罢免相国之职了。”木子走至近处,俯□来在琉熙耳边说道。

琉熙与蒙恬却好似并不惊异,只恬淡地继续玩着手中的连环套扣。

“还有呢?”琉熙轻问,仿若毫不在意。

“但王上并不曾杀他,却允许他回去自己的封地。”木子答道。

“王上此刻还不能杀他。”琉熙娇弱身子一倚,斜斜靠在身后柱上,“朝中党羽未除,相国之位出缺,此时杀他,岂不是自己乱了自己的阵脚。”

“师姐的意思是,王上迟早还是要杀吕不韦的?”

琉熙微微一抿嘴,缄默未答。

前世的记忆深刻隽永,吕不韦,命不久矣,如若自己所记不错,明年此时,吕不韦便会遭到秦王的申斥,后年,他便会饮毒酒自尽。

蒙恬淡淡叹了一口气,却也噤声不语。

琉熙知他心生怜悯叹息,蒙氏一族,远从齐国来秦,历经四代秦国君主。早年寂寂无名,若不是得吕不韦举荐,蒙骜也无法屡次带兵征伐,立下赫赫战功。若是没有蒙骜,就谈何蒙恬蒙毅今日之位。

她默默握了他的手,暖意从掌心缓缓渡入,彼此对视,微微一笑。

“我也好得差不多了,把婚事办了吧。”蒙恬忽然笑着说道。

琉熙愣了愣神,顷刻缓了过来,笑着颔首,“好。”

木子即刻来了精神,“师姐要嫁于蒙大哥吗?什么时候办婚事?”

琉熙有些歉疚回看木子,他是子澶一手养大的,琉熙自然明白,在木子心中,所最期盼的,应当是什么。

“什么时候?”琉熙手肘轻顶蒙恬,俏皮笑问。

“十日之后,好不好?”蒙恬轻揽她的肩头。

“十日?”木子惊呼,“这怎么来得及?这还什么都未准备呢!”

“嫁衣是现成的,府邸是现成的,还需准备些什么?”琉熙软软依靠蒙恬,可却并不着力,生怕触及他的伤口。

“是。”蒙恬与她四目相对,缓缓吐出一字,“你我总是不谋而合。”

木子假意大大打了个颤,一头揉着胳膊,一头往院门外走去,“妈呀,大冬天的,师姐和姐夫是想冻死我呀!走了走了!”

蒙恬搂着怀中琉熙,忍不住齐齐笑出声来,琉熙不禁笑骂,“死木子,比小时候更可恶了。”

十日之后,咸阳城南一片热闹喧哗,市井小民也知,今日是廷尉右监迎娶夫人的好日子。

路旁夹道站着好些看热闹的百姓,摩肩接踵,谈笑炎炎。

“哎,不知道这新娘子长什么模样?”穿着灰色短麻褂子的青年打趣似的问了声身后绿色锦袍的男子。

男子身上墨绿锦袍半旧,身后隐隐躲着位清俊小生,两人衣着皆平常,似是一般行商之家的穿戴,可面容却都绰绰透着难以言喻的贵胄气宇。

一边一位挑担小贩,忙接过话去,“这蒙恬大人的弟弟,蒙校尉,去年便取了昌平君的小女儿,那天的婚事,才叫热闹。听说那昌平君的小女儿,长得比天上的仙女还靓咧!”

躲在绿袍男子身后的小生,脸上隐隐绯红,忽然杏眼一转,站出半步来问道,“我那日正在蒙府当中,怎么没觉着那新娘子漂亮呢?”

绿袍男子乍一吃惊,旋即便扭头轻声咳笑了几声,才转过头来戏谑道,“这位小哥别是娶不上昌平君翁主,在这吃味吧?”

清俊小生横过一记白眼去,冷哼一声,“要我说,那蒙恬大人的新娘子才漂亮呢!我要娶,就娶那样的。”

“哎,哎,哎,你见过啊?”灰布短褂的青年来了兴致,挤上前来,身子紧挨向清俊小生,却被绿袍男子轻轻横臂一挡,恰恰隔开半步。

“当然见过。”清俊小生似是炫耀的摇头晃脑。

“有多漂亮?多漂亮啊?哎,说说,快说说呀。”一旁其余看热闹的众人也皆围拢来问道。

清俊小生一仰脖子,高傲斜视天空,“反正比那昌平君的翁主漂亮多了。”

“切……胡说!”绿袍男子忽然戏谑抱臂一笑,“我觉得昌平君的翁主,是这世上最美的美人,哪有人能敌得过她去?!”

清俊小生白净脸庞染成绛色,羞怯怯低了头,暗自笑睨绿袍男子一眼,眼中已有深意。

一旁围着听热闹的人,却以为那清俊小生压根未曾见过蒙家的两位夫人,方才不过炫耀扯谎,便一哄而起,“你吹牛吧?就没见过吧?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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