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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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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下属早已被身边之人莫名其妙的死法震得心胆俱寒,见银光闪处,也不知如何抵挡,只知团团乱转,举刀乱挥,此时见得首领落跑,更是战意全无,当下四散逃窜,只欲离秋往事越远越好,哪里还敢迫上前去。罗翔正欲率众拦截,却被方定楚拦下,只见她眼中精光闪动,脸上难得现出兴味之色:“这丫头有些意思,你们不必出手了,她尽应付得来。”
徐子敬发力狂奔,耳边只听得身后不断传来“二十二、二十六、二十九”,声声直似催命之数,只觉心魄欲散,也不知几时便要数到自己。终于一声“三十三”后,徐子敬蓦觉双脚剧痛,扑身摔倒,回身看时,只见双脚踝处鲜血长流,已俱被利刃穿透,再抬眼看时,只见尸横遍野,一众手下已再无一个活人。徐子敬心丧如死,情知无幸,也不再挣扎,狠狠盯着秋往事道:“想不到你竟还活着,我既栽在你手里,那也算是天意,痛快些动手吧。”
秋往事将银芒收回袖底,并不理他,只看向王落诸人。方定楚向罗翔微一点头,示意他将徐子敬拖过来,自己与王落一同向秋往事走去,一面拍掌轻笑,满面赞叹之色道:“许久不曾见到这般精湛的自在法了,姑娘小小年纪,竟能有此造诣,想必是天枢吧?”
秋往事不答,只垂眼看了看散落满地的箭矢,其中一枝忽地凌空而起飞至她眼前,悬停于半空。秋往事仔细端详一番,见整支箭扭曲开裂,连铁镞箭头亦是缺了一块,不由挑眉道:“据传方定楚是平泽方氏二百年来唯一的天枢,也是最出色的人才,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我的自在法若对上你的因果法,倒不知谁胜谁负?”
方定楚闻言扬声笑道:“小丫头好大的口气,自我二十岁入三品之境以来,便再也无人向我挑战了。好,丫头你叫什么,我择日定当与你一战。”
秋往事报了名字,随即又转向王落上下打量着,眼中却颇见倾慕之色:“你便是王落?琅州王氏百年医术的传人?”
王落微笑点头道:“是我,只可惜我学艺不精,却是辱没先人了。”
秋往事摇头道:“不会,我姐姐说你医术很好,那便一定是很好。”
王落一怔道:“令姐是?”
秋往事微微一笑,神色间尽是温煦之意:“我姐姐也是医者,医术很好的,只可惜从来也没机会去外面行医。她一直很仰慕你们琅州王家,说有机会定要向你切磋请教。”
王落见秋往事武艺即高,人又单纯,虽不知是何来历,却也对她颇有好感,当下一笑道:“令姐可也在这山上么?如蒙她不弃,王落自当登门讨教。”
秋往事神色微黯,尚未开口,却见罗翔已命人将徐子敬架到了跟前。徐子敬自忖必死,倒也端出了硬汉架势,别转了脸一言不发。王落打量他两眼,缓缓开口道:“徐子敬,你要死还是要活?”
徐子敬一怔,回头瞪着她:“你肯放我?”
“你我不过各为其主,原也无甚冤仇,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又何必苦苦相逼?”王落微微一笑,满目宽慰之色,直令人如沐春风。
徐子敬大喜过望,嘴上却说道:“卖主求生之事,我徐子敬却是不会做的。”
“徐将军自非卖主之辈,王落也并无此意。”王落轻笑道,“只是此番实是一场误会。我虽是容王之妻,但徐将军也知我本为医者,旗下医堂药馆也非独为容境之人所设。此去释卢不过为了寻些中土罕见的药材,也是济世救人之用,并不欲于贵主不利。孙将军却不知为何人所蔽,定要捉拿我们,徐将军若能指点明路,免我江裴两方失和,孙将军事后明白,也定不会怪罪将军的。”
徐子敬眼珠微转,低头干笑两声道:“正是,天下谁不知容王妃仁心仁术,普济苍生。却实不知是何方小人挑拨生事,孙将军定是一时失察,才派了两千兄弟自当门关至释卢层层设防,沿途拦截。眼下误会已生,我又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一时怕是无法回去向孙将军解释周旋,王妃要往释卢恐怕多有不便,不如先退回明庶洲,待风声过一过再去不迟。”
罗翔冷笑一声道:“两千之众,孙乾倒也真看得起我们。看来他在裴初底下混得也着实不怎的,这才铁了心要拿我们请赏。”
徐子敬抿了抿唇,抬头望向王落:“我能说的也已说了,王妃也该放我走了吧。”
王落款款抬手道:“多谢徐将军指点了,将军请。”当下便令众人退开。
徐子敬心中略安,也顾不得在众人之前,手脚并用急急向林外爬去,却忽见眼前银芒一闪,一枚冰冷短刃已迫至眉间。徐子敬只觉刃尖寒意沁肤透骨,直激得头皮发麻,寒毛倒竖,强自收摄心神,回头对王落哑声道:“王妃这却是怎地说?”
王落轻轻挑眉,转头向秋往事笑问道:“姑娘可愿看我面上放他一马?”
秋往事面无表情,摇头道:“不愿。”
王落冲徐子敬摊摊手道:“徐将军也看见了,非我不放将军,只是这位姑娘非我容府之人,我亦无权号令。况且舍弟还在她手里,我也不好用强。徐将军只能自己与她商量商量了。”
徐子敬大惊,咬牙切齿道:“王落你竟如此言而无信,传了出去也不怕天下英雄笑江一望所娶非人么!”
秋往事冷冷道:“徐将军敢情是吓糊涂了,答应放你的是她,如今不放你的是我。她也并非不曾放你,只是放你之后,莫非还要保你一世平安不成?又何来言而无信之说。何况六易其主的徐将军竟开口说一个‘信’字,传了出去恐怕才当真要笑掉天下英雄大牙呢。”
徐子敬眼见得王落这头无望,只得转向秋往事干笑道:“秋姑娘,当日在释奴营中我也算曾替你们姐妹说过好话,孙乾几次想杀你们,都是我一力拦了下来,还望秋姑娘念在旧日情分上饶我一命。”
秋往事一脸恍然大悟状道:“哦,原来徐将军当日挑唆孙乾对我姐姐用缚神链竟是在替她说好话么?这倒真是难为将军了。”
“正是正是。”徐子敬满面堆笑,“当日你们逃跑不成,被捉回后孙乾本欲将你们杀掉,我也是为救你们,实不得以才出此下策。虽是废了你姐姐双脚,可总也好过性命无存不是。如今我的双脚也是废了,便算是赔与你姐姐了吧。”
秋往事冷笑道:“是么,我怎记得当日是孙乾久攻宁渠不下,还指着我替他去刺杀宁渠守将刘简,这才不得不留下我们两人性命,却又唯恐我不安分听命,徐将军这才进献妙计,果然就此绝了我出逃的念头。宁渠城破之后,孙乾和徐将军可都是连升三级啊。”
徐子敬满头冷汗,硬着头皮笑道:“也怨不得秋姑娘误会,其实我早对你姐妹二人心存同情,只恨当初人微言轻,做不得主,所以才想着快些晋升,待做了释奴营统领,便可放你二人离去。这才不得不委曲求全,与孙乾他们虚与委蛇啊。”
秋往事听他如此无耻,一时倒也说不出话来,罗翔却在一旁冷哼一声道:“堂堂男儿,死便死了,如此嘴脸,真是丢尽我们武人颜面!释奴营有你在的两年,正是死伤最剧之时,前后足换了不下二十批人,竟还有脸在这儿说什么心存同情?!此等败类,姑娘何必与他废话,一刀杀了便是。”
秋往事点头道:“徐子敬,你当日怎样待我们,自己心中有数。今日既遇上了我,早不该存着逃生之念,又何苦自取其辱。”
徐子敬犹欲辩驳,方一开口,只听得一声“三十四”,喉间忽地一凉,语声便生生断在喉内。徐子敬浑身抽搐,渐渐蜷成一团,勉力抬了抬手,终于双眼一翻,气绝而亡。
秋往事冷冷望着徐子敬尸体,一时心潮涌动,浑身皆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王落走上前来轻拍了拍她肩膀道:“往事已矣,姑娘既活了下来,便别再介怀过去之事了。”
秋往事收摄心神,冲她感激一笑道:“我明白,我姐姐也曾这样说。今日若非恰好遇上,我原也不会特意去寻人报仇。”
罗翔正检查完了徐子敬尸体,并无所获,回身对秋往事问道:“姑娘当真是释奴营中人?你分明是风人,又怎会……”话未说完,便看见王落正冲他微微摇头,又见秋往事眉间微蹙,当下也知造次,忙讪讪收口不言。却听秋往事开口道:“这个我今早方与王宿说过一回,这会儿懒得再说,你们回头问他便是。”
王落与方定楚对视一眼,暗骂王宿多话。再看秋往事神情倒似颇不在意,王落略觉放心,问道:“不知阿宿现在怎样?”
秋往事想了想道:“他受了伤,中了毒,我随便弄了些药给他喝了。方才我出来时他看起来还好,现在倒不知怎样。”
王落闻言一凛,忙道:“那便劳烦秋姑娘这便带我们过去瞧瞧吧。”
秋往事点点头,当下便领着众人往木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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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 激流
一行人返回木屋,见王宿正倚坐炕上换药,因半边身子僵硬麻木,正自左支右拙,颇见狼狈。他见众人进来,当即眉开眼笑,如释重负道:“姐姐,你来了便好了。”一语未尽,抬眼见到罗翔指挥下属抬着几名伤员进来,面色一凛:“你们遇上孙乾了么?”
方定楚接过王宿手中膏药布条,斜坐于炕上替他继续包扎:“是徐子敬,已经死了。”笑着指指秋往事道,“若非这位妹妹帮忙,只怕还不能这般容易。”
王宿虽听秋往事提过她武艺很好,但总觉她一个十来岁女子,左不过身手灵活、应变机敏罢了,忙急急问道:“往事你与人动手了么?可有受伤?”
王落正自探身细细检视他身上毒伤,闻言不由“嗤”地笑道:“这份心却是轮不着你来操了,秋妹妹的自在法可是已入出云之境了,你还未必够能耐与她动手呢。”
“出云之境?三品自在法?”王宿大吃一惊,瞠目道,“你莫非也是天枢?”见秋往事笑意盈盈地点头,当下耷拉下脑袋大叹了口气道,“唉,你怎不早说,害我还瞎担了这半日的心,早知如此,早便该请你出手才是。”
秋往事轻哼一声道:“我岂非早便同你说过我武艺很好了,不然你当释奴营中的日子当真是这般好混的么?何况你虽非风枢,看来却也颇有几分尘枢造诣,我又不曾刻意隐瞒遮掩,怎知你竟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又是毒,又是伤,反应迟钝些那也是有的。”王宿犹自连连叹气,“何况我又如何料得到我王宿竟有这般好运,号称百万人中方才出得一个的天枢,我摊上一个作二嫂也便罢了,竟连走在路上都能撞到一个。”
秋往事正欲答话,却见王落忽然急急要过方定楚手中的膏药凑至鼻端仔细嗅着,面有讶异之色。秋往事一怔道:“这药怎了?不对么?”
王宿伸手抢过药罐闻了闻:“有什么不对?不就是咱们平时用的渡劫膏么,还是我们王家的方子呢。”
王落摇头不语,起身自秋往事所采药草之中挑出几味,细细吩咐一名属下拿去煎药,一面转向秋往事问道:“秋妹妹这药是从何处得来?”神色之间颇见迫切。
秋往事不知她何意,照实答道:“是照我姐姐开的方配的。”
“当真?令姐现在何处?”王落眼神一亮,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秋往事略一垂眼,抬手抚了抚眉间伤痕,淡淡道:“她于三年之前,死于即望山上。”
王落一愕,怔了半晌,方欲开言相慰,秋往事却已抬头一笑,脸上并无阴霾之色:“这药究竟有什么不对,我一直都用这个,很是灵验啊。”
“不是不对。”王落轻叹一声,“我王家的渡劫膏向来是疗伤良药,只是却有一个短处,伤口上药之后若一遇水,便极易溃烂。若是平常人用,小心些也便罢了,倒无大碍,可军旅之中往往不避雨雪,因此士兵用起来便多有不便。我也曾试图改良,却殊无成效。”她微微一顿,眼中神思悠远,尽是感慨之意,“两年多前我随容军来到明庶洲晓光山,却无意中在山壁石刻之中见到几张药方,俱是在王氏药方的基础上改良而来,选药独到,配伍老辣,几处改动针针见血,尽去原先几张方子中的弊病,其中便有这渡劫膏。我见了那几张方子,直有醍醐灌顶之感,回去一试,果然成效卓著,便是我的医术亦因此颇有提高。此后我一直遣人寻访这留下药方的人,却至今了无线索,想不到今天竟在这里见到这种改良后的药膏。这两年我跟着容王,事务繁多,一直不曾将那些药方传出去,至今市面上的渡劫膏仍是用的老方子。你姐姐既开得出新方子,则她若非也恰巧见过那石刻,便只能是留下石刻之人了。”说着抬眼定定望着秋往事,目光灼灼,“那石刻,可是你姐姐所留?”
秋往事怔怔望着她,神色复杂,似悲似喜,良久方缓缓点头道:“不错,那是一张渡劫膏、一张续骨膏、一张活络散、一张千里丸,俱是四年多前兴军打到晓光山时我姐姐吩咐我替她刻下的。其实并不止这些,我们每到一处驻扎,只要有机会她便都会让我偷偷寻地方刻下些药方医理,散布明庶清明两洲,大约总有十来处。”
王落也是心潮起伏,慨然叹道:“不错,我自那日之后也曾派人四处搜集岩壁石刻,确是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少。我曾根据这些石刻分布,推断留下方子的大约是兴军中人,只是多方打探始终并无消息,想不到今天终是寻到了人,却再无机会向她讨教了,实是毕生之憾。”
秋往事听王落赞她姐姐,摇头赧然一笑,却也不掩欣悦之意:“我姐姐读过你的《济世新篇》之后,总说她的医术还是不及你,只是她十四岁起便入了军中,因此于金创损伤一类别有心得,却终不及王氏嫡裔的深厚渊博。可惜我从小便只喜欢自在法,从不曾认真学过医术,也不知她想同你切磋些什么,否则也可代她一了心愿。”
王落怅然道:“你姐姐天分之高,非我能及。须知立新方固难,改老方却更难,那几张方子俱是王氏百年以来代代传承千锤百炼而来,早便已成经典,后人虽知其略有瑕疵,可想要改得一味,却再也无从下手。你姐姐却能别辟蹊径,自开格局,若非经验天分皆过人一等,绝难有此成就,却竟然如此早逝,当真是可惜了、可惜了。”说至此处略一停顿,双唇轻抿,似是暗下了什么决定,抬眼直直望住秋往事,眸光明澈如可见底,“我自在晓光山上见到那些石刻,心中已将你姐姐引为毕生知己,如今她已不在了,你却又一人孤身在此,若不嫌弃,可愿与我结为姐妹,随我下山?”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怔,要知容王江一望自偷渡琅江,大败孙乾以来,这两年间外借靖朝之力牵制裴初,内则修明政治,恢复民生。东南三洲本就水土丰沃,百姓富足,在他励精图治之下,俨然成为乱世乐土。江一望又是皇室后裔,在民间颇有人望,而手下文臣武将,亦俱为一时俊彦,清明容府声势之盛,已是盖过皇朝正统的承宗帝江栾与现今兵势最强的显皇裴初,大有真命天子,舍我其谁之相。王落身为容王妃,日后或许便是皇后,如今“结为姐妹”四字一出口,几乎便已是许了秋往事一世荣华了。
秋往事默不做声,出神地抬手抚着眉心,良久不语。王宿双眉微皱,暗暗望了王落一眼,隐有不豫之色。王落良久不闻秋往事回答,只当她不愿离开,心中微微一叹,正欲开言,却见秋往事探手自怀内摸出一块圆形配饰,形状纹样皆与她自己佩于左腕上的那块相同,其色纯白如雪,只在中央有一条艳如鲜血的红痕划过。秋往事轻抚着配饰上的红痕,喃喃道:“我姐姐死前,曾叫我远远找个地方藏着,开开心心过日子,再不要踏入这乱世。可我照她的吩咐在这里待了三年,她灵枢上的枢痕却仍未褪去,可见她犹有挂碍,未得转世,想来是我叫她放心不下。”说着右手一紧,抬头直直望向王落,双眉如锋,眼神清透,“既然留在这里不能叫我姐姐安心,那好,我便随你下山,看看这乱世之中,可有我的自在之道。”
王落闻言大喜,上前牵起她手道:“那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七妹了,我行四,你便叫我四姐吧,阿宿便是你六哥,其余四个以后你自会见到。待回了容府,我们便将你姐姐留下的方子刊刻传世,以后你愿意做什么,也都可叫你大哥安排。”
方定楚也盈盈笑着走上前来,一双凤眼之中光彩流溢:“唉,你这丫头今后便要叫我二嫂了,这却叫我如何好意思与你动手呢。”
秋往事扬扬眉道:“顶多我提前三日不叫你二嫂便是。”
罗翔朗声笑道:“今后我容府又添一名干将了,只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却是越来越不够瞧了。”随即笑声一顿,语声略沉道,“只是如今孙乾竟派了两千人入山堵截,我们只怕当真要先退回明庶,再图后计了。”
王落等人闻言也皆是沉吟不语,却听秋往事轻轻一笑道:“这倒是不必了,你们若要去释卢,我可带路。”
王落一讶道:“你有把握绕过孙乾追兵?”
“绝无问题,我知道一条暗道,可直通释卢境内芥湖,孙乾他们绝不知道。”秋往事笃定一笑,“这条暗道,便算作我的入门之礼吧。”
王落等人大喜,当即问明了原委,便遣秋往事领着罗翔等人先行探路,也顺便置些粮食饮水,预备修整数日,待众人伤愈后便出发。
秋往事领着众人出去后,王落方在炕上坐下,一面取出凤骨针在王宿肩背上扎针驱毒,一面沉声说道:“阿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王宿自王落提出结义起便一直闷闷地不作声,此时见秋往事已走,便不再遮掩,皱眉看着王落道:“姐姐,你老实说,你可是看上了她的自在法,想要她替我们卖命?”
王落眸色一深,微一抿唇:“她如此身手,如能为我所用,确是容府之幸,我不能说没有这层考量。但我说我与她姐姐神交已久,却也并非虚言,她纵不是天枢,我自也会领她回府照顾。我可向你保证,除非她自愿从军,否则我绝不相强。”
王宿神色略平,闷声道:“一旦下了山,只怕她纵是将自在法修到一品,终也免不了叹一句身不由己,姐姐你可知道她出身释奴营?”见王落点头,接着道,“她九岁便入了释奴营,能活到今天其中也不知有多少惨烈,好容易劫后余生,当真便该像她姐姐说的,远离尘世,平稳度日,又何必再来趟这浑水。更何况,”王宿略垂了垂眼道,“释奴营的覆灭,与我们也颇有干系,当日是五哥使反间之计挑拨孙乾借释奴营之力杀掉高旭,方有了即望山之变,她的姐姐……可说有一半是因我们而死的。虽说乱世之中,各安其命,但我终是觉得,于她有愧。”
“这些我又何尝不知。”王落面沉如水,难辨情绪,“正因有愧,我才想带她下山,也好略事补偿,你莫非当真觉得她一人在此孤独一生便是好事么?我让她下山,也是让她多一份选择,若是她终究还是决定回来,届时我绝不阻拦。”
王宿长叹一声:“隐迹山林,自在逍遥,却又有什么不好。沙场险恶,我是怕她会成为第二个小竹。”
“小竹的事却是我们大意了。”王落神色一黯,“她的灵枢可是你收了?”
王宿点点头,自怀中摸出何小竹身上的圆形配饰,这一块却是通体纯白,无一丝杂色:“小竹总算去得还安心,可若能活着,又何必非往生杀场中去呢?这乱世烽烟,能少沾染一些,总还是少沾染一些的好。”
方定楚在一旁缓缓摇头,眼中平静得无一丝波澜:“阿宿,你不曾见过往事杀人时的样子,那一身的气魄,高傲得直似立于众生之上。我在枢教中时见过不少品级更高于她的人,却无一个能有她这般气势。她绝非甘于隐迹山林,一生平淡之人,这三年来隐居于此,一来是为了她姐姐遗言,再来,只怕也是在等待时机。阿落话里的意思,你当她真的听不出来么?她既然答应下山,便已是决定要重入生杀了。”
王宿心中怅怅,一时怔忡,却听王落接着道:“不错,她在这里,过得并不会好,否则她姐姐的枢痕也不会至今不褪。你莫看她面上平常,可她顷刻之间杀尽徐子敬一众三十余人时,那样深重入骨的恨意,连我亦觉胆寒。只怕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心中的结,并非日复一日的平静便能化解的。”王落语声略顿,抬头直看入王宿双眼,“阿宿,她只怕从来,便不曾自释奴营中走出来。”
王宿心头一震,定定望着她说不出话来,良久方叹了口气道:“但愿真能如她所说,她能在山下,找到她的自在之道。”
王宿所中之毒算不得厉害,喝了王落几副药后很快好转,三日后已可行动如常,其余几人伤势皆不重,也已能够上路。三日之中罗翔领人清扫谷中积雪,以免他日上路时留下踪迹。孙乾属下也已发现木屋所在,几番派人突击均全军覆没之后,再也不敢冒进,只守住了出谷之路静等援兵,这日又有大批人马赶到,当下又有蠢蠢欲动之相。王落等见敌势已大,当即决定立刻上路。
众人各自收拾,秋往事除了随身衣物,便只包了一件破破旧旧的黑色披风带走,王宿走到她身边,四下打量着道:“便只带这些么?”
“也没什么可带的了。”秋往事摊摊手,“只有我娘留下的一些书籍,路上带着也不便,横竖已收在隐秘处了,想来没什么问题,待回来时再取吧。”说着上上下下环视了一圈,“只是这屋子还是我爹娘十八年前初来此地时建的,当中空了整整五年,再回来时竟也仍是好好的,这一次,孙乾那些手下却恐怕是不会放过它了。”
王宿目中锋锐之色一闪:“干脆咱们先去把他们引开,回头再想法甩了便是。”
秋往事“噗嗤”一笑:“这却又是何必,不过是间屋子,今后我也不住这里了,留着也无非是个念想罢了。”
王宿肃容看着她,沉声问道:“往事,你这一走,山下便是滚滚激流,届时再要回来可便未必这般容易了,你当真已想好了?”
秋往事盈盈一笑,神色清朗,眉梢眼角却尽是一往无回的决绝:“六哥,我十岁初上战场时便已知道,要活下来,便无论如何艰难,都只能一步步往前走,若是退得半步,那便是山倾海倒,万劫不复。六哥,我在释奴营五年,唯一能觉得骄傲的,便是无论前方面对着的是什么,我也始终不曾想过后退。”
王宿沉默半晌,终是扬眉一笑道:“好,至少这一回,你不必一人前进。”
收拾停当,秋往事领着众人往山谷深处走去,罗翔等人远远见着谷口刀光闪闪、人影绰绰,俱是满脸兴奋,直笑他们睁眼瞎忙。王落等见他们如此,心知那暗道必是当真极其隐秘可靠,便也都轻松起来,一行人说说笑笑,倒似去郊游的一般。
行不多远,见前方两颗枝干相缠的大树。树干纯白若雪,其叶赤红如血,正是风人视为圣树的碧落树。碧落树传为碧落女神一身精气所化,带有灵气,风人自五岁起便人人佩戴碧落木所制灵枢。灵枢中封有自身鲜血,据说人死之后若仍心有牵念,魂魄便可籍着这鲜血寄于灵枢之中,留存世上,待心愿了结,方重入轮回,灵枢中所封鲜血留下的枢痕也便随之消失。此时将灵枢埋入土中,次年春便可生根发芽,重新长出碧落树来。
秋往事行至树前,从怀中取出秋随风的灵枢合在手中拜了两拜,众人知这两棵树必是她父母灵枢所生,当即也恭恭敬敬地随之拜过。
又向前行了约一炷香功夫,前方一座绝壁挡道,已是无路可行。绝壁之下乱石成堆,众人一脚高一脚低地踏着乱石,不一刻便已至绝壁之前,秋往事抬脚点了点壁底道:“便是这里了。”
王落等人俱是一讶,左右不见道路,却见罗翔等轻车熟路地上前,手抬脚踢地清理壁底乱石,不一刻便贴着地面现出窄窄一条石隙来。石隙不过尺许高,看来便与布满石壁之上的斑驳裂缝并无差别,王宿弯下腰来左看右看,指着石隙道:“里面当真能走人?莫不是要我们一路爬到释卢吧?”
罗翔一拍他后背道:“里面宽敞着呢,跑马都有余。”
秋往事当先伏下身来向隙中爬去,爬至一半,忽退出来回头道:“忘了忘了,你们可都会游水?”
王宿勾上一名灰袍汉子肩膀道:“这些都是东南子弟兵,自小在河泽里泡大的,岂有不会水的道理?”
“那便好。”秋往事放心点头,“我水性却是不怎么好,上回都险些不曾淹死在里面,届时便全靠你们了。”语毕匍匐而入,王宿等当即也跟着爬入,罗翔走在最后,先取出绳索缚了几块石块,而后倒退着爬入隙中,牵着手中绳索将石块拉至隙口遮掩妥当,才解下绳子继续往隙内退去。顶上岩壁极是低矮,几乎擦着脑后,众人只得紧贴着地面缓缓向前挪着。隙中阴湿窒闷,不一刻便渗出汗来,一身的冰冷黏腻,甚是难受,所幸爬得约六七丈光景,身下便坡势陡降,豁然开朗。王宿当即跳起来,抬袖拭着面上泥污道:“往事你没事怎会找到这种鬼地方的?”
秋往事自背上包裹中取出火把燃上:“当日我追着一只黑狸至此,见它一蹿没了影,仔细检视之下便发现了这里。本也便欲算了,只是那黑狸生得肥硕,看来着实美味,于是我便追了进来瞧瞧,到底还是没让它跑了。进来之后才发觉别有洞天,一路走去竟是直通释卢。”
说话间众人已沿着斜坡走到了底,只见底部却竟有一条丈余宽的河水淙淙流过,秋往事指着河岸边约五尺余宽的石道说道:“幸好你们是现在来,若是夏日水大之时,这整条道里都是水,根本行不得人,便是现在,有些地方只怕也仍得游过去。”说着便领着众人沿着石道往东走去。
王落回头看看,指着西面问道:“那里却又通向何处?”
“那里不通外面。”秋往事扭头朝西面看着,“走到头是一个极大的湖。”
王宿讶道:“湖?你说在这山腹之中?”
方定楚嗤笑一声:“这有什么,既能有暗河,难道便不能有暗湖么。”
秋往事点头道:“嗯,那湖极深的,我当日放尽了一条二十丈长的绳索犹未触到底,这还只是湖岸边,中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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