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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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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不会有好的结局,却仍然心存侥幸,觉得男神是一定要追的,万一哪天他瞎了呢有时候想,其实这样也好,早点拒绝的话,也许就是他能给自己的唯一的仁慈。
许尽欢手里捏着那张纸,眼睛盛满了委屈和难过,她看着不远处背对她打游戏的裴斯宇,心说,其实让我难过的并不是怕对你的喜欢没有结果,而是怕自己连吃醋都没有资格。
裴斯宇觉察到身后没有了声音,回头瞅了两眼,看见许尽欢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膝盖,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
他将手柄放到地板上,站起身走过去,充满安慰地说:“行了昂,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难,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怎么说呢,你也没见过顾嘉妮,其实你就照着周抱玉那种规格的演就行,反正也差不多”
这尼玛是安慰吗这是,这不是欺负人吗
本来好不容易升腾起来的心脏再次跌入谷底,刹那间空荡荡一片,甚至还能听见回音。她和周抱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被人拿出来比较抱玉画的树莓色的嘴唇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嘴唇即使不笑也能有好看的弧度,但现在,她真切地感觉到她在笑她。
“不好意思,我演不来。”她将纸塞到他手里,头都不抬,“我和顾嘉妮、周抱玉不是一个属性,我颜值不够,连女配都当不上,我妈为了阻止我谈恋爱所以给了我这张脸,你别难为我了,我一个乐器都不会,也不会品酒,唯一擅长的就是写字结果也没写成你这样的,所以对不起,我办不到。”
“啧,瞧你这话说的,谁让你办到了,我不说了让你演吗,她顾嘉妮要是在
在这里我不早就找了吗还用得着劝你啊”
许尽欢低着头没有吭声。
“哎呀其实,其实你也不差啊”裴斯宇看出了她苗头有些不对,赶忙见风使舵说好话来圆场,“你穿着这身衣服真挺像我妈要求的那种准儿媳的风格的,其实你就是平日里太懒,不知道捯饬,你稍微收拾收拾自己就挺像模像样的嘛,我真心的,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就好好演,完事儿让我得到彻底解放和自由,顺带从我妈那里圈点儿钱回来,听懂了吗”
“什么嘛”她白了他一眼。
“别再那样看我了昂,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推搡了她一下,“赶紧的麻利儿进入状态,咱俩对对词儿”木尤宏血。
许尽欢跳起来,“干嘛还对词儿啊,又不是演话剧你用得着那么拼吗,不干了不干了”
“你会不会说话你以为在长辈面前走个过场那么容易”
“废话”
“想多了吧,高估自己了吧会说话的人分两种,第一种会说话,是指能判断局势,分门别类,恰好说到对方心坎里,比如蔡康永。第二种会说话,是指话很多,但没一句中听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关键时刻还语无伦次掉链子,比如你。”
许尽欢被搞得哭笑不得,心想我嘴有那么笨吗,史书没记载啊。唯一一次的记载应该就是高中的时候,自己上课发言时说的那段“同志论”,把台上的政治老师气到青筋暴起。
那天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照射进来,许尽欢猛地睁开眼睛,朦胧的浅眠被一阵哄笑粗暴的打断。
“政治老师的幽默从来都像是让人欣赏不来的音乐剧。”抱玉看着身旁打着哈欠的她,无奈的说。
尽欢抬起腕上的手表,下午三点又十分,距离下课还有艰难的半个钟头。又是一阵哄笑,她索性不去理会,埋头继续睡。
而讲台上不解风情的中年妇女,还用自以为幽默的讲课方式滔滔不绝的叙述着自己有多么理解马克思的良苦用心,什么价格就是要围绕着价值上下波动的,这是多么准确的定理,忽然那老师的眼神就因发现随着睡眠呼吸而起伏的额前碎发,而变得心花怒放起来。
“许尽欢。”
那身体闻声微微震了一下,惨了。
“你是不是想解释一下你对价值规律有什么不满”
她慢吞吞的支起脑袋。
“或者你可以回答我,为什么每次上课都看不见你的脸”
“不好意思,老师。”许尽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指着脸颊上因枕着胳膊睡觉而形成的痕迹,“我只是因为脸被硌了太多红印儿,怕这样和您期待中的面孔不相称,所以不情愿抬起头来。”她轻轻掩起面颊,笑靥如花。
“同时,我自始至终都身体力行,用虔诚的态度去思考革命导师马克思同志为政治经济学的奉献。”
“并且,我对马克思同志与恩格斯同志两位同志间革命同志般的同志情谊充满了”
“老师,已经下课了。”就在她的“同志论”发表完之前,抱玉把手里的一摞书轻轻磕了磕桌子,插话道:“还有,您让我收的列宁土地论阅读报告已经齐了,是不是现在就送到您的办公室去”
讲台上的中年妇女点了点头,鬓角的青筋依旧没有消失,她哐哐当当合起讲义出门,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对着许尽欢吼出一句:“到现在了还不知道努力,等到高考成绩出来时再后悔就晚了”
老师转身出门,估计此时的怒气转化成了对自己在理论水平和革命研究上有待提高的怨念。
她大松一口气,缓缓坐下来,看着旁边宛若人类救星的抱玉,充满感激,“谢谢你。”
抱玉不以为然,嚼着口香糖的嘴停下来,笑道,“救你一命,请吃饭。”
第十章 不如抱玉去(2)
书上说,每个人都是一座孤独花园,春夏秋冬,花园每年都在经历着独自的四季。有昆虫诞生又死去,有田鼠出现有消失。而剩下许多花。如果自己再不去探访的话,大概也终将荒芜吧。这时大概就需要有园丁的出现,给它以足够的安全感。
病房里,抱玉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划拉着ipad,看行业曲线,傅云起坐在一旁看报纸,不时翻页。窗外星火点点,璀璨灯光如梦似幻,初夏的风都是带了温度的,暖暖吹来,像是要往人的身体里呼噜呼噜灌进一些热暖的东西。
抱玉其实心思不在行业数据上,她听着ipad里的歌儿,偷眼瞄着眼前这个男人。心想人生真妙,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个人,最有条件成为敌人的两个人。此时竟共处一室,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互不干扰却也温柔恬静,这大概是最好的相处模式。
傅云起抬头看了看表,说,“你是不是该谢我?”
“谢你什么啊?”
“谢我抛开公务陪你到现在,就因为你今天生日。”
抱玉转过脸去,“那是你自己乐意,关我什么事。”
“那不谈这个,我们是不是也该谈谈别的,比如你来云氏做设计师的事。”他将报纸折起来放到一边,站起身走过去,毫不客气的坐到她床边,接着翘起双腿蹬到床上,占据了整张床的二分之一。
“喂喂喂,这是我的床。傅老板,我知道你长得帅。但人帅也不能不讲理啊,我什么时候答应去云氏了?”她故意吊他胃口。
“哦?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如此,我这就给lily打个电话,让她录用今早来公司面试设计师的女生,我看那姑娘也挺不容易的,父母不易家境不好……”说着就掏出手机拨了号码。
抱玉眼疾手快,扑过去伸手去夺,被傅云起一把揽在怀里。
像揽着一只骨肉轻软的猫咪。
他的怀抱真温暖啊,抱玉想,像是冬天裹着被子围坐在壁炉边的早晨。
他是人类同恶魔的混种,霸道温柔清冷倨傲。
他没有太多废话,只要你说,他就专注倾听,会捏着你下巴看着你眼睛。
和他在一起。不惧怕黑暗,也从不担心未来。
“哟,这么早就投怀送抱了?”他调侃。
抱玉闻言,立马要抽身,却不想他的手臂力道如此之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抱着,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到他说话时嗡嗡的震动声,就像在诉说一个郁悒孤僻的故事,声音来自水下,湿漉漉的,濡润了雾气和欢呼。
“在听什么?”他问,说着摘了她一边的耳机戴到自己耳朵上,是张国荣的《有心人》。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地迷恋你一场。
抱玉闭上眼睛,无论以后的道路是怎样的,无论能不能互相给予,都先短暂的忘记吧。
其实他们都不是好人,都是有目标的骗子,有着共同理想却又各自心怀鬼胎,所以他们能心无旁骛去接吻,却不说“我们交往吧”或者“做我女朋友吧”之类的话,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欠奉。
抱玉心知肚明,傅先生不说“我爱你”,是因为两个人关系根本没到那份上,不过是商界利益背后一点儿不值一提的小暧昧,两人都心照不宣,彼此默契地按着这个模式相处下去,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才是最好的方式。一旦戳破这层纸,以后要面对的“替父报仇”之类血腥戏码,恐怕都不好上演。
他们俩能凑一块儿,那叫狼狈为奸,谁也不比谁高尚,谁也不比谁干净。
“我可以去你那儿。”抱玉开口,“但条件我们要一一列清楚,你说过,你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你都能给我。”
她毫不留情打断两人之间最温情的气氛画面,一张口便带了利益与交易的味道。
“好啊。”傅云起说,“抱玉,其实你可以不必这么争强好胜,即便日子苦了一些,那就乖乖找份平凡的工作,为升学嫁人发发愁,偶尔抱怨一下老天爷不长眼,像这个年纪里的所有女孩一样。”
“是吗,可是为什么?”她还是难过了,鼻子发酸,想掉眼泪,但是她是不会轻易哭泣的,只能窝在傅云起胸膛上,装作满不在乎地用食指绕着自己的黑色头发。
“因为我经历过的,我希望你都不要经历。”
他们就这样躺在床上聊天,外面是沉睡的夜空,像是关掉了全世界的灯火,很安静,只有他们的声音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晚了,我已经经历了,你知道大秀那天顾恒止说我什么?他说……”
傅云起轻轻伸出一只大手抚在抱玉的头发上,抱玉愣了一下,话没说完,只感觉到那手在自己脑袋上摩挲两下,像是在逗猫。
“如果你是怕别人说你不好,没关系,我不信。”他缓缓说道。
心里知道那个打扫花园的园丁迟早就会出现,反正不是他就是别人,只不过要等。
就算是站在人群里,目光也会立刻搜寻到他,嘴角不经意上扬,目光辽远,仿佛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为什么不信,你也亲眼见到了我在花都做的是什么。”她自嘲般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孩。”
“哪样?”抱玉侧过脸来看他。
“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能给。”傅云起答非所问。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她眯起眼来,像一只心有城府的狸猫。
傅云起蹙眉,“不如说说看?”
“我想要云氏。”她脱口而出,笑意盈盈地看他。
抱玉觉得自己此刻有些残忍过了头,她想,反正也不会在一起,如果生命中那个男人不是他,拜托,就让我尽快遇见那个人吧,好让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图谋不轨,居心叵测。
“别闹。”女人的这点小试探,他永远隐藏的滴水不漏。
“奇怪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闹了?”抱玉理直气壮,像个恶作剧的孩子一般,被人发现以后依旧厚着脸皮步步紧逼。
傅云起笑的高深莫测,眼神一转,“先不说这个,说说你的生日愿望吧。”
抱玉一下愣住,仰起头,“等等,突然说愿望什么的,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你让我想一想……”
“没时间等了,你快点想吧,还有三十秒。”他看了看表。斤低池血。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就发觉他像是藏着什么事儿似的不停看着墙上的挂钟,抱玉坐起身,“什么三十秒……喂喂,不带这样的啊,许愿还有时间限制啊?”
“总之就是这样,再不想好的话可就来不及了。最后十秒了,10,9,8,7,6,5,4,3,2,1……”
“砰”地一声,抱玉下意识闭上双眼,一咬牙,大声在心里许愿
“我想要遇见那个人啊混账!!”
再次睁眼时,窗外漫天的烟火瞬间映入她的眼底,病房的玻璃落地窗像是被装点了无数色彩。
抱玉兴奋不已,流光溢彩中,是他微笑着朝她伸出的右手。
他们走出门去,看见护士们站在不远处放着烟花。
“怎么样,愿望许好了吗?”
“好、好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空中绽放的花火,连讲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这个……才是真正的生日礼?”
“是啊,”他答得自然,顺势牵过她的手,“在公司仓库里堆着好久了,再不拿出来就发霉了,想着你今天生日,不如拿出来放,不然浪费了,多可惜。”
“嘁,就知道你假。”
他忽然板起脸来严肃地看着她,又昂起头闭上眼睛说:“让我猜猜你许的是什么愿……唔……原来如此。”
“你就装吧,我才不信你猜得到。”
她正兴高采烈的看着烟火,冷不防视线忽然被他的脸孔所占据,漫天火花忽然失去他们所有的色彩,她只能看到他的眼睛,鲜明的融不进夜色。
“傅老板,我是不是可以误会,你有点儿喜欢我啊?”
她佯装问的洒脱自然,眼神却看得用力使劲儿,希望把傅云起、把夜空上的烟花、把这个医院天台、把周围所有的小护士都看进眼里。因为她明白,这样的场景,以后只存在于记忆中了,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在梦中再次见到。
她明白他们的结局,从刚才她试探着说“想要云氏”时,她就已经明白了他们的结局。她也相信真爱永恒,也相信世上存在永远,但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终点线。毕竟这世上有一种开始,一旦开始,就等于结束。
又一束烟花腾空而起,银色的,有种暗冷的美,低调,低温,把锋芒都藏了起来。
傅云起是喜欢这样的抱玉的,卸下提防,没有心肠手段,不存在计谋和算计,只有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她。
“什么都还没开始。”他轻轻地说。
抱玉点头,“是啊,还没开始。”
“但很多时候,很多事,你会发现,真的身不由己,所以最后不过空有两个字算了。”
傅云起像是微醺了一般,话说的有点多。抱玉想,长这么大,唯一明白的事,不过是算了。
“好像很复杂的样子,”她趴在天台的护栏上,似懂非懂地支着下颚,抬头望向他光洁流畅的下巴,“傅云起,你告诉我,为什么有些人注定没有办法在一起,可命运还要让他们相遇?”
他的眸光似乎暗了一瞬,可她仔细看去,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他仍然笑的温文有礼,安静地说:“因为命运,只打算让他们相遇。”
抱玉来不及自己细心咂摸这句话,就听到一旁的傅云起转过头来,说:“送你一句话。”
“什么?”
“这世界上有一种开始,一旦开始,就等于结束。”
说完他便转身打算离开,被她在背后叫住,“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她也不怕重复一遍,“我是问,我是不是可以误会,你有点儿喜欢我啊?”
“怎么说呢?”他沉吟了一会,似乎真的有认真思考她的话。
这个问题让他想起电影《志明与春娇》,他不爱看这种爱情片,是顾嘉妮拉着他去电影院看。影片的最后,春娇问志明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志明回忆时说,“因为我觉得你是喜欢我,所以我才喜欢你。”
他也想这么回答抱玉,但思来想去觉得节奏不对,时间节奏都不对,这话说得太早或者太晚,都不行,出现在他们两个拥有特殊关系的人之中,更不行。
“偶尔误会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他这样说。
第十章 不如抱玉去(3)
一路上,许尽欢都像个偷了鸡的贼一样,她提着抱玉的黑色lv包包,脚踩八寸的细高跟鞋,屁颠屁颠跟在裴斯宇后面。直到来到一家酒店门口,她停顿住脚步,双手抱胸后退着看他,一脸的卖艺不卖身的小媳妇儿样,“你带我来酒店干嘛?难道还要上演一次火灾逃亡啊,还是你忍不住要先和我落实一下夫妻义务?”
裴斯宇微微斜了眼看她,又扭过头去说,“行行好吧,这是我家。”
一瞬间,许尽欢对他家里的产业肃然起敬,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表现,顿觉是个十足的柴火妞,不过至少她还没有傻到指着酒店大厅的流苏琉璃盏说“哎呀屋里有太阳”。
进电梯的时候,很多人都一脸鄙夷的神色瞧着像是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的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头上抱着蓝白小碎花毛巾并且抱着一盆黏糊糊的饲料去喂猪的大婶。
对,就是大婶。
原来裴斯宇的母亲和他父亲一样,都是事业心强盛的人。他母亲手里握着春城一半的酒店餐饮,而他的父亲则掌握着春城一半的地产业,两个人强强联合,快要占领了春城这块地方,并且乐此不疲。事迹堪为人之楷模,精神堪为人之师表,女强人一直是许尽欢忌惮的对象,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对她们的钦佩,这种矛盾心理早在和抱玉的相处过程中就已经被她拿捏得十分适当了。
其实这年头写书赚不了几个钱,裴斯宇就是这样,他只一味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即便新书首发销量突破了五十万,对他来讲也是杯水车薪,就像他当初从家里搬出去,雄赳赳气昂昂地跟裴总说:“我是个有独立意志的自由人,我现在就要按照我的意志离开你!”
那样子像是在读美利坚合众国的独立宣言。
到最后也还是败给了生活。就像裴总说,梦想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的确不能当饭吃,精神食粮根本不能填饱肚子。
所以这次他跟裴母说,想去法国留学深造,回来好好报效祖国,看能不能借点儿钱过来。裴母虽然表面慈眉善目,内心却什么都了解,故意问他,不是出了书吗,都是作家了怎么还落魄到这种地步?他就不说话了。裴母笑着给他台阶下,说,听你爸说你交了女朋友,带过来看看,一起吃个饭。
裴斯宇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她既然给了他台阶,他就乐意接着。于是就有了许尽欢现在面临的状况。
裴斯宇将她这次的临危上阵。看做他能否去法国以及能否变回以前的富二代的筹码。
进了电梯之后,他就拍了拍许尽欢的肩膀,没有说话,但许尽欢明显感觉到,他拍她肩膀时有一股子“任重而道远”的意思。
但他去法国到底是深造还是追回顾嘉妮,还是个未知数,他没说,许尽欢也不敢问。
裴斯宇穿着被水洗的发旧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白色t恤。就像那些摇滚明星一样,身上弥漫着一种让人着迷的气质,感觉像一把非常锋利精致的武士刀。
到了房间以后,许尽欢就发觉不是见裴母那么简单的事儿,除了裴母,还有上次在裴斯宇家拿着高尔夫球杆到处砸东西的乔姿,以及乔姿的母亲。
裴母像是没看见许尽欢似的,亲热的拉着裴斯宇的手,靠向乔姿,对她说,“你们该好好谈谈的。”然后转身对裴斯宇说,“傻愣着干什么呀!”
乔姿的母亲,穿着紫色的曳地长裙,走过来一趟地板都能扫干净,她非常热情地让出女儿的位置,招呼着裴斯宇坐过去。裴斯宇无所谓的坐下,还给许尽欢招了招手,示意她也坐过来。
许尽欢有些头晕目眩,空气里流动着咖啡的香味和流畅的钢琴声,只是窗帘拉了起来,只有角落那两盏armani落地灯,散发着昂贵而温暖的光芒。裴斯宇的面容在金色的灯光下,显得柔和而让人亲近。
他温柔地微笑着看她,“过来昂,怎么了你?”
她轻轻笑着,兴致勃勃地走过去,裴母恰到好处的轻轻伸出了手臂,像“禁止通行”的拉杆一样,轻巧地将尽欢拦在原地,她眼神是空洞的、茫然的、冰冷的,许尽欢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即便是抱玉,她再怎么冰冷漠然,也还是会透露出一股叫做友情的东西来,她每一次对她的毒舌与刻薄,即便让她觉得难以入耳却也还是渐渐习惯,因为她后来发现,抱玉对不熟悉的人根本不会如此。
但此刻,裴母的表情,像是写了“闲人与狗禁止入内”的标牌,竖立在她面前,让她觉得前面的路像是撒满了银针,快要刺痛她的眼睛。
“妈,你不是说让我带女朋友过来给你见见吗?她就是啦。”裴斯宇站起身,大大方方的走过来拉住尽欢的胳膊,眼神里盛满了“你放心,有我在”的感情。
裴母却望向乔姿母女惊愕的表情,笑着圆场,“小孩子家,胡说些什么?”
接着转头看向尽欢,依旧是笑的温文尔雅的样子,眼睛里有柔软的光芒,看起来慈爱极了,她说,“许小姐,麻烦帮我把那瓶hennessyparadis拿过来好吗,方便的话,顺便再拿两个杯子过来,谢谢你。”
温柔的口吻,安静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清楚的知道她姓许,许尽欢心里咯噔一声,说不定来之前她就已经差遣别人调查了她那可怜巴巴的背景。她冲她唯唯诺诺点了点头,甚至还都不知道那个劳什子的hennessyparadis是瓶什么玩意儿,就转身朝餐具柜那边走去。
裴斯宇刚要起身跟过去,被裴母用眼神压制住,“你给我坐下。”
这些乔姿全都看在眼里,她权衡良久,优雅得体的站起身,对裴母笑道,“尽欢刚来,可能不大知道具体位置,我过去看看。”说着便拖着那条曳地的黑色长裙跟了过去。
这间餐厅十分的大,以至于许尽欢寻觅了好久才终于在走廊拐角处的一个长得很像衣柜的巨大餐柜里看到裴母要的杯子。
走廊的风格像极了裴斯宇公寓外的场景,地上是擦得极为明亮的大理石板,四周的墙壁上都是米色条纹格格的装修,每隔一米就会有一盏漂亮的灯在墙壁上安静的发着光。
餐柜在走廊尽头的拐角,比衣柜还要正式和壮大,玻璃门内放着整齐的碗碟和酒杯,最上面那层是包装的极为精美的红酒,瓶颈处甚至还扎着金色的耀眼蝴蝶结。
“hennessy……什么来着?”她站在柜子前踌躇。
“轩尼诗杯莫停。”乔姿走过来,双手抱在胸前,倚在墙壁旁,一副看笑话的姿态,“是干邑中的极品,整个酒店也只有两瓶。”说着,她抬头看了看柜子最上层,夸张地捂了下嘴巴,“哦,好吧,看来只剩下一瓶了,你真幸运。”
她打开玻璃门,踮起脚来,尽欢在一旁吃惊地看着,心想她穿那个高的高跟鞋还要踮起脚去取,会不会把瓶子给砸了,连忙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没想到乔姿竟转过身来,关上门,倚在上面,对她上下扫了一眼,“知道阿姨为什么要让你来取酒和杯子吗?”
啊咧?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许尽欢心想,剧本里没这句词儿啊?她忐忑许久,心里一横,反正现在我才是裴斯宇的正牌女友,你只不过是个弃妇而已,对,弃妇。
想到这里,她索性不管其他,深吸了口气,低着头小声地回答,“可能是因为我,看起来比你懂事也说不定。”
“哈,许尽欢,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她尖声笑起来。
“那你说为什么?”她也不怕,牢牢盯着她,一股子正宫主位的架势。
“因为你,只配干这个。”乔姿不屑地笑笑,然后转过身,打开玻璃门,踮起脚,轻而易举从顶层将那瓶酒拿了下来。
和其他的酒瓶都不一样,这个瓶子矮矮胖胖的,却又棱角分明,长得有点像葫芦,液体是辉煌的铜金色。
许尽欢只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咬着牙也没说话,眼眶里有一种剧烈的羞耻感,比拿不到专栏稿子还重的羞耻感。她甚至在一瞬间,明白了裴母请她吃这顿饭的意义何在,无非是想从各方面来证明,她和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
此刻,乔姿脸上精致的妆容和精心挑选的那条裙子,把她衬托得淋漓尽致。
她也有精致的妆容和裙子,却不能使自己变得像乔姿那样高贵优雅,说白了,她只是个没有南瓜马车的灰姑娘,或者说,即便她凑齐了水晶鞋和南瓜马车,也依旧不会有王子过来接她回自己的城堡。
正出神间,乔姿已经要把那瓶轩尼诗递给她,语气泛着冰冷和鄙夷,“拿好了,等下给阿姨送去,别连这种小事也做不好。”
许尽欢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茫然点了点头,说,“好。”接着伸出手,却发觉她并没有要递给她的意思。
她只是双手拿着瓶子,停在空中,扯着嘴角看她。
尽欢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传递轩尼诗时的礼仪?
下一秒,她看见乔姿突然松开了酒瓶,那只原本握着瓶口的手就那样展开。斤宏欢巴。
像是合唱队最前面站着的乐队指挥,在曲子的结尾部分将一手上抬,拍子扬起,收音。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轻轻松松的,在两个人之间,将那瓶酒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蹭光瓦亮的地板上。
瞬间,酒体喷射而出,一片支离破碎。
第十章 不如抱玉去(4)
香,真香。
饱含辛辣而微妙的气息,浓郁的花香以柔和细腻的面目出现,淡淡的小豆蔻和桂皮,以及糖浸水果伴随著干玫瑰的芬芳。还有深奥的块菌和点点蜂蜜细微而又雅致地散发开来,真正是百花齐放的感官享受。
香味随着碎裂的瓶子四散开来,甚至有好多都滴到了裙子上。许尽欢看着乔姿得胜一般的表情,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哎呀,尽欢,怎么这么不小心呀?我说了,这是最后一瓶了,让你拿好,啧啧,你看看你。”乔姿说完,拿着手包一脸云淡风轻地走开了。
她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许尽欢在那堆被灯光照的更加辉煌并且流光溢彩的碎玻璃渣里傻了眼。她抬头看了看顶层那空空的位置,这瓶酒所在的底座玻璃台上,有一小块黑色的橡木。上面标着“16920。00”的价码。
那些数字像是往她的眼里撒了一把针,她觉得自己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心底翻涌着一层又一层乌云一般黑压压的难过。
正无措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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