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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嫁皇妃帝宫沉浮:妃-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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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禁宫深(03)
襄亲王府。
王妃陈媛跪于灵堂,重重的白色丝绢攒成的花球,纷纷地坠于堂内的梁柱上,她的心,亦随着这铺天盖地的白,被束得再是透不过一丝气来。
王爷不在了!她的长子也不在了!
她必须要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
还要接受,女儿即将远嫁的事实。
日间,敷衍来祭拜的同朝官僚已让她身心疲惫,可,此时,心底,却陡然升起一个念头,让她攫束的心底,愈渐洇出不安来。
今日,是夕颜进宫应选秀女,本该是一个过场,却到现在,还未回府。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腰际垂挂下的绶佩,惟如此,她方能支持羸弱的身子。
“王妃,不如先到后堂歇息会吧,毕竟明日还要出殡。”容嬷嬷扶住陈媛,轻声道。
“姐姐,明日出殡,还有妹妹呢,您若身子不适,歇在府里,也是不碍事的。”
随着这一声略带轻狂的话语,侧妃莫兰走进灵堂,她的身后,跟着王府的二小姐纳兰蔷。
纳兰蔷比纳兰夕颜小三岁,她平素沉默寡言,虽也是个美人胚子,但,在府中的风华,都被纳兰夕颜所盖过。
毕竟,嫡庶有别。
更何况,纳兰夕颜的美确实如皎月魄人。
只是由于纳兰敬德的刻意掩藏,纳兰夕颜这十三载,方过得十分平静。
这份平静,是养在深闺无人知,所换来的。
但,如今这份平静,终于随着纳兰敬德的罹难,一并被打破。
未待陈媛启唇,堂外传来管家纳兰建气喘吁吁奔来的声音:
“王妃,宫内下了圣旨,请王妃速到前堂接旨。”
容嬷嬷扶起跪于地的陈媛时,一旁的莫兰,带着奚落意味地道:
“难不成,我们的郡主,被皇上看中留下了?啊,这么久没回府,看来”
“这是王爷的灵堂,你就不能少说几句么?”第一次,陈媛带着斥责地对莫兰道。
“姐姐,我哪里多说了?好啦,妹妹就不扰姐姐去接圣旨,免得,到时又说是妹妹耽搁了姐姐去接这旨,这天大的罪名,可不是妹妹能担待的。”说着,莫兰顿了一顿,复对纳兰蔷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哪天,也能给*争口气呢,还不快予你爹跪下,求得他荫德的庇佑!”
纳兰蔷默默地跪在灵前的蒲团上,莫兰还是狠狠掐了一下纳兰蔷的肩,而,纳兰蔷并没有吭一声。
这么多年,她习惯了。
陈媛对莫兰的言辞,并不再理会,怆然地步进前堂,看到传旨的太监竟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李公公时,心底的担忧,终是变成了现实
一个远嫁的秀女,是不需劳动李公公来传旨的。
踉跄地跪下,李公公尖细的嗓音,犹如薄薄的刀片划过心底,不疼,一点都不疼。
原来,王爷逝后,心,便麻木了,再疼不出来。
皆碎成齑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届秀女纳兰夕颜,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 庭。特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为从一品妃位,赐号醉。钦此!”
陈媛的手*着从李公公手中接过圣旨,李公公喜笑颜开地道:
“咱家恭喜王妃,这等的殊荣在我朝可是第一次啊。”
“建叔,取赏银来。”陈媛的唇边浮出苍白的笑靥,从纳兰建手中接过封好的赏银,递于李公公,“今后小女在宫中的一切有劳公公照拂了。”
“是咱家今后还要依赖醉妃娘娘照拂才是。时辰不早了,咱家这就要回宫复旨。”李公公依旧笑着,返身离去。
容嬷嬷扶起王妃,顿觉手中一沉,再望向陈媛时,一张脸早苍白一片,她不由地轻唤:
“王妃。”
陈媛缓缓地从怀内摸出一块洁白光莹的九龙玉佩,泠声道:
“备辇我要进宫,求见太后。”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日,终于,为了女儿,她还是要走这一步。
她闭上眼,心,陷入从未有过的一片黑寂中……
第十七章 禁宫深(04)
冰冉宫。
当晨曦的第一道光芒还未拂进殿内,离秋候在帐幔外,已听得帐内传来一丝动静。
对于离秋来说,在宫内伺候了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嫔妃见过不少,但,惟独这位娘娘,有些不同。
按着昨晚皇上那样,搁其他娘娘身上,纵当面不敢再求,背地里也该一宿垂泪,自怨自艾,可,这位娘娘,竟在洗漱后,就安静地睡下了。
这一睡,大半夜,再无一丝的声音。
碍着宫规,主子未传,她不能擅入帐帏内一探究竟。
若说不担心,是假的,万一,娘娘寻了短见,那么,她根本没有办法向上面交代。
皇上即便不喜娘娘,可毕竟也是宫里最高位的娘娘。
此时,随着里面传来动静,她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娘娘,可是要起了?”她低声禀道。
“嗯。”夕颜的声音隔着帐幔传了出来,并无一丝的异样。
离秋轻轻地击掌三下,殿外,早有宫女捧着洗漱用具进入,她的目光只驻留在最后的那只托盘,上面,是一袭雪色的袄裙。
这,也是昨晚皇上的吩咐。
三年内,醉妃仅能着一种颜色,连整座冰冉宫,白色,亦将是唯一的颜色。
如果说昨晚,她还有所担忧,娘娘见到这种颜色,会有什么反映的话,现在,她想,她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担忧。
果然,夕颜没有说多余的话,沉默间,换上那袭素白。
离秋站在一旁望向夕颜,的小脸是苍白的,在这种白的映衬下,愈渐得没一丝的血色。
这位娘娘,是她在宫内见过,除了已薨的皇后之外,最美的女子。
不过,和皇后之美,又是不同的。
但,她还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同。
“离秋,这宫里,东面最高的地方是哪?”
夕颜淡淡地启唇,唤回有些走神的离秋。
离秋稍皱了一下眉,禀道:
“回娘娘的话,东面最高的地方是麝山。”
“嗯,替本宫备肩辇往麝山。”
“娘娘”
“皇上并没有说,本宫限足于冰冉宫,对么?那麝山,应该也不是宫中的禁地罢?”
夕颜阻住离秋欲待说下去的话,道。
“诺。”离秋躬身道。
确实,皇上并没有下限足令,在这后宫,醉妃是最高位份的娘娘。
而,服从,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遵从的事。
无论伺候哪位娘娘。
麝山位于禁宫的东隅,冰冉宫的位置则靠西,是以,即便用肩辇,也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到麝山下时,正是天际初亮时分,又飘起濛濛的细雪,夕颜披着厚厚的织锦镶毛斗篷,离秋从小宫女手中接过油纸伞,甫撑开,夕颜依旧淡淡地道:
“你们都候在这。”
顿了一顿,她凝向离秋,终道:
“你陪本宫上山。”
“诺。”
禁宫的山道,并不崎岖,皆以卵石砌就,只这雪天,还是略滑的。
离秋手撑伞,自不能相扶主子,夕颜倒也并不要她扶着,一步一步,不急不缓,慢慢地走上山道。
到山顶时,雪愈渐大了,拂在脸上,有些冰冷的疼痛,偶尔有几点落进眸底,亦是沁亮的。
离秋初时并不知道娘娘为何选择在此时来麝山,可,现在,随着娘娘往山顶的观景亭走去,她想,她应该明白了。
从观景亭远眺,能看到东城的整条街道,而,襄亲王府亦在此视线范围之内,无疑,娘娘是想在这目送襄亲王的灵柩出府吧。
离秋兀自想着,夕颜越接近观景亭,步子越走得急起来。
恰此时,旦听得,夕颜低唤了一声,身子,重重地跌于雪地之上,本来,跌下去,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因着下雪,她步子又急,跌于这湿滑地上,她的手下意识地撑住地面,泥土一松,反向后面摔去。
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山坳,离秋伸手不及,只见,那白色的身影就径直摔落下去。
第十八章 禁宫深(05)
“娘娘!”
离秋惊唤一声,把伞掷于一旁,眼瞅着伸手够不到夕颜,就要探身下来。
“离秋!”夕颜忍着左脚踝的疼痛,阻止她道,“速去山下,找多几人带绳索上来。”
这个山坳虽不深,沿坡的泥土因着几日的积雪融化,早变得十分松散,离秋若要这般下来,无疑只会多增一个人坠于坳底,纵不会受多重的伤,却是耽搁了时间。
而,她的时间耽搁不得,因为,这是她最后,可以目送父亲灵柩离府的时间。
“诺。”离秋犹豫了一下,眉心皱紧,还是收住探下的步子,迅速返身往山下奔去。
雪,密密地飘落,她的脚踝越来越疼。
手轻轻地抚到脚踝处,莲足上穿的是一双月白绣碧竹的锦履,由于雪天,这双锦履的底有四方形的方木块支撑,这样,虽然,行走不方便,但,能避免鞋袜被雪濡湿。
她的手停在左脚的锦履上,隐隐觉得不对,她脱去那只锦履,仔细端详,果然被人动了手脚,虽是崭新的锦履,木块底面却微微倾斜,形成一个斜面,四周边缘被稍稍地磨圆了,倘若不脱下来仔细看,根本不易察觉。
这样的锦履哪怕不穿于雪地,都容易滑倒。
又何况是穿于雪地呢?
是谁在锦履上动了手脚,为的又是什么呢?
可,现在,显然并不是让她去想这些的时候。
她跌落的地方,前面是一丛灌木丛,虽是隆冬,这丛灌木并不见枯零,灌木的深处,俨然,有什么东西正蠕动而出。
她下意识将身子向后挪去,才挪了一步,灌木丛后,探出一尖锥形、青绿色的蛇首,它兀自吐着信子,狰狞地向夕颜蜿蜒爬来。
冬季,早该是蛇匿迹的季节,为何,这处山坳,依旧有蛇的踪影呢?
手可及处,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防御的东西,情急中,她解下斗篷,拧成一长条,用力地朝那蛇首抽去,那蛇被这猛然一抽,吃疼地往后一缩,怒吐信子,迅速向夕颜窜来。
这一窜,近在咫尺。
避,无可避。
夕颜收回斗篷,复用最大的力气向它抽去,趁蛇首避让斗篷,无暇顾及其他之际,用方才脱下的锦履砸向蛇首。
那花盆底,重重地砸在蛇首上,那蛇用力地牵了一下,瘫软下来,不再动分毫。
雪很快飘覆于它青绿色的身上。
但,比雪覆盖更快的是,灌木丛后,传来,一阵蠕动的声音。
夕颜忍住心口的反胃,手紧紧地握住斗篷,无论如何,现在,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惧怕,惶张,并不能让她脱离此时的困境。
能撑到离秋回来,就好。
她反咬下唇,努力让自己镇静,陡然,觉到不对时,她腿侧的灌木群,窜出一条遍体通红的蛇,未待她反映过来,径直咬在她的小腿处。
一阵酸麻沁进腿部,她的眼前,一真眩黑,她不能晕,不能!
她要看着父亲的灵柩出府,这是她做女儿最后一点尽孝的地方。
一定不可以。
她将手腕放进素唇,用力地咬下去,一边,将最后的力气蕴于那斗篷,抽向那赤蛇。
眩黑的眼前,仿佛有绛紫的身影从天而降……
第十九章 禁宫深(06)
她只觉腿际的疼痛一松,那蛇不知怎地就松开咬住她的齿,复往灌木丛中游去。
身子陡然腾空,已被那绛紫的身影抱起。
她低低地吟了一句:
“观景亭……”
抱着她的手稍稍滞了一下,在这刹那,又一片雪花落于她的眸内,沁亮晶莹,使眩晕稍稍缓去,她看到,抱着她的这人,俨然是
“皇”
还有一字,再是说不出来,心底,是惊愕的。
不过须臾,他抱着她来到一处屋檐下。
她不知道,是怎样离开那处山坳,或者说,这里,本就是山坳的另一端?
毕竟,对于禁宫,她仍是陌生的。
包括,为什么,轩辕聿会出现在这,她同样不解。
是的,轩辕聿。
虽然他穿着便袍,虽然她的视线不甚清明。
可她不会认错。
他的俊美无俦,任何人,只需看过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
他把她放到檐下的石凳上,解下自己的披风拥住她略显单薄的身子,随后,抽身进入屋中。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一碧青瓷瓶,并一把极薄的小刀。
不知何时,她手中的斗篷早松落不见,她有些无措,稍稍抚了一下袄裙,他的手已掀开她的裙侧,低声:
“忍一下。”
说着,他把一布束递予她。
她摇头,情急地脱口道:
“可以……快一点么?”
她虽怕疼,可,她不愿咬着这样的东西。
这蛇必是有毒的,若不治疗,她的命,或许就赔在这上面,但,眼下,她要去观景台,所以,能快则快,咬着这样的东西,意味着她怕疼,那么,反倒会让他有所顾虑吧。
并且,再怎样咬,该有的疼痛,不会少一分啊。
他的眉心蹙了一下,即便穿着便袍,他依旧是那样丰姿隽永。
微蹲下身,那薄薄的刀片迅速从她的蛇伤处划过,墨黑的血渗了出来,他用力地将黑血挤出,黑色的血染得她洁白的履袜都沾上斑驳的黑色。
她是害怕看到血的,别过脸,她不去看那鲜血的涌出。
而疼痛,依旧那么清晰。
真疼啊。
她咬紧贝齿,寒凛的飘雪天,额际沁出密密匝匝的冷汗,这些冷汗,犹如腿际的疼痛一样,侵进她肺腑之内,让她连手都不自禁地握紧。
终于,挤出的血,渐渐现出殷红色时,他打开瓷瓶,将药粉均匀地洒在创口处。
“臣妾”她略转螓首,瞧他已把药粉涂完,低声说出这二字。他抬起眼眸凝向她,那样深黝的眸子,让她竟不敢对望,她低徊眸华,“谢皇上。”
说完这三字,她起身,腿却一软,恰动不得分毫,她用手扶着檐柱时,赫然看到,不远处,透过树枝,正可望见东城的王府。
眸底,有些许的雾气洇上,随着身子腾空,他又抱起她,朝她望向的那隅走去。
她想挣开他的怀抱,可,她亦知道,若是挣开了,或许,以她如今的腿软,根本是走不到那处的。
而此时,她看得到,属于襄亲王的出殡队仪正缓缓走出王府。
那一排排的白色幡旗,是如此肃穆。
在漫天撒落的,不知是雪花,还是纸钱中,围裹着肃穆白色的灵柩终是缓缓抬出王府。
她的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包着她的手,更紧地拥住她。
他以为她冷了吗?
其实,她一点都不冷。
只是,心里,觉不到温暖。
不能流泪。
在帝王面前流泪,是大不敬,所以,她怎能流泪呢?
她将脸仰起,泪水,原来,真的会随着仰起,悉数倒流回心内。
所有的悲痛苦涩,也一并地倒流回去罢。
“皇上,能放臣妾下来么?”她低声问。
抱着她的手,犹豫了一下,终是将她放到地上,她顺势跪了下去,这一跪,她的额,就印在那早就蓄积起的白雪上,额际的清冷,映着心底的清冷。
就这样,她跪了很久,很久……
作者题外话:二更完毕。。。票票要留下哦。。。群么一个。
第二十章 禁宫深(07)
绛紫的身影随着夕颜长跪于地后,就消失于她的身后。
再回来时,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她的一只锦履。
刚刚她跪下时,他才发现,她的左足并没有穿履,洁白的鞋袜,在寒风凄雪里,应该很冷吧。
这个女子,对他而言,有点特别。
是的,特别。
他的唇边浮起一抹笑意,用伞替她撑去漫天的飘雪,顺着她跪拜的方向,目可及处,是一出殡的队列,那该是她逝去的亲人。
但,既入了深宫,出宫送葬,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才是禁宫最真实的本质。
残忍,不会为任何所改变的残忍。
曾经,有人试图,化去这份残忍,到头,付出的,却是命的代价。
心底转过这一念时,他的眉心略蹙。
雪越来越大,出殡的队列也终于消逝在视线里。她这样跪着,加上蛇毒虽祛,仍会有寒侵脾肺,恐怕,一场大病是免不了的。
“走远了。”
徐徐说出这三字,他看到,跪伏于地的纤弱女子稍稍颤了一下,再凝眸时,她稍直身子,眸华最后望了一眼那早不见出殡队列的东城甬道,然后,缓缓转向他,依旧低眉敛眸:
“臣妾失仪了。”
她该与后宫那些女子是不同的。
可,为什么,她也如她们一样,带着恭谨,带着顺从呢?
不,是有不同的。
在她看似恭谨、看似顺从的背后,是拒人千里的冷淡。
“今*看到的一切,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可明白?”
甫启唇,他听到,自己的语音比这飘雪更为寒冷魄人。
原来,他也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原来,他和她,其实是一类人。
惟有这样,才能好好地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臣妾明白。”
她的声音泠泠,简单的四个字,没有再多的言辞。
他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想带她起来,她的手臂冰冷,在他的手触到她的袄袖时,纵隔着厚厚的袄棉,他能觉到她向后一缩,旋即不露痕迹地避开他的相扶,姗姗起身。
她的额前有一排留海,这样低垂螓首,他是看不清她脸上神色的,只瞧见留海在她莹玉般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亦衬得她的琼鼻更显高挺。
女子鼻高,自尊心,必是极强的。
不知怎地,他会想到这句话,他收回手,淡漠地问:
“你还可以走么?”
她试着移动了一下步子,迈得极小,左足的鞋袜直接踏在雪地上,他仿佛能觉到,冰雪沁入袜后的寒冷。
他想把手中的锦履递给她,却见她的眉心颦了一颦,不过,仅是一颦,须臾即散。
腿还是很疼,但,这些疼,她想,她完全不会在意了。
再没有什么,能让她在意。
“回皇上的话,臣妾可以。”她依旧低垂着螓首,说出这句话,踉跄地向前走去,纤弱的身子,就这样,越过他的肩,走出他的伞。
他的手,不知为何,在这时,突然攫住她纤细的手臂,随后,他把伞放到她的手中,她并不接,他固执地把伞塞进她的手心,也就在这时,他碰到她的手。
她的手,很冷。
但,她不自禁望向他的眸光更冷,在这瞬间,她来不及掩饰,她眸底的寒冷,终是落进他的眼底。
她握住伞,下一刻,身子又被他打横抱起。
“别说话。”
简单的三个字,从他口中溢出,也阻住她的婉拒。
他抱着她,径直往方才的屋子走去,也在这时,她发现,那原是一处竹屋。
在漫天飞雪的背景下,碧绿的竹色,分外的醒目。
她素白的袄裙,撑着油纸伞,而他,一袭绛紫的袍子,白与紫,鲜明的绝对,这样的景致,其实,更美……
第二十一章 禁宫深(08)
他并没有把她抱回竹屋,仅是步入屋旁的小径,出得小径,恰是半山腰上。
此时,远远可听见,山顶有人声传来,他放下她,道:
“她们很快就会寻来。”
每句话,他都说得言简意赅。
很多年以来,他从不愿多说一句废话,今日,对她,他说的话,其实已经很多。
“记着,你没有见过任何人,包括,蛇。”
她轻轻颔首:
“臣妾明白。”
她把伞递还予他,他略一踌躇,伸手接过。
既然,她没有见过任何人,自然,是不会有这把伞的。
她不再多说一句话,她的身后是一块平坦的山石,她伸出皓白如玉的手,拂去石上的积雪,然后,安静地坐于石上,依旧,低垂着螓首。
今日,轩辕聿的举止很奇怪,这种举止,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把他同昨晚的他联系起来。
可,他是皇上,是这禁宫的主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秘,她或许已无意窥得他隐秘的一隅,他没有杀她,她就该知足,不是么?
对于这样一位冷血的帝皇,杀一个后妃,她相信,不过是一念之间。
而她还能活着,还能活着看到父亲出殡,全是他的恩典。
她不是不懂感恩的人。
更是懂得珍惜小小满足的人。
他略眯起眼看着她,她真的很美,但,更让他记得住的,是这张绝美小脸背后的性格。
他低徊目光,手上,俨然,还提着那只锦履,他将锦履递予她,她的眸光接触到这只锦履时,却颦了一下。这一颦,让他的目光不自禁地多看了一眼那只锦履。
他本以为,她是怕这锦履上沾染的蛇血,可,当他目光如炬地扫过那只看起来并无异样的锦履,不过一眼,他想,他知道问题在哪了。
唇边浮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他收回锦履,淡淡地复说了一句:
“脏了。”
山道上,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些宫人没有发现她在山坳,应该折回再寻了吧。
那么,这只锦履,在此时,或许,不再重要,当然,他捡回这只履,也不算是多此一举。毕竟,他还是做了另一件事,不是么?
不再看她,他返身,消逝在小径的深处,而,山道上,一名眼尖的太监细细的嗓音撕破彼时的寂静:
“娘娘在这!”
离秋匆匆奔下来时,看到,夕颜坐在那,雪,落在她的袄裙、发髻,犹如画中的仙子一样。
虽然这样的景致很美,但,离秋还是没有忽略,娘娘的裙上,沾了一点点的黑血。
她的心,有一瞬地提起,不过一瞬,她强作镇静地奔到夕颜跟前:
“娘娘,奴婢找错了地方,请娘娘恕罪。”
夕颜转螓首,凝着她,淡淡道:
“无碍。本宫不过是跌倒,掉了一只锦履罢了。”
她不愿说出那只锦履的异样,她甚至希望轩辕聿亦没有察觉出异样。
否则,这件事,必起事端,哪怕,她仅是一个不得宠的醉妃。
而她,既然,已经无恙,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呢?
当然,这份宽饶,是对于初犯的人。
每个人都会犯错,只要不是一错再错,对于她来说,都是能容的……
第二十二章 血杀戮(01)
一日的大雪,整座禁宫皆覆于白雪皑皑之下。
接近傍晚时分,突起了一阵阴风,这阵阴风,伴着空气里一种肃杀的气氛,笼罩在冰冉宫之上。
“离秋,你也是宫中伺候过几位主子的老人了,今日的事,却让我不知怎么说你才好。”
一略带苍老的女子声音在空落的庭院内响起。
是的,空落。
曾经的冰冉宫是冷清,现在,却是空落的。
但,这份空落,并非是没有人的空落。
按着从一品妃位的供给,除离秋外,共有宫女十人,太监八名,外杂役宫人五名。
此时,这些人,都站在庭院内。
却不会再发出一丝的声音,因为,他们嘴上都套了牲口用的嚼子,双手也都被反绑着。
就这样站在那,他们每个人的身后,站着几名墨绿宫装的太监,这种宫服,正是负责宫内所有责罚的司审监专有。
所以,墨绿,对于宫人来说,是最害怕见到的一种颜色。
而此刻,司审监的出现,对于冰冉宫这些才被分配一日的宫人来说,仅是不祥的征兆。
这份征兆,离秋自然明白。因为,同她说话的,恰是帝王寝宫天曌宫的掌事宫女,莫竹。
“我明白,今日是我没有好好守住娘娘。”
“明白?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念在你曾伺候过倾仪皇后的份上,陛下额外给了你一道恩旨。”莫竹声音并不大,语意却是比这雪天更为寒冷。她睨了一眼离秋,复道,“醉妃一切的用度之物若再出差错,你就和他们一样。”
“诺。”离秋躬身,随着莫竹的一个手势,她的身子,还是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那些宫人被推攘着,就地放倒,又一批墨绿宫装的太监手执板子上得前来,七寸宽的板子雨点般的落在那二十三名宫人的背上。
隔着厚厚的棉衣,板子落下的声音并不是十分大。可,那痛却似钝刀割肉,一下子是死不了的,捱到几十板后,方会要人的命。
宫里赐死宫人的法子有很多种,杖刑不过是其中的一种罢了。
起初那些人还挣扎着,间或还传来呜咽之声,待到几十板下去后,均渐渐停止牵搐,空气里开始弥漫淡淡的血腥气。闻到这股味道的乌鸦从墨黑的苍穹飞过,凄厉的鸣叫让人毛骨悚然。
离秋始终躬着身,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到了淡然,可,再次面对杀戮时,她发现,她的心,还是会束到透不过气。
在若干年前,也有这么场杀戮,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手脚冰冷。
只是,那时的她,经历还远远没有现在多吧。
现在,又如何呢?
她的心,依旧无法狠绝。
那些墨绿宫装的太监确认执罚的宫人被仗毙后,为首一人上得前来,禀道:
“冰冉宫宫人二十三名,悉数杖毙。”
“好。”莫竹的声音依旧是镇静的,身为天曌宫的掌事宫女,她甚至比尚宫局正四品尚宫的品级都高。当然,她清楚,做到正三品掌事宫女,是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得到的,正因此,在一次次执刑宫规中,她不会有丝毫的心软。
此时,宫外,碎步奔来一墨绿太监,躬身禀道:
“尚服局司衣二名,已自缢。”
“都拖下去罢。”莫竹淡淡说出这句话,执起丝帕轻掩了一下鼻端,看着,那些尸身在尚未清扫的雪地里拉出一条蜿蜒腥红的血迹,她转身,对着离秋,“娘娘受了惊,又染上风寒,这些事,就不必去扰她了。”
“诺。”离秋仅将身子躬得更低,这一躬,鼻端,竟有些瑟瑟的意味。
四周,顷刻间,万籁俱静。
第二十三章 血杀戮(02)
离秋回到主殿,已是戌时。
殿内,在错银的火盆上,另笼了苏合香,这种安神的香淡淡地萦绕于空气中,却让她的心绪无法做到镇定坦然。
毕竟,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血洗。
夕颜睡在榻上,她本来苍白的小脸,此时泛了不正常的潮红,离秋知道,这是高烧未退的潮红。
瞧她进来,本伺在榻前的一名宫女,忙起身,手里是方换下的绵巾。
这名宫女唤做燕儿,是尚宫局下午才拨下来的两名宫女之一。
自发生今日之事后,尚宫局的尚宫再拨宫女至冰冉宫,更是战兢无比,生怕再有疏漏连累自个,所以挑选了半天,也只选出两名。
幸好,莫竹的吩咐,也仅是两名。
其实,这事,若真是宫内别有用心主子唆使的,再换宫人又有何用呢?
没见,今日,哪怕知晓要杖毙,那些宫人都抵死不肯招认,谁在锦履上动了手脚。
这深宫中,远有比命更重要的一些东西,让一些亡命之徒是从。
这么多年,她见得多了。
只是,她没想到,醉妃甫入宫,便会惹来今日之事。
调换宫女,杖毙宫人,无非是个警示罢了。
但,警示,终究,仅能是个警示。
“你下去把药端来。”离秋深吸一口气,接过燕儿手上的棉巾。
“诺。”燕儿低低应到,转望了一下夕颜,低声,“娘娘的温度还是不退。”
“去吧。”离秋的指尖能觉到手里棉巾,并非是冷的,甚至于,和这室内的银碳一样的温暖。
可,这份温暖,却带着燥热的触感。
燕儿躬身退出殿外,她行至榻边,将棉巾放进盆内的雪水中,浸冷后,再拧干,甫覆到夕颜的额际,夕颜低低吟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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