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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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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买不到呢?”

“而且若天下百姓尽皆种棉,又去哪儿买粮?”

佃户们忍不住七嘴八舌地又道,那穿丝绸的却不慌不忙:“若买不得粮食,那一定是你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勾当!”

这话语叶畅听得有些耳熟,他摇了摇头,哂然道:“你说你们宋家要买那些棉花……且不说别的,你们可有保底价钱?若是棉贱而麦贵,你们是否愿意补助佃户?”

这一问问到关键点上了,宋家家主打的主意几乎被叶畅全揭了出来。表面上看宋家家主的三成租息,在这个时代确实不算贵的,但是佃农变成了棉农,等棉花上市,他们得将手中的棉花换成粮食供一家吃食和缴纳朝廷的赋税,而这个时候宋家可以将粮食价格定得高高的,将棉花的价格压低下来,一进一出之间,便又加重了一重对佃农的盘剥。

到最后,他们从佃农身上收取的实际利益,可能超过六成甚至七成,而佃农种的虽然是更值钱的棉花,但实际收入却减少了。

听得叶畅将这其间的种种勾当说出来,那些佃农们顿时喧哗起来:“我等只是因为不知晓这棉花习性,又担心粮食,这才不愿去种木棉,却不曾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勾当。这位郎君果然见多识广,若非是你,我等哪里知道这个!”

“正是,正是,见多识广!”

这些佃农与那地主的管家轮流说叶畅见多识广,叶畅的伴当里便有人忍不住乐了起来。那地主的管家自恃他们宋家也是洛阳豪强,听得叶畅将他们与家主人商议出的勾当就这样轻易揭破,怒发冲冠,再也不顾叶畅身份,冷笑道:“这位郎君,这租佃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若是他们嫌弃为我家主人佃耕收入不高,大可以不佃!”

“可是不佃我们哪里有饭吃?”

“既然佃了我家田,就得顺从我家意,若是不愿意,我家也不勉强,咱们好合好散,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

眼见他们又吵了起来,那些农夫开始忧心忡忡,莫看方才他们敢与管家带的打手厮杀,但众人心中都明白,若真翻了脸,退了佃,一家老小的吃嚼到哪儿弄去?

叶畅却笑道:“这倒也无妨,据我所知,辽东行军总管府在募人屯田,凡愿去辽东者,只交少许钱,男丁便可以在辽东得一块不小于二十亩的永业田,成女不少于十五亩。汴州便有辽东行军总管府募所,若是实在不成,去辽东分田就是!”

这话说出来,他身边的伴当忍不住一拍腿。

当真是妙!

若中原的佃户当真因为种棉之事退佃,生计并无着落,便可以去辽东嘛,辽东正缺人手!

那管事的却冷笑了一声,没有再驳什么,只是摆手道:“郎君,你是外乡人,莫要在这里管闲事了,快走,快走!”

叶畅也不欲过多介入此间之事,见那些佃户没有再说什么,便带着自己的伴当离开。还未走远,听得身后再度吵嚷起来,显然,他给出的方法,并没有解决掉双方的矛盾。

叶畅面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岑参见他神情有些抑郁,好奇地问道:“地主与佃家相争,此事并不罕见,十一郎为何抑郁不欢?”

“岑兄,你是穿了棉布的,觉得棉布与丝绸相比如何?”

“虽无丝绸柔滑轻便,但保暖牢固更胜,异日必大行于世。”

“正是如此,而且比起桑麻,木棉更易大量种植,故此今后木棉大行之时,必然压制丝麻。可是木棉要占据良田,势必令这些佃户生计越发艰难,乃至出现棉吃人之事。到那时,我这个始作俑者,不知会挨多少骂名呢。”

“棉吃人?这怎么可能!”岑参惊道。

没有棉吃人,也会有羊吃人。叶畅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然后将此事抛开,未来的骂名,远比不上眼前的利害,他所作所为,还不知有多少件会给他召来骂名呢:跟李林甫亲近,会有人骂他自甘为奸贼走狗;推广水泥,会有人骂他制造环境污染;开发辽东、大炼钢铁,会有人骂他破坏生态、浪费资源;就是他什么都不动,也会有人骂他庸碌无能一事无成。

他抛得掉,那岑参反倒捡了起来,琢磨着叶畅所说的事情,越琢磨便越觉得这其中含有深意。他自然知道,所谓“棉吃人”只是叶畅的比喻之言,但是从现在发生的情形来看,棉虽不会吃人,挤占人的粮食却几成定局,若真如此,人当如何?

难道说真的将那些不愿意种棉的佃户全都移民到辽东去么?姑且不提辽东有没有能力组织起这数以十万乃至百万计的人口转移,这些人到了辽东,以叶畅理财经济之念,肯定也要令他们种棉花的,到时候会不会又起冲突?

想来想去,岑参只觉得无解。故此从洛阳到长安,一路上他脑子里就是棉花、粮食飞来转去。他原是想要向叶畅请教究竟有没有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但是又见叶畅一路上都似乎带着隐忧,便没有问起。

到了长安外的庄子里之后,叶畅与先一步到此的贾猫儿等会合,然后开始分派事务。岑参也没有闲着,叶畅将刘晏的信交给他,请他去拜访那位第五琦。

第五琦少早孤,依附于兄长第五华,如今虽是成年,还任过官职,但是所居依然简陋。岑参到得他家时,发现家中门户紧闭,他在外敲门许久,才有人在里颤声问道:“何人敲门?”

声音里有些恐惧,岑参想到叶畅所说第五琦现在的处境,当下宽声道:“某姓岑,自东都洛阳而来,带着洛阳尉刘公讳晏之书信,欲拜见第五公读琦者,还请开门见礼。”

门里面安静了一下,然后被打开一半,却没有大开,一个仆人模样的伸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见岑参果然是风尘卜卜远行而来的模样,当下松了口气道:“郎君莫怪,近来少有客人,故此有些迟了,请进,请进,家主人正在客堂恭候。”

岑参进门之后,发觉虽然院中简陋,但却井井有条,一器一物所放位置,似乎都以简洁方便为准。那仆人在他一进门,便慌忙将门又关上拴好,然后才来引路:“请郎君这边来。”

小院子不大,几步便到了客堂前,见着一男子容貌俊朗,立于门前,看模样不过三十余岁。岑参上前施礼道:“可是第五公在前?”

那人正是第五琦,他一见岑参,便知道自己最初的猜想错误,此人并不是刘晏托送信件的信使,只怕也是一位士大夫之流。再听对方一报名字,不由“噫”了一声,然后变色道:“岑公不在辽东,因何在此?”

“某之贱名,也曾入第五公之耳?”岑参讶然。

“叶畅经营辽东,倚岑公为左膀右臂,岑公旧载之诗,‘北风卷地百草折,辽东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某闻之久矣!”

第五琦口中如此说,心里却是很惊讶。

他如今的处境非常不好,因为韦坚的连累,被停了官职,待罪在家,拖了许久,也不知会被贬到何处去。偏偏今年初时,一些韦坚的旧时僚佐小官饮酒之时,有为韦坚鸣不平之语,被人告发之后,颇有几人被拘入狱,就是第五琦这里,也有御史台的人召他询问。这个时候,叶畅的亲信跑来寻他,难道真只是为刘晏带一封书信?

岑参也很是欢喜,他自负诗才,但是在去辽东之前,所写之诗却传诵不广。如今在辽东,经历过战阵之事后,他诗风更为凛冽,边塞之诗奔放慷慨,便是诗家天子王昌龄也对他赞不绝口了。

而如今他的新诗,远在长安的第五琦也能吟出,更是证明,他的辽东之行实在是正确。

“拙劣之作,有污尊耳罢了。某此次自辽东来,经过洛阳时,得洛阳尉刘公晏书信一封,交与足下。”

第五琦收过信,请岑参入座,又唤人上茶,然后才拆信观看。他只看了几句,双眉便竖了起来,将信掷在几上,冷笑道:“刘公自己不愿屈身事奸,却让我为这奸人爪牙!”

岑参心中一动,眉头也皱了起来:“公所言奸人,不知所指阿谁?”

“自然是叶畅。”第五琦看着岑参:“诗为心声,某观岑公之诗,亦有慷慨报国之意,奈何屈身事奸,为虎作伥?公远在辽东,不知内情,那奸人之命恐不久矣!公此时弃之离去,尚可自安,否则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岑参此来,便是奉叶畅之令邀第五琦相助,原本叶畅以为,有着刘晏的信,再加上岑参的劝说,此事不会太难,即使不成,大不了叶畅自己再亲身来一趟就是。却不曾想,岑参还没有开口劝说,那边第五琦就抢先劝他离开叶畅了。

岑参勃然大怒,起身道:“叶司马听刘公举荐第五先生,闻道先生见识不凡,智略广阔,欣然道‘天下才智之士,吾终得之矣’,某自辽东来此,马不解鞍,便又赴公宅,便是叶司马一片爱才之心。公不以为念,反而道听途说人云亦云,竟指忠为奸斥正是邪,岂不闻有目无珠者!”

他到了辽东一趟,眼见着叶畅行事,对叶畅的钦佩友爱,已经达到了顶峰。而叶畅待他们也是极为优厚,更为他们扬名于世,故此,第五琦攻击叶畅是奸邪,他毫不退让地进行反击。

这一番话让第五琦愣住了,过了会儿,第五琦笑道:“公说叶畅为忠正,不知韦公坚何罪,竟受叶畅之诬而狱死,王忠嗣何罪,竟受叶畅之谗而贬逐,李相适之,公忠体国,又为何仰药自尽,北海李邕,才高名重,又为何瘐于监牢?”

这一连串的人名,他们的败亡贬斥,都是与叶畅有着密切的关系,第五琦将这些人罗列出来,然后笑吟吟看着岑参,等待他的反驳。

在他想,这些人名便是罪状,岑参辩无可辩!

第306章 长安大道阻且长

岑参哂然一笑,摇了摇头:“说你道听途说吧,这些人物之败,都说与叶司马有关,但除李邕之外,无一不是牵强附会。至于李邕,徒有其名,内不能退奸去邪有作为于社稷,外不能建功立业安抚黎庶,只知骄奢淫逸,当初孔璋以性命救之,尚且劝其改行易德,其为人可知矣!”

说完李邕,岑参话题一转,又到了韦坚身上:“第五公曾在韦坚麾下任职,其人行事如何,第五公最是清楚,无须鄙人多言,但有一事,不知第五公可否告知。韦坚疏浚广运渠之时,自长安至洛阳,漕渠两侧,百姓生计如何?”

第五琦脸上有些发烫,此事他亲自经手,自然知道。不过一顿之后,他便反驳道:“虽困窘一时,但如今关中数百万百姓,仰赖广运漕渠……”

“不过是以百姓之膏脂,奉圣人之私欲罢了。”岑参却冷笑起来:“关中数百万百姓,岂在韦坚想念之中?第五公以韦坚、李邕指责叶司马为奸邪,以某之见,恰恰相反,除此二人,才是为大唐百姓除奸去邪!”

第五琦哑口了会儿,然后道:“叶畅所作所为,莫非不是以百姓之膏脂,奉圣人之私欲?”

“自然是,对此叶司马从不讳言,不像某些人,一边做这等事情,另一边还大义凛然斥别人为奸邪。”岑参痛快地承认,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某些人奉百姓之膏脂以奉圣人之私欲时,弄得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而叶司马行此等事时,百姓却皆能从中收获好处。”

“这倒奇了,搜刮民财,百姓还能得到好处?”

“此事第五公比我知晓得应当更清楚,叶司马听刘公转述阁下一些言论之后,曾说第五公乃理财能手,可增财赋而民不觉疲累。”岑参此时怒气已消,又入座坐下:“某,一介书生,所能者不过文牍,不足与阁下道之。”

第五琦沉默了好一会儿,拱手道:“方才是在下失礼,道听途说,便妄下定论,还请岑公见谅。”

他开口认错,让岑参心中一喜,便要开口替叶畅招揽,但旋即听得第五琦道:“某所能者,无非是理财,叶司马自己理财之术,当世无双,用不着某这些庸鄙之辈,岑公还是请回吧。”

“这个……”

岑参心念急转,原以为辩赢了第五琦,他就会愿意考虑去辽东,却不曾想此人顽固,更在预料之上。他沉默了会儿,然后道:“第五公也太小瞧自己了,某在辽东,见过叶司马的一篇文章。”

叶畅薄有诗名,但文章却写得不怎么样,毕竟诗可以抄,但此时的文辞却抄不来。故此第五琦听到岑参提及叶畅的文章,颇有些哂然:“我也曾拜读过叶司马之诗,至于文章,却不曾听说,莫非叶司马还是班固、杨雄之畴?”

“第五公莫急,叶司马在此文中,弃‘理财’而用‘经济’代之。”岑参笑了一下,想到自己当时对叶畅这种玩文字游戏的不解,还有叶畅自己的解释:“理财只是小术,而经济方是大道。理财,不过是坐守困城,便是财越理越多,也只是便宜一二人罢了。经济,乃是经世济用,使天下财富如血脉一般流通起来,所经之处,人人获利,生生不息!”

在这个还没有经济学概念的时代,在这个一多半贸易还要靠着以物换物的时代,这种观点,一旦发出,是何等的……笑话!

若在此是别的什么人,定然会哈哈大笑,将之视为疯话,多半还要点评两句,叶畅写诗尚可,写文不入流,至于能做到《春秋》一般微言大义,那就相差甚远了。什么理财便是经世济用……经世济用,当以文章教化天下,以圣人之德泽被天下,天子垂拱而治,那才是经世济用。

好在遇到的是第五琦。

这个人却是此时难得的理财高手,虽然他现在年纪尚轻,并没有几十年后那般手段,但在韦坚手中练过数年,对于经济运行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并有了自己的初步认识。在与刘晏等同好者的讨论中,又进一步让自己的了解认知变成了理论……

但这一时刻,第五琦突然觉得,自己满肚子的理论,都比不上岑参转述的那句话来。

经济,乃是经世济用,使天下财富如血脉一般流通起来,所经之处,人人获利,生生不息!

“这当真是叶司马文中所言……那篇文章呢,岑公大才,这等雄文,定然能倒背如流了,还请口诵,让在下长长见识!”

在那里愕然许久之后,第五琦一把抓住岑参,迫不及待地问道。

此时文人,因为书籍珍贵,大多都有将文章背下来的习惯。在第五琦看来,叶畅这段话如此惊才绝艳,那么整篇文章也都应当是非常出色的。岑参应当将之背了下来,只要听他背一遍,想来其中深刻的内涵,自己能窥视一二。

“这个……这个……”岑参有些愣住了。

“岑公,还请勿吝啬,将此等雄文赐教于我!”第五琦只道他是假意推托,便又道。

岑参挠着头,干笑了两声。他的志向乃是立功边塞,对于叶畅的新经济学不大感兴趣,虽然在与叶畅的争论中能背诵其中一些给他印象深刻的句子,却并不等于叶畅那篇半文不白没有什么文采的文章,他能够背下来。

“若是第五公真有兴趣,何不与我一起前去见叶司马?”他解释了一番之后,便又道。

第五琦愣了好一会儿,显然内心深处在犹豫,但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摇头道:“叶司马能提出经济一词,我这点本领,对他没有什么用处啊……与其背着背主之名去那尸位素餐,倒不如闲居在家啊。”

“怎么可能!叶司马请你去,乃是有大用,别的不说,如今便有一件事情,正需要借助第五公的才智!”岑参觉得有戏,当下又灵机一动,想起路上所遇种棉之事,便将之说了出来,然后又道:“第五公可有法子解决此事?”

第五琦又是愣了半晌,终于苦笑道:“叶司马思虑之长远,非我这庸碌之辈能比,我哪里能有什么方法!不过,听得此事,我倒是愿意附于骥尾,看叶司马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第五琦乃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理财专家之一,对于货币,他有一种超越时代的敏感,正是因此,他听得岑参转述的“棉吃人”这个词中,隐约看到了一股大潮在涌动。

这股大潮之中,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听得第五琦如此说,岑参大喜,知道今天自己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就在岑参这个经济学二道贩子忽悠第五琦的时候,叶畅此时正面色难看地坐在李林甫府中。

并不是因为坐在门房等候而面色难看,他现在的位置在李林甫的月堂之中,也不是因为被晾着而心情不好,事实上他刚到,李林甫便请他入月堂相见,更不是李林甫给了他脸色看,相反,李林甫从见他起,面色和煦,甚至可以说面带春风。

但想起李林甫“口蜜腹剑”的历史典故,想到他在这里几乎没有谈任何正经事,就是陪着自己喝茶闲聊,甚至谈风花雪月,叶畅心里就不寒而栗。

李林甫是真怒了,自己从种种迹象中得到的推测,现在已被证实。如今李林甫对他,不过是虚与委蛇,根本不是以往的推心置腹!

“李公,我此次入京,未得圣旨,此事还请李公……”

“小事,小事,此等小事,你如何需要在意?”

“李公,登州司马之职……”

“听闻十一郎你在辽东将自己的战功还分了一部分给安禄山?做得好,做得好,有古之名将风范。”

“李公,既提及辽东,往辽东移民之事……”

“辽东地广人稀,有不少胡蕃,又离新罗近,胡女和新罗婢风味,与中原大不相同吧?”

半个时辰当中,叶畅与李林甫的对话,就充满着这样的内容。叶畅此次进京,事关重大,连招徕第五琦这样的大事,他都只能委托岑参代劳,哪里有那么多时间与李林甫在这闲扯。

可是李林甫不是杨慎名,他不敢翻脸!

不敢翻脸,就得敷衍,哪怕心急如焚,哪怕面色难看,也都只能忍着。叶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憋屈忍耐了,他在辽东积利、建安二州,如今可是一言九鼎,只有别人忍他的份,根本没有他忍别人的事儿。

眼见时间打发了不少,李林甫笑道:“朝廷公务繁烦,十一郎远道而来,风尘卜卜,我就不留你了,来人,替我送客。”

“李公,某还有要事……”

“哎,老夫知道老夫知道,你先回去好生休息,明日来此,老夫再见你。”李林甫捋须笑道:“如今天下承平,四边靖安,还有什么要事!”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送客,这种情形之下,叶畅心知再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没准还惹恼李林甫,将表面上的和睦都揭开来。他心中觉得十分惊讶,自忖自己没有少往李林甫这边送礼,信件上少不得一些早请示晚汇报的应付领导的手段,为何李林甫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甚至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上回他来,李林甫是恨不得连夜就把他招为女婿,此次再来,却是判若两人。

出了李林甫的府邸,叶畅站在街头,长安城三月的风吹在脸上,虽是温暖,却让人身上觉得不适。自天宝初载以来,长安城的城市建设就没有停过,整个长安就像是一座大工地一般,不是这边拆,就是那边拆。先后两任京兆尹,都将这种城市建设当成一个来钱的门路。这种大工程建设的结果,就是灰尘特大,原本叶畅是希望水泥路面减少灰尘的,结果却弄得长安笼罩在雾霭之中。

善直迎面而来,见叶畅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有些不顺:“怎么了?”

“无妨,看来别人做的事情,比我们想的要细致啊。”叶畅道。

他虽然口中说无妨,心里却是明白,事情比起想象的要麻烦得多。李林甫不仅仅是想要在辽东获取更多的利益,只怕他已经对自己起了猜忌之心。

“实在不行咱们就跑回辽东去,大不了一拍两散,有辽东二州之地,便是天子也奈何不了咱们!”善直嘟囔着道。

他是憨人,但说的话却让叶畅愁眉一展:正是如此!

自己去辽东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当举朝皆敌的时候,自己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盘嘛!

莫说只是李林甫的猜忌,便是李隆基翻脸,只要不能在长安城中将他当场处死,让他逃回了辽东,又能奈他何?

想到这里,叶畅顿时念头通达,原先的那点子抑郁顿时消失。

“三哥说得是,咱们有辽东,谁都奈何不了!”他向善直说了一声,然后便离开。

他离开之后,李林甫府门前,一个人伸出头来,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

这人脸上一块青斑,看上去甚是丑陋,但一双眼睛,却是尖锐如剑。叶畅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他才回过头来,正准备进入李林甫府。

这时却听得有人喊了他一声:“卢杞!”

他回过头来,忙向来人行礼:“原来是杨大夫!”

“听说相公与叶畅在月堂相会?”赶来的是杨齐宣,李林甫的一个女婿,他正色问道:“不知现在叶畅是否尚在府内?”

卢杞深深瞅了他一眼,微笑着道:“刚刚离开。”

杨齐宣对眼前这个在刑部挂了个主事名头的年青官员,其实没有多少好感。他自己长得相貌堂堂仪表非凡,自然是有些瞧不起卢杞。卢杞对他笑,他却是一扬下巴,虽然没有其余过份之举,但卢杞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轻蔑。

“与相公说了些什么?”杨齐宣又问道。

“没有什么。”

卢杞的回答让杨齐宣很不满意,他想不明白,李林甫怎么会留着这样一个家伙在自己身边。他甩了一下衣袖,迈步入门,决定自己去寻李林甫相问。

第307章 山重水复遮前方

李林甫是朝堂之上叶畅最有力的支柱,但却并不是叶畅唯一的支柱。

故此,出了李林甫府之后,叶畅没有回到住处,径直到了香雪海。

如今香雪海乃是高力士家的一个亲戚在经营,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实际上杨玉环才是大靠山。不过杨玉环对于梅花并不是十分欢喜,故此香雪海的名字虽未变,可所种的花却换成了杨玉环更喜爱的牡丹。

这让叶畅有些遗憾。

不过香雪海的生意却是更好了,品茶如今成了长安城中贵妇人间最流行的消遣活动之一,当然,若是在品茶之时,再相互比较一下各自的玻璃镜子,那就更好了。

叶畅只带着善直等四人来此,衣着打扮也不显得出众,在这往来非富即贵的地方,反而有些煞眼。

“高掌柜可在?”到得柜台前,叶畅向里面的小二问道。

因为叶畅打下的基础,香雪海中的小二,却没有一般店里小二嫌贫爱富的嘴脸。他虽然不认识叶畅,但听得相问,还是笑着道:“这位郎君要寻我们掌柜?这可有些不巧,我们掌柜有事外出。郎君若有什么吩咐,小人亦可效劳。”

叶畅皱了皱眉,旁边的伴当上前道:“请将掌柜寻回来,只说是叶十一郎来访就是。”

“叶十一郎?”那小二先是一愣,然后欢喜地道:“莫非是修武叶十一郎?”

“是。”

“啊哟,竟然是叶司马,还请恕罪,近来寻掌柜的人实在太多,叶司马请往里边稍候,小人就替司马将掌柜寻来。”

那小二将叶畅领进了一间静室,想来这是掌柜会客之所,他告罪出去之后,叶畅身边伴当笑道:“司马的名头在这里还是很管用。”

“那是自然,这香雪海可是司马一手打理出来的。”另一伴当道。

叶畅自己却没有说话,就算香雪海是他一手打理出来的又如何,如今可是姓了高。

虽然叶畅是将这香雪海赠与了杨玉环,但杨玉环不可能自己亲自来过问这间茶馆,故此又委托高力士来打理。高力士便安排了自己的一个本家为掌柜,此人身份虽是卑微,实际却是叶畅联络宫中杨玉环、高力士的一条渠道,甚至有可能是最快的渠道。

李林甫态度的转变,让叶畅来到这里,如果朝堂之上的力量不足以依靠,那么就只有依靠宫中的力量了。

没有多久,那位高掌柜就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笑,一进门就作揖道:“听闻叶司马在建安州获大捷,朝廷都在议论要不要献俘阙下呢,不曾想叶司马就回长安了。”

“些许微功,不足挂齿。”叶畅道。

“高将军近来颇忙,许久都未曾出宫了。”这位高管事知道叶畅的来意,故此只客套了一句,不待他相询,便笑嘻嘻地说道。

“能否替我送封信与高将军?”叶畅问道。

“送自然是可以送的,只是高将军是否能回信,小人就不清楚了。”那人又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叶畅点点头,也不留信,起身道:“我住在自己宅中,若是高将军欲见我,你知道在哪寻着我。”

“是,小人知道。”

他出了香雪海,善直低声问道:“你为何不留信?”

“他得了高力士吩咐,想来高力士不想趟这次浑水。”叶畅冷笑了一声:“高力士虽是精明,但他太精明了,想着各方下注,哪边都不得罪,无论哪边胜了,他都能分一杯羹……想的倒美,但却不知,墙头草是最惹人厌的!”

“高力士这边行不通,那当如何,莫非去寻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那儿要使把力气,我们先去玉真观,看看玉真长公主那边的情形。”

善直嘿嘿笑了笑:“是看看二十九贵主那边的情形吧,你想见二十九贵主就直说,和尚又不会嘲笑你。男女相悦,人伦之理,便是和尚我,也知道这其中可是……”

“三哥你是不是改法号了?”

“什么?”

“不为善直,而为玄奘!”

“三藏法师?阿弥陀佛,贫僧可不敢改这法号。”

“那你怎么这般罗嗦起来!”叶畅嘀咕了一声。

善直哈哈笑着摸了摸头,看了叶畅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叶畅道:“三哥有话就直说,休要在那里装模作样,你是直人,做那模样也做是不像!”

“那我可就直说了,你究竟是想娶二十九贵主,还是李相公家的那位女郎,或者是留在旅顺的那个江女冠?”

他们骑着马,穿行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善直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叶畅愣了一下,然后侧过脸,打量着善直:“三哥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起这个?”

“他们让我问的。”善直道:“他们不敢问,便推着和尚我来问了,知道我胆子大!”

他言语中有些得意,确实,在所有与叶畅结交的人里面,从开始到现在,态度没有随着叶畅地位权力变化而变化的,也唯有善直一人。

不过他话里还是露了口风,叶畅琢磨了一下,然后径直问道:“他们是谁?”

“贾大哥,南二哥,叶安、叶英、叶挺,张郎君、岑郎君,哦,还有响儿女施主,他们可都提过。”

这就将叶畅身边亲近之人全都包括在内了,叶畅有些警惕:“怎么提的?”

“那我可就直说了。”

“他们让三哥你说,不就是因为你法号里有一个直么?”

“哈哈……他们说,旅顺那位江女观,来路不明,可为外室不可为正室,不足以为五弟你执掌内院。”

善直第一个将江梅拿出来说,也有其原因。江梅的来历,在旅顺高层中隐约有所猜测,大伙都知道,此女身上背着的是大麻烦,藏在道观里去私会没有问题,但若成为正妻,就要替叶畅结交诸方贵女,她可是绝对不行的。

而善直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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