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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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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事情,是个人便会,你只管放心去吧!”
“汉人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众……众汪说龟?”
“什么众汪说龟,是众望所归!”
吵吵嚷嚷中,弓辅求救一般看着迪烈,可是契丹人都闹成这模样,迪烈心里明白,若弓辅不去,契丹人更是不会去。
他略有些为难,弓辅虽无勇武,可是在契丹人入辽东之后便开始投靠他,这大半年来奔走四方,也立过不少功劳。迪烈是阻午可汗的坚定支持者,他听阻午可汗说过,契丹要想发展,就必须跳出松漠,进入辽东,而弓辅对于他们治辽东的作用会非常大。
可再大,也不会比契丹人自己部族大。
“罢了罢了,不派人去,就与汉人打这一仗吧!”想来想去,迪烈叹道。
“不可,不知敌人虚实,如何与之作战,如今我们除了知道汉人道领乃是积利州司马叶畅外,对唐军一无所知!弓辅别的说的没有道理,可说要知唐军虚实却是千真万确道理!撒剌已经败掉我们两千壮士,真正是我们契丹部可战之人,不过数千,可不能送在这里!”
“就是,让弓辅去吧!”
“迪烈汗,你是我们迭剌部的汗,可不能太过偏向外人!”
迪烈想要保住弓辅,可是死去的孙可折、习实德岂无亲朋好友,他们恨弓辅献计害死了孙可折与习实德,哪里肯放过,在他们带头下,其余迭剌部头人也纷纷出腔。
这些人眼光比不上迪烈等人,他们想的是,迪烈重用弓辅,让一个契丹人爬到了他们头顶之上,此风不可长!
此时契丹尚未建立起真正的政权,所谓的可汗阻午,也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各部自有汗,而各部之下的头人,同样也拥有极大的权势。迪烈可以凭借自己的威望压制住这些人,可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他虽然是重视弓辅,却也不愿意为弓辅付出这等代价。
“既是如此,弓辅,你就去这一趟,你放心,我抽调大军,随后便至,为你之后盾,若是那唐人敢对你无礼,我必杀之为你报仇!”
弓辅的脸色这个时候与土没有什么区别,迪烈虽说要替他复仇,但是……对丢了脑袋的他来说,复仇有什么意义?
可是迪烈既然开了这口,那么去与不去,就由不得他了。想到自己的身份,弓辅琢磨了一会儿,或许自己不是契丹人这一点,能让自己活命吧。
第278章 呼来喝去钳牟丁
“若是这一番,来的仍然不是弓辅,莫非还要继续砍下去?”
在唐军营中,王昌龄听闻又有契丹人的使者来了,他笑着问道。
“砍两个契丹使者的脑袋不算什么,就是钳县令的尊臀,怕是又要挨军棍了。”张镐喜谑,笑着道。
钳牟丁嘿嘿道:“若是能破契丹,我这尊臀,当算首功。”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钳牟丁与一般高句丽人不同,喜读汉书,又好唐诗,岑参、王昌龄与之皆友善。便是张镐,也与其颇有交往,倒是南霁云,身为武人,与这些文人说不到一块儿去。
“就请钳公先去看看吧。”叶畅道。
钳牟丁到了营门,一眼便看到骑在马上惴惴不安的弓辅,当下心里暗笑,果然,连杀了两个契丹人后,契丹人终究还是把弓辅派了来。
不过他脸上却是一脸苦涩,上前一揖:“这不是弓辅郎君么,你速速回去,我家司马,不欲见你!”
弓辅见到一个熟人,也是大喜,虽然二人只是在建安州里见过面,但想来这一面之缘,总能让他不至于未发一言就被砍了脑袋吧。
“原来是钳公,钳公……”
弓辅颇会说奉承的话语,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但发觉钳牟丁仍是一脸苦涩,便改口问道:“钳兄为何说叶司马不欲见我?”
“唉,你们此前派出了两批使者,都惹怒了叶司马,他们砍了脑袋倒还罢了,可是连累着我也挨了军棍!”
此事弓辅听副使说过,只是副使未说挨打的是钳牟丁。故此弓辅听得此语,心中便是一动:这似乎证明,钳牟丁在叶畅帐下并不是很受重视?
他想到自己,自己也是高句丽人,在契丹人那边,虽然迪烈汗还算重视他,但是因为势单力孤,整个契丹头人抱着团儿为难他,处境也不比钳牟丁好到哪儿去。
“这也无法,咱们高句丽人,终归是不被汉人待见,毕竟,我们是高句丽国遗民啊。”弓辅叹息着安慰道:“不过我都听闻过你的大名,想来钳公是极有才能的,只要得到赏识你之人,必然能够一飞冲天!”
“赏识我的人……哪儿会有啊。”钳牟丁感慨地道。
说到这,他似乎自觉失言,开始绝口不谈此事,而是又对弓辅道:“弓郎君,你真的还是先请回吧,若是惹怒了……”
他正说间,那边又一个人大步走来,见钳牟丁在此,厉声喝道:“丽奴,你在此做甚!”
听得带着侮辱性质的“丽奴”之称,弓辅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怒色,而钳牟丁却是忍气吞声,拱手道:“我在见契丹军的使者……”
“知道你在见契丹军使者,司马见你出帐如此久还未回去,让我来催你!”那人训斥道:“区区小事,你也办不好,果然就是一无是处的丽奴!”
“这就去,这就去。”
那人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回营中,弓辅怒极,低声问道:“此人居何官职,敢如此无礼!”
“只人无官职,只是叶司马帐前侍卫。”钳牟丁垂头道:“唉,给你害苦了,跟我进来吧!”
弓辅心中又是一动:钳牟丁在积利州算得上是高层了,但一介区区卫士,而且并无官职,便能训斥他如同训儿子一般,这证明钳牟丁确实在大唐这边过得不如意。不过他心中究竟如何想,还得进一步试探。
想到这里,他不再言语,而是跟在钳牟丁身后,进了唐军大营。
待见到叶畅时,他还是微微有些吃惊,原因是叶畅实在太年轻了。虽然叶畅留了微须,可是终究只是二十出头。不过弓辅心中仔细一想,觉得这样也正常,或许正是因为他年轻,所以脾气才会如此暴戾,连接杀了两个使者。
想到自己前面的两个使者的下场,弓辅顿时更为谦卑,只敢看叶畅一眼,就跪下行礼:“高句丽人弓辅,见过叶司马!”
他强调自己是高句丽人,不是契丹人,免得叶畅一听到契丹两个字便又发狂要杀人。叶畅果然没有那么愤怒,略有些懒散地道:“高句丽人……与钳牟丁是同族啊,都是废物……契丹人将你这样的废物派来,莫非是要羞辱我不曾?”
弓辅听得他如此轻视钳牟丁,心里那个念头越发清晰,他伏下身去道:“契丹人不过是一些大唐的牧奴,他们哪里敢羞辱叶司马!之所以派小人来,只是因为他们畏于叶司马的威风,不敢来见罢了。”
听得这话,叶畅哈哈大笑起来,听得叶畅笑得很畅快,弓辅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
但还不等他悬着的心放下来,叶畅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又是愤怒地咆哮:“契丹人畏我,你这丽奴却不畏我,莫非你轻视我不曾,来人……”
弓辅顿时一哆嗦,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这位唐朝司马,喜怒无常,简直就是一个失心疯啊!
“且慢,且慢,小人有契丹军情禀报!”他大叫起来。
叶畅闻得此语,一摆手,夹住弓辅的两名士兵又退回原位,弓辅叩头如捣蒜:“小人不是不畏司马,而是因为有军情禀报司马,料想司马不会怪罪小人曾经从贼……”
“说,若是你说的军情果真有用,我会留你一条性命,也不吝向朝廷为你请封赏,象钳牟丁,如今便是我大唐的县令……大国的县令,可比小国的国君都要好!”
弓辅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象钳牟丁,挂个县令的名,被叶畅呼来喝去视为奴仆,有什么好的!不过面上他却装出大喜:“如此多谢叶司马了,我弓某也能为大唐县令……不枉我苦学汉语汉字了!”
“说吧。”
“是,是,此次契丹大军,实为其八部中的迭剌部,乃是奉契丹阻午可汗之令来辽东。契丹畏惧大唐,被柳城的平卢军所迫,不得不离开松漠……”
“这些我都知道,安大夫给朝廷的奏折里早就说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到这儿,朝廷给我的援军也不会这么爽快!”叶畅不耐烦地道。
听叶畅提到“援军”,弓辅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这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弄清楚大唐是不是派了援军到辽东来,若派了,数量会是多少。他从叶畅方才的口气里判断,大唐不但派了援军,而且人马甚多,所以叶畅才会以为“爽快”。
“是,是,小人唠叨了……迭剌部全部不过二万余人,其中能战之士,只有六千四百余,在前几日,被司马一击破之,屠杀近两千,故此,迭剌部已经不足为虑矣。”
“哦?何以见得?”
“他们派小人来便是证明,司马连杀了两名契丹正使,他们却还要遣小人来,若不是畏于司马,如何会如此?我在契丹军中,便听闻司马虎威,如今来看,真人更胜传闻,司马比起契丹人说的还要威风!”
听得他奉承,叶畅哈哈大笑:“你这厮倒是会说话,钳牟丁与你比差得远了……起来吧,莫跪在地上了。”
弓辅还是三拜之后,才挣扎着起来,因为在地上跪久了,脚有些哆嗦,抖了好几下才站稳来。
“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吧,只凭借这些,可是立不得功。”
“是,小人还得知,契丹在建安城下,虽是号称有六万大军,实际上多数都是纠集的各部,而且在得知撒喇败亡之后,他们都起了异心!”
“起异心那是自然的,契丹人才多少兵马。”叶畅脸上浮起冷笑:“我在此,契丹人就不敢全力攻建安州城,否则给我从背后斩上一刀,他必然大败。我只需要拖到援军主力抵达,便可以正面击垮契丹人……这些辽东诸部,既然已经叛过我大唐,到时就让他们与契丹人一起完蛋好了!”
这一下又泄露出了一点秘密,难怪唐军在此扎营之后,就只派侦骑北上,本部却是再也不前进,原来是在这里等待援军!弓辅心念一转,觉得叶畅可能还有另一层主意,若是契丹人真攻下了建安州城,唐军再击败契丹人,岂不意味着建安州也落入了大唐手中?
这样大唐既能拓地,又不会伤及自己仁义之名,正是那些虚伪的汉人最喜欢的手段!
“司马所言极是,只不过……若是等朝廷援军主力来,这破敌之功,可就不是司马一人所占了。”
以弓辅对大唐边将的了解,他们对于战功甚为贪婪,叶畅想来也不会例外。果然,他话一出,叶畅神情一动,然后笑了起来。
弓辅偷看了一眼,正准备再进言时,突然听叶畅又道:“来人,将这厮拖下去砍了!”
那两名卫士顿时又上前来,弓辅大惊,慌忙又拜倒在地:“小人无罪,小人有功,叶司马念在小人对大唐的一片赤胆忠心份上,饶小人一命,好为司马奔走!”
“你劝我速战,岂不是欲引我吃一大败仗?”叶畅冷笑:“当我是蠢汉么,这点小伎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小人不是卖弄伎俩,小人实是立功心切……若是大唐天军从正面击破契丹,小人便没有立丝毫功劳,如何能象钳牟丁一般,被司马举为县令?”弓辅叫道:“小人真是全心全意为司马着想,只是稍稍有些私心,司马明察秋毫,小人再不敢矣!”
他这个态度,让叶畅很满意,又摆手示意放过他:“你且说说,我急战如何破贼。”
“小人此次被逼作使者,便是司马获胜之机。那些辽东诸部都已经心生离意,若是小人执司马之令,前去招之,他们必然弃契丹而投大唐。他们手中有四五万人,虽然大部是老弱,可能战之士,也有一万多。司马大军与契丹交战之时,他们突然反戈一击,契丹必败!”
叶畅神情一动:这果然是一个取胜之机!
“而且得了这些人之助,叶司马不需朝廷援军,便可直逼盖牟州,收复千里疆土。捷报传回长安,天子必拜司马为相,至少也是一镇节度!”
叶畅犹豫了下会儿,似乎被他说动了。弓辅趁热打铁,又道:“小人为司马之使,回去游说诸部首领,若为契丹所知,小人必死无疑……小人冒此奇险,不过就是博一个功名富贵,小人乃高句丽人,非是司马,孰人能给小人功名富贵?”
“你们看……这丽奴所言,是否为真?”
叶畅背着手,在帐中走了两圈,然后向身边的几个文士打扮的幕僚问道。
“司马休要中了此人奸计,此人乃契丹之使,必得契丹奴首之信任,如何会为我所用!”弓辅心中正喜,却见一人拱手道:“司马只等援军到了,便已是大功,何必贪这点微末之利而冒奇险?”
“你说得有理……”叶畅听了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那两个卫士,大概是又要让卫士拖走弓辅砍了。
弓辅心中一急,也不等叶畅说话,自己爬了起来,向着方才说话那人一揖:“先生何出此言,大唐富而契丹穷,大唐强而契丹弱,我乃高句丽人,非是契丹人,为何甘为契丹所用?先生多疑,却不通人心,我便是欲择一主而事之,是事大唐好还是事契丹好?”
他这番话说来,那文士竟然无言以辩,恼羞成怒之下,一手弓辅:“丽奴狡诈,由此便可见之,叶司马,快下令诛之,勿听其妖言!”
“正是,此人妖言惑众,司马速诛之!”又一个文人道。
“我所言是否妖言,司马明见千里,自能分辨,你二人不过是腐儒,如何敢在叶司马面前胡言乱语?这军中究竟是叶司马决断,还是由你们这些腐儒决断?”
他们吵了起来,叶畅一会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被两边吵得不耐烦了,吼了一声:“都住口!”
众人住口之后,叶畅向钳牟丁道:“钳牟丁,你带此人下去安歇!”
弓辅心中一惊,被带出去后,那些文人岂有不拼命攻击他的?见钳牟丁过来,他一边出营,一边对叶畅道:“叶司马当断不断,只怕这立功的千载良机,转瞬即逝!”
第279章 兄虞弟诈互欺瞒
他的大叫让叶畅的神情越发犹豫,不过叶畅还是令钳牟丁将弓辅带了出去。钳牟丁引着兀自大叫的弓辅离开,见他一脸焦急,轻声说了句:“你这般嚷是没有用的,叶司马终究还是信汉人。”
弓辅顿时不语,看着钳牟丁,然后拱手长揖:“吾之性命,皆仰赖钳公了。”
“若是叶司马有意杀你,某也劝不得,甚至……自身难保。”钳牟丁又叹了口气。
弓辅被引进一处帐中,沿途所见,唐军内戒备森严。弓辅心中惴惴不安,见钳牟丁欲离去,便一把拉住他的手:“钳公救我!”
“我如何救得了你,现在你就只能指望,叶司马要用你之计。”
“钳兄熟悉叶司马,觉得他会不会用我之计?”
“你方才的说辞,其实是让叶司马动心了的,若非如此,你的脑袋早就被砍下来了。不过,如今就要看叶司马身边几位谋主,他们当中,若是有人觉得你之计可用,那么你还有一线生机!”
“请钳兄指我一条明路!”
“我给你指路?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走……”
钳牟丁说到这,看了看帐内,见帐内并无别人,压低声音道:“若我是你,就绝不为大唐效力!”
说完之后,他转身便离开,这个时候,弓辅注意到,他走路一拐一拐,瘸得厉害。
想到此前副使所说,接引他们之人曾经因为他们挨了军棍,弓辅顿时恍然大悟。
“钳公慢走!”他出声呼道。
钳牟丁一脸诧异地回过头来,弓辅却没有说话,而是先将头伸出帐,看了看四周,发觉唐军虽然戒备森严,却没有人靠近这座帐篷,便将钳牟丁拉住。
“钳兄大才,可是我看叶司马似乎不是很重用?”
钳牟丁脸色一变,转身又要离去:“此事非你能问。”
“一人智短众人计长,某与钳兄同为高句丽人,若是侥幸得叶司马录用,那么今后便是钳兄同僚。你我二人,势单力孤,须得同心协力,才能给自己拼个前途出来!”
钳牟丁长叹一声:“有什么前途,再大的前途,也不过是依附于人,奔走如仆役。”
“未必……”弓辅嘿嘿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反正也是没有旁事,就与你说说吧。”钳牟丁道:“叶司马虽是有才,却信不过高句丽人,如今他为积利州司马,而州中并无刺史、长史等,所有事务,都是他一人说了算。我虽是平郭县令,却连县衙都没有,名为司事,实际却如奴婢一般。”钳牟丁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微不可闻:“弓兄,你的打算,瞒得过叶司马,却瞒不过我,你根本不是为助叶司马而来献计,而是来探听虚实,诱叶司马中计的!”
“你……你如何这般说?”弓辅讶然。
“你我是同一类人。”钳牟丁只是这样回答。
弓辅盯着他好一会儿,然后笑道:“钳兄这样说却是差了,若我真是来诳叶司马的,你岂不早就向他举发我,大小也是一份功劳。”
“你以为叶司马听得进我的建言么,若是听得进,我也不会挨军棍了。”钳牟丁忍不住抱怨道:“我便是进言举发你,叶司马未必会听,毕竟我又没有什么证据。唉,如今我是多做多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论是大唐胜还是契丹胜,有我什么好处?”
听他这般说,弓辅再无怀疑,声音压到极低:“这般说来……倒不是没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我高句丽人重新崛起之机!”弓辅道:“借契丹人之力,将唐人彻底从辽东驱走,然后统合高句丽人,与契丹人分庭抗礼!”
他说到这,仍然不承认自己是真心在为契丹效力,仍然要给自己一个名份,仿佛是为了高句丽人——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他个人在契丹人当中的权势富贵罢了。
钳牟丁犹豫了好一会儿:“不可能的,莫看如今叶司马只带了五千兵马来此,大唐援军五万,就在东牟郡集中,只等船只备齐,便要北上来援了!”
“五万!”弓辅眼睛一突,终于从钳牟丁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了,只这一个收获,他此行便是不虚,不过他定了定神:“钳兄,这五万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你可不知叶司马的身份,他在大唐天子与宰相李林甫面前,可都是说得上话的,莫说五万,便是十万二十万,只要他使气力,也未必请不来!”
弓辅心中瓦凉,五万唐军来辽东,就凭契丹一部不足两万人,如何能挡得住?他心中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要真的降唐算了,反正如钳牟丁所言,他们这些高句丽人,不管是在唐人面前还是契丹人面前,都是奔走的命。
但旋即他摸到了身上的皮裘,这个念头便打消了。
他之所以投靠契丹人,原因就是不受人待见,无论是唐人还是高句丽人,都没有谁愿意用他。他穷困潦倒,听闻契丹人到了辽东,便去拜见,当时迪烈见他在春寒之中衣裳褴褛,立刻赠他五张羊皮以为皮裘,这五张羊皮正穿在身上呢。
总得对得起这五羊皮啊!
“这般说来,大唐就必胜无疑了,恭喜钳公,大唐胜后论功行赏,钳公少不得升官拜爵。”
“我看也未必……”
钳牟丁嘟囔了一句,弓辅心中一动:“哦,何以见得?”
“很简单,叶司马是关键,有没有援军,就看叶司马这边是否守得住积利州,若是契丹人击败了叶司马,将他赶往海中,大唐就不会冒险调数万兵马来此,最多还是从柳城那边进攻。”
见弓辅似乎有不信之色,钳牟丁哂笑道:“要不然,你觉得以叶司马的年纪脾气,还耐得住性子在这里与契丹人耗着?”
弓辅一拍大腿:可不是如此!
他目光闪动,也就是说,唯有速战速胜,击败叶畅,乘势夺下积利州,大唐援军无立足之地,这才能获全胜。可是叶畅此人虽是狂妄,却还有几分谨慎,如何才能诱得他出战?
或许在这个钳牟丁身上使点气力?
当下弓辅将钳牟丁拉住,先是谈起往事,然后惊讶的发觉,他们的汉学是在同一个老师那里学的。弓辅便开始亲热地唤钳牟丁师弟,两人谈得越来越投机,弓辅从钳牟丁口中,又得了一些消息,心中更是笃定,契丹人欲获胜,便在一个速字,能在一个月内获胜,便能将唐人赶回海中!
“钳师弟,我看你在叶司马面前处境不是很好啊……想来因为叶司马身边都是那种嫉贤妒能的小人,才让他没有出头之日吧?”
“正是,群小包围,我一出面就被呵斥,莫说出头,能不被砍了脑袋就算好的。”
“我记得我们老师曾经给我们说过一个故事,汉人中一个叫毛遂的人,他最初也是不被他的上司看重,后来他用了点手段,替上司立下大功,这才排开群小,脱颖而出!”弓辅劝道:“现在你就有一个脱颖而了的机会,若是抓不住,你这一生当真就只有如此沉沦了!”
“师兄所说的机会是指?”
“助叶司马大破契丹!”弓辅斩钉截铁地道:“我是你师兄,自然不会骗你,我与契丹军中诸部首领甚为相熟,其中有些部族,根本就是我去说服他们归顺契丹的。只要我开口,让他们反正归义,不敢说全部,至少有一大半都会依我言行事!”
钳牟丁怦然心动:“师兄不是诳我?”
“不诳你,师兄我捞个大功,你也捞个大功,这功劳,足够咱们师兄弟来分了!”
弓辅以三寸不烂之舌,反复劝说,终于将钳牟丁劝得同意试试,当下钳牟丁去寻叶畅陈情,而弓辅就在营帐中等待结果。
钳牟丁到了叶畅帐中,叶畅见他笑嘻嘻的模样,便知计策已成,笑着问道:“如何,他是不让你来劝我了?”
“司马料事如神,他正是如此说的,自称能说动依附契丹的诸部头人倒戈。”钳牟丁道。
“你觉得他所说是真是假?”
“以某之见,半真半假,半真是他对于依附的诸部头人有很大的影响力,半假是他并非真心要为大唐效力。”
“那咱们就依计行事。”叶畅道。
“方才我们演得如何?”张镐插嘴问道。
“逼真至极,故此弓辅毫无怀疑,只道我被诸位排挤。”钳牟丁现在也习惯挑起拇指称赞别人,向着张镐挑起指头:“特别是张公训斥我的那段,连我自己都几乎信以为真了!”
张镐哈哈大笑,向钳牟丁一揖:“待胜利之后,我让你骂回来就是!”
“回旅顺请我饮酒,再写几首诗与我便可。”钳牟丁也笑道。
他们又商量了一下细节,过了小半个时辰,钳牟丁又回去见弓辅。
弓辅在营帐中急得团团转,他方才说钳牟丁抓不住机会这一辈子就只有沉深沦,其实说的也是他自己。若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让契丹入主辽东,他这一辈子就只能默默无闻。对不甘寂寞的他来说,这如何能行,哪怕是将自己只卖了五张羊皮,他也要豁出去搏这一回。
不过听得外边脚步声时,弓辅脸上的焦急顿时不见了,他甚至还整了整衣冠,露出道貌岸然的神情,端坐在马扎之上。
“师兄,我回来了!”
“师弟你辛苦了。”听得钳牟丁招呼,他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若此行不顺,钳牟丁的神情,绝对没有现在这般轻松自在。
“师兄果然是做大事的,此时还能不动声色,小弟佩服!”钳牟丁赞了他一下。
“你我跟着同一老师,我自然知道你的本领,只要你发挥出来,岂有说不通的道理?”弓辅傲然道:“我们师兄弟都有经纬之才,只是没有立功的时机,如今时来运转了吧?”
“正是,愚弟我费了半天口舌,总算说动了叶司马,叶司马答应见你,听你细说。”
“只要叶司马沉下心来听我细说,师弟,你的大功就到手了。”弓辅口中道,心里却在说:“只不过是替契丹人立的大功。”
“托师兄的福……师兄,你这是去哪儿?”钳牟丁正在与弓辅客套,看着弓辅起身就往外走,又一把将他拉住。
“你不是说叶司马要见我么?”
“叶司马是答应见人,不过不是现在。他身边的幕僚谋士当中,有几个是极不喜我高句丽人的,根本不相信你。若是他们在身边,叶司马也就无法听你意见。故此我与叶司马说了,等夜晚时分,再抽时间见你。”
若说方才弓辅对于钳牟丁是否上当还有几分怀疑,现在就再无怀疑了。他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师弟你极是细致,以后若是愚兄我有出头之机,师弟你一定要来助我,为我拾遗补缺。”
“那是,我虽是细心,却知道自己没有决断的胆量,不如师兄这般敢为。”
钳牟丁让人送上吃食,两人吃饱喝足之后,又谈天说地,钳牟丁问了些契丹军中诸部情形,弓辅为了使其更加信任,当真是知无不言,将如今这支契丹军中诸部有什么人物,一一介绍给钳牟丁听。
两人谈得投机,时间过得便快,不知不觉,华灯初上,弓辅开始焦急起来。钳牟丁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领着他往叶畅主帐行去,路上仍然是戒备森严,不过弓辅拿了一枚令牌,竟然无人查问,他们就到了叶畅面前。
“钳牟丁拿他的前程担保,说你是他师兄,所言绝非虚诳。”叶畅大咧咧高坐,也不招呼,直接向弓辅道:“他的微末前程算不了什么,故此我让他以身家性命担保……现在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来说服我,若说服不了,就让你的脑袋回契丹军中去。”
“是!”弓辅这次倒没有露出谄媚的小人神色。
他自己在帐中思忖了许久,又与钳牟丁商量过,故此这一次开口,当真是滔滔不绝,只说得天花乱坠。他看到在自己精心说服下,叶畅的神情从最初的怀疑、不屑,到动摇、专注,再到连连点头,心中之成就感,当真是无与伦比。
第280章 焰起烟腾散猢狲
这一说,就是足足一个时辰,弓辅将利弊都说尽了,叶畅总算下定决心:“好,你今日暂且在我营中安歇,明日放你回契丹军中,你若能说动依附契丹的诸部反戈,那此次辽东之战,记你头功,我自会上奏朝廷,保你富贵!”
“叶司马果然明见千里!”弓辅兴奋地一拍大腿:“请司马放心,只须等我好消息就是!”
“那便如此说定。”叶畅也不拖泥带水:“你先下去休息!”
钳牟丁带着弓辅才出门,迎面张镐怒气冲冲走了过来,一见到他二人,大叫道:“果然,丽奴奸诈,欲乘吾不在去诳蒙司马乎!”
钳牟丁仿佛是畏他,低头不语,弓辅却噗笑了一声:“腐儒无破敌之计,便一心阻塞贤路,不欲别人立功,吾羞,不愿你汝相见!”
说完之后,他便拂袖而走,钳牟丁跟着他,走了好一会儿,听得张镐在身后叫骂,显然,方才他是被弓辅那一句震住了。
回到住处,钳牟丁赞道:“师兄好口才,一句话便让那厮恼羞成怒!”
“你不怪师兄得罪你的同僚就好。”
“什么同僚,平日对我呼喝如奴仆一般,我只是不愿意与他计较罢了。”钳牟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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