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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兼祧-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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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席,韩束自然要请一请花景途的。
花景途略略吃了几杯酒,嘱咐他们三人不可过量,又说韩束的身子方才好些,还要保重的话,便离席让他们自便了。
年纪相仿,又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几杯黄汤下腹,那些个见外的礼数便都被抛在了脑后。
为东主,多劝酒是理儿,只是韩束今日似乎有些过了,冠冕堂皇的劝酒之话说尽,没得说辞了连傅泽明一粒花生米没夹上来这样的事儿,也能让他们喝一盅的,真真让人啼笑皆非的。
只是都这年纪的少年,能有多大的酒量,酒过半巡,花渊鱼便醉得躺桌子底下去了,只韩束和傅泽明还算清楚,只是脸上也不成样子了。
☆、第八回家有不测之风云花羡鱼未雨绸缪(二)
傅泽明面红脖子粗的,舌头也大了,“不……我不能再喝了,再喝便……便要醉……醉了。”
韩束是打定主意要醉死傅泽明的,那能这样便饶过他了的,道:“子允这话谦虚了。我可听说了,子允酒品甚雅,醉了只会谱笛,如今尚不闻你的笛声,可见还不足。”
傅泽明忙道:“我……我是正要……吹奏一曲,只……只可惜……今日……无笛在手。”
韩束两眼有些失神,喃喃道:“不能了,如何还能再让你吹了。你只吹一回就把羡鱼妹妹吹成你的了,再来一回,羡鱼妹妹的下辈子也要成了你的。”
说起花羡鱼,傅泽明就是醉了心里也是清明的,道:“说来……也不知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还是今生……的造化,真真是……何德何能……能得妹妹……如斯……青睐,我……我……我着实是……受宠若惊的。”
闻言,韩束放下酒杯,沉下脸面,道:“你明白才好。倘若日后让我知道,你有负于她,我便是在天涯海角,亦会来问罪于你。”
傅泽明灌了自己一盏浓茶,道:“你当我成……什么人了。不说先生一家对我有大恩,单是妹妹不嫌弃……我……我如今的落难,便是世间……难得的……真心了,我再有……二心,那……那便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了。”
韩束道:“你今日之话,我可替你记在心里了。”
傅泽明郑重道:“你放心吧。”
桌下的花渊鱼略略酒醒了,摇摇晃晃从桌子底下爬起来,笑得傻兮兮的,“呵呵……我……嗝……我也……嗝……记下了。”
最后,这三人皆喝了个酩酊大醉。
待他们酒醒过来,花羡鱼和花玄鱼又到康家去了。
转眼便出了八月,南都将军府来人了,还是秦夫人的陪房林欣。
九月初三,韩束除服,在普渡寺住了三日。
九月初九出行的吉日。
花羡鱼和花玄鱼从康家回来,为韩束饯行。
也是未想到的,花羡鱼今日再见韩束,恍惚间似已能同记忆中的他重合了,仿若一夜之间长成的。
这日,韩束头戴红缨赤金冠,身着朱红通身金柿蒂的箭袖,外是缃黄方领对襟的比甲,脚上是凤朝阳的小朝靴,映衬得他十分尊贵不凡。
只是离别之愁在胸,让韩束一直嘴角紧抿,未曾有半分笑意,使之日渐分明的五官,显得越发凛然突出。举手投足也敛去了风华,气度沉然,那个见着她花羡鱼便会笑着唤羡鱼妹妹的男孩,已一去不复还了。
用过酒席,众人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一路将韩束送至官道。
楚氏早泪流满面,不舍之情让她抱着韩束不肯放手。
千里相送,终有一别。
韩束好不容易劝住了楚氏,又说了多少保重的话,才从车里出来纵身跃上骏马。
回身向众人再次别过,掠过跟在楚氏骡车后面的青松帷幄的车子时,韩束难免顿了顿。
罢了,韩束手中马鞭一扬,座下骏马飞奔而起。
那辆青松帷幄骡车内,也由始至终未出来一人相送。
只闻车内花玄鱼问道:“果然不出去再看一眼?”
花羡鱼淡淡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和他终究是再不相干的,多一眼少一眼又如何?”
待到韩束一行渐行渐远,花家众人才调转车头回程。
就在这时一阵风起,倏然送来远处撕心裂肺的呼喊,“羡鱼妹妹。”
所有刻意的冷漠与防备,皆被这一声呼唤所击碎,顷刻间花羡鱼泪珠断线,簌簌滚落。
花羡鱼那里还坐得住的,一把掀起车帘,冲到车辕处,向韩束远去之所在望去。
只见风止尘落之处,韩束勒马在那里远远地回望。
花羡鱼一手捂住嘴,一手拿起手帕,慢慢向他挥别。
身后的花玄鱼,依稀听闻花羡鱼呢喃道:“……从此别过,你我天各一方。不论是前世的,还是今生的,就此封存,只盼我不再恨,亦不会再记起……”
……
韩束走了,老宅只不过少了一人,花玄鱼觉着日子并无不同,只花渊鱼有时会不经意间还唤德谨,而花羡鱼则时不时神游天外罢了。
也是说准了亲事之故吧,傅泽明越发勤谨了,傅老爷子的教训也越发严厉了。
倒是年前,有官媒来给花玄鱼说了一门亲,是邻县一户书香之家,虽人丁不旺但门第尤可,只是在合八字时,花玄鱼和那家公子的八字竟不合,只得作罢了。
花玄鱼恹恹地病了几日,以后面上虽未有不同,却越发谨言慎行了。
转眼就进了金蛇狂舞之年,花羡鱼十四,花玄鱼也十五了,如今他们姊妹在康家时多过在自己家里的。
康老太太见花羡鱼姊妹也大了,身边都只一个丫头,一个奶妈,顶天了家里再有只两个粗使的仆妇婆子,十分不像,有心从自己身边指派两丫头给她们姊妹的,没想却因此出了一桩事故。
花玄鱼那里还罢了,独花羡鱼屋里就热闹了。
花羡鱼的奶妈唐嬷嬷一听说花羡鱼身边要添人,只道这是日后要做花羡鱼陪嫁的。
傅泽明这人,唐嬷嬷是见过多少回的人了,只知书达理这一样,便让唐嬷嬷觉着是极好的了,哪怕日后是给傅泽明做小的,也不觉得是委屈的。
一旦心里有了这打算,唐嬷嬷今日不是带她孙女来,就是她外孙女来,明儿不是推她孙侄女来,就是拎她孙外甥女来,人前人后更是无一日不表白个一两回,说当年花羡鱼是如何的不好养活,花羡鱼又吃了她多少血变的奶才有的今日,她唐嬷嬷多劳苦功高的。
起初,花羡鱼念唐嬷嬷的喂养之情,心中虽有不快,到底未多说什么。
不曾想,却让唐嬷嬷以为得了站得住脚的理儿了,越发没个顾忌了,连康家她都敢编排上来了,不是说花羡鱼姓花,要添人也是添花家的人,和康家不相干;要不就闹,若是花羡鱼不留她唐嬷嬷的孙女外孙女的,便是忘恩负义,小心名声不保。
尽是些不知好歹的话,把花羡鱼忙得三天两头给康家上下赔不是。
康老太太听说了,叫来花羡鱼道:“当初我是如何教的你,都成了耳旁风了不成?”
花羡鱼深知外祖母生气了,道:“阿羡不敢,外婆教导阿羡,‘女子应修已以洁;奉长以敬;事夫以柔;抚下以宽;毋使君子见其轻易。’”
“可见你记得是记得了,却未得真髓。所谓抚下以宽,不是让你宽纵出个无法无天来。”康老太太道。
花羡鱼也知是自己宽仁得过了,只是唐嬷嬷到底是教养自己多年的嬷嬷,安排好她的去处再处置才好。
经这几日花羡鱼才安排妥当,只是还未行事,便被康老太太拿来教训罢了,所以花羡鱼默默受了康老太太的教训,不敢还一言。
当日花羡鱼家去,便以雷霆手段把唐嬷嬷给解了事,令丽娘做她的教养嬷嬷,都说唐嬷嬷一家以后怕是难了,没想花羡鱼一回头又将唐嬷嬷的外孙女来娣放身边做丫鬟了。
花羡鱼这一手,让唐嬷嬷虽被解事了,不但唯有没半分怨言,还感恩戴德。
康老太太听说后,笑道:“羡姐儿能出师了。”
因去年秋末,原知县贪赃枉法,被按察使司查办治罪,这缺一路空悬,也是今年进了四月,才迎来了新知县。
花景途自然要打听一番新县太爷的来历的。
也是一打听,花景途才知道,原来这新知县不是别人,竟然是前年他广州科考时,同住一院的那位刘姓同案。
话说那位刘同案中举后,赴都中赶考,最后虽只得同进士之名,但到底也是中了。
那之后,刘同案便留在都中钻营门路。
天下真真有这样巧的事儿,几经辗转这位刘同案竟依附上了将军府秦夫人的姐夫——户部林侍郎。
原来刘同案的母亲,同林侍郎的母亲是表亲,这样刘同案和林侍郎便是表兄弟了。
在刘同案小心奉承巴结之下,林侍郎总算给他谋了个合浦知县的缺,这才能回乡赴任来了。
新知县走马上任,不说是原先便识得的,就是未曾谋面的,作为当地有名的商贾,花景途也没道理不来接风洗尘的。
所以这日花景途同当地一众乡绅商贾,文人墨客在鲜意坊摆了接风宴,宴请刘同案。
只花羡鱼一听说这人,却大呼这不是好人的。
因前世,正是这人伙同本省巡抚吴志勇,霸占他们家的珠田,迫使他们不得不举家背井离乡,赴南都投奔的将军府。
今生这人又来了,花羡鱼自然如临大敌的。
花羡鱼整日回想,记得这场祸事的起始,是因一个老翁无缘无故死在了他们家的店里,这老翁家人以此讹诈钱财,不答应便威胁要报官。
花景途为息事宁人,屡屡破财消灾,一再忍让死者家人的变本加厉,就在此事眼看就要了结之时,这位刘同案忽然化身“青天”誓言要为死者家人讨公道,让花羡鱼他们家吃上了人命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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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家有不测之风云花羡鱼未雨绸缪(三)
当时,花景途虽没凭证证明他们家并未谋害那老翁,原告也没证据说老翁之死,确是花景途他们所为的。
而那位刘“青天”面上秉公办理,实则有意借此拖垮他们花家,故而凭他们两家相互扯皮去。
最后花景途无法,只得厚着脸面给南都将军府去了一封信,那位巡抚大人碍于韩悼滑的脸面,这才令那位刘“青天”高抬贵手。
但那位刘“青天”还是生生剥去花羡鱼他们家一层皮,孝敬给了巡抚,才饶过了花景途。
经此两重的破财,花羡鱼他们家元气大伤,那里还受得还有人在旁虎视眈眈的,花景途便有迁离之意了。
当时花景途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不知何处得罪过这位刘同案的,让他这般不惜往死里整治他们家的。
若是旁人便罢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可这刘“青天”却攀上了巡抚吴志勇这座靠山,就是韩悼滑在信中,也是让花景途能忍让便尽量忍让的。
恰逢此时,南都来信说韩太夫人大寿,花景途当机立断折变家产,只留花家老宅,便举家赴南都贺寿。
想到此,花羡鱼是越想越难安,正出神之时,忽见眼前垂下一只小猪笼来,小猪笼里一条大红的鲤鱼跃龙门。
是猪笼(米乙)。
花羡鱼那里有心闹玩的,便不耐烦地伸手就去抓,眼看就要到手了,小猪笼却飞走了。
又抓了几回落空,花羡鱼不依道:“傅哥哥。”
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傅泽明挨着花羡鱼一道坐亭中的凭栏上,“逗你呢,给。想什么这般出神?我都来了半晌了,还不知道的。”
花羡鱼接过小猪笼,再看傅泽明,见他今日身穿艾绿滚青碧边的直裰,腰细五福的丝绦,头上也不别冠,只鹅卵青的逍遥巾,予人十分清爽之感。
只是傅泽明才一坐下,花羡鱼便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了。
但味儿到底也不重,淡淡的,不过是此时两人近些了,花羡鱼才能闻到的。
花羡鱼一面玩着小猪笼,一面道:“炎天暑热的,傅哥哥怎么还有心思吃酒来了?”
傅泽明赶紧抬手闻闻自己,“罪过,熏着妹妹了。”嘴上是这般说,却也不见他动弹半分,离远的。
罢了,又听傅泽明道:“县太爷新官上任,先生携我与慎卿一道赴宴,免不了吃几杯的。”
一旁侍立的丽娘,对来娣笑道:“没听未来姑爷说吃了酒来的吗?怎么还是这么没眼色的,还不赶紧端醒酒汤来给我们未来姑爷的。”
来娣掩嘴一笑,蹲福应了是,便转身去了。
花羡鱼瞪丽娘道:“好好的丫头都给你教坏了。”
丽娘两手一摊,道:“那里就教坏了,可是小的那一句说错了?也罢,知道姑爷来了,小姐便不待见我们了。好了,我们走远就是了,不碍姑爷和小姐的眼。”带着珠儿笑着就走了。
“平日里我宽放了,倒让你们越发没规矩了。”花羡鱼抬手作势就要打的,傅泽明赶紧抓住她的手。
花羡鱼迁怒道:“我教训我的人,和你不相干。”
傅泽明笑道:“他们自然是和我不相干的,只是让你仔细,别给这笼子上的毛刺伤着手了。”一面说,一面将花羡鱼的手捧着手心,仔细看可有受伤的。
只是一轮看下来,别的伤没有,就见花羡鱼指上又添了针眼了。
傅泽明不禁叹道:“你又何必这般要强,人无完人的。以后我们家又不指望着你做这些穿戴的,能识些穿针引线的活计就够了。”
花羡鱼将手抽回,娇嗔道:“好不知羞的,说的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谁又跟你是我们家的。”
傅泽明瞥见花羡鱼项上所戴的节节高玉坠子,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如今作为信物,给了花羡鱼了。
于是,傅泽明哂笑道:“既然不是,那为何还戴着我们家的坠子?”
花羡鱼听了就要扯下,“谁乐意,谁戴去。”
傅泽明赶紧赔不是道:“别,别,仔细勒伤了脖子。我的不是,原是我说错话了。”
两人一来一回地闹,不慎把猪笼(米乙)摔地上了,也是同时要去捡的缘故,电光火石间,也不知是谁的唇先扫上了谁的,让这两人顿时僵住了。
好一会子,花羡鱼才回过神来,连腮带耳的涨了个通红,忙往后躲的,垂着眼不敢再看傅泽明了。
傅泽明回过神来,也是有悸动在心头的缘故吧,再看花羡鱼,花羡鱼似乎别有一番撩拨心弦的明艳了。
这一两年间,花羡鱼是越发长开了,形容微丰,肤白玉润的,此时又添桃红满面,娇羞怯怯的。
一时竟让傅泽明看得有些痴了,情不自禁要过去亲近花羡鱼
傅泽明伸出一指轻轻挑起花羡鱼的脸蛋来,就见花羡鱼两眼扑闪,仿若受惊的蝶儿扇动的双翅。
好一会子,花羡鱼才抬眼看傅泽明。
也是情窦初开缘故,傅泽明挑起她脸的手虽大胆唐突了,却也不难察觉他微微的颤抖,可见他亦在怕。
傅泽明今年已十七了,越发褪去了年少的青涩与稚气,芝兰玉树的风华日益彰显。
只是若让花羡鱼说,傅泽明这人挺矛盾的,他举手间彬彬有礼,温润如玉,可和他们笑谈中又略显狂傲孤高,侮世慢俗的。
纵是如此,花羡鱼却知这人确是能托付一生的,所以当她见傅泽明慢慢亲近过来时,花羡鱼压下心中些许的抵触,不再躲闪反而轻闭上眼。
可当那微微吐纳着暖意的气息,印上她的唇瓣之时,花羡鱼到底还有些抗拒,下意识地推了推傅泽明,却让人以为不过是欲迎还拒,傅泽明越发肆意辗转摩挲了。
终究是初尝温柔,故而不得其法,傅泽明生生碾红了花羡鱼的唇,却意犹未尽,总觉是隔鞋搔痒。
察觉傅泽明的焦躁,花羡鱼欲微张嘴唇换一口气,没想气换罢,轻轻一抿,却含住傅泽明的薄唇,激得傅泽明一阵火热,竟无师自通地用舌尖掠过花羡鱼的唇,登时直捣檀口,拨弄着花羡鱼口中的丁香小舌同他缠绵。
一吻罢,两人的气息都浓烈了,额抵着额,亲昵无间。
“妹妹,妹妹……”傅泽明一声一声地唤着,还要再行亲近之事,就听有人在唤,“子允,子允兄,你在哪儿?”
霎时,惊飞了一对在偷尝情滋味的小鸳鸯。
待到花渊鱼寻至凉亭来,就见自己妹妹和傅泽明各坐一处,相隔老远,避嫌之意也太过了。
“你们真是的,不说亲时还好,如今反倒是越发生分了。”花渊鱼只得坐他们中间去。
花羡鱼欲盖弥彰地拿帕子拭了拭了嘴唇,寻了一事来问就赶紧引开花渊鱼的,“崔姐姐家里打发人来做什么的?”
花渊鱼兴致缺缺道:“下月崔老爷生辰,来下请帖子的,所以下月我少不得又要同父亲去应酬一番了。”
傅泽明听了,道:“到底是你未来的泰山的,应该的。”
花渊鱼又无奈道:“到底还未成亲的,多少变数的,就多了这么些亲戚来。”
傅泽明知道花渊鱼这是在抱怨少了多少读书的功夫了,便劝道:“多懂些人情世故的,他日也无坏处。”
这俩人说的不少,只是花羡鱼一句未入耳,只因花渊鱼的一句“下月崔老爷生辰”,让花羡鱼,心头冷不防的一个激灵。
因花羡鱼记起,那个老翁正是在花景途赴崔老爷寿宴之日,枉死在他们家铺子里的。
傅泽明一直在留意花羡鱼,“妹妹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大太阳底下,打寒战的?”
被傅泽明这般一打岔,让原先还觉着惶惶不安,脚底生寒的花羡鱼得以缓了一缓,镇静了不少。
“没什么,只是方才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阴风,让我打了个哆嗦。”花羡鱼掩饰道。
傅泽明忙起身道:“也罢,到底是过于近池水了些,阴冷之气重,不易久坐的。妹妹也出来半日了,也该乏了,我便不再叨扰了,要家去了。”
花渊鱼听了留了几句,便送傅泽明出去了。
花羡鱼回房去,找出黄历本子,细细数着日子,筹划了起来。
与此同时,新官上任的刘知县宴散归来,头一件就让人取来今日来贺的花名册。
就在众多人名中,刘知县一眼便看到了花晋明三个字。
刘知县一拳重捶在上,切齿磨牙道:“果然有他。”
今日花晋明倒是未亲来,因花晋明自诩如今他是不同往日了,是巡抚的人来,一个小小的知县那里还受得起他的亲自前往祝贺的,所以只打发了管家来就罢了。
刘夫人一面给刘知县更衣,一面问道:“谁?”
刘知县道:“这人正是当年害岳父一家的罪魁祸首。”
刘夫人一听,想起家破人亡的娘家,登时恨上眼来,苦求道:“相公,你可要为我父母报仇啊!”
☆、第八回家有不测之风云花羡鱼未雨绸缪(四)修改错字
这刘知县早年家中略有家产,只是自早年入学起,祖父母、父母等人因病相继过世,家财也在为长辈寻医问药和后事的置办之上,消耗得差不多了。
刘知县又是个不事生产,一心要考取功名的文弱书生,也亏得有刘夫人娘家接济,才不至于穷困潦倒。
然就在这时,花晋明看上了刘知县岳父家的店铺,仗着钱财开道,为夺刘知县岳父家的铺子,而生生将其岳父害死,再无中生有栽赃其妻舅以罪名,而至其妻舅冤死牢中。
也是刘知县的妻舅事先有准备,出事前就将家中财物全数存放在刘家,以防不测,不然家破之时,这些也早全数进了花晋明和那贪官的口袋了,不能有刘知县的今日了。
只可怜花景途等人如今还不知道的,花晋明暗度陈仓开起的三间铺子,其中两家就是刘知县岳父家的。
“没想那花景途竟然是这畜生的子侄,想来也是一丘之貉。”刘知县大骂道。
刘夫人一面揩拭眼泪,一面道:“相公,既如此,想法子一网成擒就是了。”
次日,刘知县开始翻看县内老旧的卷宗,捡了一事就发签拘拿花晋明归案。
只是不待刘知县将花晋明屈打成招,赶赴求援的花景贵就从广州带人来了,当下便让刘知县放了花晋明。
在北都钻营之时,刘知县深知官场之中的水深,在回合浦之前,他的靠山林侍郎便曾告诫过他,在广东那地界上,有一人是万万不可开罪的,那人正是巡抚吴志勇。
那吴志勇说来也未有多大的能耐,但其岳丈正是内阁张阁老。
而这张阁老又是林侍郎的座师。
其中的错综复杂,刘知县虽不能参透,却深知林侍郎并非无的放矢的。
所以刘知县虽当时便放了花晋明,却心有不甘又撺掇起巡抚家管事来,道:“花家的珍珠之所以能一而再被朝廷钦定为御用珍珠,同他们家的珠田密不可分,且如今又传闻他家珍珠能有起死回生之效,下官这才有心要孝敬,不想这花晋明竟然是抚台大人的人,真是该死。”
那巡抚家管事桀桀一笑,道:“你之孝心抚台大人深明,既然如此,你便该知他们花家可不止花晋明一人有好珠田的。”
刘知县愣了一下,后恍然道:“下官明白。”
送走巡抚家管事后,刘知县强按下的火气顿时冲天,“那花晋明果然是个会钻营的小人,竟让他钻到抚台跟前去了。”
刘夫人焦心道:“若是如此,岂不是还要眼睁睁看这畜生逍遥在外的?”
刘知县暗忖片刻,道:“也罢,那就先收拾他们家别的人。哼,听说这位抚台大人可不是什么慈善之辈,花晋明以为得了靠山,殊不知那位最是贪得无厌的,花晋明的家财迟早会被他榨干净了,再弃之如敝履的。那时,不愁没收拾他花晋明的时候。”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几日刘知县一气重审了几件冤假错案,令死者得以瞑目,活人莫不感恩戴德的。
其中以一位老翁最是可怜。
老翁早年有两子,长子原在一无良商贩家中做伙计,不知什么缘故竟突然死了。
那奸商只给了老翁一两银子就算了事了,儿子的尸首老翁都没能见着。
也是那仵作同老翁好,偷偷告诉的老翁,说他儿子是被活活打死的。
老翁的小儿子便寻上门去理论,没想那奸商不认,反报官说老翁小儿子对他逞凶。
原知县是收了奸商的好处,当堂严刑逼供,老翁小儿子受不住严刑酷吏,只得屈招了,没出几日便死在牢里。
如今刘知县虽为老翁儿子沉冤得雪了,可那奸商也早在几年前不知所踪了,真是有仇也无处报去了。
老翁真是活活哭死在儿子的坟头的,见其可怜便有人劝老翁道:“天下奸商何其多,不说旁的,那花家就是个够天打雷劈的,只可惜老天没长眼。你如今也是土埋脖子的人,不如干脆豁出性命去,为孙儿争出个前程来。”
听这人一说,老翁莫不以为是出路的,道:“若是能,这条老命也是值了。只是该如何才能为我孙儿争来前程?”
那人便悄悄教老翁法子,罢了又保证道:“你只管放心,如今的县太爷可不比从前那些个昏庸无能的,可是难得青天大老爷,事后没有不给你做主的。”
儿子能有昭雪的一日全仰仗这位新知县,老翁如今最是信服的就是刘知县了,故而没有不信那人教的话。
家去后,老翁打听清楚花家铺子的所在,就在崔老爷生辰那日,直奔花羡鱼他们家的铺子来了。
花羡鱼他们家的铺子,名为还珠堂。
这日,县里的还珠堂掌柜,早早便来迎自己的东家。
自花景途成立了商会以来,生意便不只拘于珍珠一行的,门路是越发广了,所以花景途已极少到自家业已成熟的珍珠铺子来,只月末时来对对账便罢了。
所以今日不早不晚的,花景途忽然驾临,让这位洪掌柜很是诚惶诚恐,不时查检可是出了纰漏,让东家登门问罪来了。
洪掌柜原就体态臃肿,身上的肉是一步抖三抖,又因战战兢兢的,便一身都被汗湿透了。
花景途见了,便笑道:“你且坐,我今日来不为旁的,只是我那刁蛮女儿非要来,说只信得过我这做父亲的眼光,定要让我好好选一上等的珍珠送她的崔姐姐,她随后便到。”
洪掌柜听了也只是警身侧坐,但到底是松了一口气的,拿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既然是小姐要的,东家只管打发人来让我们将珍珠一一送家去,凭东家随意选就好,怎劳东家炎天暑气的亲自跑一趟。”
花景途摆摆手,“你是不知我那小女儿,鬼主意多,这是要借风儿出来逛的。”
掌柜的听了忙凑趣了几句,就在主雇二人说得高兴时,前头传来争执与喧哗。
掌柜的登时慌了手脚,暗怪前头的伙计没眼色,明知东家在店中,还闹出事故来的。
掌柜只得告罪,说要出去瞧原委,再来给花景途回话。
花景途动了动眉头,道:“何必这般啰嗦,一道出去瞧就是了。”
来到前堂,花景途就见一位老翁和伙计在争得面红耳赤的。
老翁说伙计骗了他的珍珠末,伙计说老翁拿石灰末来撞骗。
反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
洪掌柜见各执一词,自然要细问的。
原来是老翁拿珍珠末来卖,没想给他们家伙计看过后,珍珠末就成了石灰末了,说定是伙计欺他老眼昏花,使了手段偷梁换柱了,非要他们还珍珠末来。
而伙计却说了,一日里多少珍珠经他手的,那里还能贪老翁他小指甲盖儿那么一点的珍珠末的。后伙计还一口咬定,这老翁就不是来卖什么珍珠末,就是拿石灰末来撞骗的。
洪掌柜自然是信自家伙计的,也以为老翁是来行骗的,又想眼下花景途正在店中,不好多做无谓的争论,就要打发人去报官的。
花景途听清楚始末后,却叫住了洪掌柜,道:“慢着。”回头让人取了些珍珠末来,近了老翁和气道:“老人家,家里可是急着要珍珠末?”
老翁怔了怔,后又恶声恶气道:“少来这一套,我家中如何的,和你不相干。”
花景途也不恼,还将是一小钵珍珠末递给老翁,道:“这些珍珠末虽不是上好珍珠研磨出来,只是珠蚌内壳上刮下来,但入药也是够了,老人家暂且先拿去用,救人要紧。”
不说是老翁了,就是店中的掌柜和伙计都未曾想到花景途会这般和气的。
老翁一时气势全无了,道:“你……你少……假仁假义的,我……我没……钱买。”
花景途笑道:“老人家只管拿去使,不要你钱,用得好了,我这里虽不多,但还有些珍珠末,再来取就是了。”
老翁难以置信道:“你……你……真的白给?”
花景途点头,又回头让人将老翁带来的那包石灰末还他,“老人家日后切不可再这般行诈了。”
老翁一把夺回石灰末,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洪掌柜和伙计气得,“这……这都什么人,真是不识好人心的东西。”
此时店外,花羡鱼在车上早瞧见这一幕了。
待下车进了还珠堂里间,花羡鱼正要问花景途那老翁事儿,就听隔壁花晋明的铺子里也传来争执声。
洪掌柜来回话说,“那老头贼性不改,又讹到隔壁去了。”
说实话,花羡鱼也是不知那老翁到底什么时辰死的,所以一听洪掌柜这话,慌忙道:“赶紧上店门,万不可让这老翁再回头了。”
洪掌柜着实错愕,慢慢看向花景途。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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