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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若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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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衡臣京郊的小院里,现在还不好接入城里,等时局定下来了,再接到城里来罢。”牧声坐到一边的椅上,对我说道。
我沉默着点点头,坐到牧声手边,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看了我一眼说:“若兰,真得不想让莫辰莫愁认祖归宗么?”牧声问道小心翼翼。
我收回心思,看着牧声点点头,说:“我答应过皇阿玛,况且……不瞒你说,处在宫外,对他们,对我,对胤禛,甚至对整个大清都是好的。”
牧声定定地看着我,许久都不说一个字。
我疑惑地看着他。
“若兰,这里的事你究竟看清有多少?”
牧声这一问,问的我心里一惊。
我沉默了一会,微微叹了一口气,“该知道的不该知道,虽明悉其中缘由,但我却仍然活在那么多的无奈里。”
牧声仿似有些震惊,愣着看了我很久。
不久,院外就有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院来,“万岁爷不好了,福晋快快入宫吧。”
我手上一抖,茶盏摔碎在地上,微烫的茶水溅在桌腿上,升起一丝薄雾。
我赶忙站起身,要往院门口走去,牧声赶忙拉住我,“让我与任重任远送你到宫门口。”
我点点头。
到了畅春园康熙寝宫外,皇子福晋跪了一地。
一会儿,就见着李德全将阿哥们都唤进了寝宫,我跪在门口,低着头。
今日一早时候康熙与我秘密会见,或许此时心里不该有任何遗憾了。但内心却仍悲痛不已。逝去的不仅仅是大清的康熙皇帝,对我来说,他还是一个父亲,一个与我相知默契的父亲。
我静静地跪在地上,小雪纷纷扬扬的洒在身边,身边的人不断有些切切私语。忽听得门“吱呀”一声打开,显得那般突兀。
模模糊糊见着的是隆科多,手里拿着黄龙绢绸圣旨。模模糊糊听见一阵惊叫与惊呼,随后我仿佛感觉自己的身子与那雪花一样,飘了起来。身上如雪花般冰冷。
醒来,那已是两三天后的事了。我迷糊着睁开眼,还是漱兰院的房间,只是房内尽是戴孝之人。不久,就见着胤禛穿着一身孝进了屋里。
屋里人跪了一地,胤禛略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打扰到我,但我依然那么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声音:皇上……
他坐到我床边,我抬眼看着他,一眼的疲惫,眉头紧锁却看着我满眼温柔。他,依然还是那个他。
“可好些了?”他轻声问道。
我愣了愣,心里琢磨该如何称呼他回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得出一句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随后坐起身子,拿起床边的孝衣,要穿上下床。他一把拽住我。
我回头看了看他说:“该让我去,他是我阿玛。”'网罗电子书:。WRbook。'
他低着眼点点头,招呼过翠儿服侍我穿衣,便拉着我一起入宫了。
下了马车,远远见着十三站在宫门口,我忙走到十三跟前,细细的打量,十年时光,而今的十三竟苍老成难以看出当年豁达笑谈的神态。
“四嫂。”他静静地喊道。
“你……可好?”我轻声问道,伸手过去握住十三的手。
十三微扬扬嘴角,点点头,也是紧紧我将我的手回握住。
与胤禛,还有十三一起往梓宫走去,偶尔从他们的言语里听得只言片语:十四要回来了。
胤禛一直跪在跪在康熙的棺椁前守着,我走上前跪在他身边。
忽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我略转过头。见着十三,八阿哥一起走了过来。
与八阿哥目光接触的那一霎那,我分明感受到那眼光里哀痛中掩藏的一丝不甘。
胤禛站了起来,十三与八阿哥一同作揖请安。胤禛转身扶我站起,他们一同喊了一声:“四嫂。”
我点点头,对胤禛说:“我去看看额娘。”随后就走开了。
听得身后的对话:
“十四现在到了哪了?”
“回皇上,大将军王来信,三日后即可入京。”八阿哥的声音,虽说言语恭敬,但却透着无力感。
“到时先让他在京郊候旨,朕允后方可让其入京……”
朕,现在自称朕的那个人,真的还是那个他么,我想到了他即位后对于八阿哥他们一行人的处置,心里一凉。
德妃状态很不好,明显康熙驾崩对于她的打击很大。她一见到我便向我问起十四。现在胤禛已然成了新帝,但是从她的言语神态里,我看出她一直以为十四会是登极的那个。
德妃身边一直有婉秀陪着,我与德妃处了一会,就见着十三爷走了过来,便与十三一同往胤禛那儿去。
十三走在我身边,没走几步就会落在我后面,我放慢脚步等他,没走几步他又落在我后边。我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他向我扯了扯嘴角。
我心里一酸,十三还是由此落下病了,任凭我如何知道他的遭遇,如何为他准备,他所经历的劫数依然。
这些天来,胤禛一直没有休息。我尽量陪在他身边,因为过不了几个时辰,他便吩咐我去歇息。我有我的倔强,一直陪他在梓宫内。直到那天他说:“朕让你去休息,这是圣旨。”我才拖着身子,到一旁的暖阁软榻里躺了一会儿。
隐约听见一声拍桌响声,随即扑来的就是盛怒叱责声,我赶忙穿好鞋子,快步走到前殿。
一群大臣低着头站在胤禛前面,胤禛手撑着一边的桌子,另一只手因愤怒而略微发抖。
他见着我过来了,走到那群大臣前面,说:“让张廷玉前去,带着朕的亲笔圣旨前去!看他还敢如此放肆?!”
说罢就见着那群大臣退出去了。我走到他跟前,倒了一杯水与他,“怎么气成这般?”
他看了我一眼,伸手推开我递过去的茶杯,说:“让你回去歇息,怎么又过来了?是不是朕说的话,每个人都不听!”
我一愣,将茶杯放回桌上。他如此盛怒,想来十四已经到了京城了而且定是没有按着他先前吩咐下的话做。
翌日,我回雍王府去打点东西,准备搬到宫里住。刚到府里,就听得消息,十四已经入城,马上要入宫了。
想起到时候又是一阵风波,我匆匆与钮钴禄氏交代了几句便又折回宫里。
入宫后,刚刚走进梓宫,一边的太监就将我拦下,说是皇上吩咐,让我先回暖阁去休息。
无奈,折回一旁的暖阁去。
坐不住走出暖阁,往偏殿走去。那些太监再也没有拦住我,因为殿内的情势已经失控。十四直立着站在胤禛跟前理论。吓得殿内的宫女太监都退出了门外。
我刚走入殿内,胤禛一见着我,对我吼道:“你怎么来了?连那群奴才也要抗旨不成?!”
我没有理会他,看向十四,见他戴着孝侧着头看我。“事已至此,你怎么还是这般模样?”
“事已至此?你问他,而今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应该如此?!”十四情绪激动,指着胤禛对我喊道。
“皇阿玛的选择,你都要质疑不成?”我对十四说道。
十四慢慢的走近我,“皇阿玛?是皇阿玛亲口说的?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张遗诏,谁知道遗诏最初是什么模样?”
“皇阿玛亲口与我所说。”说着我拿出康熙那日给我的那枚扳指。
十四一看,稍微一愣。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一直都是他……”十四愣愣地看着我手里的扳指,嘴里呢喃道。
我静静地看着十四,梦想突然之间变成这般空白与破碎,这样的突然或许真的难以承受。
胤禛走到我跟前,我呼出一口气,将扳指递给他,说:“那日清晨皇阿玛将此物给我,我让人凭此物将十三从养蜂夹道救出,这是皇阿玛给我的最后一道信任了。”
胤禛点点头,伸手刚接过。十四突然伸手,拽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一边。
“十四!”胤禛怒喝。
“皇位,若兰,为什么你可以占有二者!”十四拽紧我的手,将另一只手搂在我的腰间,让我动弹不得。
顿时我感觉血液仿佛在身体里停止了流动,我愣愣地看着对面的胤禛,他眼睛怒睁,紧紧地盯着十四放在我腰间的手。
“放开!朕命你拿开你的手!”
十四低头看了看我,说:“早知如此,那年你困在河北小院,我就应该将你带走。”说罢,又看向胤禛,说:“四哥,你真以为那些首饰是劫匪拿着去当铺的么?我亲手从若兰身上取下的那些首饰,那时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么?我后悔当时将消息透露给你,否然,拥有若兰的便是我!”
胤禛猛的走上前,紧紧地拽住我的另一只手,将我拉出十四的怀抱。我就这样被胤禛与十四同时拽着,一切都不是我所能反应过来的。
我浑身发凉,脑海里不断回旋着十四的话语:拥有若兰的便是我!
这么多年,我始终不曾想,十四竟然对我有那般情愫,还是我一直在忽略。那年被劫走困在小院里,竟然与十四有关。在我昏迷后将我扶起的那个人,竟然是十四。忽然脑海里不断闪过与十四相处的画面,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晕眩。
难承双恨病愈重 梦里两难悲含情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脑子里仿佛都是被煮开的浆糊,混沌一片,这一声撕声裂肺,让我心里一震。我回过头,见着德妃由婉秀扶着站在门口,看着胤禛与十四两人这样拽着我。
“额娘!额娘!”德妃终于支撑不住,她那话一落,身子就软在了婉秀了怀里。我赶忙甩开两人的手,快步走到德妃跟前,与婉秀一起将德妃扶起。
“你们……你们……我到底该拿你们如何……”德妃情绪激动,哭诉的声音颤抖着,话还未说完就晕厥了过去。
将德妃送到寝宫,我与婉秀一同伺候在一边。午后偏殿里发生的事件我自己至今都没能承受过来,更难说是德妃,但是我看着婉秀竟仍似平常一般。
伺候德妃睡下后,我独自一人坐在外屋,想起与十四相处的一点一滴,想起那时刚入宫与宫里几位阿哥的相处,再想起而今的处境,竟是一腔难抑的心酸。
“婉秀……”看着婉秀也走到了外屋,我出声喊道,但却如何也想不出说什么才好。
“四嫂,不用说什么。我都知道。”
我心里一凉。猛然想起那日我与十四在万春亭的相遇,又想起出宫之时在宫门口遇见八阿哥时,他与我所说的“如今再见你安好,我们倒是都放下了心,”我那时只当说的是明琴,而今想来原来说的是十四。竟连八阿哥也知道十四对我的特殊情愫。
真是当局者迷啊。我心里如是自嘲道。
“他与我成亲,也只是为了应你的话……自打我与他成亲来,我就知道他心里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他惦念。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如此对你,就真有这样的一个傻子。”
我愣愣地看着婉秀,心里一阵悲凉。回想起当年劝十四娶福晋的事,顿时一阵难以呼吸。
婉秀走到我跟前,说:“我甚至希望他能继承大位,只因如此,他就能有你在他身边了……”
我流下泪来,紧紧地咬着嘴角,嘴里一股子腥甜。
“对……不起……”我哽咽着说道。在这般无措的情形下,这三个字显得这般苍白无力。
婉秀没有说话,沉默着转身,走出了永寿宫。
我独自一人站着,冬季的冷风随着婉秀掀起的帘子钻了进来。身上已然麻木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我赶忙擦了擦泪水。看向胤禛,相望无语。
就在这时,十三也进了屋里。
“胤祥,你先送若兰去休息吧。”他转身对刚进屋的十三说道。
十三看了看我与胤禛之间,随即点点头走到我跟前,给我引了道。我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十三一起走出永寿宫,走进了冷风刺骨的世界。
我精神有些恍惚,走在那般凛冽的冬风里心里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十三走到我身边,伸手扶过我。我转眼看了看十三,“为何会这样?”
“因为你是那拉·若兰。”十三看着我说道。
那拉·若兰……而今自己听到自己的名字都是心里一凉。我究竟在有意无意之间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不敢回想,怕自己回想起来承受不了。
呼出一口气,与十三相扶着走在那御花园的甬道上,梅花香依然同往年般一丝一缕沁人心脾,但是心境却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自从那日胤禛与十四在偏殿的争吵后,我与胤禛都极为默契。他让我一直处在养心殿偏阁,而我则安心的处在那儿打理准备让钮钴禄氏年氏一行人入宫,就连德妃永寿宫我也只是一日前去问候一会,德妃本身对于康熙的驾崩打击就很大,更何况又见着胤禛与十四在偏殿如此□裸的将我争夺,更是大受刺激。她心里埋怨婉秀,为何这么多年十四对他四嫂有那样的情感,她却不闻不问。德妃更是不愿见着我,其中缘由,更是清晰可见。
不久,胤禛就加封八阿哥胤禩为和硕廉亲王,十二月十三日授为理藩院尚书。
本是风光之事,但是却听得翠儿那日与我提起明琴在八阿哥受封之日对庆贺的人所说的话:“何喜之有,不知陨首何日?”
我静静地叹了一口气。八福晋郭络罗氏,原来真是有这番骨气。
十二月二十四日,雍正帝命贝子胤禟往驻西宁。谕称:大将军于京,其往复尚未定,俟胡土克图喇嘛等到日,再为商榷,西宁不可无人驻扎,命九贝子前往。
胤禛已然开始了对八阿哥一党人的压制甚至驱逐。
很快正式进入了雍正元年。康熙六十一年的最后几个月,我身心俱疲,而胤禛更是忙得昏天暗地。
德妃病状日益加重,对胤禛的请安问药也是不闻不问,只是日夜以泪洗面。
“好些了?”我到了永寿宫,见着云敏正好走出里屋,忙问道。
云敏摇摇头。
我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云敏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说:“皇上今日端着饭菜跪着请太后进膳,太后仍然不加理睬,说硬是要见十四弟。”
我心下一凛,前不久胤禛就命十四留护大行皇帝梓宫奉安享殿。德妃如此要硬要见十四更是站在了胤禛的对立面。我心里一阵酸楚,同样是他的儿子,德妃是真的更偏向十四一些。
别了云敏,出了永寿宫,我就到了养心殿。
他单穿着一件石青色褂子,而今不过是四月天气,如此薄衣,却见得他额上的薄汗。那样的淡青颜色,衬着他的脸更加没有血色。这些日子,宫里宫外忙得焦灼。见他皱眉,放下手里的笔,拿着奏章凑近了灯火。
我走上前,给他剪了灯,顿时亮了些。他呼出一口气,重新拿起笔。我见他依然两眼盯着奏折看,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温茶。
他端起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要凉的!”
说着转过头来看着我,“怎么是你?”
我扬了扬嘴角,说:“这气候还没到热,怎么就喝了凉茶?”
他放下折子,拿起手边纸扇,呼呼地扇了起来,又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说:“有些事棘手。烦躁的。陪我坐会……”
我坐到他身边,收了他手里的扇子,“出汗了就吹风,就不怕受凉病下?”说着将他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些。
抬眼见他两眼紧紧地盯着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怎么?”
“更热了……”他伸手搂上我的腰,低声说道。
自是了解他说话的用意,拿开他放在我腰间的手,“听那苏培盛说你又没日没夜了,再忙的事儿,也不该这样拼命。”
“忙过了这些日子,就好些了。你自己可挑好了要住哪里?”他重新拿了扇子,一边扇一边说。
我坐远了一些,避开扇子扇来的风,说:“反正我不想住那坤宁宫,现在挑剩下的也就钟粹宫了,那儿就成。”
他“呼”的一下收了扇子,想了想说:“怎么你倒成了要住挑剩下的地儿,再说钟粹宫……远了点。”
我看着他,痴痴地笑了。
他看了我,坐近了些说:“养心殿东边有个耳房暖阁,我让人再葺了,你就住过来,可好?”
我站起身,说道:“再说吧……”
“就这样定了,”他伸手拉过我坐到他腿上,“明儿就让人打理。”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在耳后,身子一阵酥麻。
我转过身子,伸手抱着他。
他身子一颤,随后紧紧地抱我入怀。
“你说过,无论如何,你都与我一起。而今,你是不是还是这句话?”他问道。
我一愣,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十四,德妃,以及对九阿哥一干人的打击打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都与你一起。”
感觉他又抱紧了些,看着灯下相拥的身影,我心里一阵感叹。
感觉自己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疲乏的在没有一丝力气。整片大沙漠没有一个人影。“胤禛,胤禛……”我喊道。
但却见着十四,婉秀,八阿哥,明琴,还有九阿哥十阿哥他们站在我跟前,独独没有见着胤禛。
等我再一看,才看见胤禛就站在他们身后。我立马走上前,但是十四却站在我跟前,伸手挡了我的路,“别去。”我抬眼看着他,他一眼哀求。
我摇摇头推开他,刚想走过去,又被八阿哥拉住。“若兰!”清晰地听见的呼喊,我没有回头看他,心里闪过一丝疼痛,抬眼看见明琴与婉秀还有九阿哥十阿哥都眼含愤恨的看着我,对我摇头。
我转眼一看,见着胤禛的身影竟然随着风沙渐渐消失,我一慌,立马甩开被八阿哥拽住的手,推开站在我跟前的明琴,婉秀,九阿哥与十阿哥,跑到胤禛跟前,紧紧地抱着他。
“别走,别走……”我向胤禛乞求道。
他松开我,说:“没事……没事……”
我呼出一口气,回头却是见着十四与八阿哥的身影,随着风沙也是越来越模糊。
“救他们,救他们……”我哭着对胤禛喊道。
他向我摇摇头。随后一阵风吹来,所有影像都没了,我又跑到十四与八阿哥他们身前,但回头却听见胤禛一声大叫,眼看着他跌入了一个悬崖……我又重新折回去,伸手想要拉住胤禛,拉住了,但却一同摔入了悬崖……
“若兰……若兰……”听见熟悉的呼喊,我微睁开眼睛,看着头顶淡色的床幔,又看见胤禛焦急的眼神,我才知道那是梦。
他俯身拥著我,抚着我的后背让我平静下来。
我紧紧地抱着他,一种无力感紧紧地包围着我。我答应胤禛无论如何都要与他一起,但却在梦里离开他的怀抱,让他摔入悬崖……想到这里,身子都不住颤抖起来。
胤禛不见得就是那个不好的儿子!
云敏怀孕了,我坚持让她回府去,自己亲自到了永寿宫,侍候这个身心俱疲的德妃。
德妃不甚乐意见我,我明白。这几个月我也不过按着规矩每日前来一问安。每次见她,她便闭着眼躺在床上休息。挥了挥手,点了点头,这些便是她给我所有的回应。
这一日我捧着熬好的汤药,德妃一如的无动于衷。我跪在她床边许久,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凉了多少次汤药,我依旧沉默又坚持,暗自与她较着劲,这是第一次我向她犟。她越是不甚理睬,我心里的那股倔劲便越深,心里便是越酸。想起那日胤禛同样无声无语,固执坚定地跪在床边,我的心更是狠了下来,她为了十四,真的是要将胤禛逼到无路可走!
“起来吧。”德妃终于开口,微弱的挥挥手。
“额娘准备喝汤药了么?”我不知道是不是跪的久了,连自己的语气都硬邦邦。
“你们夫妻俩到底还是一个性子……”她语气无奈微弱,像是一声轻微的叹息。
“不是我俩一个性子,而是额娘过于坚持。”我抬头看着德妃,眼神毫不躲闪。
德妃轻轻地点点头,我试着挪动自己的膝盖,竟已经毫无知觉,好在一边的宫女扶起了我,我坚持将药送到德妃嘴边,两个宫女便扶着我坐在了德妃床边。
“若兰,这辈子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好儿媳……”德妃用了几勺药后,便推开了。
我微皱皱眉头,“胤禛不见得就是那个不好的儿子。”
“你怪我,是么?”德妃抬起那双苍老的眼睛。
“是。”我老实说道。
德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确实偏向了十四更多些……”
对于德妃如此的坦白,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早就知道,十四他们夫妻俩不像你和胤禛,不是说婉秀不好,但他们终究少了哪一样心意……”德妃的眼里滑下两行泪,“总以为再如何,老四依旧有你,我放心。但十四……”德妃言语开始哽咽,“那日我见他与老四当众将你争抢,我就明白恐怕十四这辈子都要过灰暗的日子……你以为我在怪你们么?怪胤禛太有能力因而继承了大统?还是怪你太好,惹得兄弟俩都对你那样上心?”德妃呼出一口气,缓了缓抽泣的气息,“我这是在怪我自己,生的两个儿子走到后来竟成了对头,也怪上天,整个天下,只有这么一个你……”
我不忍去看德妃热泪纵横、凄凉的神情,撇过头满眼的泪滴落在金线被褥上。
德妃又长长的叹息,“把胤禛唤来,若兰……”
我点点头,起身离开打发人去把胤禛找来。
胤禛一进屋,德妃便坐起了身子。我赶忙伸手将她扶好,让她靠在我怀里。
“胤禛,”德妃将手伸向欲行李问安的的胤禛,胤禛见此立马上前扶握住德妃的手。
“额娘。”他的嗓音有些紧,像是在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休怪额娘偏心,”德妃紧紧握着胤禛的手有些颤抖,“你们都是额娘的儿子,手心手背同样不舍得,”德妃紧紧的看着胤禛,而胤禛则是低下了头,神色埋在阴影里,“但是,额娘再求你一件事,当着若兰的面,求你一件事……”
“额娘,儿子受不起这个‘求’字……”
“听我说,你万不可动你十四弟,额娘要你保证,当着若兰的面,你向额娘保证!”我感觉到德妃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而胤禛整个神情都极为紧绷,许久,他才吐出三个字:“我承诺。”
德妃一下子神情松了下来,她紧紧地握着胤禛的手,许久许久,“别怪额娘要求你太多,只怪这皇家太多无奈……”
当我与胤禛相握着手一起离开永寿宫时,我轻声问他:“如果额娘不要你承诺,你会放过他么?”
他沉默。
我低下头,将他的手紧紧握紧。
半月后,雍正帝生母仁寿皇太后逝,奉安梓宫于宁寿宫。封贝子允禵为恂郡王。
十二月,他正式册封年氏为贵妃,钮祜禄氏为熹妃,耿氏为裕嫔。听着群臣呼我“皇后千岁”时,我悄悄撇过头,凑到他耳边:“我不喜欢这阵式。”
“必须让全天下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漾开笑容,华服金冠都抵不上这样一句。
雍正二年初,年羹尧平定青海战事,让胤禛喜出望外,并予以年羹尧破格恩赏晋升为一等公。
不久年羹尧就进京了,当然首要的就是要探探他已经是贵妃的妹妹。那天胤禛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摆着手忙推掉了,“和我有甚关系?去了怕还没好说的。”
他并不强求我,无奈地笑笑随后就去了年妃宫里。
却不想就在那日午后年羹尧直直地过来问安了。
“皇后娘娘吉祥。”
我点了点头,示意一边翠儿给摆了座,“本不想打扰你俩兄妹叙旧,却不想让你还特地走了一趟。”
年羹尧微微低了头,径直坐到一边的椅上。我看了一眼皱眉盯着年羹尧的翠儿,“还不快奉茶过来?”
与年羹尧一向没有多少话题,倒是过了半盏茶时间十三过来了。
“皇上怕你闷得慌,遣我过来与你解解闷。”十三笑着坐到我手边,拿过茶匆匆地灌了一口。
我瞥眼看了看年羹尧神色,消失了刚才的神然自如,逐然局促。
他很快就跪安告辞,我歪过头看着年羹尧走出屋子的背影。
“看什么?”十三一脸的疑惑。
我轻扯了扯嘴角,“我赐座的时候,是要谢恩的吧,允祥?”
十三迅速将眼神看向门外,只见得年羹尧的官府掠过墙角,“他越距了?”
“若不是你来说了那么一句话,我还真怕他要飘到半空了去……”我微微摇摇头,手指掠过光滑的茶盏外壁。
十三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撇了撇茶叶沫子。
“云敏有了身子,你不就要老往宫里钻了。胤禛没吩咐你?”
“正事,这回是正事。我等着四哥过来呢。”
“哟,这会子还要赶过来?”我看了看渐黑的天色,随后又看向翠儿,“打发人去将御膳房刚做的冰糖蒸糕送些给年贵妃,再转告你们万岁爷,就说十三爷在皇后这儿的晚膳上酒饮多了,不能议事……哦,多吩咐一句,如果年将军也在场,请传话的人给我把‘皇后’二字,念大声点,嗯,就这样。”
十三挑着眉看着我笑,我咧开嘴,招了招手,“摆膳吧。”说着又看向十三,“多少也要喝些,不然我便欺君了……”
“你还真喝上了,”我赶忙拉住十三送往嘴边的酒杯,“喝不得了……”
十三无奈的笑笑,“不过三杯,四嫂太小心了……”
是的,我是小心。我害怕十三的身体会每日愈下,担心有一天看不到十三嬉皮笑脸地喊我四嫂,忧虑再也看不到十三坐在我手边,拿着茶盏灌了几口茶后,又快步走向正殿和他同样拼命的四哥打理事务……
“牧声给你的方子,你可每日都在用?”我紧紧的盯着十三,认真地问道。
“是的,是的——”十三放下了酒杯,拖长了调子,“你这样三天两头的问,四哥也三天两头询问,往后呀,我每次进宫都在脸上写上‘每日用药,勿担心’七字,岂不省事?”
我“扑哧”一声笑了,低头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滋味让我猛地一颤。
我害怕,真的害怕。允祥。
一身凤袍拉开的距离
入秋之时,我旧疾再犯。胤禛将我送到了圆明园,试图让我在那儿清养调理,随之他也移居到了圆明园,经常一来便是五六天之久。
牧声在一边给我把脉,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一边翠儿紧张急促的呼吸,惹得我又无奈地笑起来。
“最好不要再食寒性之物了,一方面你本就体寒,而来入冬若再用此些,更是不佳。”牧声轻微叹了一口气。
“让人搬几篮大枣,山楂,荔枝过来。”胤禛一听完牧声的话,随即向人吩咐道。
我笑了笑,“也不怕糟蹋了那些个东西,你体热,吃不了那些,我一人哪一下子吃得了那么多……”
牧声也随之笑了笑,“关心则乱。”
胤禛对着牧声皱了皱眉,我想到了当初向胤禛提起要让牧声照料允祥之时,他脸上那个“难道御医还不没这个江湖郎中中用”的神情。他一方面从不摆好脸色给牧声看,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对他说的话信服,往往这个时候他的神情是最让我稀奇的。
那天,云敏抱着伊伊呀呀刚会说话的弘晓来探我。我静静地坐在摇椅里,弘晓向我伸长了胳膊,我微笑着伸出双臂,“无碍,这点精力还是有的,弘晓也不闹的。”
云敏听了我的话,这才把弘晓送到我怀里。
我轻轻地抱着弘晓,摇椅一晃一晃,孩子极为舒坦的咧开嘴无声的笑,“改天让任重也给你府里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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