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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第3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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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海船,那也不是说着玩的。”关卓凡微笑道,“在京里,也有在京里的好处。”
等到两人告辞的时候,关卓凡又每人塞了一个封包,才把两个人送出了大门。自己一边往回走,一边心里琢磨。
一个骁骑参领,一个前锋侍卫,那也很不坏了。
在京里,也有在京里的好处。
*
八月十九,钦差大臣、二等嘉勇侯关卓凡奉旨赴美考察军械兵工的车队,正式从京城出发,赶往天津。美国驻华公使蒲安臣,带了四个人,获准随同出发,要到上海替他做最后的协调。
对蒲安臣这个人,关卓凡颇有好感,简单地说,这个人是从过去到未来,美国所有驻华使节里面,对中国真正最为亲近的一个,以至于他不仅担任过美国的公使,后来还担任过中国的公使——在历史上,中国派出的第一个外交使团,就是由他担任团长,“办理中外事务交涉全权大臣”,访美访欧。
而他的死,也颇为令人唏嘘。
他带领的外交使团,最后去到俄国的时候,受到了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接见。但是沙皇在会谈中,竭力回避中俄领土纠纷等实质性内容,令蒲安臣心情抑郁愁闷,日夜焦思——“俄国与中国毗连陆地,万数千里。既恐办法稍差,失颜于中国,而若措语未当,又将贻笑于俄人”,于会见之后就感染肺炎病倒,而且病势日加,终于死在了圣彼得堡,算是为中国人民的外交事业献出了生命。
关卓凡心想,这一回,老子奉旨到美国考察这件事,虽然只是一个“帽子”,但第一个外交使团的名义,当然是要算在自己身上。不过因为有了这样一份好感,一路之上,跟蒲安臣聊得很热络。而蒲安臣也跟查尔斯一样,时常会惊讶于这位关侯爵对美国的了解,生出不可思议的感觉来,对轩军的参战,更多了一份信心。
有了蒲安臣这样的人作伴,一路上谈谈讲讲,便不觉枯燥。到了天津,循例吃了刘长佑一顿“粗茶淡饭”,听着他口花四溅地大谈跨海作战,不住点头,连称“默翁高明”,把那一份笑意,藏在心底。
到了大沽口上船,仍旧是坐金能亨那艘一千二百吨排水的“浦江号”。海上无风,船行既速又稳,终于在月底之前,开进了吴淞码头。
望着码头上肃立迎接自己的人群,又看着码头周侧如林的烟囱樯帆,关卓凡的心中大起感慨。
这之中,究竟是哪一些船,会把我送到太平洋的彼岸?
(本章略短,请大家见谅。)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远方来客
这是关卓凡第二次在上海下船了。上一回,是坐“玛格丽特号”,带了马队的六百人,最后下船的时候,青衣小帽,还戴了一副墨晶眼镜来装幌子。
这一回,以钦差大臣、二等侯的身份,自然不能像上次一样。全套公服不说,下船的时候,亦要昂首走在最前面。
香案是设在码头上的,一应来接船的官员,以赵景贤为首,跪请圣安。
“圣躬安!”
答了这一声,关卓凡才放下钦差的架子,笑容满面地说句请起,跟大家抱拳见礼,从赵景贤到白齐文,一个个寒暄过来。
“爵帅,请先回衙歇息,”大家都见过了礼,赵景贤躬身说道,“晚上替您接风的宴席,已经备好了。”
“免!”关卓凡摆摆手,异常简洁的答道,“这会子就得开始办事。竹兄,你招呼另外四位,这就跟我一起回去。”
另外四位,自然指的是丁世杰、刘郇膏、杨坊和利宾,再加上赵景贤本人,正是所谓“军政委员会”的五个人。
于是一共六顶轿子,浩浩荡荡地抬进了城南的清雅街。张顺带了一班人在门口跪迎,磕了头,打算接他进后院。
“我有正事要忙,”关卓凡还是一摆手,“你去跟姨太太禀报一声,就说我回来了。”
六个人在侧厅坐定,关卓凡环顾一圈,先拱手,再说话。
“这两个月,诸公辛苦!上谕早就到了,一切不用我多说。兄弟这一回带兵出洋。苏省的事情。就重重拜托竹生兄和各位了!”
大家纷纷起身还礼,关卓凡双手一按,示意请坐:“这些繁文缛节,咱们免了,我就径直说正事。”
待到大家坐下,先说第一件事。
“竹兄,巡抚一职,咱们明天就办交卸。刘先生。我要麻烦你,这几天替我寻个公馆,不拘哪里,让我的那房内眷搬进去。”
这就是说,要把这座巡抚衙门,让给赵景贤。
“爵帅,恕难从命。”赵景贤和刘郇膏两个,一齐摇头。
在关卓凡来说,这第一件事,当然是故作姿态。而赵景贤和刘郇膏的态度,也在意料之中。不过于礼节上。必得有此一举,才能说得过去。
“怎么?”他惊讶地问道。
“爵帅,不到你走的那一天,我不敢接你的印。”赵景贤说道,“就算接了,我也只是替你护印,等你回来。”
“竹兄,你那署理两个字,也不过是个幌子,实授是指日间的事。”关卓凡笑道,“再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既然已经有了上谕,我再待在巡抚衙门里,似乎也不大妥当。”
“这不是巡抚衙门,”刘郇膏替赵景贤答道,“乃是钦差的行辕!爵帅,我们都商量好了,以后在城西的藩司衙门上,多挂一块牌子就成,不必再费事搬来搬去。”
“这……等我走了,行辕还摆在这里,不知合适不合适?”
“钦差行辕,例不出海!”刘郇膏断然道,“自然是摆在这里,等爵帅回来缴旨。”
“哦,哦,原来是这样。”关卓凡点点头,“这是各位爱我,卓凡承情之至。”
这个过场交待完了,才真正开始说正事。
“江苏境内的长毛,算是肃清了,不过这几年兵祸连结,各地都伤了不少元气。去年第一次上海之役打完,我曾向薛觐堂做过请求,看能不能请旨,酌情免一点应征的钱粮,结果在徐长山那儿就被挡了下来,真是不知所谓。”关卓凡看着赵景贤说道,“现在他们都滚蛋了,竹兄,现在你主政江苏,这件事,岂有意乎?”
“正是早有此意,”赵景贤见关卓凡提起这个话口,正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受灾最重的,是常州、镇江和太仓这两府一厅,松江和苏州,略好一点。不过朝廷催粮催饷,常常是急如星火,我怕替爵帅惹麻烦,因此也没敢提。”
“略好一点,那也只不过是五十步跟一百步。”关卓凡摇摇头,“上回咱们盘过家底,江苏一省,一年的进项有一千两百万,田赋和杂赋,只占三成。减免一些,进项也少不了许多,只要别让下面那帮蠢吏中饱,老百姓多少还是能得一点实惠。”
“是,几年的仗打下来,也该与民休息。爵帅的意思是……?”
因为正在新旧交接,所以赵景贤当有此一问。
“等我走了,由竹兄来上折子好不好?”关卓凡微笑道,“第一年蠲免太常镇,第二年蠲免苏松,这样既公平,也不会太过吃力。”
“成!”赵景贤毅然说道,“就算朝廷不准,我也必定据理力争!”
“倒也不至于不准,”关卓凡轻声道,“这件事,我跟议政王和户部的宝大人,都约略说过。”
赵景贤明白了,他这是已经替自己铺好了路,却又要把这个爱民的名声,让给自己!激动之下,又想拄了拐杖起身,却被关卓凡笑着阻住了。
“竹兄,彼此都是为国家办事,不须如此。”
“是!爵帅的厚意,景贤心领了!”
*
蠲免赋税的事,一番商议下来,时间已近傍晚。然而要说的事情还有很多,关卓凡干脆留他们吃饭。
“没法子,事情不说完,不能放各位回府,咱们边吃边谈。”关卓凡学着刘长佑的口吻说道,“粗茶淡饭!”
一听这话,丁世杰的眼睛先亮了——怎么会是粗茶淡饭?
“老总,小厨房的菜,我们许久不曾尝过了。”他笑着说道,“只是又要给姨太太添麻烦。”
说麻烦,倒也不麻烦,后院的扈晴晴,听说关卓凡不吃“接风宴”,早就亲自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席面,现在听张顺来说,几位大人都要在这里用饭,那无非是多添两个菜而已,以她的技艺,再加上婉儿和一个妈子帮着,半点钟不到,便开得席了。
有佳肴美酒相佐,谈兴更浓,关卓凡把洋务上的事情,一一问到,各人也都把自己该管的那一块,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铸银元的机器,已经运到了,厂房按原定的办法,设在高桥。现在正在赶建熔炉,大约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开铸。
“苏洋!”关卓凡感慨地说,“若是一切都顺利,等我回来的时候,市面儿上应该已是随处可见了。”
“是,广方言馆也顺利得很。”利宾说道,“赵藩司把学宫街的那一排房子都盘了下来,交给曾劼刚他们去分派,新建的房舍,亦已经动工。华蘅芳和徐建寅几个,劲头都大得很,洋教习已经聘了五位,还在让我帮他们找。”
“生员的招收,情形如何?”关卓凡最关心的是这个,毕竟同文馆的艰难,他这一次进京,深有体会,“有人肯来学么?”
“多得很!”一旁的杨坊笑着说,“连租界里洋人的孩子,都有报名的,真是再也想不到。”
关卓凡满意地点点头,心想曾国藩当初给自己的信里,论洋务的那句话,真是不错——“权则操之总署,事则不离口岸,而口岸之中,则又以上海为重”。上海这地方,得风气之先,若论观念的开放,比京城实在是高得多。学洋务有前途,大家自然愿意进馆修习,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再想起自己这次在两宫太后那里,给曾国藩上了眼药,心中不免要有一点惭愧之意。
那也是为了大局,不得不如此!他在心里,这样替自己开解道。
不过这一点惭愧之意,很快便被利宾的话打消了。
“逸轩,那几个普鲁士人,四天前已经到了。”
“到了?”关卓凡把手里的酒杯一放,迫不及待地问道,“东西呢?”
“自然是一起到,”利宾看他一副贪心的样子,笑了起来,“在海上走了两个月,一共是五个人,七门炮。”
“好!”关卓凡把手在桌上轻轻一拍。
老子的炮兵学堂,要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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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江南女儿
这一回关卓凡上京,朝廷照准的“洋六条”里面,第五条就是“准许开办武备学堂”。
实际上,按照他一贯的风格,这所学堂的筹备,早在他请旨以前就悄悄进行了。上一次在抚衙的军事会议中,宣布松江军团成立之余,他便已经让丁世杰从各地的防军中,选取少量识得一些字的军官备调,这一回,他们要成为炮兵军官学堂的第一批学生了。
五名普鲁士的教官,是欧洲司的卢卡斯专门聘请来的,三个月前利宾跟关卓凡报告的时候,还说是不知上了船没有,没想到现在却已经到了。
“好得很!”关卓凡高兴地问,“世杰,这是你和利先生该管,地方选在哪里了?”
“选在太仓的嘉定县外,有现成的房子,他们带来的炮,也已经开始组装了。”丁世杰郑重地说道,“有榴弹炮、加农炮、臼炮,还有特制的长管重加农炮和短管轻卡伦炮。按爵帅的交待,我从七宝也拨过去了四门野炮。单单作为教习之用的话,算下来是足够了。”
“好,就叫做嘉定炮兵学堂!”关卓凡搓着手,兴奋地说,“还有,别小看普鲁士人,他们手底下有真东西!要教的也不单是怎么放炮,而是怎样在作战的时候用炮,甚或是该怎样作战,他们都是能教的——总之这批人不好请,都是容克军官团的人,跟咱们原来军中的教习,不是一回事!利先生是花了重金的,你们不要慢待了。”
“是!”丁世杰是早已得过吩咐的。见他此刻又再吩咐一次。可见是格外重视。
“他们带头的那一位。叫做什么?”关卓凡问利宾。
“是叫做冯。施密特,”利宾回答道。
“好,你替我安排,我要请他们的领事莱曼和这位施密特吃个饭。”
“成,归我来安排,”利宾点头道,“上回我按你说的,把给莱曼的礼物办去了。现在跟他那边,和睦的很。”
关卓凡心说,这倒不是和睦不和睦的事,而是轩军跟德**人之间,第一次的真正接触。
这些事,现在说来他们也不会明白,毕竟这个时候,德国还没有出现。
“刘先生,”他开始问轩军的总办刘郇膏了,“松江军团的粮台。现在是什么情形?”
“已经从我的总粮台之中拆出来了,一共分了三层。”刘郇膏答道。“军团一层,总粮台是原来洋一团的那个美国人,贝灵格,中国话也可以说得很好。各团的那一层,任粮台的或是美国人,或是自己人配了通译。至于营的那一层,是自己人为多。”
粮台,大致相当于后勤部,不止要管粮饷的发放,而且军械装备、帐篷服装等一应事务,都在管辖之内。
“军团的粮台,还要再细分。”关卓凡说道,“这一回上京回京的时候,我跟华尔老福,还有那位美国公使蒲安臣,都曾聊过不少军队上的事情。至于冯。施密特,听说他们普鲁士的军队,在这方面做得更加出色,以后你和世杰,不妨跟他多谈一谈。他们的粮台之下,又分了专管粮饷的,专管被服给养的,专管军械的,专管营舍的,专管抚恤救济的,专管文牍任命的,专管医疗的,连专管马匹的都有。这样周致细密,前方的兵士打起仗来,就没有后顾之忧。”
刘郇膏和丁世杰一起点头,大开眼界,都在琢磨着轩军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办。
“爵帅,说到医疗,这一次华尔他们,专程从租界里的玛加利医院和圣约翰医院,聘了好几名洋医生,都是有过战地经历的。还有十几个护士,男女都有,准备跟船一起走。”
“那好得很,你不妨交待华尔,尽量从租界里多购药品,银子都先从你这里出好了。”说到医务这件事,关卓凡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这个年代的战地救护水平,还是粗糙的很,“洋医生的那一套,跟我们营里的郎中不太一样……”
说到这里,蓦地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明天就去跟华尔和贝灵格说,请这班洋医生,要马上替军团拿一个‘卫生条例’出来,从即日起,严加执行!”
这件事,事关重大,关卓凡的脸色异常郑重。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虽然还不高,但一个严格的卫生条例,却可以极大的降低部队的非战斗减员。
想一想,又特意再补充一句。
“违例者,行军法处置!”
“是。”刘郇膏虽然还不明白这个“卫生条例”,究竟要包含哪些东西,但见爵帅说得如此郑重,连忙欠身应了。
“这两天,请各位都忙起来,我也把衙门里的公事,能交的就先交到竹生兄那一边。”关卓凡举起了酒杯,“世杰,你知会华尔,后天到我的钦差行辕来,开军务会议。”
*
一顿粗茶淡饭吃完,厅里的自鸣钟已经打过了九下。关卓凡亲自把他们送上轿子,这才吁一口气,回到后院来看扈晴晴。
一路奔波,又忙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真是有点累了,不过见到后院里灯火通明的厢房,还是精神一振。
扈晴晴和婉儿果然都没有睡,大约是已经远远听见了院外亲兵行礼的声音,此刻都站在正厢房的门口等着他。
“老爷,”扈晴晴当然早已得知他要出海远航的消息,但面上并没有流露出特别的忧虑和伤心,面上含笑给他行了礼,温柔地说道,“你回来啦。”
“嗯,这两个月,辛苦你了。”关卓凡躬一躬身子,算是还了礼,看看她身上那件绛红色的单袄,衬着她白净的脸庞,一时心动,笑着说道:“你今天,可真漂亮。”
扈晴晴莞尔一笑,将脸微微一侧,意思是妹妹还在这里,不要胡乱说些风言风语。
婉儿跟在她的身后,却是穿了一身纯白色的洋装,胸前的蕾丝花边上,系了一条打着蝴蝶结的缎带,一圈贴身立领,将柔软的颈项包裹起来,腰身收细,下摆宽大,最稀奇的是,居然还戴了一顶白色的斜边帽子,配上她那张秀丽绝伦的瓜子脸,更显得华贵已极,仿若是哪一国的西洋公主,忽然跑到这个“钦差行辕”的后院里来了。
关卓凡呆了一呆,心说妹妹这样的打扮,倒把姐姐的风头给抢走了。
“老爷。”婉儿也跟姐姐一样,垂下目光,盈盈一福。
“嚯!这可真是稀奇了。”关卓凡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们家里,怎么出来一个这样漂亮的洋姑娘?”
“瞧你说的。”扈晴晴笑道,“婉儿快十七了,穿几身漂亮衣裳,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了?”
关卓凡心想,扈晴晴是在租界里长大,自是不以为怪。这里是上海,大户人家的小姐喜欢穿洋装的倒也不少,像杨坊的那位女儿,就是这样。
他看见正厅的案子上,大包小包的放着不少东西,都是自己在京城替她们带回来的,想必刚才她们姐妹俩正在拿出来看,于是问道:“婉儿,有什么喜欢的没有?”
“样样都新奇,京里的东西,跟咱们这边,又不一样。”
两个月没见,婉儿似乎又长大了,而且大约是习惯了这里的环境,虽然还有一丝拘束,但比起当初,已是活泼开朗了许多。
“是不一样,”关卓凡打趣道,“好比你穿了这一身衣裳,到京城里去一站,包管大街小巷都要轰动了。”
“是姐姐带我到洋场里置办的。”婉儿羞涩地微笑着说,“姐姐说,老爷见了一定喜欢。”
关卓凡瞥了微笑不语的扈晴晴一眼,心里有点犯嘀咕。
我喜欢,那又怎样?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遍地黄金
松江军团的第一师,是驻扎在南桥附近,第二师则是驻扎在青浦附近。到了预定会议的前一天,各团各营的主官便已纷纷赶到上海,来参加第二天早上的军务会议。
军团长华尔、副军团长张勇、两名师官福瑞斯特和白齐文,是最先到达钦差行辕的,跟着第一师的团官伊克桑、姜德、郑国魁,第二师的团官方济成、吴建瀛、展东禄,还有几十名中外营官,也都陆续到达。而军团之外的人,是江南提督丁世杰、水师总兵丁汝昌和轩军总粮台刘郇膏三个。
将近三个月没碰面,这些军官看见关卓凡,都觉亲热,于马刺声乱响之中,纷纷请安问好。而到了会议开始,气氛就变得肃静起来,没有人再敢乱说话了。
“华远诚,”关卓凡微笑着看着华尔,“你请说吧。”
“是!”
华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照他的习惯,先将军容略做整理,这才将公文拿出来,朗声宣读。
“松江军团全体,既定于九月十五日始,在吴淞口登船,九月十七开拔。”
“全军炮只,只准携带二十一门后膛大炮,其余的野炮,一概送七宝,交由提督丁世杰处置。”
“全军枪支,只准携带八千五百支后膛枪及弹药,其余枪支,亦送七宝由丁提督处置。”
“编入军团的马队两千四百人,准带军马三千匹。”
“第一师的洋一团、克字团,第二师的洋二团、先字团。编六营。各三千一百人。”
“第一师的德字团、魁字团。第二师的建字团、禄字团,编四营,各二千二百人。”
“军团全体,两师一马队一近卫团一长夫团,计二万七千二百人!”
到这里读完了,行了军礼。关卓凡点点头,请他坐下,自己看了看大家。开口了,语气却和缓得很。
“这一次打仗,想必大家都心里有数,不同以往。不同的地方,有三处。”他先看坐着的张勇,“第一个,是要坐海船。当初从武昌来上海的时候,你张勇把豫抚李鹤年好一顿抱怨,说他害得你没坐成海船。现在我让你坐一回,知道知道厉害。”
张勇略略发窘。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也没什么厉害。洋鬼子坐得,我自然也坐得。”
他这句话。让大家都小声笑了起来,方才各人心中那一份紧张的情绪,便缓解了不少。
“这话不错,说到点子上了!”关卓凡赞许地一笑,“洋鬼子坐得,咱们自然也坐得。还有一句,就是洋鬼子来得,咱们自然也去得,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地方。这一回,咱们是去跟洋人打仗,不过洋人也是两只胳膊两只腿,有什么了不起了?你们看看福鬼子和老白,谁是长着三头六臂的?”
于是大家都转头去去看福瑞斯特和白齐文,还有十几个洋人营官,倒把他们弄得哭笑不得。
“第三个,就不是玩笑话了。”关卓凡的脸色,转为严肃,“离家万里,人生地不熟,底下的兵士,心里不能没有畏惧。有了这份畏惧,怎么办?”
伊克桑见他拿眼光扫视着大家,站起来答道:“老总说的是,我的团里,固然有不少跃跃欲试的,却也真有天天晚上躲在军帐里哭,怕这辈子再也回不来的。”
“故土难离啊。”关卓凡感慨地点点头,示意伊克桑坐,“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事,而是人之常情!别说他们,就连你们,就连我,敢说不曾想过?”
底下的几十名团官营官,肃然无声。
“我原来说过,上阵要靠亲兄弟,因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打不散。到了美利坚国,不靠兄弟,你还能指望谁?因此人人都是亲兄弟!”说完这句,关卓凡转向华尔,沉声说道:“松江军团,要在原来轩军的军规里头,再加一条——不抛下一个兄弟!你活着,我跟你并肩作战,你死了,我答应你,一定会把你的尸骨带回来!”
这是最能提振士气的一条!人人都激动地彼此相视,张勇忍不住就想开口说话。
“我还没有说完,”关卓凡微笑道,“若是我死了,也要拜托你们,把我的尸骨带回来。”
*
轩军之中,中国士兵对于航海的恐惧,以及对于那个陌生国度的恐惧,恰恰有军中的洋人可做很好的弥补。这一千多洋教官、洋军官、洋兵,不用说,都是漂洋过海的老手,其中又以美国人为多。
过去这一两年的仗打下来,彼此之间,战斗的友情总是有的,同时因为就在身边的缘故,可以做很好的宣讲,所以跨海远航、异国作战这两项,都还并没有对士气造成太大的影响。而原来最普遍存在的一条——对客死他乡,不能魂归故里的恐惧,因为关侯爷新颁布的军规,也大大减轻了。
士兵们很淳朴,只要确信当官的不会扔下他们,做兄弟的不会扔下他们,便可以得到足够的安慰。
关卓凡所说的三条,都是不好的地方,不过也有好的。
当初在准备赴美的军令下达的同时,一条小道消息,便不胫而走,如野火一般烧遍了整个军营——咱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有金子!
不光是有金子,而且还是整块整块的狗头金,谁若是运气好,单是去营外撒泡尿的时分,就能踢着两块!
去的时候一块,回来的时候一块。
这个说法,就连最有经验的老兵,也都深信不疑,因为那个地方的名字,就是非常有力的证据。
“开玩笑么?金山!”老兵们向身边围着的一堆人说道,“单是这几年,从两广福建,还有江浙过去淘金的人,就有好几万!”
于是,对那块神奇土地的憧憬,化作兴奋和激动,似乎过去跟洋人开仗,也变得没什么可怕了。
另有一桩新奇的事情,是他们在开拔之前,就预先领到了一个半月的军饷。
这个军饷,不是银子,而是一些绿色的纸片儿。
“爵帅,这个叫做‘绿背’,是他们美国人的钱,美元。”刘郇膏拿着几张钞票,向关卓凡解释道,“这是九月和十月的军饷,是那位蒲安臣从渣打银行和丽如银行,还有租界的美国商人手里,搜集来的。”
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可以换一个半美元。
换句话说,三个美元,可以换成二两银子。
中国的士兵,一向认为银子才是实打实的东西,但轩军因为是发端于上海的缘故,对洋钱也是愿意接受的,更有人觉得美利坚国的钱很难得,因此格外珍惜。
“蒲安臣说了,在美国,一个黑人兵的军饷,是十个美元,白人兵,是十三个美元外加置装钱,咱们去,是十五个美元外加置装钱。”刘郇膏得意地说。
也就是说,轩军的士兵,相当于每月至少能拿到十两银子,这就比现在他们的军饷,要高上四成五成。因此大家都兴奋得很,也难怪刘郇膏要得意。
不过这其实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外籍军团来替你打仗,军饷不高一点,谁肯?
因此关卓凡只是一笑,心想还有你刘松岩不知道的事呢,等你知道了,只怕就笑不出来了。
这些“绿背”,严格来说,是一种以政府信用担保的即期票据,没有利息,算是现代美元的前身。而北方政府一旦打赢了南北战争,在一年内,大约就会限制这些票据的使用和发行了,因此将来贬值的速度也会相当快。
不过没有关系,关卓凡笃定地想,毕竟已经做好了约定,在轩军回国的时候,会把这些“绿背”,兑换成等价的黄金或者白银。
在这两件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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