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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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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锦发不失时机地又把通信营的人马撒了出去,村南的清军左翼也成了溃兵,一窝蜂地朝中路靠拢。
一切都被打乱了。蔡映斗一面组织力量稳定左翼战线,一面打算下令右翼的人马立即向自己靠拢,再不撤就全完了。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挟着呜呜的几声怪叫,一排飞弹掠过他的头顶,在身后炸响。原本集结完毕,试图再做一次冲锋以掩护他退却目的的密集兵勇,顷刻间死伤一片。
“撤!”蔡映斗再顾不上什么右翼不右翼的了,撒腿就朝来路跑。残余的清军立即放了羊似的,丢弃一切能够阻碍奔逃的杂物,朝着一个目标,常熟,开始没命地跑。
村北的数百清军,还不知道中路的大队人马开始了溃退,等到明白了,就已经晚了。就是这不长时间的耽搁,他们被蜂拥而至的陈桂堂部和特务连团团包围,被迫放下了武器。
奔逃中的蔡映斗很是奇怪,来的一路上左探右探,都没发现有大队的太平军存在。现在可倒好,似乎随处都能听到隆隆的战鼓,还有不知从儿哪冒出来的大片太平军。
他的坐骑被打倒了,只好混入败兵中用两条退量。天啊,常熟好象不该有这么远啊?望着隐约可见的常熟城头,他似乎有种望山跑死马的感觉。
渐渐,后面太平军的喊杀声好象弱了下去,常熟的西门也出现在了蔡映斗的眼前。前面的溃兵在上气不接下气、气急败坏地叫着城,他也抽空回了下头。旗幡招展的太平军,已经在远处停止了追击的脚步。他松了口气。
现在,他感到嗓子眼儿发咸,两腿不停地颤抖,天空中尽管还在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可他却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把内外所有的衣服都湿透了。他大张了几下嘴,“哗“地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莫要着急上火。”两个由太仓跟随来的贴心州兵连忙架起战立不稳的知州大人,劝慰着。
“唉!”蔡映斗无力地看看四下,顺眼角儿流出了几滴无奈的泪水。乱成一团的败残兵马,再没有了出征前的威武和雄壮,还有那么的浩浩荡荡,十成中已经剩不下了三成。
城门打开了,蔡映斗被州兵搀扶着走向城门,“传…传令下去,进城后略加歇息,赶紧占据虞山,那里……那里可以俯视整个城西,便于西门的防御……”他几乎是被拖着进了的城门洞,嘴里却依然断断续续地念叨着。
………【第一六一章】………
十里虞山峰峦起伏,半麓入城,尚湖、昆承湖面山而卧,相映增辉,琴川河穿城而过,更增添了城市的栩栩生气。常熟本来是个宁静的好地方。
现在,常熟却是笼罩在一片的慌乱和恐怖之中。乱纷纷的败兵你抢我夺,喧嚣着涌向城门,惟恐稍迟一步,就会丢掉了性命。城头上,驻守的清兵提心吊胆,瞪眼跺脚,生怕远处隐约可见的太平军会借机冲上来,吆喝、叫骂声此起彼伏。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常熟就是在这恐慌和喧闹中醒来了。
“快,快,再不赶紧点儿,追兵就上来了……”杂乱的溃兵之中,居然涌出一队整齐、强悍的“败兵”,他们叫嚷着,推搡开前面碍事的人群,强行向城门口挤。
“他娘的,就你们着急,老子……”在他们后面,被推开,甚至搡倒的兵勇,更加混乱,哭叫和咒骂声响成一片。
这群蛮不讲理的“败兵”们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迅速涌进了城门。“天军占城了!”一进城门,这队“败兵”立刻撤下头上包裹的布巾,露出清一色的“和尚头”,从怀里亮出来一把把六轮枪。紧跟着,喊声、枪声、间或有手榴弹的爆炸声响锣密鼓地连了起来。
陈廷香和韩慕岳率领的二十多个安王府侍卫,转眼间控制住了城门。他们是假扮成村西蔡映斗预伏的人马,搅乱、冲动了清军的左翼后,又夹杂在清军大队中,一路“溃散”到常熟来的。
那炒豆儿一样的枪声和爆炸声,对于刚刚从战场上侥幸逃回来的兵勇们,是再熟悉和恐怖不过的了。城里的开始四散奔逃,“长毛来了!”“长毛进城了!”的叫喊声,很快传扬而去。城门口和城外的兵勇更是肝胆俱裂,被火烫了似的掉头向外跑。刚跑了几步,迎面又是翻江倒海的杀声。
城内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就是信号,列队整齐的天军就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特务连近二百的骑士们,随着一面呼啦啦迎风飘舞的红旗,一马当先,直奔城门。后面,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大队步兵。
蔡映斗觉得自己就要累死了。进了城之后,他也就是好象屁股刚刚挨了地似的在一家屋檐下坐了只有那么一刻,城里进来了太平军的喊声就叫成了片。他是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啊,可是枪声和爆炸声告诉他,那都是真的。这些狡猾的长毛子啊,原来是混到了自己的败兵中,难怪大队的长毛会那么慈善地停止了追击,给自己留下了进城的机会。唉,早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没有别的选择,手下散了,就连那两个亲随也丢下他自顾自地逃掉了。他勉强站了起来,起的突然了些,眼前一阵的金花飞舞,索索抖动的两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险些又要栽倒。
蔡映斗赶紧撑住墙壁,费劲儿地干咽了几口,象含了火炭儿似的嘴里,现在连口唾液都没了。他抹抹满头满脸的汗水,拖拉着两条沉重的腿,继续“跑”。
天上飞舞的雪花,掉落到地上,马上又变成了水,道路湿滑。蔡映斗跌跌撞撞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他一辈子的汗也似乎在今天的一天里都要流光了。在又一次从跌倒中爬起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再也“跑”不动了。
“排长,那儿是个清妖头!”急促的马蹄声中,响起一声兴奋的呼唤。
蔡映斗下意识地转回头。打了半天,他直到现在才真正看清了对手的模样。
刘明远使劲儿一夹双腿,战马利箭般窜向不远处的清妖头,在疾速奔驰中,他手中的马刀漂亮地向左一晃,跟着向右挥刀猛劈。“嚓”地一声,呆楞的清妖头如同平日里训练的木桩,头颅滚出老远。
都说人头脱离身体的一段时间内,依然还有思维。蔡映斗无头的躯体硬是站了很久,才终于重重地摔了下去,而他停在十几步外的头颅,眼睛还在眨动着,这是传说中的长毛吗?唉,现在好象不累了!估计他想的是这个吧。
“藩司大人,家父此次委派小侄带书信给大人,完全是为了大人自身的利益,不要低估了那边儿的力量。”顾同临的长子顾雪江望着沉思不语的江苏布政使郝立宿,扯扯自己头上的辫子,轻声地说着,“您没看到,他们可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您看我的辫子,这可是真的。他们占了镇江多半年了,却不强求百姓的发式和服饰,办新学、兴工商,鼓励农耕,一切井然有序,百姓安居乐业。尤其是他们中的红军,那更是常人想象不到凶猛。不瞒您说,也许大家都说他们依仗的就是洋枪洋炮,其实不然,他们拥有的枪炮,可不是来自洋人,那都是比洋枪洋炮还要厉害的东西。否则,余大人的两万援军也不会一日之间就丧失殆尽了……”
江苏布政使郝立宿和顾同临颇有交往。郝立宿这个人外表看上去很呆,他十六岁上甚至还连秤星都不认识,是个倍受众人嘲笑的书呆子。
他默默地听着顾雪江的话,心里在想着顾同临书信上的内容。太平军势如中天,兵锋所指,无处不望而披靡。湖南、江西大半落入了太平军的手里,骆秉章自杀,左宗棠被生擒,曾国藩被兵困株州,四面楚歌。曾家几个被俘的兄弟,都成了太平军的刀下鬼,并被铸成了铁像,跪在家乡的文庙前。顾同临还在信中一再告戒他,太平军对死抱住满清大腿的汉奸恨之入骨,常州李琨满门被抄斩就是明证,恳请他千万不要毁了自己。
他接着又想起了太平天国的安王给他的短信,“……苏州已经在我天军囊中,苏州是天下百姓之苏州,凝聚了众多的民族文化,作为一方之行政大员,如贵布政使能妥善保存苏州,不与我天军为敌,城破之日,必当友善相待。如能有功劳于天朝,将恩赏有加……”
他又想起了怡良。这个怡良,实在是太歹毒了,明知苏州难保,竟然想出了最后毁掉苏州的恶毒计划。还是太平天国的安王说的对,苏州是千百年来祖先们用一滴滴的汗水,还有一砖一瓦,慢慢发展到的今天。无论如何是不能就这么毁掉的,那会背负上万载千秋的骂名。
郝立宿很庆幸,庆幸这个毁城计划怡良把它安排给了自己。不过,他还是有些遗憾,遗憾的是城西的枫桥,那个疯狗似的徐丰玉已经带着兵马去了,那是怡良的安排。想到即将化为一片废墟的枫桥古镇,他有些辛酸。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奇怪,怎么从他们那个安王的信中,可以看出他们竟会对苏州的各种安排有所察觉?他看看面前的顾雪江,苏州城里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太平军密探呢?
………【第一六二章】………
“本大人不用问,就知道你叫蓝香,是安琪尔得内掌柜桑妤的贴身侍女。”吴键彰在他的“羚羊号”道台衙门上,颇有些自得地望着面前这个清秀,又显得稚弱的小姑娘,“知道本大人为什么把你‘请’来吗?”他把那个“请”字特意说的语气重了些,然后双手撑着桌案,身子前倾,微笑着瞅着蓝香。
蓝香眨动了眨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看左右的几个大汉,又望望道台大人,摇了摇头,“回大人的话,小女子是被他们吓唬来的,怎么能知道为什么?”
“唉!”吴键彰很有些怜香惜玉地叹了口气,“蓝香啊,何必呢,本大人要是不知道你和你的主人都是城内乱匪的朋党,能把你请来吗?不要以为你们做的天衣无缝,自以为是,其实,本大人早注意你们很久了。可是,本大人为什么没有动你们呢?”
吴键彰从桌案后面走了出来,围着蓝香转了一圈儿,“你不会不知道,本大人是旗昌洋行的七大股东之一,旗昌洋行和你们安琪尔商行是合作伙伴。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本大人自身的厉害,本大人也不会和你们为难的。只是官身不由己啊,上面交下来了差事,总要蒙混蒙混的。只要你如实承认你们和城内乱匪是一路的,本大人就可以编排个由头,把你们走私武器给乱匪的事情推到别人的头上,咱们还是朋友,继续赚咱们的银子。”
“大人,您可不能害小女子啊,”蓝香显得茫然不知所措,“小女子就是个使唤丫头,跑跑颠颠伺候主人的生活,什么生意啊乱匪的,小女子一概不沾。大人可不能把小女子朝乱匪身上推呀。”
“是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吴键彰朝桌案走去,“那你告诉本大人,为什么你三番五次地进城?可别告诉本大人,就是为了城里好玩儿。”
蓝香委屈的似乎要哭了,“大人,谁没事儿愿意朝又是枪又是炮的地方跑啊,还不都是我们家夫人,就喜欢吃城隍庙的小吃,隔三差五的总要吃上一样两样的。城里有啥好玩儿的,每次既要破费,否则进都费劲儿,还要提心吊胆的,生怕城里的兵把小女子当成什么细作抓起来。唉,若不是小女子是个教民,早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了……”
又是一个“教民”,吴键彰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他娘的,沾上洋人就吃香,有事没事的都成了教民。他看看桌案上从蓝香那里搜出来的几样东西,竹篮子,一块儿白布巾,一个被白纸包裹着的女人喜欢用的香胰子,照他的想法,却没能搜查出信件之类的东西。
“不要以为你声称自己事教民,又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本大人就整治不了你。告诉你,本大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你是给城里的乱匪送信去的。”吴键彰一扭头,脸刷地变的冰冷,“乖乖地把你带的信交出来。还有,你和你们那个夫人去过不止一次的‘海鸟号’,到底想干什么?老实说了,有你的好处,否则,看你柔柔弱弱的,怕是吃不了许多的苦头。”
“大人,小女子真的是冤枉啊!”蓝香可怜惜惜地叫喊着,心里却是一阵的冷笑。你个狗官说的不错,姑奶奶就是带着信件来的,可惜,信就在你的面前,你看不见。其实,蓝香自己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夫人叫自己带进城的密信,总是一张用来包裹香胰子的白纸,上面根本就没有字。
这种密信,是艾华来到上海后开始起用的联络手段。信件是用米汤写在白纸上的,到了刘丽川手里,只要再用从教会办医院那里搞到的碘酒一喷,字迹就会显露出来。蓝香自然不明白,而吴键彰就更不明白了。
直到半夜了蓝香还没有回来,桑妤和艾华都着了急。“海鸟号”的工作已经进展到了最后的关头,急需城里刘丽川的配合。
“看来我必须马上去城里,如果不能尽快从刘丽川那里带回一批水手,咱们的计划就会打了水票儿。现在到处传言安王的东征军已经得了常熟、无锡等地,马上就会攻打苏州了。苏州一下,安王势必会马上来上海,必须要赶在安王人马兵临上海前把这船军火弄出去。”艾华一边儿穿好燕尾服得外套,又去拿衣架上的貂皮大氅。
“你不能去!”桑妤一把拉住艾华,“我知道蓝香,她是个极其能干的姑娘。既然到现在未归,一定是有了什么意外。如果是落到了清妖手里,他们必定会更加注意我们的人。你现在去,这会授人以柄的。”
“干什么都会有危险,可是不能不干。”艾华倔强地看着桑妤,“为了天朝,就是丢了这条性命又有什么关系。”
“蠢话!”桑妤使劲儿把他按到椅子上,严厉地说到,“我们是秘密情报站,凡事都要顾全大局,不能意气用事。我是站长,你必须要服从我的指挥!”
“我……”艾华气馁了,头一低,不再说话。
看到艾华气鼓鼓的样子,桑妤轻轻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头,“你呀,还就是没长大呢。”
“我没长大?”艾华不服气地脖子一梗,“要不是因为…因为…,我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受窝囊气呢。”
一听艾华这样说,桑妤嘎嘎笑了起来,“你呀,你还好意思说呢。”闲暇聊天儿时候,她已经从艾华自己的嘴里,得知了艾华从前的“光荣史”,现在说起来,更觉好笑。
“你看,说好不许笑话我的,你又来了。”艾华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咕哝着。
“没有,人家才没笑话你呢。你是个金戈铁马的大英雄,行了吧?”桑妤赶紧捂住嘴,“好了,明天你还是按照先前的布置做,其它的事情都由我来办。一定要记住,尽量少上‘海鸟号’,那里的事儿都交给方先生去办。”
她去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回头看了看艾华,“你先休息吧,我去找下罗孝全主教。他在城里也开了家医院,进城方便。”
“那…那蓝香呢?”艾华担心地望着桑妤。
“放心,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一定能把她找出来。”桑妤坚定地说着。
………【第一六三章我想把这批军火卖给他们……】………
艾华在两个黑人保镖的护卫下,又是吊儿郎当地去了租界防护团。“海鸟号”上的黑奴都已经被桑妤买下了。
经由英、美、法三国协商,租界内成立了由四个英国巨商和一个美国副领事组成的协防委员会,而这个租界防护团,正是协防委员会临时组建的租界武装。
金能亨是协防委员会的首脑,大早起,照例要巡视一下。一见迎面而来的艾华那永远睡不醒的样子,金能亨拍了拍方静波的肩膀,“我的上帝啊,一家人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差别?哦,要是真的有敌人来了,我看不用打,他就完了。”
方静波哈哈地笑了起来,“不要看他这个老板不怎么样,可他手下的团勇还是蔓不错的。”
金能亨也笑了,向着艾华一伸手,“哦,亲爱的艾先生,您的夫人呢,我都快急疯了?”
艾华揉了揉眼睛,一脸不满的神色,“我的领事大人,都是您的事情搅得我的商行眼看着就要完蛋了。”
“出了什么事情?”金能亨不解地看看方静波,又望着艾华,“在这里谁还敢招惹您?”
艾华把蓝香无故失踪的事情简单说了下,最后瞅着金能亨,“唉,一定是有人害怕我们安琪尔帮助您处理‘海鸟号’,这才下的黑手。我早说这种事情做不得,可是我那个夫人就是拧。我看,早晚也得把我鼓捣进去算。”说着,他瞅了瞅方静波。
金能亨摇了摇头,“不会吧,我们的‘海鸟号’安安静静地在那放着,事情又没有几个人知道。你们那个蓝香不会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吧?”
艾华哼了一声,摇摇头。
“我看未必啊,”方静波把手朝四外一指,“在这个租界里,不会没有那些大清的密探。您现在是树大招风,背后一定会有不少的眼睛偷偷注视着您。我看,还是赶紧把它出手,以后少沾军火贸易为好。”
“我要是知道谁在背后捣鬼,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金能亨面颊的肌肉抽动着,咬牙切齿地说到,一派美国牛仔的气势。马上,他又赶紧拉了拉艾华,“艾先生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协助寻找你们那个蓝香的下落,至于安琪尔商行,不会有人敢触动你们的。密斯特桑不仅是教民,不久还就要成为我们美国的国民,谁敢动她的人,就是对我们美国政府的蔑视!”
“方先生,你马上去找密斯特桑,看看水手的问题安排好了没有。”金能亨一挥手,“一切听从密斯特桑的安排。”
“这……”方静波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金能亨和艾华,“我的领事先生,这件事情实在太大,我…我……”
“恩?你们这都是怎么了?”金能亨一拍胸脯,“不是早说了吗,出什么事情都是本人负责,您还有密斯特桑都是听了本人的指令。”
“那…那我就去了。”方静波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的样子。
“去吧,我的方先生,您会把事情做好的。我相信您!”金能亨笑了。
桑妤总算安排妥当了一切。
“密斯特桑,水手的事情安排好了吗?”来到安琪尔商行一见桑妤,方静波就急迫地问。
“一早就凑够了,您去逐个审核下不?”桑妤眼圈儿有些发青,脸色夜有些苍白,显然是没有休息好,“密斯方,依我看还是叫领事大人亲自看下的好。毕竟货都是他的,一旦出现万一,咱们也不好说话。”
“我会的,我马上带水手们去‘海鸟号’,换下船上的原来的人。当然,如果领事阁下愿意,我会领他看的。”方静波看着桑妤,忽然有些担心,“密斯特桑,你买下了‘海鸟号’,万一被截获,那……”
“做生意嘛,总要有赔有赚的。”桑妤轻轻笑了笑,“再说,我们只是把船租给了金领事使用,至于船上的货物,那是人家货主的事情。衙门也总要说个理啊不是。”
一提到衙门,方静波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压低嗓门儿,“密斯特桑,听说您的侍女蓝香失踪了,我想,她会不会是被衙门偷偷抓了去?”
“是的,”桑妤点了点头,“你们的金领事大做军火,衙门不敢过问,所以想嫁祸于人,和我们安琪尔为难。”
桑妤得到另外一条途径上送来的情报,蓝香是被吴键彰派人抓去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吉尔杭阿派去配合吴键彰调查安琪尔和“海鸟号”的楚玉德,恰恰就是桑妤通过罗孝全主教,在清军南北两营里秘密联络的外围组织成员之一。
楚玉德昨天由于一直在租界里,对于吴键彰突发其想的做法并不知道,也是早上从道台衙门的兵丁嘴里才得到的消息。这才赶紧通报了罗孝全。
桑妤忧伤地看着方静波,“蓝香吃了不少的苦。道台衙门硬是想叫她承认我们安琪尔是城里叛军的奸细。”
“真是太胆大妄为了!”方静波怒不可遏地一拍茶案,“我去找金领事,叫他和吴键彰那个混蛋交涉。干别的他没有本事,倒会做这些卑鄙无耻的勾当。”
“就是啊,”桑妤哀叹一声,摊了摊两手,“您密斯方知道,我该多冤枉呀。要是我是奸细,我会去劳军,会把武器同样也卖给他们吗?”
“您放心,我会把蓝香给您要回来的!您不必着急。”方静波安慰着桑妤。
“呵呵,我是又该破财了。”桑妤苦笑一声,“我准备清巡抚大人们去‘海鸟号’上看看,如果他们愿意,我想把这批军火卖给他们。”
“他们?”方静波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他们不会舍得出这么高的价钱来买军火的。呵呵,如果是干别的,那还另当别论。”
“只要他们满意,我可以替他们承担三成的费用。”桑妤站了起来,“下午把金领事也约上,我就是叫大家都看清楚,到底我是不是什么奸细。”
用这种方法去证明自己?方静波看着桑妤,很难理解。
………【第一六四章金能亨噌地跳了起来……】………
许乃钊在驻吴淞口广东水师统领杨云骧的陪同下,离开坐船上了“海鸟号”。
“海鸟号”上悬挂着五颜六色的小彩旗,甲板上更是熙熙攘攘贵宾众多。来宾们手里举着盛有又浓又红的法兰西红葡萄酒的杯子,或是笑意融融地向走近的安琪尔能干的女主人道喜,或是三五好友相聚一处,谈笑风生。
作为华商的安琪尔,率先购置了崭新的美国货轮,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热闹的场面和气氛,一时叫大家暂时都忘记了各自的苦衷,还有上海战乱带给大家诸多的不便。也压过了黄浦江上徐徐吹来的阵阵凉风。
“领事阁下,法租界距离上海城近在咫尺,租界已经组织起了所谓的护卫团,您还是主持此事,可为什么还能叫城内的部分乱匪持械出入?”许乃钊一见金能亨就不满意地说到,“对此,本官深感遗憾,这完全有悖于各国的中立立场。”
“会有这样的事情吗?”金能亨耸了耸肩膀,摊摊双手,“各国有各国自己的情况,鄙人有些时候也不好过问。为了封锁城内的军队,贵政府在城北、城东大肆焚烧拆毁民居,致使大批无辜的百姓丧失了家园,一股脑涌进租界,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治安问题。巡抚阁下,这是一种很不人道的行为。有时候为了自卫,普通的百姓手里也会持有武器,到底谁是城里出来的军人还是守法的良民,呵呵,相貌外表都一样,我们很难一时甄别的清楚。”他微笑着应付着面前的这位巡抚大人,揭着他的疮疤。
许乃钊脸色有些难看,“可租界对本官的兵勇倒是甄别的很清楚。”
“对不起,阁下,”金能亨歪了歪头,“租界是中立的区域,不能有军队介入进来,否则会影响到侨民的安全,这是我们的原则。另外,鄙人还要代表租界协防委员会郑重通知阁下,租界内不允许带有政治色彩的秘密活动,无论是城里的,还是阁下的部属,都要正视这一点。”
许乃钊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金能亨礼貌地阻止了,“阁下,作为中立国,我们其实是很难做的。您也知道,您们的那个吴道台就是鄙人策划才由城内的军队手里救回来的,为此,我们还受到了来自城里和百姓们的极大压力。令人遗憾的是,您们不仅没有报答我们,反而在租界进行秘密活动,擅自扣押、虐待我们的教民和侨民。用一句您们中国的话来说,这叫恩将仇报,这是公然对我们美利坚政府的蔑视和挑衅。”金能亨其实是在借题发挥。
许乃钊一愣,虐待侨民?没有听说最近发生过这种事情啊。
看着迷惑不解的巡抚大人,金能亨心里有些得意,一指正满脸春风,在放静波陪伴下款款而来的桑妤,“阁下,问问密斯特桑您就知道了。密斯特桑不仅是你们政府的真正朋友,还是我们美利坚的侨民,可是您的手下并不这样的认为。”
许乃钊莫名其妙地看看桑妤,“桑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哎呀,领事大人就是嘴快,都过去的事情了,提它还做什么呢。”桑妤看看金能亨嗔怪着,然后把酒杯和许乃钊碰了一下,“唉,吴道台硬是怀疑我们安琪尔是城内叛军的奸细,抓了小女子的侍女,还乱施酷刑,逼迫她承认这一切。幸亏领事大人出面,否则,唉,不说了。这也好啊,等招待完来庆贺的佳宾,小女子就把这批武器全部出售给大人您了,也省得别人嚼舌头。”
“看看,还是密斯特桑更会支持您的军队。”金能亨抿了口酒,呵呵地笑着。
“早说,早说啊,”许乃钊四下望了望,人群中没有发现吴键彰的影子,“这个吴键彰,就是分不清个好坏,下次见到他一定大加训斥。”
“是啊,阁下的官员们不能不说是不会的为官的人。”方静波摇着头,淡淡地说,“安琪尔商行目前是上海华商中的佼佼者,吴道台不加扶持也罢,偏又要鸡蛋里面挑骨头,政府的税收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去要?”
一提到钱,许乃钊更光火了。上海周围驻军原本就是要依靠吴键彰道台府库的银两来支撑,可是眼下倒好,简直就是屁毛儿没有。想买枪炮?如果不是桑妤答应慷慨解囊,钱还不知道从哪里来呢。他咬了咬牙,回去要马上给圣上上道奏折,请拨银两,还要使劲儿弹劾下这个吴键彰。
桑妤挽起正在思索的许乃钊的胳膊,“大人,先都去看看小女子船上的布置,金领事真是个能人,把个‘海鸟号’弄的可漂亮呢。”说着,又看看跟在许乃钊身后的杨云骧,“杨大人到船长那里监督一下,把船开出去一段路,也好叫大家新鲜新鲜。我的水手们都是生手,呵呵,不认识路呢。”
“这……”杨云骧迟疑了一下。他看了看甲板上陆陆续续走向船舱的几十号来宾,又瞅了瞅许乃钊。
正对金能亨和桑妤的鼎力帮助连连表示谢意的许乃钊想都没想,冲着杨云骧一摆头,“是该航行上一段,这就算是一次首航吧,图个热闹。”
总归是艘民船,不会出什么意外的。杨云骧先来到船舷边儿,示意自己的坐船跟上“海鸟号”,然后大踏步走进驾驶室。
“海鸟号”迎风破浪驶离了码头。
参观了船上的各个舱室,金能亨领着许乃钊、桑妤、方静波进了颇为豪华的船长室,两个黑人仆役给每人续上杯子离的酒,而后就后退几步,倚门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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