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逐倭-第18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师,请旨待决。

却说在大陈岛剿匪大败而回的幽冥五子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更不用说进京面谒圣上了。这几个牛鼻子虽然逃出王婆留这些海贼的追杀,但他们无法承担失败的责任。所以他们一到岸上就忙开了,人人只想着跑路。赵时茂对钱丹他们道:“我们侥幸地从龙潭虎穴逃得生命,却是一点前途也没有,今后只能苟且偷生了。兵败如山倒,何以归见天子?依我愚见,咱们五人还是各自分头走路为上,若觅得一个隐名埋姓的安身之所,便是咱们造化了。若被官府擒获,哪是死路一条。”

钱丹表示同意赵时茂的看法,道:“你这推断不锖错,我料上面不肯轻易放过我们?必是满地里找寻我们;设使让官府擒获,凶多吉少。跑路是我们眼下最好的选择。”

商议已定,赵时茂拿出岭南州府地图,又用手指一个地方对钱丹他们道:“你看这岭南罗浮山怎样,此山人迹罕至,我五人且奔那里避祸,待风头过后再做策夺。”走投无路之际,见一步行一步。钱丹他们亦无异议。于是幽冥五子穿林拔草,投奔岭南罗浮山而去,终生没有再现身江湖。

……王婆留凭借压倒性的武器连珠弩、毒箭以及非凡的勇气,率领一伙乌合之众,以小胜多,跟大明官兵打了一场不对称的古代信息战争,而且取得辉煌战果。他取得这场战争胜利的决定性因素是:毒箭。没有毒箭他不可能成就这个大捷。关键是他想到用毒箭克敌制胜并找到毒箭。无论谁评估这场大陈岛官匪之战,都不得不对王婆留神勇的抗争精神发出由衷惊叹!你试想一下,一伙盘踞在小海岛的没有任何外援的三百个海贼,粉碎五千大明官兵的疯狂进攻,而且把官兵打痛了,同时并让损失惨重的官兵不敢再招惹他们。这是一个怎样的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奇迹呀?三百个乌合之众对五千个大明正规军,力量对比如此悬殊情况下,海贼居然取得大捷,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王婆留凭大陈岛一战打出威风,打出他的赫赫威名。王婆留的英勇善战的大名响彻江南,甚至是传到京师西苑皇宫。嘉靖皇帝朱厚熜用膳的时候,偶尔想到王婆留的名字,也只能抛撒碗碟发泄愤怒。王婆留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毛贼,能让皇帝惦记并忱食难安,他这一生算是活得很有价值了,不枉他来世一场了。而江南人民除了诅咒大明官兵腐败无能之外,也对王婆留这个海贼龙头从不吝啬赞美之词,称他为──王飓风。象飓风一样席卷一切腐朽没落东西的英雄!

王婆留粉碎大明官兵对大陈岛进攻后,为大陈岛赢得了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在这段没有战争压力的日子里,王婆留与盐枭帮的帮主宋师道忙着做私盐交易。把淮扬的海盐发运到岭南销售,再从岭南带回茶叶、大米和生丝转手出售。由于盐是官府的专卖品,向来管制极严,禁止民间贩卖私盐。王婆留发到岭南的私盐供不应求,一点也不愁卖。王婆留他们是海贼,武装走私,官府也管不了他们。一来二往,王婆留也积攒起几万银子,并把海贼队伍发展到八百多人。王婆留手上这点兵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当然不能与汪直、徐海、陈东和麻叶九怨这些大倭酋相提并论,但作为崛起中的新生力量,他是最有实力和名气的一支。这样,占据台州的金尼听到王婆留英雄事迹后想拉拢他就不足为奇了。

这日。王婆留正在大陈岛处理庶务,穗花明日香也陪伴在旁,象个丫鬟一样不辞辛劳照顾着王婆留起居。斟茶递水,扫地清洁,开小灶炒菜做饭,凡是丫鬟能干的事她都抢着干,绝不假手于人。穗花明日香把王婆留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差没有象饲喂婴儿般让王婆留吃奶罢了。一个守岗的海盗赶到王婆留的办事处,向他报告说有个漂亮的娘儿找他。王婆留听说有美女主动上门找他,根本上不相信有这种好事,甚至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奇怪地喃喃自言道:“有美女找俺,你确认没有搞错,不是真的吧?”

“珍珠都没有这样真。”守岗的海盗点头拱手道:“我一个守岗的小海盗,就是吃饱饭没事干,也不敢拿这种事来消谴你呀?”

王婆留仔细一想也是,但想不出是什么女人找上门来,只希望不是找他麻烦就行了。当时叫守岗的海盗带那女人进来,同时吩咐穗花明日香拿出他收藏的功夫茶具,做好招呼客人的准备。

穗花明日香如吃错药般向守岗的海盗发作道:“一定是你搞错了,你没搞清楚就进来报告什么呀?快把这男扮女妆的骗子赶走,他可能来骗钱的,绝不能让他进来鬼混,骗去王龙头的钱,我要你赔!”

面对穗花明日香这种不近人情的激烈反应,王婆留苦笑一声,一言不发。穗花明日香本来是无理取闹,他若掺和只会忙中添乱,闭口不言是最佳选择。穗花明日香唠叨够了,自会知趣停止数落。

守岗的海盗闻言一愣,满脸疑惑地看了看穗花明日香,又望着王婆留发呆,颇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王婆留挥手道:“你去办事咆,别和生闲气的女孩子搭腔。女孩子都是天生打嘴仗的高手,咱们男人在这方面不是她们的对手,躲着她罢。”

守岗的海盗知趣地点点头,道:“那好,属下我出去了,不打搅你们办事了。”随即便转身离去了。

“呃,你要接待贵客,那个我留在这里干些什么呢?对了,你要是饿了的话,厨房里还有几只鸡子(蛋),午饭你将就吃一顿吧。”穗花明日香说完,逃跑似的溜回厨房。听到有女客人上门探访王婆留的消息,这丫头心里就忙开了,象打翻一个醋瓶子,酸的、甜的、苦的、咸的诸般滋味涌上心头,浑身着魔似的不自在。

不一会儿,守岗的海盗把一个女客引入会客室。王婆留抬起头来一看,却见那女客头顶包着花布头布,年纪也不大,约莫二十四、五岁上下。半张脸被垂落的头巾遮住了,但是那隐约间的媚眼却依旧让他震撼。王婆留也见过不少美女,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女人的美丽。江南天堂里出生的水一般的女孩子,肌肤白玉般纯净。而她水汪汪会说话的眼睛,尤其惹人怜惜。那女客见王婆留呆呆的看着她,脸上一红,轻轻露齿一笑,越发明艳动人,风华绝代,仿佛天仙下凡置身在这个孤岛上,令这个平庸简陋的会客室都灿烂起来。

“呃,你是……那个……那个?”陡地看见一个不可方物的美女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王婆留尴尬地摸了摸头皮,他感觉到他的脸热辣辣的,一定是红透了。他语无伦次地继续道:“不好意思啊!我,我好象不认识你,你是谁呀?找我有什么事?”他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美丽模样,他也不敢多视,只好赶紧低头,心不在焉地搓手掩盖慌张。

“我,我叫金艳梅。就是盘踞台州城里与官兵作对那个女贼金尼。”金尼合掌胸前,落落大方说。“你不认识我,没关系的,今天见面后。我们就认识了。”金尼只带一个心腹手下,挑着一担礼物来大陈岛拜访王婆留。连搭载她上岛的船也过往的商船,金尼此行可说是单刀赴会。

金尼使了个眼色,他的心腹手下立即向王婆留呈上一个礼贴。王婆留接过礼贴一看,见上面写着恭敬赤米二百斤的字样,不禁吃了一惊。这个女人一见面就给他送上二百两黄金(赤米是江湖黑话,代表黄金),有什么企图呢?这种咄咄怪事让他不由得小心慎谨起来。他也不敢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又不知怎样推掉这桩送上门的大手笔的人情献金,只是半推半就,犹豫不决。

“收下吧,别说你不喜欢!”金尼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口吻对王婆留说。也不知怎么回事,王婆留居然无法抗拒金尼这种不容分说的赠予。

第七十二章 我的母亲(1)

“收下吧,别说你不喜欢!”金尼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口吻对王婆留说。也不知怎么回事,王婆留居然无法抗拒金尼这种不容分说的赠予。

“谢谢。”王婆留有些迟疑的接过礼贴,似乎依旧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小心地将礼贴放在会客厅的供桌上。钱在这个时候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大陈岛日益兴旺,投奔他的海盗日渐增多。人多了需要供养,日常大小庶务也需要钱维持。王婆留也开源节流,为开拓财路忙得不可开交。这时候有人知趣地给他送上一份大礼,解他燃眉之急,他无法抗拒这种诱惑,那怕是陷阱他也会跳下去。况送礼受礼是中国民间的风俗习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王婆留在半推半就中笑纳了。

当主人把礼贴放在供桌上的时候,就代表主人接受客人的礼物。金尼看着王婆留收下她的礼贴,紧戚的眉头松弛下来,似乎是都松了口气。至少,事情按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一切都顺顺当当。这种结果正是她想要的。

“你叫王婆留吗,你是这大陈岛的龙头?”金尼看见王婆留年纪轻轻,不满二十岁,脸上尚留稚气,似乎不太相信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小兄弟就是率领三百海贼打败五千大明官兵的传奇英雄。

“是啊!我就是那个王婆留。我不像他吗?哪你能告诉我,究竟要怎么样才能长得象他?”王婆留笑哈哈说。他无意中收到一份大礼,心情极好,情不自禁露出他风趣幽默的一面。

金尼是个见惯大场面的御姐,听了王婆留的话她就放下心来。海水不可以斗量,人不可以貌相。她曾作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有一种从风尘中甄别俊郎的能力:慧眼识英雄。当时她对王婆留笑了笑,背负双手从容踱进会客厅。该做的事都做到了,余下的事情就见机而作。金尼继续背负双手在会客厅上游走,大胆地抬起头打量会客厅墙壁的挂画。看见厅堂正中挂有一幅《猛虎长啸山河图》,题词却是与画中内容格格不入,使这幅图画显得有些古怪,诗曰:

自古天人本相容,人兽何苦非弯弓。

万里河山人丁旺,山君长啸泣路穷。

乾坤虽大栖何处,天地只剩一囚笼。

只馀墨卷留墙壁,张扬虎威与雄风。

“这诗是你作的吗?你进过学,读过几年书?”金尼用水灵灵的眼睛瞄了王婆留一下,眼里中却是流露出一股奇怪惊诧的神色,她没想到王婆留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她从这首诗的非凡韵味读出题诗人宽宏的雅量,能写出这种诗的人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仁人志士!

金尼这种倾慕的眼神也使得王婆留着实愣了一会,他也是看出金尼读懂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诗以言志,寻求知音欣赏。看见自己的拙作被人赏识,当时他受宠若惊地拱手,搔头傻笑道:“也读过几年私塾,这诗是我信手涂鸦,污眼莫怪。我看见猎人抓着老虎都是锁在铁笼中向游人展示,老虎的威武只能在纸上张扬,只有纸老虎才能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展示它的武力,真老虎反而困在囚笼之中成为病猫一只,我因此生出无限感慨!”

“你说得不错,人类尚武,需要暴力,打从心底佩服强者,同时也恐怖强者。大多数人赞美歌唱老虎威武只是叶公好龙,这些弱者根本上无法与强者和平相处。他们需要英雄的时候,把英雄无限拔高;不需要英雄的时候,把英雄打入冷宫。你我都象这墨卷中的纸老虎!”金尼也感慨万端,用她的所能理解的感知对王婆留的诗进行解读。王婆留原意是可怜老虎只有成为纸老虎的时候才威风凛凛,金尼理解成强者孤立无援,其实也不违王婆留的诗意。

金尼与王婆留两人围绕老虎的话题你一言,我一语,谈得极是投机。说了一会闲话,金尼觉得口渴,就嗔了王婆留一眼,佯作生气地道:“你这个主人怎么搞的,人家风尘扑扑上门拜访,礼也献上了,人情做足,难道不配喝你一杯茶?”

王婆留被金尼这话提醒,连忙致歉道:“额,不好意思,跟你说话谈得入巷,几乎忘记了泡茶,这就叫人给你端过来!”随即又对着厨房穗花明日香道:“丫头,你是否洗涮干净茶具,还要捣鼓到什么时候?快端茶过来伺候客人!”

穗花明日香其实躲在厨房里什么也没干,也早忘记了泡茶,只是站厨房窗后偷窥客厅中一切。自金尼走进会客厅一刻,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女人身上。见这金尼长得天仙似的漂亮,心中更加惶恐不安。又见金尼给王婆留送礼,谈得分外投机。穗花明日香妒忌得额头生筋,恨不得立即把这极会讨男人欢心的女人赶出门去。这金尼目光在王婆留脸上转来转去,顾盼留情。应该不止上门拜访一下王婆留这么简单,肯定是有求而来。这可恶的女妖精到底抱着什么目的来勾引我的王哥哥呢?聪明伶俐的穗花明日香当然能看出金尼居心不良的用意,醉翁之意不在酒呀?面对这种争讨王婆留欢心的有力竞争者,她不得不警惕地提醒十二分精神,密切注视着金尼一举一动。

其实金尼也动过勾引王婆留的邪念,向王婆留展示出她别样的如小鸟般依人的柔情蜜意。如果那二百两赤金不足拿下王婆留这个有力的援手,叫她献身于王婆留她也愿意。一种出于对英雄倾心敬佩的心情,使她对王婆留态度暧昧,也让穗花明日香看在眼里如打翻醋罐子,很不是滋味。

穗花明日香一直躲在厨房里留神偷听王婆留和金尼谈话内容,根本没有闲心去做泡茶这些事情。此刻,穗花明日香猛可听到王婆留催促她端茶过来伺候客人,这才忙碌起来,不过忙中出错,这丫头端着茶还没走进会客厅的门槛。就“啪”地一声,摔了一跤,扑倒在门口。把茶具摔得粉碎。然后这丫头的眼泪说来就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丫头一哭,顿时将王婆留和金尼吓到了。两人无话可说,场面颇显尴尬。安慰女孩子的事并非男孩子所擅长,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金尼就主动上前搀扶这穗花明日香起来。当金尼至走到穗花明日香面前时,看见这丫头哭得如丧考妣,好不伤心。不知道她究竟遭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居然哭得如此可怜。这一跤难道说真的摔得很痛吗,让她赖在地上不想起来了?

金尼使劲去拉穗花明日香的胳膊,这丫头却丝毫不理会她的搀扶,反而用一种怨毒的眼神怒视着她。金尼松手后退一步,心中惊诧莫名:“为什么这丫头居然会对一个陌生女人这样敌视和猜忌呢?而且丝毫不领会我的好意,怎么回事?”虽然这年头,不知好歹的人到处都有,但金尼还是抱着最大的善意跟穗花明日香接触,不是同情那这丫头楚楚可怜的孤立无助的处境,不是可怜这丫头美丽柔弱和少不更事,因为她金尼想博取王婆留的好感,必须同时下功夫讨好王婆留身边的人。那怕对方是一个小小的丫头,金尼也不想得罪。

当金尼看到穗花明日香反常的举动时,心中一片茫然,回头看了一眼王婆留,见王婆留怪不好意思地搓着双手,心中一动。转过身再看穗花明日香的异样表情,作为曾经在欢场历练过的过来人她很快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小丫头误会她是横刀夺爱的情敌,故对她心怀戒惕。金尼想到这里,如释重负吁了口气,把她裹头的花布巾摘下来,露出她受戒的光头。

“你,你是……你是……尼姑?”穗花明日香吃惊地瞪大眼睛,呆呆的望着金尼,吞吞吐吐问道。

“对,我是出家人,我不会嫁人,不会抢你想要的东西!”金尼凑近穗花明日香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耳语。同时道:“我只想和你交个朋友,你看这样行不行?”金尼此话一出,穗花明日香立即破涕为笑,一点也不着恼。她害怕金尼抢她倾慕已久的男人,见对方如此直接了当地向自己表明心迹,让她对金尼的态度大为改观。当时,穗花明日香红着面庞,欢天喜地的折回厨房,重新泡茶去了。

当穗花明日香哭哭啼啼的时候,王婆留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呆呆的坐在哪里,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他看着金尼在穗花明日香耳边说了句悄悄话,立即让穗花明日香着魔一样转悲为喜。金尼到向这小丫头施展了什么魔法,居然产生如些惊人的效果?于是小心的向金尼问道:“奇怪,你对这丫头嚼什么舌头,她居然听你的?”

金尼看着王婆留笑了一声,故弄玄虚道:“女人的私房话,男人不要打听。”

王婆留闻言知趣地闭口不问了,每个人都有隐私,都有他退守的空间,不知什么话都可以对别人说的。不该打听的事就不要寻根究底。

“这丫头已成为我的朋友了,你哩,你愿意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吗?”金尼神情专注地诚恳地向王婆留问道。

王婆留有点招架不住了,如果他说不字,那一定会给金尼很大的打击,毕竟对方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伤害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王婆留是万万做不到的;他又不敢贸然答应金尼要求,他得弄清楚金尼巳巴结他的目的是什么才能明确答复对方。弄不清对方的企图,王婆留才不会糊里糊涂钻入金尼的彀中。于是他含含糊糊说出了一句话:“吃饭时再谈吧!”

酒饭由穗花明日香亲自下厨料理,她同时叫来两个惯做农家菜的村妇,一起打点这顿筵席,不消半个时辰就安排妥当。

吃饭饮酒间,金尼乘着酒意把她来大陈岛借兵的意思说了,请王婆留伸出援手,帮她渡过难关,带兵替她缓解台州之围。打仗杀人是大凶的祸事,王婆留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介入这场跟他关系不大的战争。况他手上这点军队,也经不起几下折腾。在这浙江、福建一带的海域,实力比他强大的海贼多得是,金尼为什么不找别人却看上他呢?王婆留吟呻良久,憋出一句话:“我凭什么帮你?”

金尼听了王婆留这句回复,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抿嘴一笑,对着王婆留自干三杯酒。她不跟王婆留说唇亡齿寒的大道理,说他们两股海贼合流,联合起来抵抗官兵有什么好处?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王婆留片刻,忽然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邀请王婆留去看看她的母亲。金尼既晓得王婆留是富有同情心的仁人志士,只要让王婆留了解她的为人,王婆留自会明白为什么帮她。

金尼神色凝重地对王婆留说:“去看看我的母亲吧!看过我的母亲之后,你会明白为什么要帮我!”

陪席吃饭的人,如宋师道、穗花明日香等人,以为王婆留会一口回绝金尼的邀请,那知王婆留听了金尼的话后,着魔似念着“阿娘”这个词,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象喝醉了一样。宋师道心有余悸地看着金尼,这女人太厉害了,不容小觅,竟然能对人进行精神控制?

“去看你娘亲?”王婆留从神思恍惚中回到现实,对金尼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显然感到很惊愕,你的母亲关我什么事呀,为什么要我陪你看这没相干的人?

金尼忽然乐呵呵对王婆留说:“这个老人家,也不是我的亲娘,是我在台州城巡行时偶然认识的一个干娘。我常常到郊外去欣赏村野风光,偶尔在一位老人家中借宿,就认了这个老人家做干娘。”

“好,我跟你去看看你的干娘,看看你能不能说服我!”自少缺失母爱的王婆留,对母亲一词十分敏感。他决定跟金尼去台州一趟,去看看她的干娘。

────────────────────────(分割线)────────────────────────────

于是两人吃饭后,就从大陈岛乘商船转道到台州。上岸后,金尼走在前头引路,一男一女,逶迤而行。哪地方是宁波东南一带,山虽不高,到处都是茂林修竹,小溪流水潺潺。无数大小不一的村庄就隐藏在竹林深处。走到这个偏僻村野,金尼也禁不住放开喉咙高歌一曲,抒发感情!

假如我们不抵抗:

“假如,

我们不抵抗,

强盗依然还会杀死你的母亲、女儿,

并污辱你母亲、女儿的尸体,

证明他们是禽兽!”

歌声中,远山如画,峰峦叠嶂。小河溪边,竹篱茅舍,偶尔还传来几声鸡犬应和之声。

王婆留看见竹林中的村庄炊烟袅袅,一派山野风光,令人欣慰。看样子金尼这股倭寇也不是没做好事,至少让局部地区有限几个乡村得以保持原生态的宁静,没有受到战乱的冲击。

鸡儿跳,狗儿欢,台州经济在所谓倭寇骚扰下并没有多大的损失。这个地方男耕女织,呈现出一片欢乐祥和的景象。

────────────────────────(分割线)────────────────────────────

王婆留随这金尼转了九曲十八弯,来到一个叫寡妇村的地方。村头一棵杨柳树下,有个年近七十岁老太婆正坐在柳树下的石板上等人,为什么说她在等人呢?因为老太婆的身体语言很明显,她不时抬起头来,往村头人们进出的路口张望。

“她看不见,她什么也看不见,她的眼晴快哭瞎了。”金尼泪水盈盈对王婆留说,然后她叫了“娘呀──”,张开双臂,疯一般扑入那老太婆怀里。

老太婆听见金尼的声音,也很激动,她怜爱地把金尼揽入怀中,又哭又笑道:“我的女儿,我的乖女儿……”老太婆一边抚摸金尼的后背,一边用鼻子努力呼吸空气,显而易见,她嗅出男人的气味,她感觉到王婆留的存在。

“儿呀,我的儿呀,是你回来吗?过来让娘看看你。”老太婆突然推开金尼,惊喜若狂伸出手来,四下摸索。

金尼用她那一脸无辜的哀怨眼神儿看着王婆留,好象成心乐见王婆留出丑一样。

王婆留感觉很怪,说不清是窘迫还是难堪。“娘──”他心中有一种冲动,这个词几乎脱口而出。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对“娘”这个镂心刻骨的名词无限向往,但是,当他想呐喊出这词时,却突然间失去勇气,失语了。

金尼看出王婆留难堪,也没想让王婆留太难受。忙不迭地安慰那老太婆道:“娘,他不是你儿子,是艳梅的朋友。”

老太婆闻言怅然若失,愣乎乎的象失魂一样没了精神。

王婆留眼见这老太婆身穿百绽布祆,这件布满补丁的衣服实在脏得不象话,好象很久也没洗一样,其实这种衣服即使洗也洗不干净,特别是衣服的双袖,绝对让人触目惊心,好象是屠户粘满猪油的抹布,油光发亮,显然是鼻涕唾液长期润湿的结果。如果这老太婆坐在街头,一般人一定认为她是个乞丐。这老太婆与乞丐唯一区别是她的头发经过梳洗,她的头发显得还有些章法让人觉得她不是个乞丐婆子。但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仍然是很难看。

难为这金尼把这老太婆当成娘,并钻到她怀中撒娇。

第七十三章 我的母亲(2)

“她天天坐在这儿等她儿子回来。”金尼对王婆留说。

“大……大……娘,你……你……儿子干那一行的?”王婆留象只土鳖一样,傻乎乎地问及此事,对于这件事,他既好奇,又害怕知道结果。结果肯定让人难受,王婆留心里也有这个准备。

老太婆沉默片刻,忽哭了起来,含泪说:“我三个儿子,一年前给官府拉壮丁,都抓去杭州修城池去了,至今未归……也没有片言只字回家。这村上的男人都给官府拉壮丁去了,一个都不见回来,不知死活。”

大明官府跟金尼的倭寇主力在台州交战,战争呈胶着状态,双方陷入拉锯战。这场战争双方都打得很惨,很痛苦,累日经年,致使大明官兵跟台州城的倭寇都普遍感到绝望沮丧,士气低落到极点。双方都有士兵因为厌战而自杀。但张经和金尼都想凭此一战成功,拒绝自动退出战场。大明官府残酷镇压从前线溃退下来的将士,几乎是一小队一小队地斩首。没有退路的士兵,只能憋在血腥屠场中承受煎熬。

王婆留非常清楚被大明官府抓去修城池的人会有什么结果。所谓去杭州、台州前沿阵地修筑营垒,其实是象把人赶到那里填沟塞壑做肥料一样。冻死、饿死、病死和战死,随时都有可能死亡。这老太婆的三个儿子既被官府抓去杭州、台州前沿阵地修筑营垒,只怕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由于战争中许多死尸来不及掩埋,经雨水泡浸,蚊蝇滋生,逐渐产生瘟疫。当时杭州、台州被蚊子咬死的人极多。

时人梁罡有诗形容这些传染瘟疫的恶蚊,诗曰:

兹生泽国喜沉浮,蜕变飞升达九州。

等待时机藏暗室,暂为潜伏设阴谋。

两只眼晴朝上看,一张尖嘴向下抽。

吸尽民脂还吸血,不除此贼怎能休。

许多修城的民工都遇到花脚蚊的无情叮咬,打冷摆这种情况在民夫营、军营普遍存在,很多人莫名其妙死在小小蚊子的叮咬之下。

王婆留在这老太婆家中转了一圈,眼见这老太婆家中没有其他人了,只剩下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太婆,确实叫他看见难受。这老太婆的家象个猪舍,茅草屋顶到处是脸盘大小的洞孔,那泥墙也给雨水冲刷得支离破碎。

这还叫什么家?满目疮痍,惨不忍睹。看来大明朝王侯将相都疯了,简直不让人活了。

王婆留对金尼跟那老太婆以母女相称很是惊诧,她们两个本来是素不相识的异乡人,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陌生人,怎走在一起的?又好奇地问金尼道:“你怎样认识她?”

“一年前我路过这里,看见一个老太婆,在茅坑里打捞东西,搅得茅坑粪臭四溢,村民见此情境多是掩鼻而走,几个不懂事的顽童则用石子投厕,嘲笑那老太婆取乐。我以为那老太婆丢失了什么东西,好奇地凑上去看个究竟。发现那老太婆正在打捞一只死鸡,是当地村民把发鸡瘟的死鸡扔到茅坑里,那老太婆想把哪死鸡捞上来,煮着吃。但这老太婆人老力衰,精神、注意力都很差,加上竹杆不好使,打捞半天没能把死鸡挑出粪池。

我弄清楚情况后,劝那老太婆不要打捞这只死鸡,我愿意花钱买一只鸡给她吃。但那老太婆很固执,可以说她有些失心疯的病像,她非要吃哪只鸡不可。据当地村民说,那老太婆已不是第一次吃村民抛到屎坑中的发鸡瘟的死鸡了。

我问那老太婆为什么要吃这种肮脏的东西?老太婆未语先泪流,好象有满腹委屈说不出来的感觉。据当地村民说那老太婆很久没吃肉了,穷得没办法,饿久了,只得从屎坑中捞个发鸡瘟的死鸡解解馋。

我问,她的儿女呢?做儿女的怎能忍见自己的母亲从粪坑中打捞死鸡吃?村民冷笑道,‘她本来有几个儿子,可惜都死了。’一个全家都差不多死光光的孤寡老人,也难怪她吃茅坑中的发鸡瘟的死鸡。”金尼缓缓道来,并对这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吁叹不已。

看看贫穷、疾病,还有人间冷酷无情的人把一个老太婆折磨成什么样子!爱吾幼及人之幼,爱吾老及人之老。王婆留心中受到的震憾无法形容,假如我的母亲还活着?不知她的处境怎么样?这一刻,他急切想回家打听他母亲的下落。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