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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倭-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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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震憾无法形容,假如我的母亲还活着?不知她的处境怎么样?这一刻,他急切想回家打听他母亲的下落。

王婆留从腰间的兜袋中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递给金尼道:“替我赎罪和清洗罪孽吧,这锭银子,请你收下,帮我照顾这老太婆。”

金尼推开王婆留递到她面前的银子,说:“我已花钱在这村里雇人照顾我义娘的生活起居了,这事你不用担心。现在请你答复我,你是否愿意发兵驰援台州?”

王婆留毫不犹豫点点头,说:“当日我不了解你是个什么人,不敢贸然答应;现在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不帮你还帮谁?”

金尼大喜,望着王婆留合掌致谢。王婆留又说:“这里离我家乡南塘镇不远,我想先回家一趟,三天后再发兵支援台州。”

金尼目的已经达到了,笑而不语,完全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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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留化妆成一个货郎,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南塘镇。乡音未改,儿时熟识的景致还是旧时样子,象窑洞前头日落日出永无变迁的黄土山坡,一切依旧。面对熟识的故乡景致,物是人非,王婆留生出无限感慨。

王婆留直接挑着两箩筐货物往南塘镇郊外的万人坑中走去,他准备的货物多是香烛纸马,都是用来祭奠的东西。他已有十多年没有祭扫王婆的墓地了,也该到王婆的坟前上支香,拜一拜了。十多年没有拜祭过的王婆墓地,早已经不知座落何处?只见王婆旧坟的方位,又添加许多新坟。新坟远比旧坟多,如无数馒头重重叠叠。王婆旧坟上已是茅草疯长,荆棘丛生,让王婆留几乎找到王婆的墓地!

王婆留只能认准一个方位,摆下祭酒,恭恭敬敬给王婆叩了几个响头,向王婆请罪,并为自己这几年的作下的罪业表示忏悔。

给王婆的坟上过香,王婆留又转回南塘镇城西的砖瓦窑洞中。十年岁月变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王婆留记忆中哪个砖瓦窑洞早已不存在了,化作一堆瓦砾,四周长满竹子,几乎痕迹全无。要不是有附近几个居民的旧房舍作为标记物,王婆留差点儿认不出这个地方来。

“唉,算了吧,反正都是不堪回首的苦难记忆,我应该把它忘掉!”王婆留自言自语嘟囔着,尽力说服自己,一切向前看。尽管他想抛下过去,可他还是忍不住在这承载儿时记忆的地方留连。

在窑洞前头竹林徘徊半天,王婆留才挑着货物往南塘镇市集走去。今天他一定到南塘镇打听清楚,谁是他的姥爷,谁是他的母亲?儿时他为自己下贱的出身承受屈辱,并吃尽苦头。现在他长大了,有必要也有能力把这件事搞清楚。

王婆留站南塘镇街头茫然不知所措,该从何处入手呢?一些南塘镇居民见他挑着货物,问他货物卖不卖、价钱怎样时,不见回话,都把他当成怪人了,远远避开。

“我还是找个我认识的老乡亲问问吧,当年那些欺负我,不施舍我残羹剩饭的人肯定是知情人。”王婆留决定去找南塘镇荷淀村财主莫奚的佃农莫小三打听详情。当年他在莫奚的地偷了几个萝卜,被义愤填膺的佃农莫小三打得很惨,莫小三为什么如此仇恨他,骂他是狗~杂~种?儿时他无力与这些人据理力争,辩论是非黑白,现在这些骂他是狗~杂~种的人,总要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否则,他绝不会放过这些欺负过他的人!

王婆留挑着货筐还没走出几步,只听附近一家饭店传出一阵粗暴的咒骂声,接着一个椰子壳做成的饭碗被人扔到街头,再骨碌碌的滚到他脚下。一个跑堂连打带踢,把一个衣不蔽体的中年妇女驱逐出门,并骂道:“滚,滚,你这伺候倭寇的臭婆娘,别弄脏我的店子。”

那个中年妇女年纪四十上下,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贫贫穷疾病把她折磨得三分似人,七分象鬼!头发经年未洗,粘满尘土,结团扭曲,长满白雪雪的虱卵;双眼都是眼屎,其中一只眼还瞎了;脸上老皮肿起,青中带黄,象乌龟甲壳;指甲积垢,几如妖魔鬼怪恐怖的爪子……

王婆留看见这个流落街头的妇女,想起自己落魄的时候,仿佛明白僧人们时常挂在口中所说的轮回哲理。王婆留本欲不想多管闲事,看见那中年妇女爬过来捡起那只椰碗子,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一句,想是向他乞求施舍的话。王婆留没有带着食物,身上也没有碎银,怀里只有一叠银票。如果给这中年妇女银票,这个身份低贱的丐妇也不可能到钱庄兑换银子,弄不好还会害死她。

王婆留还想不出怎么样帮这中年妇女一把的时候,那个中年妇女见王婆留没有反应,失望地丢下那只椰碗子,站起来哭着朝旁边一条巷子跑过去。王婆留忙叫她等等,那个中年妇女象聋了一样,头也不回去了。王婆留叹息一声,本想就此作罢,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这个中年妇女年纪四十上下,假如他的母亲还活着,应该是这把年纪。念及此处,王婆留心里顿时一紧,不假思索尾随那个中年妇女,看看她去哪里,干什么?

那个中年妇女跑到一个人烟稀小的地方,解下腰间破裤带,抛到一条树丫上,正打算悬梁自杀。王婆留连忙抛下货担,跑上前去救人。只听“嘶”的一声,那条破衣带根本承载不起中年妇女的体重,断成两截。那个中年妇女见寻死不成,跪在地上念念有词,哭诉自己的不幸。

王婆留走到中年妇女身边,问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为何寻死觅活?那个中年妇女见有人问及此事,越发哭得大声。王婆留只得耐着性子,等她哭得差不多再问。那个中年妇女哭了半天,才勉强止哭,跟王婆留说起她的凄惨经历。原来那个中年妇女姓唐,名叫婉儿。乃是南塘镇唐家的族人,因被倭寇掳去出海,后来她侥幸的逃出倭巢,可归来故乡后,唐家的族人却不准她认祖归宗,嫌她伺候过倭寇,是肮脏的贱货。活着回来简直是沾污列祖列宗,是为不祥的扫帚星,必须扫地出门。

王婆留听说那个中年妇女姓唐,不可能是他的母亲,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收养他的王婆曾经对他说过,他母亲姓王,是南塘镇富翁王员外的女儿。而他也是随母姓的。

“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感兴趣?我不信你有这么好心?”唐婉儿满腹狐疑地瞪大眼睛向王婆留发作道。

王婆留把他寻找母亲的事大致对这唐婉儿说了一下。唐婉儿才放下对他敌视的态度,跟他唠叨起来。

“当初,我被倭寇掳到荒凉的海岛上,够苦的了,只是想亲人才活下来。活着回家是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不想我千辛万苦跑回来,我的族人却不准我进门楼,不准我回家?不由分说把我赶到村外。”

“你父母兄弟也不准你回家?”虎毒不食儿,王婆留不相信唐婉儿的父母会狠心到这种程度。

“不是我父母兄弟,是我家的堂叔伯兄弟他们作贱我,我家没有直系亲人了,我父母兄弟都被倭寇杀死了……”唐婉儿说到此处,泪又如断线风筝,纷纷落下。

“我堂叔公走了,我也想去祠堂参加堂叔公的葬礼,却被堂叔伯们赶了出来,他们严肃地警告我说;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你有什么资格来给堂叔公送行?”唐婉儿委屈地抹着泪,生气地说,“这是我的故乡,我的家。你不准我在这里安生,你叫我去哪里?你能告诉我吗?我去哪里?是不是我死了他们才心安理得?”

王婆留无言以对,也不知怎样安慰唐婉儿才好。事实上就是这样,唐婉儿如果宁死不甘受辱,死在倭寇的屠刀下,她的乡亲也许会给她举行一场风光葬礼!

“他们才巴不得我死,如果当初我死了,还替他们面上争光,这样他们可以获得朝廷旌表,替我建一座贞节牌坊。而我活着回来,他们反而很不高兴。当初,我被倭寇像牵驴似地拉到营里糟蹋的时候;如果我族里的男人站出来,搭救我,我也不至于被倭寇糟蹋。我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我无法抗拒倭寇糟蹋的。但我失身了,他们竟然是迁怒于我,恨我不争气。这些年,村里新建的桥,他们不让我走,新筑的路,他们不让我走,连外边跑的孩子也不让我摸,说我不吉利,会给他们带来晦气。”

唐婉儿不管王婆留怎样评价她,继续说下去:“我恨糟蹋我的倭寇。可你知道不,我更恨的是谁吗?是我的堂叔伯兄弟他们,他们比倭寇伤害我的还深,更让我受不了。倭寇本来就是我的仇人,恨是当然的;可村里的人连亲带故,大大小小都出不了五服之外,不是同宗就是同祖,可他们待我没半点人情味的。倭寇糟蹋完我后,还管给我一顿饭。可自己的亲人,他们却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呀。为什么不是倭寇,反而是自己的亲人把我赶上绝路呢,为什么?天呀,我想不开,老天爷,请你告诉我吧?”

王婆留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借口恨倭寇的人,折磨自己人比打击倭寇更凶狠万倍?难道说窝里斗比打击外敌更有趣不成?

“我家的堂叔伯兄弟他们不准我进门楼,不准我回家?使我离家近在咫尺,却有家难归,流落街头,成为乞丐。”唐婉儿说到这里,如惊弓之鸟般抬头看了看四周,确信周围是没有熟人在场的情况下,才小心亦亦继续对王婆留诉苦道:“我的侄子把我家中的家具、农具和田地分了,却把我扫地出门,还要作贱我,什么天理?他们不是比倭寇更可恶吗?他们说我丢祖宗的脸,也没脸见父老乡亲。他们作恶的心安理得,我这个受罪的人反而如猪八戒照镜子,左右不是人。”

“更气人的是,那些没家教的孩子还常常追着我满街揍,在我背后扔石子,说我是无耻的女人,该用石子砸死。我纳闷:我有什么错,难道说倭寇糟蹋我还不够,还要自己人再折磨一辈子?你们这么恨倭寇,有能力找倭寇算帐去?你们怎能总找我算帐?还叫嚷着恨倭寇?说句不好听的话,倭寇上门玷污了你的姐妹,你不敢出屋找倭寇算帐,却把姐妹堵在屋里没完没了折磨,算是什么英雄好汉呀?”唐婉儿捶胸顿足,象个受到伤害的孩子一般哇哇大哭。

王婆留不说什么了,这些所谓说痛恨倭寇的人,都是叶公好龙式的假恨倭派。倭寇真的欺负上门时,这些愤怒的恨倭派根本不敢挑战倭寇,这种只会折磨自己人的懦夫和讨厌鬼,王婆留见多了。

第七十四章 我的母亲(3)

王婆留不说什么了,这些所谓说痛恨倭寇的人,都是叶公好龙式的假恨倭派。倭寇真的欺负上门时,这些愤怒的恨倭派根本不敢挑战倭寇,这种只会折磨自己人的懦夫和讨厌鬼,王婆留见多了。

王婆留对唐婉儿说:“唐大娘,实不相瞒,我也是海贼,是官府眼中罪该万死的倭寇。但我这些海贼还有底线,不是那种四德俱全的倭掠派。如果你信得过我,我给你安排一条出路,让你后半生有所依靠。”

“年轻人,你是倭寇?不象呀?我从你的眼睛看见善良和慈悲,你一点也不象我所见那些禽兽不如的恶倭。”唐婉儿以貌取人,凭她的直觉认定王婆留不是穷凶极恶的倭寇。

王婆留一笑置之,也没说什么,反正他已不在乎别人怎么样看他和评价他了。当时在南塘镇一家客栈租了间房子,安排唐婉儿住下。等他在家乡打到母亲下落,再一齐出海,带到大陈岛颐养天年。王婆留从唐婉儿的不幸遭遇,想像到自己母亲的面临世俗歧视的目光和所承受的压力,处境只怕比唐婉儿还要悲惨?现在,他急于找到他的母亲,以排谴心中的恐怖和担忧。

安顿唐婉儿住在客栈之后,王婆留马不停蹄转到南塘镇荷淀村,在莫奚财主家找到佃农莫小三打听消息。十几年过去了,身为佃农莫小三还是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农奴,家徒四壁,几乎立锥之地;而王婆留却是一个名震东海、富可敌国的大倭酋。天公似乎是给人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当初被南塘镇所有人穷人看不起并争相欺负的所谓狗~杂~种却成为最有出息的人,那怕是个强盗,至少可以衣锦还乡,炫耀一下财富。而当初迫不及待与王婆留划清界限的莫小三们还承继祖宗万年不变的贫穷,依然一点尊严也没有,活得象条狗。

当王婆留找到莫小三并表明身份的时候,莫小三已没有当初欺负王婆留的不可一世的勇气了,甚至是不敢抬起头来仰视王婆留。他如伺候莫奚财主一样,匍匐在王婆留脚下请罪,称王婆留为:──王大员外。恳请王婆留大人大量,高抬贵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王婆留想起小时候莫小三伙同唐三之流欺负自己的情形,这些没有任何主见的农奴们跟着他们的主子象恶狗一般不分清红皂白乱吠,并成为他们主子最得力的帮凶,欺负落难的穷人。王婆留不知怎么样形容莫小三这种助纣为虐的可恶行为。此刻,他头脑里清晰地冒出一个字,就是:奴!

莫小三这些可怜又可恨的蠢材真是奴呀!

王婆留当然不与奴才一般见识,略略抬抬手就放过莫小三了。莫奚财主也是世利场中历练出来的老油子,见风舵是他的本性,他才不会不知天高地厚与王婆留为敌,他巴结地摆了一桌酒席宴请王婆留。席间谈及王婆留身世,莫奚财主知无不言,一一说了。王婆留才知道他姥爷正员外家也座落本镇明伦街上,母亲叫王瓶儿,因被恶倭糟蹋而生下他。据说他的姥爷王员外与母亲王瓶儿俱已去世了,舅父王其谊还活着,因得罪恶倭,被倭寇勒索,以致家道中落,目前日子过得有些窘迫。

莫奚财主听说王婆留做私盐买卖,席间也附耳谈及借重之意,王婆留正要在南塘找个代理人销售私盐,逐一口答应关照莫奚财主。

饭后,莫奚财主派出一个家丁在前头引路,带着王婆留到镇中明伦街去找他舅舅王其谊。

几经周折,王婆留在明伦街见到他舅舅王其谊。说明来意,双方不免认了亲戚,摆下筵席吃了一顿酒饭。席间,王婆留看见舅舅王其谊落拓潦倒,心下甚是不忍,暗地里寻思回大陈岛后,再用船只载些钱物过来,送给他舅舅王其谊作起家的本钱。他心中虽有此念想,却没露出一点口风。

当日下午,王婆留和王其谊谈及到他母亲坟上去看看,给他母亲上支香。王婆留问及母亲怎样死的?王其谊起初撒谎说是病死,后来支吾不过,才道出真情,原来王瓶儿生下王婆留后,王员外把王婆留用托盘丢到水中,随水流走,不知所踪。把孩子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王瓶儿气苦不过,最后上吊自杀了。

祭品准备停当后,王其谊在前头带路,来到南塘镇外一座山包之中。王婆留见他母亲坟墓似是多年不曾修缮过,野草满庐,杂木丛生,心中甚是哀伤。不免大哭一场,郑重其事地扫祭一番。

次日,王婆留向他舅舅王其谊告辞,并约定大后天下午酉时再到王家吃饭,说他先回大陈岛一趟,运些私盐到南塘出售,希王其谊也参与走私海盐,赚些银两过日子。王其谊口中唯唯诺诺,谁知他与家仆王德财串通暗算王婆留,做了件机密事,险陷王婆留于万劫不复境地。

隔天,王婆留再到他舅舅王其谊家,才刚刚踏进王家门口,劈头一条铁链套下来,无数官兵和捕快杀气腾腾从四邻八舍拥上来,塞满一屋。王婆留故意示弱,大叫道:“舅舅救我!”

那些捕快一边七手八脚按住王婆留,把他绷扎起来;一边嘲笑地吆喝道:“你舅舅明白道理,大义灭亲呀,正是他向官府告发你这贼子今日要来这里,我们才埋伏这里等你上门。他告发你得了二十两银子,便去称面籴米快活呢,他才没空理睬你。”

王婆留听说王其谊为二十两银子出卖他,勃然大怒,大叫道:“舅舅,亲情何价?你怎么能为这点钱就把我出卖了?”

家仆王德财代复道:“孽障,你这强盗,狗~杂~种,休要装糊,谁会跟你做亲戚?你去死吧。”

王婆留再问王其谊道:“舅舅,这是你的意思么?”

王其谊吞吞吐吐道:“舅舅最近手头较紧,只好向官告发你,赚几两银子使使。为了舅舅,你就承受点委屈吧。”

王婆留弄清楚他舅舅仅为二十两银子出卖了他,这件事让他感到无比愤慨与绝望。亲情何价?就算王婆留是十恶不赦的强盗,至少还是王其谊妹妹的亲骨肉,这点血缘关系谁没法否认,没法斩断。看见王其谊接受官差打赏银子,脸上欣欣然似有喜色,他肺都气炸了。

只见王婆留大吼一声,变戏法似的挣脱官差的捆绑,三拳两脚打翻几个官兵。其他官兵和捕快正要一拥而上,王婆留已夺回倭刀,用刀轻轻一挥,便把那帮官差手中举起的,作势欲打的狼头棒、铁尺和熟铜棍砍成两截。那些官差俱被他的武勇震慑住了,叫声扯呼,顷刻之间,跑了精光。

王婆留一脚踹倒王德财,揪着王其谊的头发便走。到了海边,王婆留把王其谊赶到一条海船上,只见航仓上堆塞满满的,除了大袋的海盐和大米之外,还有许多粗重物件,诸如古董玉器,充箱耀目,不计其数。王婆留叫来两个海贼,抬出一箱银子放在王其谊的面前,这一箱银子不下千金。王其谊不知王婆留意欲何为,象忘八一般睁大眼睛,呆在当场。王婆留冷笑一声,指着那箱银子说:“舅舅,你知道吗?这些银子原本是我带来打算给你的,想不到你竟为二十两银子就出卖我,你太令我失望了。”说完,王婆留把那箱银子拽到船舷,当着王其谊的面,把一一银子撒到海中。

银子扑通扑通入水的声音,让王其谊的心象猫抓似的难受。王其谊不由大悔,趴在王婆留脚下哭泣起来,请罪认错,求王婆留不要撒泼银子,把银子留下给他。王婆留不答,把带到此处本来给王其谊的古董玉器尽数扔到海里后,然后才把王其谊赶下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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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留把带到南塘镇的海盐和大米交给莫奚员外处置,签了文书合同,彼此约定出货后再结账。莫奚员外投桃报李,也介绍一桩生意给王婆留,他问王婆留道:“王朋友,你还有什么事路没有,如果没有,我这里有桩生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生意?”王婆留也不想空船回去,也想捎带一点东西再回大陈岛,什么也行,那怕是几只土鸡,或几袋青菜也行。

莫奚员外给王婆留一封羽毛密函,神秘兮兮说哪是户镗营中的庶务总管,发出邀请函请他到军营洽谈买卖。莫奚员外对王婆留说这是一笔数额极大的奴隶交易买卖,如果他对买卖奴隶感兴趣的话,不妨拿邀请函到户镗军营中听传候信。

只有倭寇才干这种掳掠人口的勾当,做这种买卖妇女为奴的缺德事。王婆留想不到官军中也有人干这种缺德事,也来了兴趣,于是接过莫奚员外的邀请函,化妆成一个富商模样,到户镗军营中洽谈生意。

户镗军营,庶务承招办事处。由一个叫王七的百户所所长接侍他,双方不免拱手见礼,着实客套谦让一番。请教机要,说起来令人大吃一惊。

原来官军大举进取台州,在台州与金尼的倭寇陷入苦战,明朝在台州前线的军队伤亡惨重。官军前线受挫,后勤也左支右绌,难以为继。事情本末是这样,官军不断增援台州,军中有些已成家立室的将士,拖男带女,颇为不便。起初,一些出征的将士把妻儿典当给营中的兄弟,由留守后方的将士代为照应家小。例如甲把妻儿典当给乙,质银十两,妻子儿女暂归乙处置,甲打完仗还捡条命回家的话,就用十一两银子赎回妻小。

起初营中光棍很多,大家也乐于兜揽这件事体,白捡一个老婆,何乐不为?比及后来,增援前线的将士越来越多,而且有去无回,营中就滞留一批妇孺,少即数百,多即愈千,官府连转运前线的军粮也捉襟见肘,那有余粮白白养活这批妇孺?

户镗只好成立承招务,拉来富商大贾承接这些烫手山芋,指定某某出银若干,助充军饷,然后官府分配给他一批妇孺作佣工或佃农。只要不要这些妇孺的性命,任你随便处置,作奴婢也好,转卖给青楼勾栏也好,朝廷概不干涉。但你若想把这批妇孺带出境处卖给倭寇的话,小心你的脑袋。这批妇孺中,一些妇女尚年轻漂亮,还可以生儿育女,是光棍们梦寐以求的好事;男童是劳力的来源,耕田种地的好手。女孩子即是一件宝货,可作织女。或作充实青楼勾栏的花魁。这些明朝官员逼迫商贾承招这批妇孺,打着的如意算盘是既赚到了钱,又不用承担责任,真是一举两得。而那些被官府点名兜揽这件买卖的商贾,不能拒绝官府的好意和安排,否则抓住下牢,轻则坐穿牢底,重则杀头。

王婆留听到这一桩人间惨事,心下惴惴不安,一时不知作何处置。难道说他该救下这班妇孺不成?再三衡量,王婆留估计这桩生意钱银用度不会很大,觉得自己还是担当一些事体,便责无旁贷接下这桩混帐生意。接下这班妇孺不难,难的是如何处置她们?无端平添这么多人口,嗷嗷待哺,便有金玉满仓,只怕也吃不消,难免坐吃山空。

不过,王婆留转念一想,又觉得安置这班妇孺不难。王婆留在大陈岛也做织布经营生理,江南盛产桑麻,地方机户极多,小的机户雇佣三五个婆娘织布,大的机户雇佣几百或上千余名妇孺干活。这布帛生意大有赚头,织成布匹供不应求,并不愁卖哩。江南有一些大机户,生意兴隆通四海,这丝绸锦缎的去处门路极多,东北供扶桑;南下西洋诸国,以至波斯大食。眼下对王婆留来说,有个难题,用什么神通把这批妇孺不动声色弄到大陈岛?这件事非同小可,惊动官府,可是吃不消兜着走呀。他必须说服这批妇孺配合他的安排,才能把她们弄到淅江大陈岛。

抓定主意后,王婆留随王七赶到户镗军营的承招务办事处。只见承招务四周搭建着许多矛棚土屋,内中尽是蓬头垢面的妇孺,这些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为明朝官府卖命,战死疆场,寡妇后裔却被官府当成垃圾渣滓,打扫出门。死去的官兵一了百了,托归山阿,山河无情,流水无声,生者作何感想呢?

可是承招务帐幕内外,各色富商大贾,土豪劣绅,挨肩接踵,鱼贯而来,这个买丫环,那个要奶妈,没有人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正常。而且媒婆以及勾栏瓦肆的鸨母龟公也混迹其间,趾高气扬地兜揽事体。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呀,王婆留也不免疑惑,感到脑袋一片空白。

王婆留铁青着脸皮闯入承招务帐幕,只见方圆十丈的大帐篷内或坐或立好几个当地有名的行商坐贾,有做银庄的萧清光掌柜,有做药材生意的中元堂宇文风行首,有做丹药的精益堂紫灵光堂主。王婆留看见这些人也不打话,仅微笑拱手谦让一下便完了。

承招务总管王七拿过一个花名册给王婆留过目,无非是张氏李氏年纪若干,拖儿带女几个之类的流水账。王婆留接过花名册,看也不看,立即把花名册放入兜囊之中。旁人看来,王婆留似乎对这批妇孺志在必得,不在乎价钱多少。

王七大马金刀坐在办公案台后面的虎皮太师椅上,唤来兵士在案头前面摆上一张条凳,然后拿起一盖头布,粗声大气地道:“营中尚有两百名妇孺未有主儿,看看那个财主出价高,这些妇孺就归谁处置。”

萧清光急不及待上前出价,把右手伸入王七手中的盖头布下,只见盖头布左摇右摆,两人在盖头布不住猜拳行令,出价还价。王七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忍无可忍,拍案喝道:“岂有此理,你给我坐在一边去。”

宇文风立即上前接手,几个回合下来,王七还是皱眉道:“你先等等,容我考虑片刻。”

紫灵光大摇大摆地踱到王七面前,只在盖布下出了一个价,王七满脸堆笑,点头哈腰扬手道:“请坐,请坐,让我再看看。”

王婆留心中暗道声:“拼了,让我来出个高价吧。”当仁不让,上前伸手在盖头布下给王七开了一个价钱。

王七大叫一声,掀起盖头,跳将起来,语无伦次地道:“是……是……是你的,就是卖给你。”盖头掀开之际,帐内眼尖的人分明看见王婆留伸出一个食指,尽管王婆留很快便作出反应,收手做握拳之状,但紫灵光等人还是看出一点苗头。这紫灵光是为南塘镇商道精益堂的堂主,是当地最有钱的主儿,他来承招务争取这批妇孺,不仅是为自己名下的田园山庄添加劳力,同时想是拿下这些妇女开几间勾栏瓦舍赚钱,故他出价已是不惜工本了,只争一口闲气而已。紫灵光出价是五千两银子,即便他拿下这批妇孺,然后这批妇孺替他耕耘种地,终其一生也未必赚回这五千两银子!这王婆留伸出一个食指,那意味什么?那意味他出一万银子收买这批妇孺。眼下银子不好赚。这王婆留出一万两银子接手这批妇孺,那肯定是一笔赔本生意,这人倒底干什么?这需要多大的魄力和勇气呀!

唉,这真是疯子干的疯狂事!

第七十五章 勇气责任

南塘镇富商萧清光、宇文风、紫灵光等三个人获释王婆留出一万银子收买这批妇孺,几乎同时抛手拂袖出帐而去。只听见紫灵光他们在帐外窃窃私语道:“疯子,真是疯子啊!这小子肯定是用脚趾头拇量这件事情的。”

王婆留与王七签订勘合证明文书,约定钱货交割日子。掉头转身出帐,走出辕门,却见莫奚员外已在军营外等候,似是等他一般。王婆留无可奈何看了一眼这莫奚员外。这老狐狸精真是个狡猾的人,说给他介绍一桩生意,这桩生意很难说是包赚不赔的生意,莫奚员外这么干,究竟是成全他,还是陷害他?

莫奚员外待王婆留走近身旁,迎面上来,拱手行礼道:“好小子,恭喜你。大手笔呀,我也没料到你会把这批妇孺全拿下来。”他那语气很怪,让人分不清是嫉妒,是羡慕,还是幸灾乐祸。这老狐狸精信息倒是灵通,这么快便知道事情结果了?莫非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个陷阱,这些人设计好这个圈套让他跳下去?

王婆留强忍怒火,没好声气回话道:“老丈此言差矣,人间惨祸,莫过于此,何喜之有。”就算是陷阱,生米已煮成熟饭,王婆留只有打掉牙齿和血吞,咽下苦果了。即使是圈套,他也不会埋怨莫奚员外,他乐意、同时也是心甘情愿承担这个责任。

莫奚员外笑吟吟道:“你一人独得这许多妻小儿女,着实叫人眼红,那些小姑娘现在虽少,不过几年便出落成一朵鲜花模样,你到时一网打尽,纳为妾侍,享尽齐人艳福,岂不可喜可贺?”莫奚员外说的也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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