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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剑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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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的前一刻,叶听涛脑中仍在回响着那黑衣使者让孙莹传来的话。初九子时,溪风谷,以剑换人。他的眼神一直很沉着,但这仅仅是见招拆招的沉着,子时,一个太过蹊跷的时辰:“……无论怎样,我会尽全力救得灵舟脱险,让你们相聚。”

楚玉声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他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么一定会做到。可是,在他那双深如海水般的眼中,却始终有一个地方,不仅炕透,甚至炕到。只要他仍站着,就会护她周全,可除此之外,没有其它。

“我知道。”她的声音幽幽地向下沉落,“可是,我输不起。”

叶听涛怔住了,他仿佛看到楚玉声的眼里有一个无底深渊,而她就在那深渊的边缘。无法避开,因为那个地方存在于她的心里。

“从我杀死薛兰的那一刻我就输不起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结果。”楚玉声一字一顿地道,“十九年,只赌那一,你懂吗?”她的身影单薄得就像一片叶子,微微有些摇晃。

叶听涛岩石般沉毅的目光不一动,那一刻,楚玉声恍惚间觉得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温暖,像他的声音一样:“……我不会让你输的,放心吧。”

方宅厚重的门外,开始有一日的清晨该有的那些声音,村人隐约的交谈、车马走动、开门扫尘,汇成絮絮轻语,在门内两人片刻的沉默中,成为唯一的声音。楚玉声淡淡地一笑,那笑如同沾了薄薄的尘埃:“谢谢。”

叶影斑驳的老槐树下,方家变得比往常更沉寂了些。在他们几个人之中,只有玉姑会喻亮高昂的语调说话,仿佛每一刻都兴致很好,她不在时,便隐隐然的少了些什么。燕子拍打翅膀的声音清脆地在空中串成一片。

正房的门已经被推开,里面仍残留着未曾尽散的檀之气。这扇门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永远关闭的,然而屋中人已不在,当孟晓天第一个踏进去的时候,只看见幽淡灯火中的一张妆台,布帘垂落,榻无人。而此时,则唯有阵阵清风吹入房内,驱散多年不化的浊气。

清晨时分,这个槐荫下的院子显得格外的廖落。楚玉声与叶听涛并肩往回走,快要走到厢房的时候,楚玉声终于问道:“昨天……如果孙莹没有大喊出声,你会想杀了玉姑吗?”

叶听涛一怔:“……她身上还有疑团未解,至少现在不会吧。”楚玉声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觉得……你不会杀她。”她的声音有些轻,叶听涛道:“什么?”楚玉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孟晓天从孙莹的房间走出来之前,门外的人就先听到了折扇打开的声音。他脸上又恢复了那微带傲慢的表情,一身华衣清俊无尘,楚玉声原本要回房,这时便与叶听涛走到孙莹屋外,问道:“她怎样?”

孟晓天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枉有‘易楼八煞’之名,不过被我轻轻一拍,就连几个小毛贼都对付不了。”

楚玉声道:“轻轻一拍?你说得到也轻巧,昨那两个人可不是泛泛之辈,她能支撑上这些时候,也不容易了。”

孟晓天望着她,觉得她今天的语调似乎格外轻快:“一支金钗,总是上不了大阵仗的,怎样,你们知道溪风谷在哪儿吗?”

叶听涛道:“离此地约有两三百里,是在往扬州的方向上,不算绕路。”孟晓天点了点头:“如此最好,反正这支金钗也是我带来的,为免到时给两位添麻烦,就由我继续带着吧。”

楚玉声奇道:“你也要去溪风谷?”孟晓天一笑:“便在一条路上,不去还能去哪儿?”清寒的晨光中,他的笑容加着一丝尖锐无比的冷意,如同剑的锋芒。楚玉声只是觉得这华丽的白衣有些太过耀目,让她的视线微微一。

荷塘之中仍有红莲亭亭出水,也还是有几个少乘着小舟在塘中嬉笑着采莲。他们离开的时候正是一日之计的时辰,街谈巷议间,时常听到“玉姑”这个字眼,村人半是猜测地议论着或许是为了擒住白面罗刹,才让她的丈夫病重,以至于连告别都阑及就出去求药。于是又是嗟叹纷纷。

听着这些,楚玉声与叶听涛都沉默不语,反倒是孟晓天偶尔调侃间,打破四人之间的沉闷。那日清晨门边的对话之后,楚玉声的眼中似乎有了一种淡淡的、轻盈的光彩,她常常看着一个地方出神,若有所思,神变幻不定。

南向而去溪风谷的一路上,孙莹与楚玉声同坐在马车中,行了半日仍无话一句。玉姑的离开并没有让孙莹太过惊讶,只是在发现回来的三人安然无恙后,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终于,玉姑还是失败了。在她的印象中,那个貌似柔婉但内里强硬的子总是如此固执己见,只要她相信这是对的,就会不惜任何代价。这一次,那份固执之中可有峰华的一二分力量?

双拐方家最后的一线命脉,当叶听涛一剑斩断偶人肋下机括的时候,已然彻底断绝。可是谁知他地下有知是笑是怨?但凡能帮到她的事,他是不会有悔的。

孙莹并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当楚玉声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半日之后,她终于问道:“昨天……你们是如何打败白面罗刹的?”

楚玉声悠悠地回过神来:“白面罗刹?”她微一停顿,才想起他是谁,“是叶大哥与孟公子联手将他击败的,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她并不知道孙莹与玉姑的关系,也就没有去提偶人一事。

孙莹道:“联手?孟晓天和你们真是一路吗?”楚玉声被她问得一怔,看了她一眼:“是敌是友,要看情势变化,你也一样。”

孙莹目光一动:“我?我是易楼的人,是来抓你的。”楚玉声道:“你们各事其主,无可厚非。我相信你能捉住我,但是捉了我对易楼有什么用?”孙莹对她的话有些惊异,因为那口气是如此淡然,似乎这些争斗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自然有用。你是叶听涛的什么人?”

楚玉声道:“……朋友。”孙莹微微冷笑:“是敌是友,要看情势变化,这也是你自己说的。”楚玉声眉梢一挑,回以冷笑:“至少……如果在溪风谷遇到什么危险,第一个被放弃的人一定是你。”

不知怎么的,听到她这句话,看到她的神情,孙莹心中涌起一阵恐惧。那种残酷属于混沌江湖,也属于其中的每一个人。因为情势,一切敌友都会随时变化,有人被放弃,有人结为同盟,为了某个目的拼杀到死。她所知道的是,风光无限的江南第一楼,几乎没有人可以在里面活过三十岁。

“怎么,不说话了?”楚玉声道,“话头可是你挑起的,我不过实话实说。”她看着孙莹,忽然发现那双并不非常丽的眼睛里有海波般悲哀的表情,整张脸也因此而如死灰。孙莹摇摇头:“我对你们来说根本谈不上朋友,所以你刚才说的话不成立。”

楚玉声一笑:“说的也是。”车马颠簸中,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孙莹见楚玉声揭开车帘一角,有一束阳光落在她的侧脸和绛红留仙裙上,清风浅吹,广袖飘飘飞动。她望着外面,似乎想询问什么,但又没有问,把车帘放下了。孙莹发现,那是因为她看着的那个方向,是叶听涛稳健地策马的身影。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无需再问什么,那种依赖与信任,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吗?

楚玉声感觉到了孙莹的目光,回过头,那一瞬间,她们心里忽然有一缕独属于子的默契划过,然而楚玉声却又极轻地蹙了一下眉,似乎在为这默契而微微着恼。车帘本是半遮,完全放下后,马车内便光线昏暗。孙莹不太确信她是不是看到楚玉声的脸有些泛红,那侧脸的流线和高洁的额头都朦胧不清,宛如壁画中的神。孙莹别过头去,动了动因穴道被封而酸麻的身体,心里忽然一阵凄凉。

怎么会呢?……不过是陌路之人,人各有命,何必去羡慕?……可是那遥远不知在何处的人又让她如何去依靠,去倾心信赖?……孙莹的肩膀有些不受控制地抽动,她抿紧嘴唇,极力不想让楚玉声发现,但马车内的气氛仍然立刻就改变了。那种直觉敏锐如斯,就像每一声琴音的律动变化,楚玉声看着她:“……你怎么了?”

孙莹努力平静了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有些羡慕你。”也许只于这个幽闭的地方,面对着一个并不很强大的人,她才能这样说,“大当家的之所以要让叶听涛回去,是因为他和易楼所定的契约已经到期,他却没有将契约内容实现,若不将他带回,易楼会有麻烦,但无论易楼派多少人来,你都不会受到伤害,因为有人会保护你。”

楚玉声的心弦微微一动,有隐隐的喜悦之音轻颤,又不可捉摸:“只不过是……”

“情势变化?”孙莹打断了她,摇摇头,“不是的。虽然我和胡姑娘被交代要来捉你,但你其实并不是局中人。无论情势怎样变化,你不会牵扯其中,你的朋友也就不会成为敌人。”

楚玉声的神情忽然一暗:“局中人……如果我说,我是呢?”马车一直在走,去往那个交换之地,当那些黑衣使节站在面前的时候,究竟该怎么办?她眼中那淡淡的、轻盈的光彩也因之而向内敛去,忧虑之重新占据了瞳仁。

“……那,你该赌一赌,相信你的同伴。”看到她的变化,孙莹忽然发现其实她的信心并不如那份信任来得更深。

“赌一赌,为什么直接赌相信?”一顿之后,楚玉声问道。其实就算孙莹不说,她也已经直接选择了相信。她没有理由不信他。

“我不知道,还没得到答案。”孙莹收拾了一下心情,爽然一笑。这一笑之间,她们几乎忘记了就在前一天,孙莹还要将楚玉声带回易楼交差,孟晓天横加插手,她与胡梦姬双双铩羽而败。

有时候,微笑往往比冷眼更能让人记住。可惜行路匆匆,总是只能留给人一瞥的时间,许多微笑也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淡化为了一瞥冷眼。

忽然之间,孙莹神大变,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喉咙,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跳动一般,楚玉声吃了一惊,伸手想去相扶,孙莹却已经无法自持地向前倒去,脸有些发紫,指甲在自己的脖子上掐出血痕来。楚玉声忙接住她,叫道:“叶大哥!”

叶听涛在外道:“怎么了?”此时孙莹在楚玉声怀中正瑟瑟发抖,双手掐着脖子,楚玉声掀开车帘,急道:“你快来看看,她不太对劲。”叶听涛见了孙莹的情状也是一惊,让车夫勒了缰,便上车查看。孟晓天本独骑在后,见状为防有人伏击,拍马来到车边,只听到车中孙莹急促的喘息声,他用折扇挑开落下的车帘,轻轻说了一句:“呦……”。

车中,叶听涛将孙莹的手从脖子上扯下来,却因她双手绷紧而无法探其腕脉,楚玉声忽然低一声惊呼:“哎呀!……”叶听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孙莹的脖下一寸之处,因挣扎而露出衣裳外的肌肤是一团漆黑的颜,浓郁如墨。楚玉声将她衣领解开,只见那当胸便是一团握拳大小的黑气,她不道:“这是什么?”孙莹艰难地道:“是……是拳伤……”

“怎会有这样的拳伤?有多久了?……”楚玉声道。“几……几年了……”孙莹再也说不下去,因双腕被扣在叶听涛手中,动弹不得,一张脸又从泛紫褪回惨白。叶听涛道:“是不是‘裂斩拳’?”孙莹点了点头,楚玉声看叶听涛时,却发现他目光避在别处,便伸手将孙莹衣领掩上,道:“是哪派的拳法?”叶听涛不答,出指如风去解孙莹身上被封的穴道,却无反应,车外的孟晓天见如此笑道:“这穴是我点的,你解不开。”

叶听涛正待说话,透过车帘,他的眼睛捕捉到一道耀眼的光芒。比阳光更强烈,比锋刃更凌厉,能伤人之目,乱敌之心。那道光芒,曾让他瞬间目不见物,但此时然是对准他而来。“小心!”叶听涛脱口而出,孟晓天已察觉不对,向后一仰,一蓬金针擦着他的鼻尖而过,往车内射去。叶听涛扯落车帘将金针卷于其中,只说了一句“棵她!”,便纵身跃出车外。

荒郊野地,气氛因那一男一两人的出现而变得有些凝重,子手持金边圆镜,钗裙楚楚,容清丽,男子右手上套着三个银环,目若流焰,神隐有焦灼。叶听涛看着那两个人,口中却对孟晓天道:“上车解穴。”

孟晓天微笑:“为何?”叶听涛道:“若不解穴,一盏茶时分她便要没命。”那手套银环的男子闻言忍不住道:“你说的可是孙莹?”他身边子一皱眉:“梁剑!”孟晓天看着两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着。叶听涛向那子道:“魏姑娘,我已离开清溪村,不日可抵达易楼,你们何故又要来犯?”

那子便是“转轮镜”魏小娇,她“哼”了一声:“并非要将你如何,玉音剑已交给了大当家的,这次只是来请你做个人情,你同行有人留下了‘步莲金钗’,我们要把她带回去,待你们去易楼时,不会再设剑阵。”她话中颇有不情愿之意,须知这易楼门前三道剑阵乃是衡量其人是否有资格踏入之用,魏小娇心中对叶听涛实有些好奇,想看看他如何过阵。

“原来是来做交易。”孟晓天目光犀利,嘴角带着嘲讽,“从易楼来的人,这交易的开场也与众不同,不过,如今我们手里的筹码有两个,你们只拿不设剑阵来换,怕是不公平。”

魏小娇一愣,只听大车中传来楚玉声的声音:“叶大哥!孙莹她……”叶听涛回过身,那易楼八煞之一的“银环”梁剑却抢先一步到了车边,身法并非极快,但步眼稳实,功力不弱。在他提步的一瞬,叶听涛本出手阻拦,却被孟晓天用折扇拍了拍,摇摇头。

车帘已被扯落,那窗中可见孙莹脸颊惨白,毫无血,手握着喉咙,神智有些迷糊,梁剑见状焦急,回头向魏小娇道:“她伤势发作,如何是好?”魏小娇忽然明白了孟晓天所谓“两个筹码”的意思:“是不是周身大穴被封,真气阻滞,不能护心?”叶听涛闻言不语,孟晓天微笑道:“真聪明,我不给她解穴,她用以压制伤势的内力不能自行游走,便要呜呼哀哉了。”瞧他好整以暇的模样,叶听涛心中不有些反感。

魏小娇怒道:“大当家的肯撤剑阵,已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竟然还敢要挟,你……”她柳眉倒竖,一张俏脸满是厉。叶听涛看着孟晓天:“她若死了,于我们没有好处,暂且解穴,余事再商量不迟。”

说话间那“银环”梁剑已上车将孙莹抱了下来,楚玉声也跟着下车,只剩车夫一人缩在车后,战战兢兢地看着这几个江湖客。阳光之下,孙莹一只手抓着梁剑的衣袖,脸依然煞白,但双眼却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光芒:“……梁剑……”她轻声道,梁剑向她微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还没得到答案。”楚玉声看着孙莹如释重负的眼神,猛然想起了刚才的这句话。梁剑的微笑带有些微的霸气,他自身虽不会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但那笑容,竟让人觉祷有人能跃过他,伤害到孙莹。楚玉声心中一动。

魏小娇咬着嘴唇,盯着孟晓天,她自知脾气暴躁,怕一说话惹得他不快,若不肯替孙莹解穴,后果难料。她看着他慢慢走到梁剑面前,举扇在孙莹肩头一拍,气贯于臂,瞬间穿透孙莹的身体。梁剑只感到怀中猛烈地一震,忙将孙莹放在地上,双掌抵住她背心,将内力源曰绝输入她体内。孙莹双目紧闭,自兴功,过了片刻,面渐渐恢复。魏小娇不由松了口气,却闻叶听涛道:“这经年累月之伤,倘若再不根治,以此治标之法,恐难支撑多久。”

魏小娇道:“这个……不必你操心。”孟晓天瞧着她:“何必逞强呢?镇北堂赵氏‘裂斩拳’,以阴柔内劲聚人体毒浊之气,釜底抽薪,厉害无比。像她这个样子,救得了今天救不了明天,不过苟延残喘而已。”魏小娇被他说得一堵,心中却也不得不承认,脸颓败下来。

梁剑扶起孙莹,向孟晓天道:“……你既认得裂斩拳,可知道解救之法?”孙莹靠在他手臂上,道:“别去问他,咱们自己想办法。”梁剑心中急切,不觉犹豫,孟晓天冷冷一笑:“最近所遇见的,都是些口气大力气小的人。”魏小娇又要发怒,却强行忍住,叶听涛不便出言相劝,亦自不语。

楚玉声见情势僵住,心中思忖孟晓天脾甚傲,无人做台阶他必不肯下,她方才与孙莹车中谈话,数语之间已有了些知心之意,便道:“孟公子,你若有解救之法,可告之一二,反正救了易楼的人,对你日后形势或许也有好处。”梁剑不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孟晓天饶有兴味地望着她,道:“我不是镇北堂的人,这解救之法纵然有,又怎会被我知道?只不过这天底下有一个地方,号称从没有求医者死在里面,至于究竟如何,我也并不清楚。”

“你是说浣纱谷?”梁剑踌躇,“可是,浣纱谷离此地遥遥万里,去一次颇费周折,我们都有任务在身,如何使得?”孙莹靠在他身上默默不语,楚玉声见他们的样子,不道:“生死已迫在眉睫,还要去想这些?”

“我……”梁剑想说什么,孙莹却捏了捏他的手,梁剑低头,两人眼光交汇,孙莹的神有些凄凉。她明白梁剑所不能放下的是什么。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出外求医,但却始终不被允许。浣纱谷一去一回最少需要半年,在这片刻风云变幻的地方,岂能容他们这么长时间的缺席?

江南第一楼,扬名立万之地,血搏杀之所,所于其中生存的人都要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押给他们的主人,等待风雨江湖一场场的洗礼将他们历练成为一代传奇,才能在最终离去的那一刻将那件东西取回。孙莹押了数十年前没落破败的孙家所传的一本掌谱,而梁剑押的,却是他父亲是生是死的消息。上一代银环主人梁铮,在十七年前失踪于南海之上,从此音信全无。

虽然多少年来,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带着他们最重要的那件东西,或是最想得到的那个答案飘然隐去,可这终究是一场不能放弃的执着。孙莹摇了摇头,道:“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有别的办法吧。”虽然如此,她深心之处,却仍是止不住地疲倦和怅惘。她几乎都忘记了当初进易楼,是想要成为她口中“大当家的”那样的人。太遥远,遥不可及,以至于她会那样的羡慕楚玉声全心信赖一个人的模样。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担心。

孟晓天听了她这话,冷笑道:“你们二人在江湖中叫做‘金钗银环’,似乎是生死同心的模样,到了这种时候,却还是自己的前程更重要些。”孙莹的脸微微一红,继而又恢冈白,梁剑有口难言,却听魏小娇忽然骂道:“小人!”

众人都是一怔,魏小娇瞪着梁剑,别过头。孙莹道:“小娇,别这样……”魏小娇气忿忿地,梁剑脸上神复杂,过了一会儿,孟晓天道:“好了,危厄已解,要走就走,我们可还有事,别误了时辰。”

魏小娇撇了撇嘴道:“梁剑和孙莹先回去,大当家的交代了,有事要你们去做。我……”她看看叶听涛,似是不屑一顾,“我奉命留下,护送叶公子。”

“护送?”楚玉声道,孟晓天接口:“堂堂碧海怒灵剑的主人,还要你护送,真是奇了。想来监视,也得找个好点的借口吧?”他说到碧海怒灵剑时,叶听涛目光一凛。魏小娇“哼”了一声,却没有回驳,向孙莹道:“我们来时骑马,你和他骑一匹回去吧,楼主情况似乎不太好,大当家的又有事要交代,路上抓紧时间歇歇。”她也不看梁剑。孙莹“嗯”了一声:“你一个人,要小心。”魏小娇道:“我才不怕他们呢!”孟晓天闻言一笑,孙莹也不便再说,与梁剑共乘一骑离去。

两人走后,魏小娇跨上自己的马,勒定了缰绳,一语不发。“走吧。”叶听涛凝眉道,对于她的留下,没有过多惊讶。楚玉声道:“你们都骑马,可只有我一个人在车里了。”孟晓天笑道:“你愿与尾乘一骑吗?”

楚玉声顿时脸上微红,转身上车。叶听涛看了孟晓天一眼,魏小娇不觉有些好奇,扬鞭而行,大车启动,三骑并辔,向溪风谷而去。

第二卷·重楼十丈歌台暮 第七章 鸣涧西风

山坳口有黄昏时层层镀去的金滑落下来,薄雾氤氲,水声隐隐,方位变幻无定,因地势之故,柔耗清风终年吹拂着山谷的入口。四个人的身影在谷口出现的时候,约莫是交酉时分。魏小娇并没有问此去所为何故,只是一路跟随,在即将入谷的时候,叶听涛停步道:“魏姑娘,孟公子,今日子时我须于这溪风谷中与人会面,极有可能一战,敌方实力未知,此行凶险,你们可以于此止步。”

孟晓天还未说话,魏小娇便抢着道:“和什么人会面?我去不得,你身边那娇滴滴的人却去得?”

楚玉声道:“这事与我有关,我自然要去,不是凶险与否的问题。”叶听涛道:“我并非危言耸听,再说此谷并无第二个出口,你们在此等待即可。”

魏小娇还想说什么,孟晓天却道:“如此也好,省却一番麻烦,那些人约你们子时相见,明日一早总可以出来了吧?”

楚玉声看了孟晓天一眼,声音凉凉的:“……也许吧,明天午时再不出来,或许便是出不来了,你们自行离开便是。”孟晓天笑道:“怎说得如此伤感?早去早回,待到了扬州,还有好戏要演。”他说话间,却向魏小娇极快地使了个眼。魏小娇不知其故,但便不再说。

当下楚玉声与叶听涛继续前行,孟晓天在谷口处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了,好半晌没说一句话。魏小娇不耐,道:“你刚才干什么给我使眼?他们俩进去能活着出来吗?”

孟晓天坐在石上优哉游哉地挥着扇子:“这个嘛,叶听涛虽然厉害,可要救一个人,要保一把剑,还要照顾一个武功不济的弱子……可就说不准了。”

魏小娇睁大眼睛瞪着他:“那你还让他们进去,自己留在这儿,还把我一起留下?他们要是死在里面,我回去可没法交差。”

孟晓天笑道:“你交不交差,与我何干?”魏小娇不大怒,转身便要去追已经入谷的两人,刚跨了两步,就觉得背后风声微动,孟晓天的折扇已经抵在她脖颈上:“你这祖是脾气暴躁,我说他们两个人或有凶险,可没说咱们要在这儿等上一。”

魏小娇回头,只觉得折扇的扇骨摩挲着她项颈的肌肤,竟是一阵酥麻,她将扇子推开:“那要怎样?”孟晓天道:“自然是从后跟随,瞧瞧那些人究竟有些什么手段。”魏小娇道:“到底是什么人?”

孟晓天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忽然凑近了道:“向北而行,过了乌里雅苏台,在瀚海之中有一座王陵,几百年来,里面一直聚居着一批身穿黑服的人,你听说过吗?”

魏小娇一呆,他的瞳仁深幽无比,像终年浮于迷雾之中的湖泽,她一把将他推后一步,道:“重天冥宫?”

“哦?”孟晓天幽深的瞳仁里露出了笑意,“重天冥宫,这个名字,连我都不知道。”魏小娇避开他的眼神,道:“……他们与易楼有交易,所以我知道。”孟晓天仍是盯着她:“有交易?是什么交易?”

魏小娇道:“不能说。”孟晓天哈哈一笑:“你们当家的心里打什么主意,想来也是不会告诉你的。三年之前这些人开始在汁活动,如今也该是结果的时候了。不过最近江湖上听闻的多是这凤夫人的名字,朱楼主却又到哪里去了?难道是闭门练功,将易楼交给一个人打理?”

魏小娇眼神霍然一跳,随即道:“这事轮不到你管,快进谷去吧,别啰嗦了。”说着当先向谷口走去,孟晓天亦不再问,两人转过了那道山坳,只见那溪风谷乃是一处绵长曲折的峡谷,两边山岩陡峭而上,层漫翠,是日方下过一场雨,一道彩虹淡淡横跨,谷中唯有寂水长流,不似人间。

然而这几不可闻人世之声的地方,在他们眼中却显得有些诡异,孟晓天抬头望了望疏密有间的谷中林木,心念一动,飞身跃了上去。魏小娇正走在前面,听到衣袂飘动之声回头,孟晓天已经跃上一棵极为高大的松树,摘下一片树叶两指一弹,那薄薄的叶子竟打在魏小娇背上。魏小娇吃了一惊,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一跃而上。

溪流湍急,山壁一线水落,溅起雾气迷蒙。水塘碧青,只是行了许久,仍没有一个人影。楚玉声抬起手腕擦了擦额角,道:“孙莹传话时,只说要来溪风谷,可这谷这么大,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叶听涛回头看了看她,道:“你累吗?”楚玉声一怔:“不累。”叶听涛道:“他们只留下一个地名,说明从我们一进谷,所有行踪就尽在他人掌握之中,我只是想查探一下此处地形,待时辰一到,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们。”

他眉间仍然沉着,但在说出“时辰一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楚玉声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现在……是戌时了。还有两个时辰。”

天已晚,万物朦胧,叶听涛从怀中取出火刀火石,点了火把,一团昏黄的光亮将两人包裹其中:“这里离水源较近,刚才绕路而来时,我曾见到似有人家的灯火,不妨去看看。”他的声音很平静。

楚玉声地“嗯”了一声,却有些心不在焉。叶听涛向那有灯火的方向走了一步,便在此时,突然扑啦啦一声,有乌鸦在他们头顶掠过。仿佛离得很近,拍打翅膀的声音一刹那震颤双耳。

叶听涛一惊,脚步顿了一顿,然后他忽然僵住。暗淡的火光中,有一只手轻轻环住了他的左臂,柔若无骨,如同雪落在掌心。幽兰般的吹息之岗那一瞬间是那么清晰,拂过他的脖颈。叶听涛握着火把的右手竟然微微一动,他的神情之中有错愕、惊讶,但他没有说话。并非平常那样的不愿多谈。

楚玉声的手延着叶听涛的手臂向下,慢慢地触到了衣衫之外,那属于剑磕筋骨结实的手。那只手的感觉温暖而厚实,似乎可以抵挡一切,刃奸邪于一瞬。她也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只要不说,就无可返。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楚玉声不记得叶听涛是什么时候才迈出第二步的——那为晚鸦所惊而停顿的一步之后。她嗅到他身上属于男子的气息,只觉得心在强烈地跳动,融化那顽固于触手之间的冷漠。他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握紧,就这样牵着她——又或是为她握着——向前走去。

那一段路程在楚玉声的记忆中一直有些奇异,像在棉絮之上行走,失去了对外界事物的一切鹅力,月光、火光、水流声、湿润的气息,都被手指间的温暖触觉所覆盖。上一个与她握住手的人是渊清,那时她们都是小孩,手紧紧团在一起,一个摔倒了,另一个可以将她拉起来。只能感觉到相握的力度,而没有此刻的悸动与微温。

她的心中隐约地升起了一种热切的希望,在这一之后,所有的事情会变好,她可以见到哥哥,可以回洛阳,可以去见父亲——抑或仅仅是期盼着他们三人一起离开的那一幕。

因为刚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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