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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剑歌-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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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玉姑道:“……我早就告诉过她野心不要太大,现在,却还要连累整个易楼……你如此身体,还硬撑着出来办事,那人也不反对?”她的手掌感到孙莹全身微微一震,只是脸埋在臂中,炕见表情:“他反对又有何用?咱们的命都卖给了易楼,不听令,也只是受罚罢了。”语音之中似有丝线连结,字字透着些深心之意。

玉姑微微叹息:“凡事不要逞强,到头来受伤的只是自己。”孙莹的声音闷闷的:“你还不是一样?”玉姑一怔,轻轻拍了拍孙莹肩头:“小丫头,数落起我来了。”但她随即又用手理了理孙莹鬓边的一缕乱发,“你这样下去终不是回事,还是尽早想个办法吧。我是外人,也帮不了你什么。”

孙莹慢慢撑起身体,回头望着玉姑,道:“莫说帮忙,你能对我如此,我已是感激,只是你……”她忽然咳嗽起来,下半句话便说不出来。玉姑替她拍拍背脊,道:“我的事你也不用管,如果顺利……今晚就能见分晓。你只须好好养伤。至于来日,我看这孟公子心有忌惮,不会将你如何,你只管与他同路回去,再作计较。”

“嗯。”孙莹地应了一声,向里看看,道,“我在这里,会不方便吗?”玉姑一笑:“不会,稍后我带你去东厢客房,只是孟公子封住了你周身大穴,这手法我一时也拆解不透,委屈你了。”孙莹摇摇头:“无妨,以他武功,便是不封我穴道也难逃脱。”两人沉默了片刻,窗外偶有燕语,琴声隐约,孙莹道:“我瞧这楚姑娘武功并不如何,要是没有孟晓天,只我一人擒她也是绰绰有余。”

玉姑微笑道:“她武功或许不如你,心眼儿可毫不比你少,再说,你瞧她身边那个叶公子,也不是好对付的呢。”孙莹道:“……只不知那孟晓天是什么来头?他折扇功夫的路数当真奇特。”玉姑拍拍她肩膀:“别想这么多了,这些也不是你该管的,今天便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愁来明日当。”

孙莹点点头,眼皮低垂,当真有些困倦起来。她与玉姑靠得很近,鼻端只闻到一阵淡若虚无的莲,平静如水,与此刻相比,身在易楼之时的血腥杀伐亦是人间天上。她心中柔情忽动,伸臂搂住了玉姑的腰,也不说话,眉心微微蹙起。

玉姑怜爱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手掌掠过那挂珠金钗,轻轻梳理她的发丝。朦胧炉青烟之中,一片静谧。或许,也只有此时此刻,这易楼八煞之一的“步莲金钗”会容忍别人碰到她的头发,若不是,则那个碰过的已是死人。

清溪村的里是没有人打更的,几乎是在天微暗的时候,街上就再没有一个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唯一的不同是,今晚闭门的人家中,总有一面锣放在桌上,或是挂在墙上,村人心中所想的是,无论抓起什么,只要能将它弄响就行。

方宅的院落有些沉闷。并非无人的空寂,而是有了这四个来客,却仍无话语之声的些微凝固。孙莹因伤发作在东厢客房闭门不出,她虽算是俘虏,却又是易楼的人,本受命要将楚玉声带回,却未料梳镜钗粉皆遭人阻拦,可说是易楼八煞声名远扬以来头一回。她心中不觉惴惴,亦不与其他三人过多交涉,只在房中思量。

楚玉声便住在孙莹隔壁,房门开着,琴声已希,只有槐叶于风中互相摩挲的微响。除了孙莹的房间与正房,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将门打开,叶听涛自是为了随时出去迎敌,孟晓天却也在房中缓缓踱步,时而低头沉思,倾听宅中的动静。

空冥冥,整个村子虽然没什么声响,却能感到其实并无几人真正熟睡。定昏之时,锣响突起,刹那的凝固与沉默之间,楚玉声一回头,只见叶听涛身影如一道闪电般跃上屋顶而去。她走出屋子,见他去的是村西的方向,剑鞘上一颗红宝石的幽光映入眼中,廖若星辰,直至消失不见。

这个人,行动起来总是这昧不犹疑,眼神之中的霸道与强硬,仿佛只随着怒灵剑的出鞘而蓦然爆发,那惹人注目的神剑,又不知附着了多少如他一般的魂魄?或许是这般如水却笼罩着的诡异之感,月光将槐树的影子投在地上,黑影憧憧,楚玉声忽然有些害怕。像一个被线牵扯了许久的木偶,突然的自由,反如巨大的空洞一般,风声呼啸,隐隐回响。她在院子里轻轻地走了两步,泥土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炸裂声。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低沉的杀意。一刹那的直觉。

西厢客房里有人走出来,步履虽轻,但并未稼掩,清俊的声音说道:“里风凉,楚姑娘还出来赏月?”

楚玉声回头,月下的男子玉冠宛如芙蕖流光,那张俊俏的脸半明半暗,眼神却是温耗,她冷冷地道:“这个时候,怕只有你是出来赏月的吧?”

“哦?”孟晓天瞧着她,“在你眼里,我是这等无用之人吗?”

楚玉声微微别过头,他那些许嘲讽的笑意,竟让她有些不自在:“你是什么人,旁人怎能知道。”

孟晓天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的脸:“那可未必。你可以上很长时间去了解,只要是人,都会有易被察知的地方。”

楚玉声一笑:“如此活着,可真是很累了。”笑容中的涩然如一点萤火落入孟晓天眼中:,他道:“……你若想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可以告诉你。”

楚玉声看着他:“你不是说,你与叶听涛立场不同,不便透露什么吗?”风拂过,孟晓天隐隐闻到她身上如兰如麝的幽,他将折扇背在身后:“你很喜欢跟着叶听涛吗?”

楚玉声有些愠怒:“……我兄长是他的义弟,我不过与他同路而已。”孟晓天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同路?……那么你愿意与我同路吗?”

楚玉声呆了一呆:“为什么?”孟晓天道:“因为我也能让你达到目的,你可知道,即使在最危险的时刻,叶听涛也不会轻易妥协?”

楚玉声双眼微微凝固:“你是说……我兄长的事?”她不会忘记,叶听涛的确是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以碧海怒灵剑去换他人的命。就算那个人是他自己,也不行。

孟晓天望着她的眼睛,脸上自嘲的神情愈加浓重了一些。忽然之间,静寂的空中锣响又起,急促地敲了两下,便即停息。整个村子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之中,楚玉声回头望着村口的方向:“……怎么……”村口与村西,相隔了有一里路,然而自叶听涛去后,再没有一丝动静传来。不闻打斗之声,也没逾遇强人时的忙乱之声,就如消失了一般。

孟晓天微微抬头,月如霜,他凝目道:“白面罗刹……似乎不太顺利啊。”“你了解这个人吗?”楚玉声问道。

孟晓天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没有听说过‘白面罗刹’,不过……倒是听说过太原方家。”楚玉声一惊:“……你知道方家吗?”孟晓天沉吟道:“不能确定的事,我向阑会轻易说出口。不过,这个玉姑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出去看看吧。”

“去哪儿?”楚玉声道。孟晓天奇怪地望着他:“去叶听涛在的地方啊。”楚玉声不知为何脸上竟然微微一红,道:“你知道他在哪儿?况且,她怎么办?”她以目光指了指孙莹的房间。

孟晓天道:“这好办。”他走到东厢客房门前,伸手敲了敲。房中仍有灯火,想见孙莹并未睡着,果然她便即来开了门,见是孟晓天,眼中甫现警惕之。孟晓天温文有礼地一笑,像要说什么的样子,右手折扇迅疾无伦地向孙莹膻中穴点去。孙莹虽已受伤,但未减敏捷,向右一避,因门边摆着张乌木梳妆台而没有完全避开,却已抢得时机金钗一闪,击在孟晓天的折扇上。孟晓天意不在与她打斗,钗扇相触的一瞬,他猛然运功一震,孙莹内息尚不平稳,顿时被震晕过去。孟晓天伸手将她抱起,放到上,走出屋子时吹熄了桌上的烛火,将房门一掩,对楚玉声道:“走吧。”

楚玉声对他行事作风微有惊讶,自她踏入江湖以来,总是与薛灵舟、叶听涛为伴,虽说孟晓天此举对他们来说并无不妥,但毕竟可见他与其他两人的不同。灯火昏暗,孟晓天动作极轻,下手又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上去就像是孙莹灭灯入睡一般。她道:“锣响从两个方向传来,我们去哪里?”

孟晓天道:“你确定这白面罗刹是一个人?”楚玉声道:“……玉姑并没说过有两人,可能此人身法较快,是以村口的人家瞧见了。”孟晓天看着她:“方才锣响一起,叶听涛就出去了,你觉得以他的实力,会为一个小毛贼这么多功夫吗?”

楚玉声道:“听玉姑说,这几年来有不少过路的武林人士败于白面罗刹之手,但这人在江湖上又不怎么有名……我们快去看看吧。”孟晓天道:“走上面,我看这事有些古怪。”他回头望了一眼正房,便先上了屋顶。楚玉声亦点足一跃,她拳脚功夫虽不甚佳,轻功让,落在屋瓦上几乎无声。屋顶凉风习习,整条东街空荡荡的,两人飞身纵越,俯观整个村子的情形,便是一惊。

那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可是门窗尽皆紧闭,甚至院落围栏里也无牲畜,楚玉声跟在孟晓天身后,道:“看玉姑说得挺轻巧的,但我瞧这村里的人似乎比皇上驾到还紧张。”孟晓天回过头来,向她一笑:“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是要把这担子扔到擒贼那人的身上了。”他指指十字路口对面的一处屋顶,“能跃过去吗?”

楚玉声心中一估量,道:“恐怕不行,气力不够。”她话音一落,脚下不停,却觉孟晓天忽然一把揽住她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他轻轻一带,腾云驾雾般飞了过去。楚玉声心中“呯”地一跳,风拂过脖颈,一片微凉,待落于屋瓦之上后,她才忽然惊觉,淡淡的红晕浮上脸颊。

孟晓天的嘴角似乎有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楚玉声脸上的红潮褪去,摇摇头,瞥眼之间,她看到有人影在明媚的月光下一闪。远远的村口方向,发出一声兵刃相交的声音。有些钝重,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布。孟晓天望着那空中明灭的红宝石之光:“看阑用找了。”楚玉声道:“是叶听涛吗?”

孟晓天凝眉:“剑芒未露,方才那一声是剑鞘与什么东西相击的声音。走,去看看情况。”说着当先而行,至十余丈远时,只见那两人伫立不动,其中面向他们的那人一袭蓝衣,目光沉稳,正是叶听涛。他看见他们,未发一语,只以眼神示意不要靠近,孟晓天与楚玉声停下脚步,见与叶听涛对峙那人一身灰大氅,直盖至地,将双手也罩了进去。只听他怀中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救……我……”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喉咙,语音有些沙哑。

楚玉声到来之时看那屋瓦下,认得是村口徐家,此时一听这“救我”二字,便知道是那日送葬时跑出的少青儿,只是那灰衣人背影高大无比,又身披大氅,竟炕出怀中有人。她与孟晓天到来,那人也不回头,只是直直地看着叶听涛。不知如何,似有沉沉阴气围绕着那灰氅人影,气息彻骨冰凉。

楚玉声见这情状甚是诡异,转头去看孟晓天,他脸上亦无笑意,不像是要蹑足其间,但却有严峻之在眉间一现。便在此时,那灰衣人背影忽然一动,只见是电光火石般的一瞬,他将怀中少推向叶听涛,同时整个人似枭般蓦然欺近,风声响动,倘若叶听涛去解少,则不及去避那人一击,如若不接,则这一推之力不可小觑,不但他自己要为之所伤,只怕那少青儿不懂武功,更难自救。楚玉声在一旁瞧着,脸颊不发白,却见叶听涛身不动,形不移,怒灵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华,左手剑鞘在少肩上一按,顺势转力将她往孟晓天处带去,右手剑锋流星般削往那灰衣人前胸,本以这向前之势不可躲避,那人却是向旁一侧身,右手在剑身上一搭,左臂成弓打向叶听涛肩头,以巧破巧,反占上风。

只听那灰衣人脚步动时,几片屋瓦被他踏落,摔碎在长街上。叶听涛纵身腾跃,则是敏捷无声,青锋三尺怒灵剑变招虽极灵动,他却越斗越是心中暗惊。这灰衣人虽身形不甚轻巧,但招式之间力道奇大无比,纵然叶听涛内功深厚,剑身与他拳掌相接仍要向旁偏出几分。此人招式亦是十分怪异,不与怒灵剑正面交锋,总以一推一按之力游于其上,因其大力,常以奇巧之势破去叶听涛剑招,交战良久,竟难看清他真实实力。

一旁的孟晓天伸臂接过了青儿后,已将她放在地上,只见她双目紧闭,口唇尽成乌青之,脖颈上有一倒略有棱角的暗红伤痕,不似是人手所致。他一探青儿鼻息,已然气绝,见楚玉声正望着他,便向她摇了摇头。楚玉声回头去看叶听涛时,恰是那灰衣人击剑锋,叶听涛就其来势,微微偏了剑路,剑刃化作一道青影直贯灰衣人左肋。楚玉声正心中一喜,却见叶听涛撤剑之时神微变,手上一迟疑间,那灰衣人竟右脚疾踏一步,臂动如环,打在叶听涛胸口。

只听一声闷响,两人各退一步,怒灵剑却似是被卡在了灰衣人肋骨间,相持不下。此时白影闪动,孟晓天突然出手,他本站在灰衣人身后两三丈处,此时一把折扇点向那人背心哑门穴。此穴若中,则立刻失声晕去,重者伤及命,但那人却似毫无所觉,任孟晓天准确地打在他哑门穴上,身形仍然屹立不摇,沉重地压在屋瓦之上。孟晓天一击而下,当扇骨碰到那人身体时,他的神情也变了。三人一刹那都是凝然不动,楚玉声在后面瞧着,只觉掌心冰凉,耳边极静,甚至听到了瓦片在灰衣人脚下微动的声音。

以她站立的位置,只能看见叶听涛的脸,那张脸并没有太大的表情起伏,双眼如利剑般紧盯着对手,光芒陡盛,他持剑的右手媚向右平推,生生地以怒灵剑将那灰衣人左肋切开,月光之下,楚玉声与孟晓天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剑刃上没有一丝鲜血,青幽之宛如冥府烈焰,就在剑身离开那灰衣人身体时,那人笔直地摔下屋顶,重重倒在徐家门前,再无一丝动弹。

徐家亦有灯火,却没有人出来。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后,整个村子也没有人出来。过了片刻,楚玉声看着叶听涛,道:“你……受伤了吗?”

叶听涛摇了摇头,神有些凝重。他收剑回鞘,对孟晓天一点头,跃了下去。孟晓天与楚玉声对望了一眼,两人也跳下屋顶,来到那灰衣人尸体牛那人仍然保持着落下去的姿势,甚至右臂还弯曲着,仿佛是刚刚打中叶听涛的模样。

“你看出他的路数了吗?”孟晓天神严肃,背手而立。叶听涛并没有去动那具尸体,道:“……我总以为武林一脉所以衰败,是子孙不肖所致,但今看来,此人双拐功力,实不可小觑。”

“双拐?”楚玉声奇道,“你说他是方家的人?……可他并没有兵器啊?”孟晓天道:“他是没有使用兵器,但一招一式之间,尽是双拐方家的路数。我听说,太原方氏早已灭族,没想到,还留有一息吗?”

“……先前在附近的棋盘山,我们见到了方太夫人的坟冢,太原方氏与这村中的方家,应该是同一家。”楚玉声道,她不将目光移向地上的尸体,只见灰大氅将这人全身盖住,面目僵硬如同枯木,毫无生气,“……那么这个人,是玉姑的丈夫?”

提起玉姑,三人都是一阵沉默。自天暗去以来,她的房门便再没有打开过,以她处事之老练,当不该在此始终不露面。叶听涛与孟晓天对视了一眼,两人方才都曾招及灰衣人之身,叶听涛默然了良久,才道:“这个人是不是峰华,还在其次。”孟晓天点了点头:“我看了许久,总觉得他不像活人。”

楚玉声不背脊有些发麻:“你说什么?……他不是活人,刚才怎么与你们相斗?”叶听涛不语,走前一步,以怒灵剑剑鞘将地上之人的身体翻转过来,借着徐家门窗内透出的灯火,三人看见了那道长长的剑痕,刺进左肋,平切而出,犀利无比。但那伤口竟不向外冒出鲜血,孟晓天将折扇斜插入腰封中,上前细看了片刻,道:“看来得将他切成两半,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他说出“切成两半”四个字时,楚玉声忽然听到那隔着一层门板的徐家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只跨出了一步,急切间又停下,她看了叶听涛一眼,只见他手握剑柄,“唰”的一下抽出了怒灵剑。她忽然觉得他是故意如此,往常的时候,他绝不会这样去亮他的剑。

脚步声终于再次急促地响起,门被推开了。暗红的两个倒福字向左右分去,画裙映翠,朱颜如,门后的子颤声道:“别碰他!……”声音如丝囤风中轻轻飘动,三人的视线一起落在她身上,孟晓天的嘴角又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

“玉姑……”楚玉声看着她,只觉得一头雾水,叶听涛沉默不言,但双眼中寒冷如冰。玉姑的目光扫过三人,脸上瞬间表情变幻,继而惨然一笑:“……你们别去动他了,反正,只是一堆破铜烂铁。”

“……破铜烂铁?”孟晓天微笑起来,他的微笑在许多情况下并没有友好的含义,“我还以为这世上早已听不到偃师的传奇,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见到了,还与他过了招,真是……三生有幸啊。”闻言,叶听涛很难得地露出了惊奇的神。楚玉声道:“偃师是什么人?”

孟晓天望着玉姑,道:“这也是十里才记载过的人物,说周穆王西巡之时曾遇异人偃师,能造机巧偶人,宛如真人一般。偶人为周王献舞,却向他身旁姬使眼,周王大怒,偃师忙将这偶人拆开,原来只是些皮革木头之类的死物。”

玉姑一笑:“说的不错,制做这假人的,的确便是偃师。”楚玉声道:“是你丈夫吗?”玉姑眼神一动:“……你怎知道?”楚玉声望着她:“……因为你说他的时候,神间很骄傲,我也只是一猜。”玉姑微笑道:“当真聪明。”她说这话时,语调仍是柔柔的,但对这四字一出的后果却心如明镜,“我只是没想到,他费尽一生心血所做的这个假人,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输给了你们。”

孟晓天道:“你是说,你丈夫峰华将他方氏一门绝技让这个偶人学会了?”以十中所载偃师之能,尚且只能让偶人自行起舞,而使其能用武功,与人对阵,此事委实难以置信,楚玉声和叶听涛都望着玉姑,只听她叹息道:“若非如此,方家怎会落到让人灭门的地步,他母亲又怎会早早被他气死,入了黄土?”她眼前浮起那个大火冲天之的情景,但只是一瞬,因为你死我亡的杀机已经隐然若现。

“与我们动手,你没有胜算。”孟晓天还是微笑着,甚至也没有去取自己的折扇。玉姑将双袖一拢:“若我能胜过你们,也不必用这个假人,是吗?”叶听涛看着她:“你方家与我素无瓜葛,为何要设这个局?”

玉姑道:“这件事与方家无关,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太原方家了……我只是利用了沐华留下的这个偶人,但是,这也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她背着屋内灯火的脸上,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坚定,但又蒙着一层水雾般的感伤。

“唯一留给你的东西?难道他已经死了?”楚玉声想起那永远紧闭着的房门,可是那天清晨,她分明听见玉姑低声婉转地劝什么人回去。玉姑的眼中有浓重的阴影掠过,她看着地上那个没有生命的偶人,缓缓地说道:“他的确是死了,而且是在我们来到这里没多久就死了……这些都是命中注定,昔年太原方家行事太过霸道,只因代代都承袭了双拐绝活,但到了他这一代,却彻底不同了……他年少之时因机缘巧合,在西域向一位偃师学了技艺,回到汁时已经无心练武,便埋头于这稀奇的手艺。我是从小与他订亲的,我俩成亲以后,他一直就在做这个偶人,他把它做成自己的样子,又费尽千辛万苦,让它学成方家家传武功,只因为他生来就带着怪病,注定命不久长……”

“……那么在你房间里那个‘重病的相公’,就是这个……”楚玉声也看着紧贴在地上那个偶人的脸,但她不想用“假人”这两个字,那张脸并不俊,甚至有些过于僵硬,但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那是一张真的脸,而不是木头,皮革。

“不错。太原一劫后,我和他带着太夫人,不得已搬到了这里,他活着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他死了,我便将这假人当作他,放在房里,太夫人去世前的那段日子,常常就以为这假人是他,总向人念叨,说他这个,说他那个,因此镇上的人也都以为他并没有死……”玉姑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仿佛已经发生过一千遍,一万遍,可她的声音之中却有风吹拂,如柳絮四散飞落。

“……那青儿姑娘与此事又有何干系?”叶听涛道。青儿的尸身仍在徐家房顶,仓促之间未及取下。玉姑道:“……她是我陪嫁丫头的儿,她爹娘早几年就已经死了。原本我没想到她会为鸢儿偿命,心甘情愿用她自己把你引过来……怪只怪,鸢儿无意间撞见我试这偶人,此时离你到达这里已经只有几天,为免她泄露机密,我只能让青儿杀了她。没想到,最终连青儿自己也赔了进去……”

“你就罕年的方家一样,唯一的失算仍然在峰华身上。”孟晓天听了半晌,此时微微冷笑道,“千般算计,万般琢磨,却没想到这偶人再精巧,也不过是死物,拇对阵妄想要强过活人,也难怪方家会让人一把火烧光。”

玉姑听了他这话,猛然一震:“唯一的失算……”她摇摇头,“若论失算,我一开始便算错了,就算到今日,我也没料到你会来。”

孟晓天双眉扬起:“哦?如此,那么确实是你的不该了。”玉姑望着他的神情,忽然一笑:“你作他的弟子,倒是将那份傲气学了个十足……”话未说完,孟晓天眼中戾气突现,右手一动,叶听涛却踏前一步,向玉姑道:“……我有一事不明,可否告之?”孟晓天眸中似有冰雪流动,但仍是按捺着,没有动手。

玉姑看着他,眼中有感谢之意,点点头。她俯下身,轻轻一扳那偶人肩膀,只听“嘎,嘎”两声,楚玉声吃了一惊,因为那正是她常在方家听到的声音,如同恶兽磨牙。玉姑的手在偶人耳边一按,手掌在那并无生命的耳际抚摸了一下,纤指一屈,揭下了那张脸。

峰华的脸之下,是一片白,一无五,只有依稀脸部轮廓的起伏。“白面罗刹……”楚玉声脱口而出。这一声轻如霜月般的声音,并没于清溪村的街上飘荡开去,而是打散在徐家灯火所及的尽处。

“十几年了,一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沐华说,当我不想再看到他脸的时候,就将这张脸换掉。”玉姑站起身来,平静地道。

“可是,你却将这个偶人作了这等用处,你可真是对得起他。”孟晓天的声音一片冰凉,“可是说了这许多,你还是没有回答那个最重要的问题。”

玉姑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特的表情,微微笑靥如水,却加着无可奈何,与一丝残酷,仿佛深渊之中的芙蓉,柔饶声音说道:“嗳,我和你们本没有深仇大恨,若不是因为碧海怒灵之争,也不用布下这个局……说到底,这是我欠一个人的情,不帮她,我至死都会留有遗憾。无论如何,今是我败了,若要杀我,绝无怨眩”她好像在说着什么柔软的词令一般,眼望着孟晓天,她知道这个人眼中的杀气绝不是在开玩笑。

然而孟晓天却笑了,不同于玉姑,他的笑容在此刻有了一种刀锋般的残酷,那是一种比胜利更愉悦的感觉:“碧海怒灵,原来也是为了这个。帮一个人……凤夫人可不见得会领你的情,你欠她的太多了,就算把整个易楼给她,也还不清。”叶听涛一惊:“你……是易楼的人?”

玉姑不答,盯着孟晓天:“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如何知道?”

孟晓天道:“这个,是我的事……你不要看着我,从头到尾,我只不过是个过客,要杀你,得让叶大侠动手才是。”

玉姑淡淡地笑道:“你也知道我夺不了他的剑,便不能杀他?”她没有看叶听涛,因为他若要动手,看了亦是无用。孟晓天仍旧带着那种残酷的笑意:“这个,可不是我需要管的事。”他同样没有看叶听涛,因为叶听涛动不动手,他都可以作壁上观。

剑鞘上的宝石折射着屋中昏黄的光线,没有丝毫颤动。叶听涛望着玉姑,沉毅的眼中忽然有一丝触动的神。那种无可奈何的略带残忍和嘲讽的笑容,他曾在另一个子脸上见过。可惜每一次他总是有事,总是不在她身边,不能去了解那已然刻入心魂的悲哀和孤独。待回头时,已经再也无法将她找回。

东街的方向,突然有尖叫之声传来,尖利无比,但只叫了一声便没有声息。“怎么?……”孟晓天看向玉姑,“你还埋了什么伏兵?”玉姑摇头道:“没有,除了这个假人外,没有别的了。”

“是孙莹的声音。”楚玉声道,“莫非方家出了什么事?”叶听涛道:“回去再说。”他看看地上的偶人,向玉姑道,“此人你带回吗?”玉姑点点头,弯腰将偶人抱起,似乎并不很沉,就在叶听涛和孟晓天转身往回走的一刹那,绿影疾闪,她抱着那偶人,迅速地消失在空里。楚玉声看着那两个男子,眉心一蹙。

在玉姑飞身而起的时候,孟晓天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拦下来。但是他只是微微笑着,玉姑已去得远了。

第二卷·重楼十丈歌台暮 第六章 金钗银环

熹微晨光洒落天际的时候,有人敲了敲方家的大门。门开后,一个汉子向里张望了一下,楚玉声问道:“你找谁?”那汉子道:“……玉姑不在吗?昨天里好大动静,抓住白面罗刹没有?”

楚玉声道:“你去告诉村里人,白面罗刹不会来了,从今以后可以安心睡觉。”那汉子不大喜:“那么,是抓住了?”楚玉声不置可否,只道:“村口徐家的姑娘和玉姑出远门去了,给方相公求药,可能有一阵子不回来。”

那汉子笑容满面:“得,得,我会去告诉他们的,只要这煞星抓住了,干什么都行,我替大伙说声谢谢了!”

汉子去后,楚玉声重新将大门合起,她的手停留在门闩上,斑驳的触手之处有木质的微温,广袖裙衫很单薄,肩影纤瘦。叶听涛走到她身后,道:“是谁?”

“村里人。”楚玉声没有转身,几缕长发垂在颊边,随风而动。叶听涛望着她消瘦的肩膀,道:“你不必担心,到了溪风谷,由我来应付。”

楚玉声的背影动了一动,似乎是轻轻一笑,也像是叹息:“我知道你会应付,我认识你以来,还没有什么事是你应付不来的。”她转过身来,脸庞在晨光中显得素洁柔和,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渺茫之,“可是谁能预料结果会如何?”

走出房的前一刻,叶听涛脑中仍在回响着那黑衣使者让孙莹传来的话。初九子时,溪风谷,以剑换人。他的眼神一直很沉着,但这仅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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