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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剑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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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何必说什么善恶?”魏小娇“哼”了一声,不去答话。叶听涛一笑,怒灵剑握在手中:“今日你们唱白脸,我自然是恶人了。梳镜钗粉,八煞竟然来了一半,我叶听涛当真有幸,剩余两人又为何不现身?”

魏小娇道:“我不过一出手,你便束手就擒,还有两人又何必用在你身上?”叶听涛神微变:“你们对付我便罢了,何必伤及旁人?”魏小娇道:“那子是旁人吗?我瞧你护她到是很心切啊,只不过人家另有护使者,不必你多费心。”叶听涛沉默了片刻,道:“……与易楼为敌非我本愿,但今日,我不会离开此地。”魏小娇突然笑了,笑声充满嘲讽:“以你如今的样子,还能打败我吗?”叶听涛道:“我虽中你诡计,但目既不见,你此计便拙,‘转轮镜’也就失去了一半效力,你二人同上亦可。”

魏小娇冷笑道:“你以为我魏小娇得此名号,只是凭一时计策?”叶听涛尚未答,陈清在旁道:“我们虽是子,却还要顾及易楼的名头,我已下过场,不会二人来打你一个。”叶听涛道:“哦?如此,到是我看轻二位了。”他一剑在手,沉息倾听。魏小娇便不多说,陈清一走出凉亭,便取出怀中那面金边圆镜,镜面如刀峰般光亮无比,叶听涛双目紧闭的面影映入其中,魏小娇一声娇叱,镜着于手,一掌拍出,掌力如同被放大了一般,竟隐隐有呼啸之声。叶听涛侧身避过,掌力击在身后凉亭石桌上,“呯”然一声,石桌摇晃。叶听涛辨明方向,怒灵剑疾刺魏小娇左臂,料她必举镜回格,则剑气反射,他已暗自算准方位,此时脚步移动相避,那道反射的剑气虽仍划破了他脖颈,也只浅浅一道,怒灵剑的剑路却顺势而上,刺中了魏小娇左肩。魏小娇不由大怒,向后一退,剑自肩头抽出,鲜血顺着衣裙流下,她骂道:“你这小人,当真卑鄙!”

叶听涛听了一笑,猛然之间,心中却也有些迷茫:于这梳镜二人,他自然是要击败的对手,对阵见机,是无所谓君子小人,只是在这魏小娇心里善恶如此分明异常,在他看来却是颠倒而不可理喻,则两人易地处之,情况又何尝不是如此?纠其原因,不过立场截然不同,那么于局外之人,又是谁对谁错?……

他待要细想,却知如今不是时机,魏小娇骄傲无比,甫一受挫必会使出杀招,他睁开双眼,眼前仍是白茫茫一片,原来这转轮镜不但镜面极为光滑,且周围金边凸起,光芒内聚,折射而出的光线远比射入镜中的要强烈得多。此时魏小娇催动掌力,转轮镜中似有水银流动,日光映于其中,折射出一道极为凌厉的光壁,陈清在外看得真切,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点凉意忽然搭在她颈间,陈清大吃一惊,以她耳目之灵,竟然没察觉到此人任何声息,只听他在身后道:“魏姑娘,把你的镜子放下吧。”

魏小娇回头,见陈清背后站着个长衫男子,一把剑架在她项上,神情潇洒。魏小娇一呆,不由得骂道:“都是小人!”手中却撤了掌力,转轮镜一侧,光壁立时消散,凉亭之中,又复风平浪静。

那人笑道:“哈哈,不错,以小人之心度小人,我这一招能够得手,说明魏姑娘也不是什么君子……啊,是淑。”他虽在笑,魏小娇却觉得他的目光紧紧盯视,甚不自在,道:“你又是何人,敢来管易楼的闲事?”

那人道:“易楼的事确是闲事,但你举镜相对之人却非闲人,我自要管,又干你甚事?”魏小娇怒道:“哼!与你这种人,多说无益,你放了陈清,与我一决高下吧!”那人哈哈笑道:“与你一决高下?比你爹还年长之人都曾败于我手下,你道你放才那一招若使下去,你身后那人便破不了?”魏小娇道:“不试一试,怎知道?”那人好整以暇地道:“要与我比可以,我须先将这‘落梅玉梳’送交府,待朝庭发落下来,再和你找个清静之地比试,如何?”

魏小娇气结:“你!”她向此人怒视了半晌,此时陈清道:“这位大哥,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今日若不带这人回去,我和她都得遭殃,望你宽恕则个。”她想扭头去看此人,却觉脖子上一紧,剑刃逼得她动不了分毫,那人道:“你们便回去告诉那大当家的,就说是‘紫霄一剑’要留下这人一日,过后他若不去易楼,你们来找我算帐便是。”

“‘紫霄一剑’殷白羽?”陈清吃了一惊,随即为难道:“……可是你只此一语,只怕三岁孩子都不会信,大当家的疑心病甚重,又如何肯就此放过我们?”殷白羽笑道:“你这姑娘当真小心谨慎……好吧。”他将剑撤下,扔给陈清,“以此‘玉音剑’作为信物,易楼素来重交易公平,这剑乃是我自东海琉球岛岛主手中荡,也随我两年了,便换那人一日,不亏吧?”

陈清接剑,拿在手中,见剑身薄如冰片,剑格乃是硬玉所制,果然是把名剑,心中不也佩服此人豪气,未料那殷白羽抛剑之间含了内力,她一接之下竟似被人大力推了一把,身不由己地摔了一跤。魏小娇吃了一惊:“喂!你干什么?”见陈清摔在地上,脸上先是一阵红晕,随后褪得惨白,待要站起,双腿却如踩上了摇晃甲板,又复坐在地上。魏小娇跑来将她扶起,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心中一凛。殷白羽此举无疑意为示威,想陈清也曾纵横江湖数年,却被他举手之间两次推翻在地,杀了她,远比以玉音剑交换更为方便。

魏小娇向殷白羽怒视了一眼,道:“今天败于你手,但有朝一日,必叫你死在转轮镜下!”陈清拉拉她:“小娇!”殷白羽也不着恼,仍是笑道:“是吗?姑娘好志气,我等着这一天,若等不到,我儿子替我等下去,哈哈……”魏小娇愤愤地看了一眼亭中的叶听涛,与陈清往小路而去。

陈清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殷白羽,道:“我出道以来,都是在男人身上讨生活,那些人只拿人寻欢作乐,杀了也没什么坏处。只是今日遇你二人,不得已成为敌手,却为我们留下余地……多谢。”她竟福了一福,脸上神有些复杂,但却甚是真挚。殷白羽微笑道:“江湖道,终不是适合子常呆的地方,姑娘还是快些找个婆家嫁了,好过在刀尖上过活。”

陈清凄然一笑,摇摇头,回头拉住魏小娇的手沿路而去。魏小娇最后瞥了一眼殷白羽,也没淤说什么。

枫树叶依旧随风微响,殷白羽看着凉亭中闭目而立的男子,长叹了一口气,一直不曾淡去的笑容竟消失了。叶听涛听到了这声叹息,微笑道:“怎么了?师兄,几年未见,你倒是学会叹气了。”

殷白羽不答,走进亭中细细打量叶听涛,见他衣衫有几处被陈清划破,颈中有鲜血流下,脸上难掩风霜之,不道:“几年未见,你可变得多了。眼睛怎样?”叶听涛道:“一时不能见物,过一阵便好了。”

“那转轮镜颇为厉害,我瞧你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别留下后患。”殷白羽道。叶听涛仍是微笑:“我理会得。师兄,你怎会来此处?”殷白羽无奈地道:“你还问我?最近你可是声名鹊起了,还好我当初没接受这劳什子的碧海怒灵剑,否则今日有姑娘来请,明日有相公来约,可得烦死我。”

叶听涛道:“师兄,你怎这般年纪了,还是小孩心?”殷白羽道:“哈!江湖上打滚了几年,数落起你师兄来了,当初你背着师父跑出去和人蹴鞠,还不是我替你圆的谎?”叶听涛想起往事,不由也笑了,他闭着双眼,没看到殷白羽脸上沧桑的神,但那也是一闪即逝,殷白羽随即道:“说正经的,你自持碧海怒灵剑出道也有好几年了,师父交代的事可有什么进展?”

叶听涛道:“查到了一些线索,但不甚清晰。三年前我接受了易楼的委托去寻访那六把剑之一的九天玄剑,此剑一直为滇南剑湖宫所有,可不知为何,这几个月内情势有变,我义弟眼下又在他人手中,掣肘之处亦是难眩”殷白羽听了默然半晌,道:“这六把剑的秘密从来无人能够破解,你手持碧海怒灵剑,只会成为江湖中人觊觎的目标。为了这事师父已然吃了大亏,现在又要你去接着干……唉,你可得看开些。”叶听涛微微一笑:“当初持剑,本就是为了引出目标,得一剑者必会想得第二剑,由此而可查证,况且我本就一无所有,何惧血冲杀?这些早在接剑那一刻起便已是注定的了。”

殷白羽看着他:“一无所有?”他脸上又露出了那沧桑的神情,“离开师门时,我也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所以任妄为,却怎知越是如此,失去的越多,到头来只是得不偿失……”随即他又爽然道,“算了,我殷白羽一生行事皆随我意,这些提他作甚?对了,最近你可曾见过那‘鬼医’沈若颜?”

突然听到她的名字,叶听涛心中只是重重一顿:“……师兄怎会认得她?”殷白羽道:“早先我在琉球岛时,岛上正闹得慌,说是村庄整片整片的被投毒,别人避之不及,那沈姑娘反而费了好大劲跑到岛上来,只用几天功夫就把毒源给除了,过后也不收人家谢礼转身就走,我是无意间提起了认识你,她才和我说间话。她走后岛主无人可谢,就把那‘玉音剑’送给了我,现在想起来,顺便问问。”

叶听涛听罢沉默了一会儿,道:“她已去世了。”殷白羽吃了一惊:“去世了?”叶听涛不答,只是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将碧海怒灵剑收入鞘中。殷白羽想起沈若颜素日模样,心中不叹惋,见叶听涛神,心中亦是了然,道:“师弟,我知道你心有顾忌,只是人生得意须尽欢,一共就这么几十年的命,还要顾忌这个,在意那个,岂不是太浪费了?”

叶听涛闻言,半晌,缓缓摇头。殷白羽望着他:“究竟如何,也由你自己定夺,我只是一说。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叶听涛道:“既然如此,师兄今日便与我同回清溪村吧?我答应了村中人明日间替他们除一患,后天才动身往扬州。”殷白羽笑道:“不了,我在外已耽搁了不少日子,如今心愿已了,再聚也聚不出二两肉来。”

叶听涛知他脾气,只得道:“好吧,师兄如今居停何处?”殷白羽道:“告诉了你,你有空来吗?”叶听涛语塞,殷白羽笑道,“哈,你还是那样,玩笑也开不得。现下我住在永宁府,过阵子大概会往南走,家里那位说想去暹罗国瞧瞧,哈哈。”

叶听涛奇道:“哦?师兄已成亲了?”提起子,殷白羽的笑容中流露出一丝柔情:“是啊,半年前成的亲,这次听了风声出来找你,还闹了好一阵子。”叶听涛微笑道:“我也未及喝你的喜酒,只能说句恭喜了。”殷白羽道:“哈哈,今日能见你一面,这些算什么……师弟,我总在想,倘若当年是我接下了碧海怒灵剑,不知今日又会如何?”

叶听涛道:“凡事皆有定数,不由人不信。”殷白羽拍了拍他肩膀:“你啊,别装得跟老头子似的,等真成了老头子,还有什么话说?好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叶听涛向着他站立的方向一拱手:“保重。”

殷白羽沉默了片刻,又道:“我也快当爹了,下次见面时,你可得给我儿子起个名字,要是失了约,我儿子可只能叫殷无名了,哈哈!”他长声大笑,在寂寂小道上回荡,转身走出凉亭,信步而去。叶听涛睁开双眼,刺目的白光已经消失,眼前隐隐有个长衫背影,在枫树荫下渐行渐远。目光逐渐清晰如前,他却突然呆住了,凝神盯着那人的背影,似乎觉得那是错觉。树荫之下,那人步履潇洒如旧,宛然是昔日轻狂模样,只是一只左袖空荡荡的,在微风中向后飘动,又自垂下,往富已。

夏意渐浓之时,枫叶尚未及变成红,却有一两片轻轻飘落下来。野渡无人,流水淙淙,带着过早落下的叶子荡漾远去。叶听涛来到楚玉声身后,见她正望着流水出神,很难得的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楚姑娘。”叶听涛唤了她一声。楚玉声一惊回头,见是他,不由微笑道:“你回来了?”看见她眼中忽然绽放出的光彩,叶听涛不由得一怔:“嗯。刚才可有人来为难你?”

楚玉声不答,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头道:“有。不过,被人引走了。”“哦?”叶听涛想起魏小娇的话,注视着她。

“此人名叫孟晓天,就是我留在陆吾镇见到的人,只不过……他似乎也不是恶人。”楚玉声道,留心着叶听涛的反应,叶听涛心中却又不想起了方才与魏小娇对阵时那番念头,脱口而出:“恶人?”

楚玉声不知他心念,以为他有疑虑,便道:“他说,他有他的立场,许多事只能点到为止,但刚才易楼杀手来犯,他便出手将她们引了开去,只是他此行也是要去易楼找那朱楼主,所以对那两人并未下狠手……但已可见他并无恶意。”“……”叶听涛沉吟片刻,道,“那两人,可是那易楼八煞中的‘钗粉’二煞?”

楚玉声道:“不错,一个叫‘步莲金钗’孙莹,一个叫‘醉酡颜’胡梦姬,使的兵器都很古怪。起先我险被那‘醉酡颜’用脂粉似的迷倒,却被玉姑喝阻,她说我是她的客人,那两人似乎有些忌惮她,待她跟上送葬队伍后又想来犯,孟公子便将她们引了开去。”

叶听涛道:“他与你见面之时,可曾对你说过灵舟之事?”楚玉声摇头道:“他说他也并不十分清楚,不肯深谈,只说到时我们自会知晓。”叶听涛踱了两步,凝眉道:“此人不知是何目的,你须多堤防些,不可尽信。”楚玉声一笑,神间却有些凄凉:“你当我是他?”

叶听涛见她模样,知她虽然不常提起,但终日在为薛灵舟之事挂怀担忧,只是目下情势处于被动,一时三刻无法求解,也只能岔开话题道:“玉姑他们呢?”楚玉声道:“……日落而葬,没那么快回来。刚才我留在这里,是为孟晓天之故,他去后我四处走了两步,却发现了一处地方。”说着望了叶听涛一眼,往通向枫树林深处的小径走去。

叶听涛跟在她身后,未走多久,楚玉声便停下来,“你瞧。”她指着一处并不甚旧的坟茔,似乎下葬不过数月。墓碑上亦无苔藓生出,所刻之字为:先妣方门吴氏太夫人之墓。卒于大明癸卯年。子峰华谨立。

“方家太夫人。这村中似乎只有一家姓方。”楚玉声望着叶听涛。“这么说,这方太夫人是一年前去世的。”叶听涛道,“难怪方家如此清静。”“是啊,现在玉姑一人支撑方家,又要管这么多事,倒也辛苦。只是她似乎也心甘情愿,我瞧她的神情一直很平静。”楚玉声道。

叶听涛一怔:“心甘情愿……”他望着那墓碑,沉默了一会儿,忽道,“峰华……是太原方家吧?”

“嗯?”楚玉声看着他。叶听涛的目光琢磨着那“峰华”三个字,曾盛行一时的传闻在他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若我没记错,十二年前在山西太原府,被人一把火烧掉的方家,掌门之人应该就是峰华……此人家传一对双拐,在他之前,有方氏三代都是使得出神入化,驰名江湖。只是不知如何,到了他手上却渐渐衰落,终被祖上所结众多仇家追杀,以至灭门。”

楚玉声微微一惊:“灭门?……这么说,其实峰华并没有死,而是逃到了江南躲避起来?”叶听涛道:“如今看来,应该是这样吧。只是我们住在方家到如今,却连他一面也没见过,所以也不能完全肯定。”

两人站在方太夫人墓前,林中一时极静,悄无声息。暮微降,楚玉声的衣裙在风中偶尔飘动,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叶听涛亦是默然,在这树林之中,竟连鸟鸣也没有一声。太原方家……如今也不过就是一掊黄土下的昔日繁华,竟连一个当门立户的男子也再找不见。有如风过无痕。

楚玉声秀丽的眉间忽然掠过一阵迷惘与慌乱,望着这深藏于幽幽寂地的孤冢,斜斜地退了一步。仿佛从来就是一个人,所遇所见,擦身而过,不可挽留。这十九年的光阴,她究竟在做些什么?……不会再回落霞山,也无法回洛阳薛家,她又该何去何从?

那种空空的感觉又再次钻进她心里,就像那一天,最后一次见到沈若颜时那样。他们终于知道她是薛灵舟的了,她终于得偿所愿,叫了他“哥哥”,可是……现在又如何呢?……楚玉声怔怔的,抬起手腕擦了一下脸颊,手腕是温暖的,脸上溶凉。夕阳的颜仍然从叶间洒落,微微晕染。她转过身,忽然发现叶听涛的脖颈里有血迹未曾洗尽,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也在独个儿想些什么。那凝驻的神情之中分明有深深的压抑与隐忍,挥散出一种异样的坚毅深邃,却让人安心。她竟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你受伤了?”

“……小伤。”叶听涛的双目在晚霞点映中如浩石般光华内敛,这一刻奇异的宁静之中,他的目光居然是那样惆怅。

“走吧。”楚玉声微微一笑,忽然觉得有些疲倦。她想回方家,回那间有些潮湿的厢房睡上一觉。叶听涛看了她一眼:“好。”

第二卷·重楼十丈歌台暮 第五章 白面罗刹

陈家的丧事在这一日成为清溪村的人们彼此谈论的主要话题,然而下一日,这话题便转为了白面罗刹今会挑哪一家下手。十五之日,街上行人的脚步都有些匆忙,暖暖微风似乎也因此而带上了一些凉意,紧张的神薄薄地覆盖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然而无论外面是喧嚣还是无声,方宅内总是安静的,正房的门严严实实地关着,时不时有一阵檀之气随风飘散到院落里、槐荫下。琴声淡淡,像是《秋风辞》的调子,一音转下,却又似月流水,再听,便已隐约。

槐叶微响,楚玉声抬起头,看见玉姑的一双凤头绣鞋,画裙与笑容都是一般的清雅,一眼之间,仍有待嫁子的模样。只见她手中捏着个什么物事,跨进门向楚玉声微笑道:“楚姑娘在弹琴?我瞧你长途行路都带着琴,想必是精于琴道的吧?”

楚玉声站起来,还礼道:“从小习琴,早就习惯了,也无所谓精不精。”玉姑看着她,脸上仍是笑咪咪的:“我这宅子常年累月的没什么声响,你们若不是有事在身,多留些日子,也解了我不少闷。”

楚玉声想起枫树林中那孤冢,心中不有些触动:“玉姑在这宅子中,很闷吗?”玉姑一怔,复又笑道:“陪着个病鬼,闷也闷习惯了。”笑容之中,有丝丝苦涩溢出,但她似乎不愿让楚玉声去研究这苦涩,旋即将手中之物向她递去。楚玉声见是个小小的纸包,问道:“这是什么?”

玉姑道:“打开看看吧。”楚玉声依言将纸包打开,不愣在当地。只见那纸包中是缝衣针三枚,棉线数卷,玉姑见她如此反应,似乎有些奇怪:“怎么,姑娘不认得此物?”

楚玉声抬头看着玉姑:“……这,我是认得,只是你给我这个作什么?”玉姑道:“给你针线,自然是作缝补之用了,难道让你当暗器?”柔饶尾音更添了些婉转之意,轻巧一瞥,击在楚玉声心头。

“缝补……”楚玉声几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缝补过东西,在落霞山的时候,各舍都有专司杂项的仆役,洛阳何府三年亦没有见过什么红之物,回到了薛家更是不需自己去碰针线,此时她望着这几根缝衣针,心中竟是无措。

玉姑瞧着她,道:“昨天回来时我看叶公子的衣衫上有好几处破了,我是外人,又是子,不好去替他缝,走江湖的,整日打打杀杀,身边也要有个子替他照料才好。”

楚玉声听她话中意思,忙道:“我与他不过一时同路,待找到我兄长便要分开的,并不是……”她虽如此说,然由自主红了脸,似玉生晕。

玉姑摆手笑道:“嗳,这话打哪说来?我只是见叶公子平时也顾不上这些,一个大男人,总不成让他自己去干这些吧?”她这话颇有些刁钻,楚玉声将纸包捏在手心,又不好意思退回,只得权且接下,至于何时去缝补,等离了清溪村,玉姑也再管不着。

此时方宅外有人敲了两下门,玉姑说了句:“我去看看。”便出门而去,楚玉声将针线顺手收在怀里,只听玉姑开门之后,一人在门外说道:“敢问夫人,有没有个带琴的姑娘住在这儿?”却是孟晓天的声音。楚玉声不一惊,心想他总说不便去找叶听涛,今日怎会到这方家来?

她便即起身,走到槐树边时,见玉姑将门开了一半,孟晓天折扇在手,看见她嘴角便泛起微笑:“看来是在了,我倒也未找错。”楚玉声走近几步,却见他身后还站着个锦衣子,髻上挂珠金钗灿然生光,便是前日枫树林中,那钗粉二之一的“步莲金钗”孙莹。

“呦。”玉姑也看到了孟晓天身后的人,眼神霍的一跳,然而旋即隐藏,“最近咱们方家可真是热闹,两位请进吧。”孟晓天回头看了孙莹一眼,眼神带着戏谑:“看来孙姑娘果然是冠群,你一出现,让这二位人连我都不屑一顾了。”孙莹淡淡地看了孟晓天一眼,没有说话。待他二人跨进方宅门内,玉姑悄悄看了看孙莹,眼神示意,孙莹微微点头。瞧她走路情态,已知是周身大穴被封,受制于人,但玉姑也不动声,将门关上。

槐荫之下,孟晓天走到楚玉声跟前,将手背在身后,望着她:“姑娘又欠我一份情,怎样,如何还我?”楚玉声心中对他实摸不透,只道:“谢谢你昨日出手相助,还要如何?”孟晓天哈哈一笑:“不错,的确是只需如此。”他回头向孙莹道,“你瞧,这位姑娘不会将你如何。”孙莹道:“既落入你手中,何必多眩”声音甚是清脆,如冰棱碎裂。

楚玉声打量孙莹,见她脸有些苍白,不复昨日初见时锐利模样,想是败于孟晓天之手,于是道:“那‘醉酡颜’胡姑娘呢?”

孟晓天道:“我让她回去告诉她们大当家的,只是邀请孙姑娘与我们同路而行,不会伤她命。”楚玉声瞧着他:“眼下易楼之事千头万绪,你轻易扣下他们的人,以你的立场不怕有失吗?”

孟晓天饶有兴味地挥挥扇子:“易楼岂会如此小气,为这一个小小子就坏了大局?”孙莹闻言有些恼怒,看了他一眼。此时只听西厢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叶听涛的身影在门后出现的一瞬,眼神与孟晓天相触,如两颗宝石神光似剑,锋芒犀利。孟晓天微微一笑,拱手道:“久闻大名,这一见还真不容易。在下孟晓天。”

叶听涛走到院中,楚玉声见他身上穿着自己在陆吾镇所赠的那件淡蓝长衫,与他甚是相称,更添几分儒雅之气,她想起玉姑方才所言,心中不涌起了些异样之感。

叶听涛看了看院中几人,向孟晓天道:“不知尊驾前牢事?”孟晓天用折扇指指孙莹:“我要去易楼,得了钥匙一把,特意前来与众位分享,否则赤手空拳想要见到那朱楼主,只怕没那么容易。”

“你说她是钥匙?”楚玉声道。孟晓天微笑:“姑娘果然聪明。有她带路,可免去麻烦不少,岂不是事一桩?”楚玉声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孟晓天凝望了她一眼,:“昨日既出了手,再避也不过是盖弥彰,此事并非我意,不过,又有何妨?”

楚玉声一怔,只听他又道:“这扬州易楼乃是武林脉络之枢,与其各自为阵,不如同路,也可互相照应。”说到后半句时,目光已转向叶听涛。

叶听涛不置可否,只是听二人交谈中已甚熟稔,便望了望楚玉声。楚玉声虽不知孟晓天底细,但于他透露薛灵舟下落一事始终甚是惦念,一思量,便向叶听涛道:“孟公子为救我一命而不惜违背自己的立场,想来亦无相害之意,况且薛公子的下落他亦知一二,不如……”

孟晓天微笑道:“叶大侠,你瞧,楚姑娘言中症结,我虽不知道她兄长确勤何处,但因旁观之故,也了解一些情况,必要时,自可告诉你们。”

叶听涛心中稍一权衡,转首向玉姑道:“既是如此,不知玉姑可否让他二人在此歇宿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便即启程。”

玉姑并无任何异议,含笑答应。孙莹看了她一眼,玉姑走到她身旁,向孟晓天道,“孟公子,我瞧孙姑娘身上怕是有伤,我带她去房里看看,怎样?”

孟晓天一笑:“自然可以,夫人喜欢她,待事了结,我再将她带回来给你当儿媳便是,只不过眼下你就是想放了她,她也不会走的。”阳光下他一身华衣甚是潇洒,孙莹脸惨白,只是不语。玉姑道:“公子说笑了,我并没有儿子。”言毕拉了孙莹的手,与叶听涛等以目示意,便即离去。

孟晓天望着玉姑与孙莹的背影,折扇轻摇,眼中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院中只剩下他与叶听涛、楚玉声三人,这时叶听涛走前几步,道:“孟公子,可否问一句,你去易楼所为何事?”

孟晓天收起折扇:“我只能告诉叶大侠,我并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来打碧海怒灵剑的主意。倘若你信我,咱们便就此同路,方才也多谢你给我这个面子,否则倒要叫那‘步莲金钗’看笑话。”

叶听涛凝视着孟晓天双眼,只觉清澈如同静无波澜的湖水,语气又甚诚恳,沉默了一会儿,颔首道:“不必言谢。”孟晓天微微一笑:“好说。”楚玉声见两人并未起什么冲突,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待叶听涛回房后,她又看了一眼孟晓天。孟晓天知她心中所想,微笑不语。这日白天方宅之中并无甚事,玉姑又清出了两间空房,各人养精蓄锐,只待幕降临而已。

方家正房檐下有一窝雏燕,不知是何时来的,第一次为人注意,或许还是因为燕子拍打翅膀的声音。啁啾轻语渐生,合着东厢古雅的弦音,别酉味。房中有些阴暗,因终日不开房门,铜炉中袅袅青烟盘旋而上,整个屋子都有些朦胧不清。

玉姑的丈夫睡在里间,布帘沉沉地垂着,里面没有一点声响。孙莹坐在小隔间里,强撑许久之后,她终于有些支持不住,伏在桌上。举手间摄人魂魄的金钗挂珠垂在耳畔,孙莹蹙着眉,回想起孟晓天折扇招式,总觉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在哪儿见过。那扇骨一拍看似轻巧,却直透五内,郁结不化,此时更加的发作起来,她只觉得喉头有些发甜,心口如有一把大锤一下下敲击,几乎坐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推开。孙莹微微抬起头,望见玉姑的裙摆在跨入门槛时翩然而动,心中便是一松,又将脸颊埋在臂弯里。玉姑叹了口气,走到她背后,将手掌抵住她背心,运起内功,助她顺气。

过了片刻,玉姑轻声道:“这次是你们当家的要你来的?”孙莹还是伏在桌上,点了一下头:“叶听涛再不回去,大当家的又要冒火了,本来让外人去找那六件东西就是行险招,只不过这事实在难办,上家也不好应董…今天来了四个,回去三个,恐怕又是我该罚了。”玉姑道:“……我早就告诉过她野心不要太大,现在,却还要连累整个易楼……你如此身体,还硬撑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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