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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当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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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冷冷地看着他走出宫殿,忽然神色一忿,“啪”地猛摔了杯盏。
七,墨兰婚事。
汲墨兰从禁中回到府邸时已是半夜,连续在宫中当值两日夜,他已经耗尽了精力。正困乏地要回屋里睡觉时,忽有小斯来报:“大公子,您总算回来了,老爷等了你好久呢,说是让您回来立刻去书房见他。”汲墨兰疲惫,但也只得打起精神往父亲书房里去。
到了书房,中书令萧大人正挑夜批奏章。汲墨兰上前拜道:“爹,孩儿回来了,让父亲久等了。”
萧铭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哦,回来了,坐吧。今天为父找你来只是有一件事相商。”
汲墨兰依言在一边坐好,问道:“爹,什么事?”
萧大人合上公文看着他,“墨儿可还记得三年前,你与韩家小姐文定的婚事?韩家与我们汲家是至交,韩小姐又与你青梅竹马,无论从八字还是感情方面来说你们两都是及般配的,我们两家也都很看好这桩婚事。”
萧大人站起,走出书桌。“本来五年前这桩婚事就该定下了的,可是你不愿太早成亲,韩小姐大度,又愿意等了你两年,等到她都十八岁了,你才终于同意成亲,可是你娘又突然病故,这桩婚事就搁下来了。”
汲墨兰垂眸,静静地听。
“三年前韩小姐都十八岁了,这年纪实在不宜拖婚了的,本来我们两方家长都愿意取消婚约让韩小姐另嫁的,可没想到这韩小姐对你一片痴心,非嫁你不可,甚至以死相逼。两家无奈,只得不再取消婚约,而是延后三年举行,如今你守孝三年终于圆满,这韩小姐都已二十有一了,老姑娘了,可人家都是为了等你才这样的,墨儿,做人要有良心,你不能辜负了这么一位好姑娘啊。”
“爹,孩儿知道您要说什么了……”沉静的汲墨兰方要说话,却被萧大人摆摆手止住了。
萧大人说道:“我知道你心思高傲,对择妻要求很高。可是按你这标准你要去哪里找到一个入得了你眼的姑娘啊?你如今也二十有五了,又是汲府长子,你的几个弟弟妹妹都差不多完婚生子了,你这婚事还得拖到什么时候?你让爹爹什么时候才能抱到长孙?”萧大人激动得忍不住拍手感慨。
“爹。”汲墨兰垂眸静静思索了一会儿,才坚定地说道,“孩儿也有自己的考虑。我择妻的标准并不高,我只希望找到一个能让孩儿心动的,让我真正喜欢爱护的人而已。”又沉静了一会儿,才道,“一旦我遇到那个人,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什么经历,我都不会在乎,我只想与她在一起,生死守护。可惜……”汲墨兰抬头定定看着他,眸光灼灼坚定,“孩儿对韩小姐没有那种感觉。”
萧大人就激动了,大声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即使韩小姐等了你那么多年,甚至蹉跎了青春你也还是不愿娶她了?”
汲墨兰垂眸,沉思良久,然后仿佛下了重大决心一般,坚定地说道:“那孩儿只能说,此生孩儿必定要辜负韩小姐了。孩儿把爱情看的很高尚,所娶之人必定是自己所爱的,绝对半分勉强不得,父亲也了解孩儿的秉性的,知道孩儿主意一定就难以改变,所以汲韩两家联婚一事,还请不要再谈了。”
“你……你你你……你混账!你怎么可以做那负心的无义之徒?”萧大人猛拍了桌子骂道。
“父亲,孩儿从没承诺过韩小姐什么,怎么能称作负心?孩儿不孝,惹父亲生气了,但孩儿的立场绝对是坚定的,如若父亲生气,不想见到孩儿,那么孩儿告退!”汲墨兰说完,一拜,便退出去。
“混账不孝儿,你你你……你好!”萧大人在后面发作汲墨兰也不理,仍是坚决地走出去。萧大人烦躁地踱来踱去,忽然指着他的背影道:“站住!你告诉我,你那么坚决地拒婚,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汲墨兰浑身一震,停下来,默然许久,忽然答道:“不知道!”然后又大步离去。气得萧大人青筋直跳,他居然说不知道,不知道,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和父亲吵架,半夜方得睡,还好第二天不用当值,好不容易能指望睡个懒觉的汲墨兰大清早的又被小厮唤醒了。汲墨兰睁眼躺在床上,不悦地冷声道:“干什么?”
那门外的小厮都被他的起床气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道:“大少爷,宫里有公公来了,说太妃娘娘有旨意,召您即刻进宫。”
汲墨兰怒火猛地腾起来,青筋直跳,但还是忍了忍,声音极为不悦地答道:“知道了,下去!”
那小厮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说话,立刻骨碌着身子逃走了。
虽然烦躁,汲墨兰还是得起床穿衣,立即往禁中赶去。马不停蹄地往宫里赶,还以为皇宫里出什么事了,结果赶到时却见太妃在紫岚宫里,悠闲地教陛下的三皇子,十岁的荥王沧漓昊写字。那亲和的神态,那优雅的浅笑,还真是闲散得可恶。
汲墨兰有些恼火,但还是冷静地上前拜道:“臣汲墨兰,拜见太妃娘娘,不知太妃急召臣来有何事?”
太妃抬头,神色似乎还沾染着愉悦,笑着道:“汲统领来了。”然后低头对小皇子温柔地笑着说,“昊儿,那位祖母说的才子叔叔来了。他翰墨文赋都很好呢,咱们让他来给你写几个字好不好?”那声音近乎诱哄,温柔得想个母亲,这一点也不像平时清冷狠厉的太妃。
太妃朝汲墨兰说道:“你过来给荥王写几个字。”声音随即转为命令式语气,平淡中还带着习惯性的威严。
汲墨兰窝火,冷声道:“难道娘娘一大早地急召臣来就是为了写几个字?”
太妃听着音不对,抬头,“怎么……?”
汲墨兰知道再说下去便是争执了,所以没再说话,冷冷地上前,提笔,挥墨,便是几个苍劲潇洒的大字:“为王者,惠于臣,礼于贤,方得道。”一看这翰墨就知道笔力深厚的。
小皇子看着这字,疑惑地问:“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太妃看了一下字迹,便知道什么意思了,转向汲墨兰,汲墨兰却垂眸收笔,神色平静,仿佛没看到。
这么大的火气?太妃瞪他,然后又笑着对小皇子说:“这话的意思是……执政者只有恩惠臣民,礼贤下士才能得到天下人的认可和支持。”
“哦,昊儿明白了。”小皇子了悟地点点头说道,然后低下头,对着字迹默默地念:“为王者……”
太妃抬头暗暗瞪了汲墨兰一眼,汲墨兰却只是神色无波地与她对峙,若无其事。
这时,殿外忽然忽然有人来报:“娘娘,尚园属令已选好了栀子花送过来了。”
“哦,是嘛?”太妃愉悦,笑道:“快传进来吧。”然后亲自走到殿门迎接。尚园属令笑容可掬地进来拜道:“娘娘,这些都是新培植的凉州花种,花朵比一般的品种都要硕大香白呢,希望娘娘喜欢。”说完一摆手,便有一名宫女上前跪拜奉上承着花瓶的端盘。
太妃从瓶中取来一枝嗅了嗅,便满意地笑道:“果然是好花,尚园属令辛苦了,退下吧。”然后自个儿捧着花走进内殿放到桌上,整理花枝起来了。
汲墨兰默默地跟在她后面,太妃边整理着花枝边不经意地道:“汲统领,昨夜韩尚书来求见本宫了。”歪着头弄了一会,又漫不经心地道,“你和韩家小姐的婚事也该办了吧,男大女老,再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呀。这不,韩大人都急得进宫求赐婚了。”
汲墨兰冷冷地答道:“娘娘何时有空管起别人的闲事来了?”
太妃一怔,回头看向他。汲墨兰又道:“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不用娘娘操心。”
太妃看着他,还是愣着,犯了一会儿傻,才记得大声呵斥道:“放肆,你这是和谁说话?”
不知为何,汲墨兰却忽然笑了,清俊的眸子,温润的唇,都划现出优美的弧度,一刹间荡漾迷人风采。他道:“臣自会和心仪的人在一起,还请娘娘不要操心了。”说完,鞠躬一拜,便大步转身离去了。
太妃还是愣愣的,许久才有些懊恼,汲墨兰,沧漓汐,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放肆?难道她真管不住他们?
每年七月,宫里都会举行个百花宴,邀请众女眷和年轻公子参加,也算是为适龄的年轻男女提供一个相互择偶的机会吧。每一年宫里的主事后妃都会选一种花作为本届的花王,并以金银玉器打造出花形,以送给今年花宴上配合成偶的最佳年轻男女。当然此次宴会上,男女都可以向恋慕的对象送礼物表达情意。一般男子都是送女子花卉的,女子则送男子香手绢。
太妃当道第一次主持百花宴,便挑了栀子花作为花王。无他,只因为她最疼宠的妹妹妫姝喜欢栀子花。妫姝已经十七岁了,是时候为她择一良婿了。
百花宴上,男女穿梭,皆丽衣香鬓,与从各地运来的千百种花卉交相辉映,好不艳丽。太妃同前朝几位太妃,新帝皇后和几位妃子凤椅高坐在上,太妃居中,一身百宝凤冠加流云朱彩宫装端丽惹眼。高台下两厢还依品位端坐着众夫人女眷,此时一群贵夫人正望着场上花间穿梭的男女,悄悄地说着话,谈笑着,场面倒也其乐融融。
说了一会儿话,太妃觉得坐着乏了,便起身四处走走。
“你看到了吗?太妃娘娘好年轻哦,真是绝色倾城,我看在场的人都没人比得上她,连那什么京城第一美人的苏小姐也还差她一大截。”
“恩,据说太妃才二十来岁呢?当今皇上都比她老。”
“啊,怎么那么年轻?这么年轻……就当上摄政贵太妃了,真是……我娘说,这样的女人,其实是最可怕的……”花树间有两名女子在悄悄对话。太妃驻足听着。
“娘娘。”刘公公抬着恶毒的眼神请示她。太妃却似倦了,摆摆手便领着他走了。最近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她已经杀了太多人,似乎有些乏倦了。
走到一处绕廊,忽然见了晋王妃,就是自己的二姐妫妍,此时她正坐在石椅上默默地望着某一处发呆,那神情是犹豫的,凄苦的。一旁的小世子在自己攀折着花枝玩耍,她也不理。小世子爬到矮枝上,忽然一不小心,“啊呀”一声就要掉下来。太妃一惊,赶紧亲自上去扶住他,抱下来。
晋王妃这才回过神来,惊心地接过哭泣的小世子查看一番,又软语安慰一番后,才朝太妃福道:“臣妾失礼,让太妃操心了。”
太妃挥退众人,只留了她们姐妹俩和小世子。牵着她的手坐下来,真挚地望着她道:“姐姐,为何还是这么伤心?”
妫妍低下头,轻抹了一下眼泪,道:“没事,只是落花人独立,看得有些伤感。”
太妃扫了一眼周围开得娇艳的花,说道:“情郁于心,若没有心事你怎么会伤心?”望了伤神的她一会儿,又道,“男人薄情,晋王若无爱,姐姐也不必太伤心。还是看得开点吧,为不爱自己的人伤神,不值得。”太妃垂眸,长婕隐约颤动,掩住了自己的心事。然后她忽然站起来,走到花边,背对着妫妍远望远处成双成对羞笑交谈的男女。绝丽的脸上是一片西湖一样的宁静。许久,才幽幽地道:“其实我与姐姐又何尝不是同一种命运?”
妫妍泣不成声,忽然狠了心道:“我恨上天不公,为什么有些人什么都有,想要什么有什么,不想要的也会人自动送上门,而有些人,即使拼命地努力挣扎,还是什么都没有。”
太妃沉默地望着远处,不说话。妫妍哭着道:“三妹,难道你不恨这世道,不恨……那人吗?若不是她……你也不会变成这样……”低头,喃喃道,“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太妃只淡淡地道:“二姐的心智着魔了……”沉静许久,忽然道,“恨有何用?事到如今,恨也回不去了,又何必自己伤神?”
妫妍愣愣地望了她一会儿,默默地嚼着她的话,忽然就衰落下去了,喃喃地道:“是啊,恨也无用了……恨也无用了……”
两人皆沉默,自想着心事,忽然远处想起一道娇俏清脆的声音,那股活泼的劲儿像清泉一样立刻冲散这沉郁的气氛,“三姐,二姐,我看我收到了什么花,栀子花哟,好漂亮的栀子花!”
两人一看,青春亮丽的妫姝正执着一朵洁白如玉的栀子花提着裙子跑过来,那白衣的倩影宛如流云一样飘逸。妫姝跑过来,抬着单纯明丽的脸庞笑盈盈地看着太妃和妫妍。手中的栀子花沾露娇盈羞,很是清洁漂亮。
太妃看着这花有些熟悉,像是看见某位公子拿过。
妫妍敛了心神,笑问:“是谁送的呀?”
这一问妫姝就羞了,低着头嗅花,以花掩面,娇羞地把身子别过一边去,然后小声地道:“不告诉你。”可是又偷偷地笑了。
这时,在一旁吃点心的小世子忽然糯着音道:“我知道,刚才我看见一位高高的叔叔送花给小姨了,然后小姨就低头嗅花笑着说:‘谢谢汲公子’。”
“你个死小子。”妫姝又气又羞地上去捏小世子的脸蛋。
太妃一怔,汲公子?……想起来了,原来是汲墨兰啊,原来如此……
八,齐王回归。
隆帝凤兴元年八月,齐王平北疆回朝,太妃与隆帝临门亲迎之。
南门两边彩旗飘飘,鼓声隆隆。道边百姓围观拥堵。太妃,皇帝与一众官员站在高台上远望着远处渐渐行来的马车仪仗和护卫的军队。
齐王一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行在前面,并排的还有一骑,座上那人一身红色骑装张扬艳丽,身形纤瘦,远望眉目昳丽。细细一看,正是齐王妃妫娇。太妃眯眼望着他们,思绪有些飘渺。
汲墨兰站在太妃身后,神色平静地望着远处,端正清冷得像一尊神像。楚王混在官员中间,眯眼看了看太妃,发现她的神情异常地专注,然后低头,古怪地笑了一下。
行到高台下,齐王翻身跳下马,又走到旁边伸手接下王妃,牵着她的手就要朝帝妃行礼,妫娇却不耐烦地甩开了,绝色倾城的脸上尽显不甘心之色,目光一直灼灼地盯着高台上的太妃,似乎很愤恨。
太妃眸光陡然转冷,齐王神色有些冷肃,再次拉着她的手,欲强制她一同跪拜向帝妃行礼。妫娇久憋的怒火终于爆发,再次甩开他的手大喊道:“作甚向她行礼!”
齐王面有愠色,拉着妫娇的手冷声道:“娇儿,她现在是太妃娘娘,不可无礼!”
“哼,太妃?”妫娇对上位的太妃冷冷嘲笑,“是太妃她现在更应该下地狱了,一女侍二夫,给先帝戴了一顶那么大的绿帽子,她应该被浸猪笼,扔到河里,碎尸万段,遗臭万年!”妫娇不怕死地高声道。身子气的发抖,她对妫婳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深入骨髓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想不到这齐王妃竟然这么放肆,竟敢当场咒骂权倾天下的贵太妃。而一向专制霸道的贵太妃居然也会有被人当场咒骂的时候,以后这颜面该往哪里搁啊?一时间,恨之人窃喜,爱之人忧之,各自不同心境了。
太妃明显怒了。齐王赶紧拦住娇妻,示意她别乱说话。妫娇扔不怕死地挣扎大喊道:“放开我,别拦我,你为何要拦我,当初若不是她,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放开我!放开我……唔……”妫娇被齐王捂住嘴巴不能说话。
太妃怒喊道:“来人,齐王妃身为皇族,胆敢无礼于本宫,罪加一等,当庭掌嘴四十,以儆效尤。”
这般狠厉,在场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妫娇挣扎得更厉害,欲想大喊,咒骂,可是却忽然被齐王点住穴道动弹不得,说不得了,只能眼睁睁地,愤恨地瞪着上位。
齐王跪下来拜道:“太妃娘娘,内子随军太久,疏忽了礼仪,所以才显得莽撞无礼,此非有意。且内子已有身孕。还请娘娘看在本王平定北疆的份上,放过内子!”说完,很用力地磕头请罪。
太妃怒火云集,一直看着他磕头,不断地磕头,起码磕了十下她才冷哼一声,嘲笑道:“齐王倒是情深意重呢,好,看在你平疆立功的份上,本宫就饶了齐王妃,然而众目睽睽下齐王妃如此失礼,损了天家的颜面,不可不做惩罚以示臣民。本宫就削了齐王的功勋代替责罚吧,齐王可还同意?”
这……这真的很过分,太妃小题大做了。但为了保住妫娇,齐王还是得忍住,神色阴冷地转换了两下,还是跪拜谢恩道:“臣无异议,谢娘娘!”
太妃盯着他,又看看惊愣住的妫娇,冷笑一声,对傻了的皇帝道:“好,皇上,那就撤消赏封圣旨,宣读其他圣旨吧。”
皇帝沧漓淳惊了一下,怯怯地看了一眼太妃,忙对旁边的公公道:“宣……宣……读圣旨。”
此次迎军会不欢而散,太妃临走前忽然回头冷冷说了句:“齐王明天进殿汇报军情细则!”沧漓澈冷冷看着她,不说话。太妃亦淡漠看着他,如星如月般的眸子里已找不到当初的单纯明澈和脉脉如水的样子,有的,只是一片死水般的冷寂。
沧漓澈神色不自禁地显出一丝失落,仿佛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般,心里有种空空的感觉。
太妃冷冷扫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长裙披帛飘逸扬起,像仙子般逸丽行去。
沧漓汐看着这一切,忽然低头低低笑了两声,笑得很得意。感谢他五哥娶了这么个好妻子,连军功都被太妃削了,他还有什么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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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天气已日趋凉爽,落叶枯黄纷洛地上,仿佛铺了一层花黄。妫婳提着裙角轻轻走到拱月门边,悄悄往里边望。里边,花园石桌旁围着好多个人,有大哥妫岚,大姐妫娇,二姐妫妍,齐王,晋王,韩简桢,还有一位陌生的,生得很英俊的公子。他们三三两两地说着话,桌上摊着很多书籍笔墨,妫娇正缠着齐王给她写字。
妫婳脉脉地望着,看着齐王殿下,看着他静静地蘸墨铺纸,给妫娇写字。齐王高贵清冷,一举一动间沉稳舒缓,淡漠中尽显尊贵高雅。妫婳看得有些迷离,目光仿佛被吸引住一般离不开了。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轻笑,妫婳一惊,立刻心虚地回头。却看见是楚王沧漓汐,手间正轻转着一把折扇,嘴角噙笑,意态妖娆慵懒地看着她。
妫婳傻愣了一下,才惶恐地裣衽一福,拜道:“臣女妫婳,见过王爷。”她的声音弱弱地,怯怯地,听得很是娇柔惹人怜爱。
沧漓汐看着她,见她脸上染着黑膏,很脏很丑,立刻就明白妫家三小姐奇丑无比传闻的原因了。他轻笑一声,忽然走上前要靠近她,可妫婳却立即惊怯地后退几步,惶恐地低下头。沧漓汐笑道:“这么害怕本王?”
妫婳又一福道:“臣女不敢。”
沧漓汐也不逼迫她,就定定地站着,两人隔着好几大步相对。他笑道:“为何涂这么丑的药膏,可惜了这么一张绝色倾城的美人脸呢。”他的声音很低很暧昧,明显地对她感兴趣。
妫婳身体一颤,低着头不说话。
沧漓汐又揶揄地笑道:“在看谁呢?”
妫婳心虚,忙摇摇头道:“没有,臣女只是赏花。”
“赏花?”沧漓汐凤眼瞄了一眼里面,笑道,“是啊,里面的几位公子倒是如花似玉呢。”
妫婳大窘,不知如何应对了,只把头垂得老低,脸颊发红,娇艳似三月桃。沧漓汐润唇一弯,媚眼慵懒,很随意很散漫地道:“你随本王进去。”
妫婳一听,立刻摇摇头,拒绝得很惶恐。
“难道你敢拒绝本王?”沧漓汐故意压了压声音,施加威严,语气轻懒中有一丝不容置驳。
妫婳立刻怕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弱弱地道:“是……”沧漓汐颇觉有趣地笑了,领着她便进去。
两人进去,众人便愣愣地看着他们,都觉得希奇。沧漓汐一直风轻云淡地噙着笑,妫婳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便对上齐王清润的眼睛,那墨玉般的眸子看得妫婳心里忽然就悸动起来,妫婳不好意思,赶紧又低下头去。
妫岚先笑着道:“楚王殿下来了啊,三妹也来了?来,三妹,到大哥身边来。”
妫婳便乖乖地低头走过去,刚到妫岚,旁边的妫娇便厌恶地远离,同时说道:“走开,又黑又脏的丑八怪,别靠近我!”
气氛立刻怪异起来,众人皆看着她们,晋王忽然笑道:“哦,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奇丑无比的妫家三小姐呀,哈哈!”然后转头向妫娇讨好道:“娇儿,果然比你说的还要丑,哈哈,怪不得咱们娇儿会那么讨厌她了,本王看着也讨厌,哈哈!”
韩简桢忍不住也朝那一位陌生的俊冷的男子低低笑道:“哈哈,君雅,难道这位就是之前云峰打算给你介绍的妹子?长得真是……云峰也太不够意思了,这样的人,也配的上你?哈哈哈。”
原来这位就是汲墨兰。
汲墨兰清俊的眼神淡淡扫过,眸光轻转,静静打量妫婳,神色清冷,淡漠,平静。高贵清华,仿若脱离尘世了。看着妫婳,仿若打量一件平常的物品,也没有任何反应。
妫婳也静静看着他,但仅扫了一眼,就难堪地低下头了。
妫岚也有些尴尬,看着两位好友,特别是汲墨兰,很想解释,但又不能说什么。最终只得转向妫娇,轻斥道:“娇儿,别这样对自己的妹妹。”
“妹妹?”妫娇冷笑,“大哥,你也先看看她母亲是什么人,我才没有这样的妹妹呢!大哥为什么找她来,这华章会也不该由她来讨论的吧,她一个没读过书的庶女能知道什么?”妫娇不屑地别过头。
“大姐……”妫妍轻轻扯着她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妫娇却甩开她不屑地别过头去?
妫婳很难堪,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真的很难堪,尤其是在齐王面前,妫婳不希望她的形象受到损害,此时她真的好想找一个地洞藏起来。
而一旁沉默的汲墨兰忽然说道:“这位就是妫府的三小姐呀。”他的声音清冷平静,磁性中带着点悦耳,很能勾动人心的一个声音。
妫婳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这一看才知道汲墨兰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在场的人,估计除了妖狐一样的楚王,就他长得最出众了。而此时他正静静地看着她,或者说是在审视,眸光温润微带清冷,嘴角微挑,若有似无地露出一个浅薄的笑容。他清冷地道:“幸会!”
话里有几分真意?妫婳就分辨不出了。旁边的韩简桢忽然忍不住捂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君雅,你这招呼打得好可笑,哈哈,哈哈……”
其实也不是招呼可笑,而是场景不对,曾今牵过姻缘媒但没成功的男女忽然见面打招呼总觉得很奇怪。而这笑声听在妫婳耳里就感觉被讽刺了,于是更难堪地低下头,再也呆不下去了,便低着头轻轻地说了句:“大哥,我先走了。”说完便走。
“三妹。”妫岚喊道,楚王沧漓汐却已跨出一步张手挡住她,轻笑道:“三小姐,是本王把你带进来的,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本王看这脸上的妆……”他忽然伸手过来就要触碰她的脸。妫婳吓得立刻往后跳,惊恐地望着他,然后低下头怯怯地道:“王爷,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哈哈哈哈哈,七哥,我没听错吧?就她这样还敢叫你自重?”晋王哈哈笑道。
妫婳已经无地自容了,即使以前她再不得宠,但也从未受到过这么大的羞辱,她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低低地说了一声:“臣女告退。”便低头急急退出去。
“三小姐。”忽然,身后想起一道清冷的男音。妫婳回头,很惊奇的,竟是齐王殿下,此时他正朝她走来。妫婳就呆了,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齐王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妫婳也被定了魂般傻傻地望着他,眼里只有他,只有他,只有他了。
似觉得妫婳的表情可爱,齐王润了润唇,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淡淡地笑了,静淡的神情忽有些暖化,如玉的眸子也有暗暗的流光滑动。他道:“为何就走了呢?既然来了,就参与我们吧。”
妫婳愣愣地看着他,没想到清冷的齐王殿下待人这么好,妫婳心里有暖流在流动,忍不住小鹿乱跳,一阵阵地悸动。
齐王温润地望着她,鼓励道:“来,我们过去吧。”
妫婳脉脉望着他,放佛被蛊惑般,灵魂就没自主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地点点头,便同他一起过去。
楚王低头似笑非笑地摩沙自己的折扇,也不知在想什么。齐王把妫婳带回来,亲自为她铺展纸,提笔蘸墨,交给她,柔声道:“三小姐,我们今天在讨论举办一个广邀天下才子来交流的华章会事宜。你如果有什么建议,也可以告诉我们。”
他把笔交给她,妫婳接着了,仍是傻傻地看着他。忽然,“啪”地一声,妫娇把盛着墨的端砚猛摔到纸面上,浓墨污了白纸,还溅到妫婳的衣裙上,即使妫婳躲也躲不及。齐王见了,冷声道:“娇儿,你这是干什么,又乱发什么脾气?”
妫娇却吃味地冷哼道:“哼,我不玩了,看着恶心!”说完便走。
齐王方想喊住她,却有人先喊道:“哎,娇儿,娇儿——”却是晋王急急追上去了。
“王爷……”妫妍看着他追走,忍不住唤一声,可是晋王并不理她,一心追着妫娇去了。妫妍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默默地,不说话。
场面有些尴尬,妫岚干笑道:“舍妹无礼,让大家见笑了。呵呵,不必理会她,还是继续我们的话题吧。”
齐王微扬薄唇,对妫婳浅笑道:“三小姐写几个字吧,卫夫人小楷。”
妫婳有些为难,因为自小无教师,她平时都是跟在妫岚后面或者自学的,所以她所学到的东西基本都是男人的东西,当然连字体也不例外。可是今天齐王却要她写飘逸的卫夫人小楷,这……对她来说还真有点难度。
但望着齐王温润期待的眼神,她就不好意思拒绝了,只得颤颤抖抖地拿了笔,不甚熟练地写下几个字。写完,妫婳也觉得很窘迫,那字迹,真是没半点样子,只大概看出是什么字而已。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齐王。齐王只看了一眼,但也没表示什么,只对她亲和地点点头。其他几位看了一会儿,韩简桢古怪地笑了下,在他大才子的眼中,觉得妫婳的字迹实在是……太不堪入目了。
汲墨兰嘴角一弯,笑容清冽冰凉,淡淡地评了句:“原来这就是三小姐的文笔啊。”
那话里的讽刺意味就很明显了,妫婳听得很不舒服。还是齐王帮她解围道:“这样挺好,天下的女子都是一般模子,三小姐这样反而出众。”
妫婳脉脉望着他,眼里抑制不住地有些感动的水光流转。齐王也温润地望着她以示安慰。
妫妍忽然轻轻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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